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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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著牙爬了起來。她的身體渴望休息,但她的心卻一刻也在這里呆不下去。 可是試了又試,還是做不到放松全身。杖傷還沒好,裹傷的布條里還不時滲出膿水,疼痛破壞著她的專注力。 耐心。耐心。奉書花了半個時辰的工夫,才摸黑繞過了亭臺走廊,來到了太子府的高墻之后。十五的月亮又圓又大,照著她的影子。過了一會兒,也許月亮也對她這副狼狽模樣看得不耐煩了,慢慢隱到了云彩里。她又伏了一個多時辰,才覷準(zhǔn)時機(jī),在一個沉睡的老頭腰間摸到了鑰匙,從西南方的偏門溜了出去。她疼得無法縱躍上樹,靈機(jī)一動,伏在排水溝里,一寸一寸地躲過了衛(wèi)兵的視線,一路爬到了大街上。 攀爬鐘樓又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光陰。等她半死不活地跪在屋頂?shù)耐咂蠒r,已經(jīng)是子時一刻了。她看到屋檐上一動不動地坐著的那個人影,看著他轉(zhuǎn)身站了起來,登時覺得全身的苦痛都消失了。 杜滸卻是一臉怒氣,一把把她拉起來,低聲喝道:“怎么遲到了?” “我……我……守衛(wèi)太多……” “那就應(yīng)該早點(diǎn)做準(zhǔn)備!你聽聽你上來時的聲音,笨手笨腳的,功課都還給我了吧?” 這么多天沒見,第一句話就是指責(zé),一點(diǎn)也沒有掛念她、想她的意思。她委屈得快要哭出來,倔強(qiáng)地忍著不想訴苦。 “坐吧!”杜滸手一帶,就把她放在瓦片上坐了。她卻好像被燙了一樣,一骨碌躥起來,眼淚撲撲地掉了下來,心里還想著不能叫出聲音,死死咬住嘴唇,腳下卻一個打滑,向后便倒。 杜滸這才動容,連忙把她撈了回來,彎下腰,扶著她兩邊胳膊站好,語氣焦急起來。 “怎么回事?哪兒受傷了?” “我……我疼……他們打我……還逼著我?guī)苫睢睖I水終于決堤而出,一頭撲進(jìn)他懷里,盡情嗚咽。 奉書挨打時都沒落過這么多眼淚。她的胸腔里一抽一抽的,想把這幾天的苦全都傾倒出來,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腿腳打著顫,幾乎就要站不住。此前自己的一切賭咒發(fā)誓,說什么能吃苦、不怕累,此時都變得像笑話一樣。 好在杜滸一句話也沒說,也沒笑她,也沒問她后悔不后悔,只是抱著她坐下來,把她平放著趴在他腿上,輕輕拍著她后背。他身上的衣服是新洗的,帶著清新的麻布?xì)馕?,讓她平白的心安?/br> 整個夜晚似乎就這么哭過去了。她緊緊抱著他的腿不撒手,好像下一刻就會回到那個又冷又硬、還漏風(fēng)的鋪位。她精疲力竭,心里面卻是久違的舒適。 抽抽噎噎地問:“這幾天,你、你想沒想我……” 杜滸過了好久,才說:“我悄悄去太子府門口張望了幾次,怕你不適應(yīng),怕你挨打挨罵,怕你露出馬腳。好在沒看到有什么異常動靜,就知道你還算機(jī)靈,沒惹人懷疑?!?/br> 奉書驀然又哭起來:“你、你到過太子府外面……那你怎么、聽到我挨打,你不來救我……” 明知道是胡攪蠻纏,明知道他無從得知府里的任何動靜,可還是忍不住發(fā)脾氣,輕輕用拳頭捶他,好像這樣就能分擔(dān)些自己身上的痛。 杜滸任她捶打,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拍拍她,問:“好了,到底是為什么被打?” 奉書咬牙切齒地說了。杜滸默默聽著。 良久,才聽他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就沒那么容易被人算計了。” 奉書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發(fā)泄一般,牙縫里迸出幾個字:“我、我想殺人?!?/br> “不準(zhǔn)?!?/br> 她抿著嘴,知道肯定會是這個答復(fù)。 杜滸又慢慢說:“陷害你的那姑娘,也不過是個小孩子,也就那么一點(diǎn)兒眼界,在一方院子里弄弄手段。她也不過是要敲打敲打你,就算是陷害,也給你留著余地。你想沒想過,要是她給你枕頭底下放的不是幾塊吃食,而是貴人房里的金釵子銀鐲子,你現(xiàn)在還有命在?” 奉書輕輕“啊”了一聲,額頭滲出幾滴冷汗。 “所以,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說到底,老人欺侮新人,這種事到處都有。我在軍中時,還著力整治過好一陣子呢?!?/br> 奉書吃了一驚,隨即又不甘心,道:“那,難道這還是理所當(dāng)然的不成?” “當(dāng)然不是。我可以教你一百種法子報復(fù)她,讓她挨罵、挨打、被賣掉、被弄死,甚至生不如死。我可以讓那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怕你、忌憚你、孝順你。如果你的目標(biāo)就是當(dāng)個太子府里的奴婢頭兒,那么我保證你一年之內(nèi)就能得償所愿,跟那個什么薩仁姑姑平起平坐。但你想想,這是你進(jìn)太子府的本意嗎?” 奉書鼻子一酸,用力搖搖頭,“不是。我是去做臥底,尋訪娘和jiejie的下落。我才不要當(dāng)什么奴婢頭兒,多大的頭兒也不要?!?/br> 蒙古主子的賞識?在她心里,連塊糖糕兒都比不上。 杜滸輕輕撫著她的額頭,用拇指把她眼角的淚一點(diǎn)點(diǎn)拭掉。他的一只手幾乎能把她的整個后腦都包起來了,指尖上生著粗糙的繭,把她眼角的肌膚刮得細(xì)細(xì)的疼。可她也不在乎,忍著那點(diǎn)疼,感覺著淚水讓他一點(diǎn)點(diǎn)擦干了。 杜滸說:“既然你另有目的,那么這些整人報復(fù)的法子,除了損你自己陰鷙,沒有半點(diǎn)其他用處。這些小恩小怨,也不值得你因小失大。如果你真的想報復(fù)她們……最好的法子就是過得比她們都自在。” “那……那我稀里糊涂的被人算計,被人打,哪里能自在?” “當(dāng)然不能。你只要記著,跟丫頭們斗來斗去,再怎樣也是過家家。在府里真正能cao縱生死的,不是那些十七八歲的漢人丫頭,而是蒙古主子。他們買了你來,是要做什么?是不是專門讓你進(jìn)府被欺負(fù)的? “當(dāng)然不是……” “那是干什么的?” “是……是讓我做活、幫忙……” “知道就好。只要能讓他們覺得你能干、有用,那么底下的那些奴婢,誰敢再動你,誰就是跟主子過不去。要保護(hù)自己,這才是釜底抽薪的法子?!?/br> 云彩遮住了當(dāng)空的滿月,又四下散開來。從鐘樓上看下去,整個城市都被微光罩住了。 奉書心里也微微的被點(diǎn)亮了,慢慢重復(fù)著:“能干……有用……那、那要怎么做?” 杜滸反問道:“你說呢?” 奉書心里慢慢平靜一些了,仍然是囔著鼻子,可是話音終于清晰了些,想了想,說:“我得賣力干活,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定額?” 杜滸笑了,搖搖頭,“那樣他們只會順?biāo)浦?,把你?dāng)兩個人使喚?!?/br> “那,我跟其他奴婢搞好關(guān)系,多幫她們的忙?這樣……” “不是。要反過來?!?/br> “什、什么?” 杜滸見她還是渾然不解,又問道:“你自己想想,在太子府里的奴婢,哪些是常受欺負(fù)的?哪些是主子眼里的紅人?這些人說話做事,有什么共通之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