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桀驁不馴的姑娘,我早就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何苦呢?疼不疼?” ` 奉書想掙扎,但全身上下讓幾條胳膊狠狠鉗著,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心中只是后悔自己低估了他。 ` 胡麻殿下蹲下身,從地上拾起一枚白玉耳墜,給她戴回到耳垂上,捻著她的耳朵,又輕聲慢語地道:“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連我的怯薛歹也敢傷……該怎么懲罰你呢?文五姑娘……奉書?” 第158章 0142 ·直弦不似曲如鉤,自古圣賢多被囚·(晉`江獨`家·發(fā)表) 咚的一聲,奉書被丟進一個小房間,直接跌在一堆軟墊子里。接著砰的一聲,房門讓人關(guān)上,咔嚓一聲上了鎖。眼前一片昏暗。 奉書頭腦里猶自混混沌沌的,好像落進了汪洋大海,周圍的一切都還沒恢復(fù)真實的樣子。 當(dāng)她聽到胡麻殿下居然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登時全身如墮冰窖,就算是張弘范死而復(fù)生,就算是談笙用劍指著她胸口,就算是那年惠州的熊熊烈火,都不會帶來如此的驚懼。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排行?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全都暴露了,怎么辦,怎么辦…… 好像整個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被幾個怯薛歹挾持著,跌跌撞撞地從側(cè)門進了二皇孫府第,和她上次混進來時走的是同一條路。只不過,這次她直接被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里,鎖進了一個兩丈見方的小房間。房間里倒是陳設(shè)精致,一張小榻上堆滿了軟綿綿的被褥靠墊,上面似乎還熏了香。地上鋪著一塊方毯,散發(fā)著羊毛的味道。毯子上立著一個小圓桌,桌上豎著一個黃銅燭臺,臺面上空蕩蕩的,沒有插蠟燭。 在榻上躺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冷靜下來,明白了自己眼下的處境。她記起來了,當(dāng)她走在路上,還在渾身發(fā)抖的時候,似乎聽到胡麻殿下對自己說:“別怕,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這么一株含苞待放的小白玫瑰,我可舍不得讓別的男人再多看一眼?!?/br> 她失魂落魄了好一陣,才澀聲道:“你要把我怎樣?” “我可以庇護你,但是有條件……” 她記得自己好像是立刻就揮起拳頭,照著他的臉上打了過去,卻馬上讓怯薛歹扭住了。 “答剌麻八剌向來不喜歡為難漂亮姑娘,可你偏偏不是尋常的漂亮姑娘,我也只好破一破例,暫時委屈你一陣。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通了,自己脫光衣服來找我?!?/br> 小房間里沒有炭火之類的取暖之物。奉書不由得地掩緊了衣襟,蜷起身子,聽著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外面有人來回走動,她知道那是兩個滿臉橫rou、粗魯猥瑣的怯薛歹。胡麻殿下派他們做獄卒,自然是因為知道她有兩下子身手,尋常的丫環(huán)婆子恐怕看不住。 黑沉沉的房門好像生出了嘴,朝著她獰笑。她突然跳起身來,狠命朝那房門一腳腳踹過去。那門卻十分結(jié)實,她踹得腳掌生疼,門上卻連一個腳印也沒留下。 門外傳來大聲呵斥:“小娘們,干什么呢!” 奉書焦躁已極,大聲罵道:“狗韃子!放我出去!有種就放我出去,我一個個擰斷你們脖子!”一面罵,一面改用肩膀撞門,直到頭昏腦漲,半邊身子生疼。 門外的人冷笑一聲:“主人吩咐了,小妞要是再撒野,就把手腳都捆起來,剝光了直接送到他房里去。哦,對了,嘴巴也得蒙起來,免得她咬到什么不該咬的地方?!闭f畢,兩個人色迷迷地笑了起來。 奉書吃了一嚇,不敢再動作,氣鼓鼓地往地上一坐,拽過一個軟墊,一把把扯得粉碎,等到棉絮紛飛,軟墊的碎片小得捏不住了,便直愣愣地發(fā)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然微微一亮,回頭一看,只見房門上開了個小小的圓洞。外面遞來一罐清水、兩個饅頭、一盤奶點。那奶點做得倒還精致。 奉書大怒:“這是要把我當(dāng)犯人關(guān)在這里了?”伸手用力一摜,當(dāng)啷啷幾聲脆響,盆盆罐罐便打得粉碎,湯湯水水灑了一地,將地毯的一角也浸濕了。門外傳來幾聲冷笑。 奉書將那饅頭踢了幾腳,憤然道:“跟你們主子說,要殺要剮我都不怕!要想讓我聽他的話,等下輩子吧!” 門外的怯薛歹笑道:“要殺要剮?別做夢了。別說是殿下,就是我們兄弟幾個,也舍不得對這身細皮嫩rou下手啊?!?/br> 另一人道:“主人說了,小馬駒總是要馴一馴才能聽話,用強倒是沒意思,哈哈哈!” 先前那人道:“哼,要是尋常女奴敢這么撒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遍啦。偏生殿下非要對你網(wǎng)開一面,小妞還不領(lǐng)情。這在漢話里,叫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奉書冷笑道:“好人?他要是好人,留夢炎就是忠臣烈士了?!闭f起留夢炎,突然想到日間發(fā)的那個誓來,登覺不妙:“難道老天爺不讓我殺留夢炎,竟而提前替我應(yīng)了那個誓言嗎?不然,何以剛發(fā)了誓,就讓胡麻殿下捉了來?”隨即又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荒謬不經(jīng):“呸,老天爺哪有閑工夫管這種事!” 門外的兩個人見她安靜下來,也就不再冷嘲熱諷。過了一陣,一個人不知從哪里提來了酒菜,兩人坐在門口吃吃喝喝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的盡是些yin猥下流的言語。奉書的蒙古話水平有限,也聽不太懂,只聞到燒雞翅、烤羊腿、炸面圈的香氣,透過門縫一陣陣傳來,引得她肚子一個勁的叫。 她強迫自己忘記饑餓的感覺,悄悄在房里轉(zhuǎn)著圈子,用手去摸索每一寸墻壁、每一個墻角,只盼找出些能夠脫身的漏洞??呻S即便發(fā)現(xiàn),除非自己在墻上打個洞,否則再沒有第三條路出去。而自己若是真的在墻上打洞,只怕鑿得第一下,就要被門外的看守發(fā)現(xiàn)了。況且,房間里面除了必要的家具,還有角落里一個凈桶,便是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逃脫的工具。 天似乎黑了。從門縫中透進來一線渾黃的燈光。奉書忽然想起來,今晚自己是要和師父見面,匯報情況的??墒强慈缃竦那闋睿约簾o論如何也無法在一夜之間脫身。 想到師父,心中一熱:“師父若等不到我,肯定會知道我出了事……定然會來設(shè)法救我的。以他的本事,闖進這里也不難?!毕氲酱斯?jié),慢慢寬了心,忽然覺出肚子里饑火燒灼,忍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趴在地上,摸到了方才滾落在地的一塊奶點,用手拂去了外面一層灰塵,塞進嘴里,心想:“若是師父來救我,我可不能餓得沒力氣,平白拖累他?!?/br> 吃了幾塊奶點,嗓子里又渴了起來。她大為懊悔。潑掉的水卻不能再撿起來了。也許門外的看守身邊還有水,可她才不會低聲下氣地去求他們。 突然,又想起一事,登時全身一陣涼一陣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好!師父雖然知道我出了事,可他必定會以為我陷在了太子府!怎么也不會想到我在這兒!不好,不好,太子府的守衛(wèi)像皇宮一樣嚴(yán),他……他若真的為了救我,去闖了太子府,可是九死一生的勾當(dāng)!就算他沒遭不測,他在那里尋不到我,不知會有多著急……”一時間忘了自己處境,轉(zhuǎn)而為師父憂心忡忡起來。 她俯身趴在柔軟的地毯上,心中的懊悔之情越積越深:“師父不知道胡麻殿下的事,我真是蠢透了,當(dāng)初怎的就那么一心瞞他……如今就算他想破腦袋,也決計想不到我被無聲無息地關(guān)在這里……要是,要是我從一開始就把來龍去脈跟他說清楚,告訴他胡麻殿下對我不安好心……他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來救我了……” 奉書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只是眼下再后悔也沒用了。現(xiàn)在只能祈禱師父不要貿(mào)然闖進太子府去救自己。 忽然她心中一動,一骨碌爬起身來,咣咣咣踹了幾腳門。門外立刻響起了幾聲抱怨。 “我想通了,快放我出去,我聽殿下的話便是。” 只要能出得門去,就有機會逃跑。反正如今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就算把這里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會再壞到哪里去。說不定師父聽說了二皇孫府上的異動,就能猜出來和自己有關(guān)系。 門外一人嘻嘻笑了幾聲,道:“我就知道,小妞兒不會不識好歹?!苯又块T處吱呀一響,開的卻不是門,而是門上的小洞。 另一人道:“把衣服扔出來,一會兒就有人來疼你了?!?/br> 奉書勃然大怒,“你說什么?” “嘻,你一個蠻子驅(qū)口,難道還想進殿下的正廳臥室不成?你放心,我們不看?!闭f著那聲音果然走遠了幾步。 奉書又羞又氣,砰的一聲,把那小洞踢得關(guān)上,心中暗罵胡麻殿下狡猾:“他肯定也知道我會想辦法?;ㄕ?,所以先要我把衣服交出去,這樣就無論如何跑不了了?!遍L長嘆了口氣,坐回了榻上。 門外的人遲遲不見衣服拋出來,連連催促,她也不理會。過了一陣,只聽得兩人罵了幾句,消停了。 奉書呆呆坐了一陣,方才的打斗、撞門消耗了太多體力,慢慢困倦起來,強撐了多時,終于身子一歪,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眼前漆黑,想必已到半夜。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呼呼的北風(fēng)在外面肆虐??v然她不愿在這囚室里多待半分時刻,此時也不由自主地拉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有心想脫下外衣睡一覺,好好養(yǎng)養(yǎng)精神,卻有些不敢,終于和衣而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