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yōu)槭裁催€……”

    真是抱歉，佐山深深低頭說到。

    “為了查明真相，必須要將所有假設(shè)意義排除才行。110接到報警，警方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那里只有您妻子一人，同時還有死去的女兒。因為是您妻子報的警，因此也不能說與案件完全沒有關(guān)系。實際上父母親故意或者以為導(dǎo)致小孩死掉的情況并不少見。還請您理解?！?/br>
    佐山以平淡的語氣說完這段話以后，再次深深低頭道歉。

    中原十分焦躁，不停地撓著頭。

    “針對我的嫌疑已經(jīng)洗清了嗎？”

    “已經(jīng)與您的客服取得了聯(lián)系，已經(jīng)證明了您與案件并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br>
    “那就告訴我案發(fā)的經(jīng)過啊。我們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非常抱歉，我不能那么做?！?/br>
    “為什么？我已經(jīng)沒有嫌疑了不是嗎？”

    佐山一字一頓地徐徐說道：“我剛才只是說，您與案件沒有直接關(guān)系?！?/br>
    “什么意思？”中原沒理解他說了什么。

    “雖然和案件沒有關(guān)系，但您也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卻故意隱瞞?！?/br>
    “比如說我知道是我妻子殺了我女兒之類的事情嗎？”

    “我并沒有這樣說。”

    “你別開玩笑了！”中原拎起佐山的衣領(lǐng)。“我知道的話會說的，況且小夜子是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br>
    佐山面不改色，輕輕攥住佐山的手腕，力道卻十分強。但即便這樣，中原還是沒有松手。

    佐山松開手，說了句“失禮了?！?/br>
    “有些真相只有犯人才會知道。比如說現(xiàn)場的狀況、被害者的服裝以及殺害方法等。逮捕嫌疑人的時候，這些控訴是非常重要的，會成為審判的證據(jù)。也就是說，在現(xiàn)階段，十分有必要搞清楚誰知道什么誰不知道什么。假如現(xiàn)在中原先生您能說出您女兒的死因，我現(xiàn)在會立刻帶您到審訊室里去?！?/br>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死因是什么?！?/br>
    “我想也是這樣，也許您是無辜的吧。但調(diào)查上的事情還是不能告訴您。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了您，您又向他人轉(zhuǎn)述，比如說您告訴了媒體。媒體將這些事情全部上報，那么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就不存在了。我們就是怕這個，您要理解。保密也是調(diào)查的一環(huán)?！?/br>
    “我是絕對不會向其他人講的……”

    佐山搖搖頭。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對于調(diào)查過程來說，徹底性是最重要的。不告訴您是為了您好，如果您知道了這些事情卻還要瞞著親密的人，自己也不好受吧?！?/br>
    佐山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中原根本沒有反駁的余地。當時小夜子至今不能被釋放，中原卻依舊無法接受。

    “您妻子一兩天之內(nèi)就能回家。”

    “一兩天……”

    中原驚愕，竟然還需要那么久。

    之后不久，中原見到了父母，二人十分憔悴。他們從警察那里得知發(fā)生了案件，就打算去見見兒子，但在那之前還是收到了警方的詢問。二老自然是一無所知。

    “被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啊。說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婦之間的關(guān)系好不好啊，在子女教育問題上有沒有什么煩惱啊之類的。”父親泰輔不快地說。

    “我也是啊，他們問我兒子有沒有對小夜子有什么不滿什么的。”母親君子也是一臉的不高興。

    從他們的話中，中原知道了他們被分開進行問話的，同時聽母親說，貌似小夜子的父母也已經(jīng)在警局了。

    那天晚上，中原回到了三鷹的老家中。住在千葉的jiejie打來電話，因為發(fā)生在侄女身上的事情一直在哭。但是通過jiejie的話，中原猜想，或許警察還沒有找到j(luò)iejie那兒去。

    中原沒有吃東西的欲望，而是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間，盯著墻壁直到天明。不僅自己睡不著，而且腦海中還不停浮現(xiàn)愛美睡著時候的樣子。中原怎么都無法相信，那個孩子已經(jīng)不在這世界上了。

    第二天，中原從公司請了假，為了見小夜子去了警察局。但是不僅人沒有見到，而且警方說有事情要問他，把他帶到了小房間去。

    本來還以為又要詢問什么事情，沒想到不是這樣。中原在那里見到了許多張照片。照片上是自己家里客廳的照片?？粗@些照片，中原不禁十分愕然。照片上清楚地現(xiàn)實有人把客廳弄得亂七八糟。房間的抽屜全部被取了出來，東西全部倒在中間的地板上。

    “客廳以外的地方，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確認?！边@是這么多天以來，警方給中原提供的第一條信息。

    原來是這樣啊，中原點點頭。強盜想要入室行竊，就在那個時候殺了愛美。

    警察又拿出了其他照片。

    “這些是散落在地板上的物品的照片。客廳抽屜里的東西應(yīng)該都在這里了。您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不見了。”

    照片里面可以看到一些文具、計算器、膠帶和干電池。中原對警方說，他把家里的一切事物全部交給了小夜子，所以他也不知道抽屜里都有些什么。聽了這話，警察就問：“那么一般存折和現(xiàn)金都放在哪兒呢？”

    中原突然想起來了。存折在臥室的架子上，現(xiàn)金在客廳的第二個抽屜里。

    “總共有多少錢？”

    中原想了想說：“這些事情我都是交給小夜子的……”

    刑警點點頭，把照片收了起來。貌似中原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

    “這很明顯是強盜干的吧，既然是這樣，為什么還不放了我妻子？”

    刑警面無表情地說：“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強盜所為。”

    “怎么會……”看著刑警手上的照片，中原瞬間就明白了，只好默不作聲。

    警察懷疑這可能只是個偽裝。殺死了自己孩子的母親，為了隱藏真相，把現(xiàn)場布置成了強盜來過的樣子。中原已經(jīng)不想抱怨了，只能失望的低著頭。

    即便是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家的樣子，中原還是無法相信發(fā)生了什么。不得已只好回到三鷹的老家，等待警方的聯(lián)絡(luò)。下午，小夜子的母親濱岡里江來了，據(jù)她所說，刑警對小夜子的問話持續(xù)了好幾個小時，相同的問題不停地問，腦袋都要被搞亂了。

    到了晚上，小夜子終于放出來了。因為是晚上，中原打去電話問要不要去接她，對方說警車會送，所以沒有必要。實際上，在電話掛斷之后差不多兩個小時，一輛警車就聽在了家門口。小夜子像鬼一樣從車里走下來。整個人瘦得不像樣子，臉上也沒有血色，走路也搖搖晃晃，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想丟了魂一樣。

    小夜子，中原出聲說：“你還好嗎？”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中原的話，完全沒有答復(fù)。那個時候，小夜子的雙眼就像是沒有看到丈夫一樣，視線在虛無的宇宙中漂浮著。

    中原扶著小夜子的肩膀說：“喂，你振作一點啊?！?/br>
    小夜子的雙眼漸漸有了焦點，終于認出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感覺小夜子深吸了一口氣，表情痛苦。

    小夜子一邊“哇……”的哭著一邊抱緊了中原，而中原也已經(jīng)淚流滿面。

    父母為了自己孩子著想，只將中原和小夜子單獨留下了。小夜子稍稍平復(fù)了情緒，開始敘述前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整個內(nèi)容邏輯性很強，完全不現(xiàn)像是受到了嚴重打擊的人說出來的話。小夜子虛弱的抬起了嘴角說：“因為已經(jīng)在警局說了無數(shù)次了?！?/br>
    將她的話簡單整理如下。

    下午三點過，愛美從學(xué)校放學(xué)回家。那天女兒貌似用牛奶盒做了汽車的模型，而且做的特別順手。小夜子邊聽女兒說夸獎自己的話邊開始準備點心。

    下午三點半，小夜子在客廳的電視機前坐了下來，開始看喜歡的電視劇的重播。被問道為什么沒有錄下來再看的時候，她回答：“是因為還沒有喜歡到需要錄下來特別看的程度?！边@個時候，愛美正在玩婆婆送來的玩具。

    電視劇是在下午四點半之前一點兒結(jié)束的。小夜子邊關(guān)電視邊想著今天晚上吃什么。她最開始是打算用冰箱里的食材湊活湊活算了，但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很多食材都不夠。雖然這樣也能做成一頓飯，但是小夜子還是想盡力完美，想在愛美能獨立看家之前經(jīng)歷做好專職主婦的工作，自然對家務(wù)要求的十分嚴苛。

    最近的超市，徒步十分左右就能到。小夜子總是帶著愛美一起去。那個時候小夜子問愛美說，mama要去超市買東西，一起去嗎？

    愛美回答說不想去，還說mama一路小心。

    看來新玩具已經(jīng)離不開手了。愛美以前還是很黏mama的，上了小學(xué)以后，似乎就沒有之前那么黏了。

    小夜子也想，去買東西還帶著愛美也很麻煩，反正時間也不長。這么點兒時間把愛美一個人留在家里也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最近也教了愛美很多事情，不要接電話，敲門按門鈴都不要管它，把窗簾拉上，一個人乖乖呆著就好。愛美也一直遵守這些教導(dǎo)。

    “那你就要看家了哦，沒問題的吧？”

    嗯，愛美很認真的回答。中原想這應(yīng)該不是謊話，就最近來看，愛美確實會很認真的回答問題。

    小夜子買完東西回家是在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她最開始感覺不對勁兒是因為大門半開著。她出門的時候是絕對把門關(guān)好了的，所以她想，可能是丈夫突然有事情回家了吧。

    玄關(guān)大門沒有鎖，果然是丈夫回來了吧。

    但進了屋之后，卻看到了一副完全沒想到的場景。

    客廳的門敞開著，抽屜全部被取了出來，東西都被倒在了地上。小夜子倒吸了一口氣，仔細看看可以發(fā)現(xiàn)地板上有穿著鞋走動的痕跡。

    小夜子立即察覺家里遭小偷了。她看著滿地狼藉，想知道有什么東西被偷走了。但是就在下個瞬間，她覺得應(yīng)該先要確定一件事情。

    小夜子呼喊著女兒的名字，飛奔出了客廳，但是沒有回應(yīng)。小夜子想，應(yīng)該是睡著了吧。跑上了樓梯，沖向了臥室，如果愛美睡著了的話，就應(yīng)該在那個房間才對。但是在那里沒有女兒的身影，小夜子又沖向了二樓的另一個房間。

    回到一樓，小夜子查看了用作會客室的和室，那里也沒有。

    肯定是被小偷拐走了。小夜子這么想著，要馬上去客廳打電話報警。但是在半路上，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廁所半開的門上。

    短發(fā)的愛美躺在廁所的地上。四肢被膠帶纏住，嘴里被塞了什么東西，雙頰鼓鼓的。愛美痛苦的閉著眼睛，粉色的肌膚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

    那之后的事情，小夜子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貌似記得她把塞在女兒嘴里的東西取了出來，拆了綁在女兒身上的膠帶。但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確定女兒已經(jīng)死亡的。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在警車里面了。警察說是她自己報的警，之后就給中原打了電話。這些記憶都十分模糊。

    在審問的時候，他們一直在糾結(jié)為什么會把8歲小孩一個人留在家里這點上。

    “他們說，一般的父母都不會干這樣不負責任的事情吧?！毙∫棺咏跎胍鞯恼f到，雙手捂住臉。“確實是這樣啊。我干嘛做了那樣的事呢？我怎么就沒想到小偷可能會來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警察恐怕是為了確認小夜子的話的真實性時說了那樣的話吧。但他們應(yīng)該也沒有說責備小夜子的話。實際上中原自己也覺得小夜子有責任，但也發(fā)覺自己也逃不了要負責。他知道愛美會一個人留在家里，但是那個時候也什么話都沒說。

    這樣讓人不痛快的詢問還有很多。那個時候，愛美的小腿上有大約三厘米的擦傷，這到底是不是在體育課上摔倒造成的，警察們進行了近乎過分的詢問。他們可能是想要確定愛美有沒有被虐待過吧，小夜子說。

    讓小夜子經(jīng)歷那么長時間的審訊并不單單因為她有嫌疑，還有為她破壞了現(xiàn)場。為了正確再現(xiàn)當時的情況，需要特別進行詢問。特別是關(guān)于遺體的狀況，更是要求她進行細致入微的說明。比如說是愛美是以怎樣的姿勢倒在廁所的地板上的，小夜子有沒有把愛美抱起來。小夜子撕掉愛美身上的膠帶這件事也讓搜查變的更加棘手。所以警方要求小夜子努力解釋，甚至需要畫圖還說明。對于不擅長畫畫的小夜子來說，真的是非常辛苦。

    根據(jù)小夜子的話，愛美的雙手雙腳用膠帶被綁在身后，纏了好幾層。嘴里塞了海綿制的小球。愛美小時候把它當玩具來玩。最近，中原看到這只球也經(jīng)常在地板上滾來滾去。

    “死因……死因是什么？”中原問。

    小夜子搖搖頭說：“我問了他們，但他們不告訴我?！?/br>
    “那個傷痕呢？身體沒有流血嗎？”

    “應(yīng)該沒有。在那之后我手上沒有沾什么東西?！?/br>
    “那脖子呢？有沒有勒痕？”

    “不知道，沒注意那些?！?/br>
    不是用刀刺死的，如果也不是掐死的，那會是什么呢？用什么東西打死的嗎——中原這樣來回不停地想著?？蔀槭裁醋约阂@么在乎這個問題呢，中原感覺到不可思議。

    中原想知道自己的孩子臨終時的樣子。雖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jīng)不在了，當時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看到遺體。

    “所以，犯人到底是怎么進入我們家的？”

    對于這個問題，小夜子說應(yīng)該是從浴室的窗戶進來的。

    “浴室？”

    “嗯。警察問過我的。在事件發(fā)生之前，浴室的窗戶有沒有什么異常。所以可能是破壞了窗戶進來的吧。”

    中原想起了自家浴室的窗戶的樣子。確實，如果是那扇窗戶的話是很容易從外面簡單地入侵。中原從不知道自己家里竟還有安全性如此低下的地方。

    根據(jù)小夜子的說法，被盜的東西只有客廳抽屜里的大約四萬元現(xiàn)金。那是她前一天從atm取出來的。

    “為了這么點兒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