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既然胡爺爺說了這東西值這么多錢，不如咱們就把這法子賣給胡爺爺吧？”韓度月拿定了主意，開始反過來勸說韓青梅。

    韓青梅張了張口，卻還是有些說不出話來，最后只嚴肅地點了點頭，只要閨女的決定是合理并合法的，她都會給予支持。

    只是三千兩銀子啊，這么多的錢，得藏在哪里啊，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辦？

    此時被這件事沖擊得大腦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韓青梅，壓根兒就忘了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銀票。

    有了決定，韓度月又去看胡來：“胡爺爺，那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寫一份合約呀？”

    “不用不用，丫頭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胡來擺了擺手，直接把那幾張早就掏出來的銀票遞給了韓度月，“這里正好是三千兩的銀票，直接去合盛錢莊就能兌換了，你可要收好了?！?/br>
    韓度月下意識地看向韓青梅，有家長在，她就算再有主見也不敢造次。

    韓青梅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因為這件事的沖擊太大，臉色仍然顯得有些蒼白。

    韓度月接過那幾張銀票，忍不住用手指撫摸了兩下，一時間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老娘現(xiàn)在也是真正的有錢人了！

    等激動過后，她才想起來堅持道：“胡爺爺，我知道您相信我，不過有些事我覺得還是要弄清楚，您先等等，我去拿紙筆來?！?/br>
    說完也不等胡來給出反應(yīng)，韓度月已經(jīng)風(fēng)一樣地跑了，不多時就端著文房四寶回來了，而之前被她攥在手里的銀票也已經(jīng)被收起來了。

    “胡爺爺，我字寫的不好看，所以還是您來執(zhí)筆吧？”韓度月把東西鋪好，就笑瞇瞇地看向胡來。

    胡來本來是真打算不簽字據(jù)的，但是此刻見韓度月執(zhí)意如此，也就點了點頭，同時心里對韓度月的喜愛之情也更濃了。

    兩人大概商量了一下，胡來就開始落筆，字據(jù)大概的內(nèi)容無非是這個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賣斷給胡來了，往后韓度月除了自家可以使用這東西外，絕不可以向外吐露相關(guān)信息。

    字據(jù)一式兩份，韓度月和胡來分別簽了字、按了手印，這字據(jù)就算是生效了，兩人一人一份收了起來。

    “好了，正事兒也說完了，那個，丫頭你待會兒記得給我加一個青椒炒雞蛋，我突然很想吃這個?！焙鷣戆炎謸?jù)收起來，第三次說起“青椒炒雞蛋”來。

    韓度月忍不住撫額，笑著點頭：“您放心吧，我這就去準備飯菜去，您就先在這里喝口茶，待會兒就能吃飯了。”

    “成，記得一定得給我炒一個青椒炒雞蛋。”胡來點頭，第四次強調(diào)起來。

    韓度月揣著整整三千兩的銀票去洗了手，然后就開始做飯，她一面淘了米，往鍋里加了紅薯，一面想著宋凝那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會不會遇到了什么不順利的事？

    ☆、第139章 妥協(xié)

    宋凝等了三天，終于等到了跟在父親身邊的管事，看來母親已經(jīng)將那件事告訴了父親，現(xiàn)在父親要找他好好談一談了。

    “走吧?！彼文苏聰[，便跟著那管事走了。

    到了父親的書房，宋凝一個人走了進去，偌大的書房里靜悄悄的，一個中年男子正站在書桌寫著什么。

    宋凝沒出聲，就這么站在那里，目光掃過四周，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進過父親的書房了，只是這書房里的布置卻還和記憶中的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宋凝的父親宋淵終于放下筆，抬起頭，像是才看到宋凝，微微一笑道：“過來，看看為父這字寫得如何?！?/br>
    宋凝依言走過去，看到父親寫下的竟然是一篇《關(guān)雎》，他沒有細看內(nèi)容，只略略掃了兩眼，便毫不吝嗇地贊道：“父親的字一向蒼勁有力，頗具神韻?！?/br>
    宋淵朗笑兩聲，放下筆，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你倒是會說話，只是我覺得這字其實并不怎么樣，反倒是這詩不錯?！?/br>
    宋凝聽出宋淵的言外之意，只抿了抿唇，并不接話。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淵看了宋凝一眼，語調(diào)極慢地將詩的內(nèi)容吟誦了出來，帶著幾分輕佻之意，然后他又笑了幾聲，看著宋凝道，“你長大了，現(xiàn)在都快和我一樣高了?！?/br>
    宋凝微垂著眸，還是不說話，他知道宋淵口中是“長大了”，并不是在說自己的個頭長高了這么簡單。

    果然，宋淵在稍作感慨之后，便道：“說起來你馬上就十五歲了，也是該娶媳婦兒了，我聽你母親說，你看上了一位姑娘？”

    “是，孩兒很喜歡那位姑娘，想要娶她為妻?！彼文敛华q豫地承認了這件事，并表明了立場。

    宋淵臉上的神色一滯，轉(zhuǎn)而又換上了身為父親的慈祥笑意：“這是好事，想當初我也是十五歲便娶了你母親，之后又納了那幾房妾室。小子，你可知曉身份男人，最讓人覺得臉上有光的是什么事？”

    宋凝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他已經(jīng)猜到父親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那卻不是他心中的答案，所以宋凝只是看了宋淵一眼，卻沒有開口回答。

    這讓宋淵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這孩子，總是不愛說話，現(xiàn)在長大了竟更是如此了?！?/br>
    “讓父親見笑了?！彼文旖枪雌鹨粋€嘲諷的笑意，他并非不愛說話，只是身在這個家里，已經(jīng)不知道該向誰說些什么了。

    宋淵好脾氣地笑了笑，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又示意宋凝也坐下來，一副要與兒子促膝長談的樣子：“身為男人，成家立業(yè)乃是大事，若是能作想齊人之福，那便是一件美事了。凝兒，我知曉你對那位姑娘是真情實意，但身為男人，三妻四妾不過是尋常事，她就算知道了，也只會因此而體諒你的?！?/br>
    這話讓宋凝眉頭一跳，他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告訴韓度月，他要三妻四妾，對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然后宋凝突然渾身打了個激靈，簡直不敢繼續(xù)想下去了。

    “凝兒覺得我說得不對？你看看你母親，這些年來不是一樣過得很好？”宋淵見宋凝不說話，以為對方是有所遲疑，便又現(xiàn)身說法了一把，“況且若你真的偏愛那位姑娘，大可以多分一些寵愛給她，她也該知足了。”

    聽到自己的父親說出這種話，宋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若是母親聽到了這些話，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他想了一想，決定不再讓父親繼續(xù)說下去了：“父親，孩兒是真的鐘情于那位姑娘，且絕不會再有其他女子，還望父親成全?！?/br>
    宋淵說了半天，最后卻得到兒子這樣的回應(yīng)，頓時有些惱火，卻還是壓著脾氣道：“你難道一絲一毫都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嗎？我并不是不讓你娶她，只是你總不能只要她一個，況且她只是一個農(nóng)家女，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br>
    “孩兒覺得她能配得上孩兒，這一點毋庸置疑。”宋凝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他雖然不愿與父親頂嘴，但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他可以受委屈，但是絕不能讓小月受委屈。

    宋淵面色一僵，臉上流露出少許不悅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那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就把你迷成了這樣？”

    “父親請不要這樣說，只是我單方面地對她心儀罷了，她還并不知道這件事。”宋凝堅決地維護韓度月的清譽，語氣不容置喙。

    宋淵被這舉動激怒了，忍不住一拍桌子：“你倒真是將那人放在心上，竟然為了一個還沒進門的女子，便這樣忤逆我！”

    “父親息怒，孩兒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宋凝垂著眸，語氣卻絲毫不見柔軟，他實在不想和宋淵做這些無用的口舌之爭，索性直接表明立場，“父親，孩兒的心意已決，想必母親已經(jīng)將孩兒的想法轉(zhuǎn)達給父親了，還望父親能夠成全。”

    宋淵坐在書桌前“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睛則是死死瞪著自己的小兒子，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小兒子竟然真的為了一個女人而油鹽不進，甚至頂撞于他。

    而更讓宋淵惱火的是，面對小兒子的這種舉動，他卻不得不壓制住自己的脾氣，不能真的與對方鬧僵，因為如今宋家很大一部分的開支，都是來自于這個小兒子。

    甚至連一向被宋淵看重的大兒子的前程，也有一部分是掛在了這個小兒子的身上。

    這種感覺對宋淵來說十分糟糕，但他卻不得不壓下脾氣，重新?lián)Q上一副為兒子分憂的慈父模樣：“我知道你現(xiàn)在對那位姑娘定然是十分在意，只是你現(xiàn)在還年輕，有很多事都看不明白，我作為你的父親，有必要為你指一條明路。凝兒，為父并非是要拆散你們，這一點你必須清楚，我和你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br>
    “孩兒知道，但不論父親說什么，孩兒的想法都不會改變，”宋凝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道，“孩兒這一生，都只會娶她一人，絕不會再有其他女人，希望父親能夠成全?！?/br>
    被小兒子這樣看著，宋淵頓時氣得額前青筋暴起：“你這個混賬！”

    “父親如果還沒想好答案，孩兒便先告退了，”宋凝重新垂下眸，語氣淡淡地說出威脅的話語，“還有一件事沒有同父親說，我這幾日去各家鋪子走了走，發(fā)現(xiàn)近來有幾家鋪子的生意并不太好，怕是不能給家中提供相應(yīng)的貨品了?！?/br>
    被小兒子如此威脅，宋淵氣憤之余，又覺得面上無光，但更讓他覺得難堪的是，這樣的威脅正好戳中了他的痛楚，就算他再是惱羞成怒，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發(fā)火。

    “凝兒，那個女子真有你想的這么好嗎？”宋淵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沒有直接破口大罵，“或許是你接觸的女人太少了呢？不如你多在家中待幾日，正好讓你母親舉辦個宴會，也好多認識幾位……”

    “父親，我想我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得足夠清楚了。”宋凝不等父親把話說完，已嘆息著打斷了他的話。

    宋淵一噎，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這句話，他自然不想同意，但卻不得不選擇同意，或者至少要暫時先同意。

    之前聽妻子話中的意思，宋凝看上的那個女子年紀似乎還小，故而宋凝就算真的要娶他，也要再等幾年。

    故而就算現(xiàn)在他口頭上同意了，往后變數(shù)那么大，誰又知道事情會變成什么樣？

    說不定過個一兩年，宋凝便自個兒先開竅了，看不上那個農(nóng)家女了呢？

    這么想著，宋淵心頭的火氣才消散了一些，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想通了什么，嘆息著用慈父的語氣道：“既然你如此中意那位姑娘，為父也不好硬攔著你，只是你可定要知道分寸，莫要壞了人家姑娘家的清譽?！?/br>
    “多謝父親成全，孩兒一定會多加注意的，”得到想要的答案，宋凝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既然父親已經(jīng)同意了這件事，那孩兒這就去母親那里商量提親的事情?！?/br>
    宋淵剛要點頭，又猛地愣?。骸澳阏f什么？提親？你要向誰提親？”

    “便是孩兒喜歡的那位姑娘啊，方才孩兒不是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嗎？”宋凝坦然地看著宋淵，語氣輕緩。

    宋淵雖然知道宋凝看上了一個農(nóng)家女，也知道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逼自己表態(tài)，但他卻完全不知道宋凝喜歡那人，已經(jīng)到了要上門提親的地步了！

    這件事和他預(yù)想的完全不一樣，宋淵在震驚之余，頓時有些氣急敗壞，有種自己被人給捉弄了的感覺，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宋淵被這股氣憋了半天，臉都給憋紅了，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父親，你怎么了？你剛剛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嗎？難道你現(xiàn)在要反悔嗎？”宋凝故作不解地看著宋淵。

    宋淵氣急敗壞地瞪了小兒子一眼，被這樣一問，他就算心中再是不情愿，也只能哼道：“你的事，便隨你自己折騰吧！”

    ☆、第140章 促膝長談

    這話便等于是變相地同意了宋凝的要求，宋凝不禁眼睛一亮：“多謝父親成全?！?/br>
    “去同你母親說這件事吧?！彼螠Y長嘆了口氣，他竟然擺在了兒子的手上，且還是他不甚喜歡的小兒子。

    宋凝應(yīng)了一聲，便直接從書房中退了出來，他站在屋檐下長出了口氣，才轉(zhuǎn)身朝主院走去，他雖然并沒有太想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但是身為宋家的當家主母，有些事卻必須由她來做。

    到了主院，丫鬟進去通報之后，宋凝又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才得以進門。

    他知道這是母親在表達心中的不悅，但他毫不在意，畢竟已經(jīng)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他也不在乎站在外面多看一會兒風(fēng)景。

    “孩兒給母親請安?！彼文僖淮涡辛舜蠖Y。

    張月蓮的目光在宋凝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后默默地移開了，她不用開口，就已經(jīng)知道那件事的答案了，因此心中愈發(fā)不悅。

    宋凝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而后輕聲開口道：“母親，您知道方才父親是如何勸說我的嗎？”

    “哼！”張月蓮傲嬌地哼了一聲，直接撇開臉，結(jié)果都已經(jīng)出來了，過程還重要嗎？只會讓她的心情變得更糟糕罷了。

    宋凝也不在意，只一字一句地道：“父親同我說，身為男人，若能享齊人之福，乃是人生一大美事。父親還說，若我真的偏愛那個女子，大可以將正室放在一邊，多寵愛些那妾室，如此不是兩全其美嗎？”

    在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張月蓮還沒有什么反應(yīng)，但等聽到后半句話，指尖便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因為她就是宋淵口中的那個被妾室分了寵愛的正室??！

    他怎么能……怎么敢這也同兒子說，難道他就不怕自己丟了面子嗎？

    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張月蓮氣得胸口起伏，這也難怪，在這個世道，自己的夫君幾乎就是女子出閣后的一切，她又怎么能不在乎？

    宋凝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張月蓮的一樣，繼續(xù)道：“父親還拿您來勸我，他說他有著三妻四妾，您現(xiàn)在不是一樣過得很好嗎？”

    這話就如一陣刺扎進了張月蓮的心口，讓她覺得連喘息都變得困難了，原來她這二十多年的隱忍、二十多年的委屈，到了宋淵的口中，就成了“過得很好”了？

    過得很好，她真是過得很好吶！

    整日里要幫忙打理家中庶務(wù)，還有費心地照料宋淵偏愛的那幾個小妾，不爭不搶、不嫉不妒，她這日子果真是過得極好！

    說完了想說的話，宋淵默默地站在一邊，直到張月蓮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他這才重又開口，嘆息著問道：“母親，這些年來，您真的覺得自己過得幸福嗎？”

    張月蓮微愣片刻，接著才看出了兒子的心思，他這是想借此來諷刺自己，讓自己不再攔著他嗎？

    想到這一點，張月蓮不禁冷笑連連，她就算想要阻止又能如何？她阻止得了嗎？在這個家里，她還能做誰的主？

    “你不必再多說了，既然你父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我這里自然也是沒有二話的?！睆堅律徑K于開了口，語氣里有些不耐和煩躁。

    宋凝沉默良久，直到張月蓮又投來不悅的逐客目光，他這才開口道：“母親，您真的覺得孩兒應(yīng)該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嗎？孩兒喜歡的人只有一個，縱然娶了其他女子，也不過是擺設(shè)罷了，既如此，孩兒又怎能耽誤其他女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