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于是后院里就只留下連妮子一個人,十分苦逼地站在原地,對著后院里被灑成豬頭的糞便欲哭無淚。 坐在堂屋里,江輪忠的臉色還是黑得可怕,他當然知道這件事一定是韓家做的,而且也知道韓家為什么會這么做。 若是以前韓青梅還在江家的時候,要是發(fā)生這種事,他大可以直接把人拉到跟前訓斥一頓,可是現(xiàn)在他就算想發(fā)火,也根本找不到出氣筒啊! “老頭子,那貴人的事兒到底怎么辦?。课液屠洗笙眿D兒剛剛都沒見著那貴人的影子呢。”趙氏想了一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可是還想從這位貴人那里撈些好處呢。 江輪忠不悅地瞪了趙氏一眼,怒喝道:“還去什么去?要不是因為這事兒,咱家能被人這樣整?” 趙氏下意識地一縮,她雖然性子潑辣,但心里卻十分懼怕江輪忠這個江家真正的當家。 短暫的害怕之后,趙氏這才想明白江輪忠話里的意思,頓時有些怒了:“你是說咱家后院那些臟東西是韓家給弄的?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不行,我得去找他們算賬去,不讓我見到貴人也就算了,怎么還能這么欺負人?” 說著,趙氏就要起身往外走去,卻被江輪忠一句話給吼了回來:“去什么去?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給我回來!” “我這不是不想讓咱家白白被人算計嘛……”趙氏嘟囔著站在原地,倒是不敢繼續(xù)往外沖了。 此時江輪忠的心里又何嘗不是怒氣沖沖的,但是在和韓青梅他們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之后,江輪忠也明白韓青梅早就不是從前的那個韓青梅,而韓度月和小年這兩個小輩,也早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若是韓家只有這三個人,孤兒寡母的還好對付一些,可是現(xiàn)在韓家請了兩個身強體壯的護院,平日里更是從來都不離韓家半步,這就難對付多了。 一想到自家后院的慘狀,極有可能就是這兩個人弄出來的,江輪忠的臉色頓時更黑了。 趙氏雖然不敢出門了,嘴上卻沒停:“老頭子,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啊,韓家他們也太欺負人了。要不咱們?nèi)ゴ彘L家吧?我就不信韓青梅她勾上了里正,還能把村長給勾上了!” 這話倒是讓江輪忠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他可是知道老村長一直都和里正面和心不合的,現(xiàn)在韓家和里正交好,只怕老村長看韓家也是不順眼的。 不過轉(zhuǎn)念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現(xiàn)在還不是走這一步的時候,畢竟他心里也是打著讓韓青梅重新回來江家的。 只要能讓韓青梅回來江家,那這之前的事情江輪忠都能不計較,畢竟日子還長著呢,只要韓青梅回了江家,還怕拿捏不住她? 江輪忠想了又想,最終開口道:“你去把老三給叫來。” “你這個時候叫他做什么?就他那樣子,也不可能去韓家討回公道??!”趙氏還沉浸在悲憤之中,也就沒想那么多,一時間沒轉(zhuǎn)過彎來。 江輪忠也不解釋,只是瞪了趙氏一眼,算是催促。 趙氏這才不再繼續(xù)嘟囔,在滿院子、滿屋子的臭味中找尋江守仁的蹤影去了。 江守仁最近不喜歡待在家里,只要是家里沒什么事兒,他就會往外跑,有時候是跑去韓家不遠處站著,有時候則是去地里轉(zhuǎn)轉(zhuǎn),還有時候會去山上坐著。 趙氏自然不會親自跑出來找人,而是叫了待在家里的小鳳和江度婉,讓她們?nèi)フ胰恕?/br> 江度婉這段時間都不怎么出屋,人也顯得沒有從前有精神了,整個人都顯得蔫蔫的,被趙氏使喚了,也打不起精神來。 趙氏從前十分疼愛這個孫女,但那也是因為這個孫女是江家的第一個孫女,且長得伶俐,又嘴甜,能討她歡心,加上后來江度婉和李愷睿訂了親,她就更喜歡這個長孫女了。 可是自從和李愷睿退親之后,江度婉就完全變了,人便瘦了、沒有精神了,嘴上也不愛說話了,于是趙氏對這個長孫女的喜愛也就沒有那么濃烈了:“你趕緊給我把你三叔找來去,聽到了沒有?” 江度婉沒有精神地點了點頭,慢慢走出了院子。 她其實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真的呆了,只是那件事對江度婉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韓度月定親這個消息的沖擊,所以才讓江度婉的性情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第200章 江守仁是被小鳳在山上找到的,然后連扯帶拽地拉回了家。 進了堂屋,江守仁就沒什么生氣地站在那里,仿佛都沒有聞到屋子里飄散著的臭味:“爹、娘,你們叫我回來是什么事???” 江輪忠一看江守仁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就覺得心里來氣,拍著炕桌怒道:“你這不知上進的東西,現(xiàn)在張?zhí)鹛鹱吡?,青梅那頭又沒人照料,你怎么就不知道勤快些,多去給人家?guī)蛶兔Γ磕阏媸且盐医o氣死了!” 一聽這話,趙氏也明白江輪忠是個什么打算了,忙跟著搭腔道:“就是啊,你這孩子之前不是挺想讓青梅回來的嗎?怎么這有了機會了,你反倒先縮起來了?” 聽到江輪忠提起韓青梅,江守仁的目光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爹、娘,你們就別提這件事了,現(xiàn)在青梅和兩個孩子難得過上這么好的日子,你們能不能別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 “我打擾他們的生活?你這個不孝子,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子了,整天漫無目的地往外跑,你身上還有點兒活人氣兒沒?”江輪忠不悅地等著江守仁,顯然很不高興一向老實的三兒子竟然和他頂嘴。 而且江輪忠有些弄不明白的是,當初將韓青梅他們趕出去的時候,老三不是挺舍不得的嗎?后來老三也時常偷偷跑過去韓家那邊,甚至還在背地里落過幾次淚,這些江守仁雖然沒提過,但也不代表他這個當?shù)木褪裁炊疾恢馈?/br> 眼下張?zhí)鹛鹨呀?jīng)離開了江家,這不正是江守仁去追回韓青梅的好時機嗎?怎么老三偏偏這個時候犯起了糊涂來了? 不管江輪忠怎么吼,江守仁都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微微低著頭,挎著肩膀,從后面看就好像駝背了似的。 江輪忠發(fā)了一通火氣之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長喘了幾口氣后,盡量放緩了語氣:“老三,你這心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看不上青梅了,還是有旁的什么打算?” “爹,不管怎么說,我都不會再去打擾青梅和兩個孩子的生活了,所以您就別說了?!苯厝饰⑽⑻痤^,一臉認真地道。 這種態(tài)度頓時讓江輪忠才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出來:“我看你就是想把自己給作死!這件事你必須得聽我的,你這就去韓家走一趟,提點兒東西上門,和青梅好好地說幾句話,快去!” 江守仁已經(jīng)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說話,就站在那里不動彈。 “老三,你這是什么意思?。磕愕啥际菫榱四愫?,你怎么就這么說不通呢?”趙氏氣得在一旁直拍大腿,又用上了她的專屬技能,撒起潑來,“我怎么就養(yǎng)了你這么一個不孝的兒子啊,我和你爹好心好意地為你考慮,你怎么就忍心讓我們兩個老的為你cao碎了心啊……” 江守仁的表情終于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帶上了少許自嘲:“娘,你別嚷嚷了,當初要不是你和大嫂對青梅諸多刁難,甚至還虐待兩個孩子,他們又怎么會和我離了心?” 趙氏的哭鬧聲戛然而止,但很快就被更加兇猛的風暴所取代:“你個沒良心的,有你這么說自己親娘的嗎?當初要不是咱們家好心養(yǎng)著韓青梅,還有那兩個小蹄子,他們說不定早餓死了呢!不就是讓了干了些家里的活計嗎?難道就能把人給累死了?再說那兩個小蹄子的事,那可都是被你大嫂折騰的,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正在后院捂著鼻子收拾糞便的連妮子頓時打了個激靈,她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若是以前,江守仁聽趙氏這么撒潑,早就上前跪著叨擾了,可是現(xiàn)在他就這么站在那里,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趙氏,一聲不吭地看著。 反倒是這目光讓趙氏越來越不自在,最后只得哼哼唧唧地停了下來。 江輪忠見趙氏哭鬧得差不多了,這才臉色深沉地開了口:“老三吶,我知道從前確實是你娘做得不對,讓青梅和兩個孩子吃了不少的苦頭,可那畢竟都是以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事兒,這才會讓你們和你大嫂做了錯事兒,現(xiàn)在有我在一旁看著,肯定不會再發(fā)生那樣的事兒了,你明白嗎?” “爹,你要是真為青梅他們考慮,就不要再去攪亂他們的生活了,行嗎?就當是我求你了,”說到最后,江守仁竟然直接跪了下來,脊背微微踏著,給人一種蕭索的悲涼之感,“青梅她從前在江家受了太多的罪了,我不想再讓她吃這樣的苦了,爹,你就成全兒子這一次吧?!?/br> 江輪忠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放得下架子了,卻沒有想到他的苦心竟然只換來老三這樣的反應,頓時氣得眼珠子直往外瞪:“你……你這個不孝子!” “是,都是兒子不孝,兒子往后什么都聽您的,”江守仁微垂著頭,聲音都聽不出什么起伏,“但只有這件事,兒子不能聽您的。爹,您要是真想為青梅好,就求您別再想這些事了,兒子代青梅謝過您了。” 不得不說,這還是江守仁第一次在江輪忠和趙氏的面前擺出這么堅決的態(tài)度,這大概也是這么多年來,江守仁所做出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江輪忠這下氣得臉都紅了,胸口也忍不住起伏起來,趙氏忙去給他順胸口,一面訓斥道:“老三,你這真是想把我和你爹給氣死不成?你這個不孝子……” 江守仁對此毫無反應,他覺得自己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完了,至于能不能改變江輪忠和趙氏的想法,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所以江守仁直接慢悠悠地爬了起來,什么也沒說,就又像游魂似的繼續(xù)往外飄去了,只留下趙氏在身后氣急敗壞地大罵起來。 韓家對江家這邊的事兒一點都不關心,送走了貴人之后,韓度月的小日子也恢復了往常的清閑,甚至比之前還要清閑了。 日子冷下來后,韓度月已經(jīng)穿上了厚厚的棉襖,但因為她身段偏瘦,所以并不顯得胖,只增添了幾分呆萌可愛的味道。 已經(jīng)變得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被整整齊齊地梳起來,腳上穿著一雙虎頭棉鞋,瞧著倒真像是從年畫上走出來的小人兒。 這樣的韓度月讓宋凝也頗為喜歡,現(xiàn)在每次見到韓度月,宋凝已經(jīng)不怎么去揉她的腦袋了,直接改為揉她將養(yǎng)得很好的、紅潤潤的小臉。 雖然宋凝也舍不得用力,就只是輕輕地揉一揉,但韓度月還是覺得別扭,每次都拿大眼睛去瞪他,卻換回對方變本加厲的“□□”。 這樣的場景時常在韓家發(fā)生,每次韓青梅都是樂呵呵地看著,眼里滿是柔和的光芒,閨女能獲得幸福,她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便是在這樣清閑又安樂的環(huán)境下,日子一天天地劃過,轉(zhuǎn)眼間便到了臘月,正所謂“過了臘八便是年”,這可是韓度月在這里過的第一個年,自然是十分重視的。 從剛進了臘月開始,韓度月就一直追著韓青梅詢問過年的時候都需要準備什么,直把韓青梅吵得哭笑不得:“這才什么時候啊,離過年還早著呢。” “反正這天兒這么冷,買回來東西也不會放壞,不如早些準備嘍?!表n度月眨著眼睛給自己找借口。 韓青梅實在沒法子了,只能仔細地想了想,結(jié)果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道:“你現(xiàn)在讓我說這個,我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之前在江家的時候,我覺得過不過年好像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畢竟好東西咱們也吃不上……” 其實對韓青梅來說,這個年也是非同一般的,這可是她離開江家后所過的第一個年,所以很自然地就會聯(lián)想到自己之前過年的經(jīng)歷,估計那些經(jīng)歷都是不怎么美好的。 韓度月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問這些問題,本來是為了更好地做準備,可不是為了讓韓青梅心里難受的,于是忙轉(zhuǎn)移了話題:“娘,等過了年,你可一定要給我和小年包一個大大的紅包哦,我很想要壓歲錢呢!” 這話明顯是為了讓話題變得輕松起來的,可是韓青梅聽了,卻聯(lián)想到從前在江家的時候,每年的大年初一,大房和二房的那些孩子都能從趙氏那里拿到壓歲錢,卻唯獨自己的兩個孩子是沒有的。 想到這里,韓青梅再一次忍不住嘆了口氣,保證道:“放心吧,我肯定給你們各包一個大大的紅包?!?/br> “嘿嘿,那我可就等著數(shù)錢了哦!”韓度月笑瞇瞇地偎依在韓青梅的懷里,用自己的小身體來撫慰韓青梅的心靈。 等到臘八那天,韓度月和韓青梅一起準備了一大鍋nongnong的臘八粥,吃得大家大呼過癮,就連李昊都忍不住多喝了兩碗,最后挺著撐得圓圓的肚子回家去了。 這樣的好日子,宋凝自然也跑來韓家了,他雖然沒有貪嘴地多吃,但卻要幫已是沒忍住吃撐了的韓度月揉肚子:“瞧你,剛剛便不叫你再多喝那半碗的,你卻非不聽。” ☆、第201章 韓度月心虛地眨了眨眼睛,直接一指一旁也在被韓青梅揉肚子的小年:“都是因為我看到小年多喝了半碗,想著我怎么也要再多吃一些,所以才會這樣的?!?/br> “姐,你怎么能這樣說呢,明明是你先喝的嘛?!毙∧昕嘀槻毁澩乜聪蝽n度月,像是才發(fā)現(xiàn)自家親姐這耍賴的一面。 韓度月咧開嘴一笑:“就會瞎說?!?/br> 一旁見證了事實真相的宋家兄弟都同情地看向可憐兮兮的小年,卻不敢開口說話,他們實在擔心韓度月會在年跟前再給他們安排什么可怕的任務。 宋凝自然知曉韓度月這是故意打趣呢,笑著伸手刮了刮韓度月的鼻子。 本來韓度月覺得這馬上就要年跟前了,就安心等著過年就成了,可是她卻沒想到就這樣竟然又遇上了一件事。 這天是臘月初十,因為天氣早就變冷了,所以韓度月一吃完晚飯就跑屋子里待著去了。 韓家的地龍從十月末就慢慢開始燒起來了,雖然外頭冷得要命,可是屋里頭卻是溫暖如春的,韓度月穿著小襖坐在床畔,慢慢地繡荷包。 自從送了宋凝兩個荷包之后,他就言明這輩子的荷包就都由韓度月來負責了,開始的時候韓度月還覺得有些不情愿,畢竟這種精細活兒實在是不適合她。 不過等慢慢地做下來了,韓度月也就習慣了,尤其是在想著自己做出來的這荷包會被宋凝隨身帶著的時候,心里就更舒坦了。 這馬上就過年了,韓度月索性就又開始給宋凝繡荷包了,這次選擇的還是大紅色的圖案,顯得特別的喜慶。 繡了會兒荷包,韓度月就按照現(xiàn)在的作息習慣,熄了燈,爬進被窩里睡覺去了,可誰知她的意識才剛剛模糊,就隱約聽到堂屋的門口傳來一陣細碎聲響,接著那聲音跟著越來越大。 韓度月瞬間清醒了過來,悄無聲息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從窗戶口看向門口的地方。 只是今個兒雖然也有些月光,但是光線十分微弱,根本瞧不清楚,韓度月只能聽到有人在自己門口不停走動的聲音,還有不斷敲擊房門的聲音,顯得十分驚悚。 如果這些人只是為了盜竊,應該會盡量不弄出動靜來才對,可這些人卻為何好像毫不畏懼會被發(fā)現(xiàn)一般,竟然直接弄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難道這些人并不是為了盜竊,還是奔著自己的家人而來?這個想法頓時讓韓度月覺得愈發(fā)驚恐起來。 “姐,你有沒有……”比韓度月睡得更早的小年也被這動靜給弄醒了,不過仍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韓度月忙“噓”了一聲,示意小年不要發(fā)出聲音,她則是努力往院子一側(cè)的廂房看去,被黑暗籠罩的地方似乎并沒有什么動靜傳來。 不過因為窗戶上被加了一層鐵窗,所以韓度月壓根兒也瞧不出什么來。 不過這個時候她也不禁慶幸自己當初堅持在每間屋子的窗戶上都按了鐵窗,不然這些人早就順著窗戶爬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