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啊，總是這么為她們著想?！泵钅镒拥?，“這孩子您打算養(yǎng)么？”

    “不行，這孩子不管養(yǎng)母是誰，都算是跟佳順華結(jié)下梁子。本宮可不想跟一個小丫頭對上?！被屎髮χ粲兴嫉拿畛Ｔ诘溃澳阋步o我趁早歇了這心思，好不容易你跟杜氏交好，沒得為了這常氏的孩子在結(jié)下怨?！?/br>
    “娘娘你說什么呢？以奴婢的身份，怎么能養(yǎng)常氏的孩子。她可比奴婢位分還高?！?/br>
    “先帝年間，后宮到也有地位嬪妃換子而養(yǎng)的舊例，倒也不是不能實現(xiàn)。就是這孩子，終歸是個燙手山芋，你啊，少給我蹚這趟渾水。”

    “瞧您說的，奴婢不是那不知道輕重的人。自然知道您是真心為奴婢好，奴婢有二公主就夠了?！?/br>
    “這些年，跟著本宮，倒也委屈你了。說起來，皇上有多久沒宣你了？”皇后想到新人入宮后，妙娘子有些隱隱失寵的兆頭，提醒道。

    “皇上在后宮的時候已經(jīng)夠辛苦了。他得上有孩子的jiejiemeimei那去，奴婢看著都覺得累，就不強求了。再說了，二公主在您這才能被皇上關(guān)注到，奴婢得不得寵其實并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br>
    “你呀，也算是宮里的老人了。你現(xiàn)在不為二丫頭爭，將來呢？你以為本宮是單純?yōu)橹忝?，還不是為了咱們二丫頭。”

    “將來她出嫁，有個得寵的母妃還是不得寵的母妃，還是差別很大的。就連封號也會不同，你好好想想本宮說的話吧。”

    “娘娘的提點，奴婢記下了。您總是關(guān)心奴婢和佳meimei，您自己呢？”妙娘子道，“皇上來關(guān)雎宮的時候您總不在意皇上，長此以往，會有更多人效仿黎氏、柳氏和納蘭氏從您這截走皇上的?！?/br>
    “你倒是數(shù)落起我來著，來，張嘴讓本宮看看是不是張了一嘴的尖牙，尖牙利齒的?！?/br>
    “娘娘您就不當一回事吧，早晚她們都能翻天?！?/br>
    “放心，本宮心里有數(shù)?！?/br>
    ☆、第38章 欲渡南鑼雪滿山

    “皇上心情很好？”皇后打趣道，“佳meimei沒把趕你出來？馨常在可是有了身孕了，也算是狠狠打了佳meimei的臉了。”

    “皇后！”皇帝有些尷尬，他下朝順路來看看皇后，順便商量些事情。被皇后打趣的臉上無光，雖然惱怒，卻也不由得對皇后的話深思起來。

    馨常在常氏，幾乎讓他遺忘的一個女人，一下子變成了后宮人人嫉妒卻又嘲笑的女人，要說這中間沒有問題，他是不信的。

    那日怎么那么巧，從她宮前經(jīng)過她就在那兒，仿佛在等著他一樣。后來不知不覺就醉了，把她當做了……

    他從不覺得后宮中的女人單純，就連十娘，有時都會算計他人，更何況一個有所圖謀的女人。

    說起來，這后宮他在意的那幾個，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也都被家族教導的聰明伶俐，就是她們時時都忘不了家族，以家族利益為先，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之所以愿意多寵些十娘，也是因為她從未在他面前為家族謀取過利益。

    “皇上你惱了本宮，本宮也照樣得問吶?！被屎舐朴频拈_口，“馨常在常氏，你打算怎么辦？”

    “皇后是想？”皇帝眼睛微微瞇起，透著股危險壓迫的意味。

    “得了吧，本宮可沒那閑功夫，你后宮的那些子嗣，生母哪一個是省油燈?！睂χ实鄣囊尚牟?，皇后習以為常，渾不在意的擺擺手，“本宮日子過得舒坦滋潤，才不樂意給你養(yǎng)孩子呢，養(yǎng)個孩子還要被你的妃子暗害，這買賣可不劃算?！?/br>
    “朕不過是問問，瞧你說的，這后宮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被皇后娘娘你收拾的服服帖帖?！被实蹱科鸹屎蟮氖?，“表姐怎么看？”

    “皇上就會說這些好話哄我，這宮里真正聽本宮話的，也就二丫頭她娘了。因著二丫頭，她這些年可吃了不少苦?！?/br>
    “趙氏？朕記得早年她也是個活潑性子，現(xiàn)在倒是性子變得安靜多了。這些年她也不往朕身邊來了，倒是圍著表姐很是殷勤?！?/br>
    “皇上還說呢，您有多久沒翻過妙meimei的牌子了。圍著你的人那么多，meimei倒是想去，有機會么？且meimei曾跟我說過，你安撫宮里的那些個女人已經(jīng)夠忙亂了，她就不給你添亂了。到叫我不好說她什么。只我想著現(xiàn)二丫頭到底是一天大似一天，有個不得寵的母妃，總歸是遭人閑話的，咱們宮里的人指不定私下里怎么嚼舌根呢?！?/br>
    “還是表姐考慮的周全。趙氏，確實是朕忽略了她。她，不錯。這些年服侍你盡心，照顧二丫頭細心。找個日子，晉晉她的位分吧，也算是嘉獎她了?！?/br>
    “原也是應(yīng)該的，她這資歷也夠了，更何況還生養(yǎng)了二丫頭。”

    “即是如此，越過常在，晉為才人吧?！?/br>
    “馨常在有孕，按理該晉位，現(xiàn)在從五品的六美位子上，只余下的貴人和才人還空著。妙meimei晉位才人的話，馨meimei就是六美之首的貴人了?；噬希憧?？”

    “現(xiàn)美人位上的白氏，一直憚壓不住平、順二人，這常氏本身品性不行，資歷又淺，就更是不成。這樣吧，把二丫頭她娘晉為貴人，不論從資歷，還是性情，她都夠了，再加上她有你看顧著，料平、順二人和她們姊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胡來。至于常氏，晉為才人，就夠了。要不是她有子，這位置說什么都輪不到她?！?/br>
    “知道了。那常氏她這位分，孩子是不能交予她親自養(yǎng)育的，你可有安排？”皇后想了想問道。

    “抱給舒氏吧，四品位上的宮妃，都有子嗣，無子傍身的只余下她一人。到底底氣不足，會被人輕視。這么多年，她也算安分，孩子先給她養(yǎng)著吧。”

    “那臣妾就先替舒meimei謝皇上的恩典了?！?/br>
    “你悄悄知會她就行，朕還想看看這馨才人和她背后的人到底打得什么如意算盤。”

    “成，到時候再通知舒氏不遲，早早說了，怕她沉不住氣?！?/br>
    “表姐辛苦了，多cao點心。朕這就回養(yǎng)心殿批折子了，晚間在來你這兒用膳?！?/br>
    “恭送皇上?！?/br>
    “皇上，佳順華娘娘在殿外求見，您看？”楊忠一臉嚴肅的問道。

    “讓她進來吧。以后還跟以前一樣，她來了，就讓她直接進來?！被实巯肓讼?，道，“這養(yǎng)心殿，白日里她來，不必攔她?！?/br>
    楊忠去殿外請順華杜氏，小路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著皇帝打起他的小報告。

    “看，奴才就說佳主子來，直接放行就行了，楊忠這老家伙非要攔下一遭，不讓順華娘娘進來。這大冬天的，凍壞了佳主子，心疼的還不是咱們皇上。”

    “既然你想到你佳主子會被凍著，還不是煮碗姜湯，好給她驅(qū)驅(qū)寒氣?！被实鄯愿赖馈?/br>
    “主子爺放心，奴才剛就讓人去煮了，一會好了就能端來?！?/br>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清脆的女聲道，“皇上這這是煮了什么好吃的？早知道您這有好吃的，臣妾就不巴巴給您送吃食來了。”

    “你呀，就惦記著這養(yǎng)心殿的吃食?！?/br>
    “民以食為天嘛?！?/br>
    “巧嘴的丫頭！你今兒這一身倒是別致，跟小孔雀似的。”皇帝抬頭，看見披著孔雀翎披風的十娘，“脖子里怎么不圍上次賞你那狐裘？”

    “這披風小巧精致，跟那狐裘的雍容華貴不趁，故而沒圍?！闭f著，把提在手里的食盒舉起來，

    “您猜我給您帶什么吃食來了？”

    “你今個兒親自下廚了？”皇帝看著她微微舉起的手背上有幾個小紅點，擱下筆，就要伸手拉她。

    十娘忙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您別急，小心撒到折子上。”

    皇帝對小路子一使顏色，小路子忙收拾了折子，把食盒中的食物放在案中間。原是一小碗酸湯面和一個rou餅，并幾碟子時令小菜。

    “小家伙們又不好好吃飯了？”皇帝看了看菜色，有做成花朵形狀的小菜，而且小菜碟子邊放著蘿卜雕成的各種動物。甚至連酸湯面的面色都五顏六色，看著人眼花繚亂的。

    “瑤兒不愛吃青菜，涵了不愛吃胡蘿卜。臣妾跟入畫就想到這主意，把這些菜磨成汁水，和面時摻入，又放了點蜂蜜調(diào)味，搟成面條，配上酸湯，酸酸甜甜的，小孩子愛吃。因這法子巧，做出了的東西新鮮，我給您也做了一份，您嘗嘗?！?/br>
    “來，朕看看?！笔锩σ送?，“吃的不急，手給朕?！?/br>
    十娘把手遞給皇上，“不礙事，這是湯面起鍋時，不小心燙的。已經(jīng)涂過藥了?！?/br>
    “小廚房上那么多人，非要你親自動手端那熱鍋，下次讓她們說就是了。不然養(yǎng)著她們何用？一點點小事情都做不好，讓主子受傷。要朕說，就都該罰。”

    “皇上，是臣妾自己想為孩子們做吃食，跟旁人不相干的。她們勸服不了臣妾，只能緊緊跟在臣妾身后。是臣妾任性了，下次會小心的。您別擔心了?？靽L嘗臣妾做的好不好吃，手藝有沒有進步？”

    “你別忙著看顧朕，朕不是兩個孩子，你把桌上那碗姜糖水喝了，驅(qū)驅(qū)寒?！?/br>
    “??？臣妾不喝行么？”十娘苦著一張臉，“臣妾穿得很厚，沒有凍到了?！?/br>
    “喝吧，乖。喝完給你拿果子吃。”皇帝誘惑道，他這有各地進貢的果子，每次她來都能吃掉很多。

    十娘閉上眼睛，一口氣喝完了小碗姜糖水，忙端起皇帝放在桌上茶碗，喝了兩口去口中的姜味。拿起桌上的果子啃起來。

    “你先坐，朕給你找了幾本書，先翻翻?！被实圻f給十娘一本各地異考縣志，自己端起了湯面碗，挑起一根面條放入嘴中，“有些淡，鹽忘記放了么？”

    “沒有，是臣妾宮中小廚房的鹽用完了，御膳房新鹽還沒到，每日還要負責宮里大多數(shù)人的飲食，因此鹽不輕易再分給各宮了?！?/br>
    “鹽！”皇帝道，“你對鹽是怎么個看法？”

    皇帝嘴里喝了口淡淡的湯水，等著十娘回答。

    “鹽，對帝國收益是至關(guān)重要的。臣妾三叔在南鑼一待就是好多年。家里擔心他的安危，多多少少對鹽政方面是有關(guān)注?！?/br>
    “那咱們的女諸葛倒是說說這鹽政事怎么一回事？”

    “三叔曾說過，前朝一直實行納“貢”代稅，以“鹽”作為貢品，向上交納，以保證帝國食鹽流通。朝廷壟斷，從生產(chǎn)、運輸、銷售都是帝國負責。因為朝廷壟斷過度，百姓吃不上鹽，又加之前朝皇帝暴虐等原因，導致了四處起義，民眾揭竿而起?！?/br>
    “不錯，太祖就是靠著民眾起義的力量，募集了軍隊，慢慢打下了大梁的江山?！?/br>
    “大梁建都后，為了休養(yǎng)生息，開放了鹽禁，民間的百姓可以“自由”開采、運輸和售買。鹽官也就不再承擔食鹽的產(chǎn)運銷，只負責征收鹽稅?！?/br>
    “你三叔倒是清楚明白，說的不錯。他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從當?shù)氐臋?quán)貴、豪強和富商大賈嘴里拔毛要銀子?！?/br>
    “因此他遭人記恨甚至暗殺也屬正常。畢竟他截住了人家的財路?！笔飺鷳n道，“大梁建朝這么多年，除了太宗皇帝曾試圖管控過食鹽外，祖宗們都因為不好掌控而未做調(diào)整，是不是該動動了？”

    “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皇帝沉吟道。

    “不動永遠解決不了。難道我們就因為南鑼難渡就放棄它，不從那里過海，不下鑼海采鹽么？”

    ☆、第39章 行謹言慎堅德心

    皇帝出巡的日子定在十三年的三月二十八，隨行妃嬪的名單帝都商量過后，定了下來。

    此次隨皇帝出宮南巡的嬪妃一共有六人，位分最高的是位列正三品的承乾宮慧昭媛陳氏，緊接著是佳順華杜氏。余者依次是充儀舒氏、婉儀孟氏、妙貴人趙氏以及常在李氏。

    這六人中，除了昭媛和順華外，其余人俱都是平日里安分靜默的?；屎罂紤]到皇帝在外需要人細心照料，選了她們隨往。

    宮里的女人們，選上的自然歡天喜地，收拾行裝；未被選上的，說幾句酸話，氣悶一陣子也就過去。

    倒是中間出了一出插曲，讓宮里的人看了次熱鬧。

    這熱鬧不是別人，正是德淑儀黎氏。她求到養(yǎng)心殿去，想跟著南巡，皇帝卻拒絕了她的請求。黎氏因此被滿宮人嘲笑不自量力，氣惱了很久，更是惱了順華杜氏。

    黎氏記恨佳順華原是有原因的。

    她自從當年大鬧養(yǎng)心殿被降位后，進出養(yǎng)心殿處處留意規(guī)矩。那日氣急，反而顧不上多想，急沖沖的就去了御前。

    好在她碰到了當值的楊忠，想到當年被這奴才攔著的情形，瞬間冷靜下來，依禮求見皇上。

    皇上倒也沒為難她，由著她說明來意。

    黎氏自言想隨著皇帝南巡，皇帝聞言笑著安慰，“皇兒還小，離不開人，你舍得下孩子跟朕一走就是幾個月？”

    “臣妾不舍得，可臣妾也舍不得皇上！”黎氏忙答道，“慧meimei和佳meimei也都有子嗣，她們就都能舍得下皇兒愿隨皇上南往？”

    這話不僅是說陳氏杜氏為母不慈，也暗指了她二人不是心甘情愿隨帝出京，對皇帝不是真心相待。

    皇上聞言打量黎氏，片刻后方道，“卿當真不知？不知朕和皇后為何未選你么？”

    “臣妾確實不知，還望皇上明言。”黎氏堅持道，對著皇帝的目光，并不好受。

    “汝疼子，順華教子，二皇子離不開你半刻，三皇子卻可以獨自吃飯、睡覺、玩耍。二皇子被你抱在懷里，時時得關(guān)注著他；小三已經(jīng)能帶著七丫頭在瑤華宮玩捉迷藏。還要朕再細說么？”

    黎氏被皇帝責問的無話可說，只能沉默告退，心底卻是怪上了順華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