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當(dāng)年想要杜家女入宮幫著平衡勢力的時候，你怎么不挑剔杜家？當(dāng)年想要杜家西北勢力的時候，你怎么不嫌棄杜家！當(dāng)年南鑼改制的時候，你怎么不惱怒杜賢雨！現(xiàn)在，杜家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是么？所以杜家多說多錯，不說也錯！”

    “既然知道自己沒有利用價值，就老實(shí)安靜的呆著不好么？”皇帝嘲諷的笑笑，“往朕的西北軍中安插人手，真當(dāng)朕不知道？”

    “西北軍這塊肥rou，皇上當(dāng)真認(rèn)為你能啃下來？”十娘嘲笑道，“你的人不知道是真無能還是無能，西北被侵犯，當(dāng)真是赫都昆桑的功勞么？連手下的人的都攏絡(luò)不住。被人鉆了空子，到最后還是靠著我三哥和辛寅才穩(wěn)住西北軍的軍心，您說，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都是飯桶！”

    “確實(shí)夠沒用，所有朕忍了你杜家在西北軍中作威作福?？赡愣偶也辉摰么邕M(jìn)尺，大朝上你三叔當(dāng)真好大的膽子。西北軍不是你杜家的，當(dāng)年太宗皇帝能把西北軍軍權(quán)從你杜家手中拿走，今朝真就能把西北勢力全部收歸皇家?！?/br>
    “果然我三叔說得不錯，你也不過是個眼光狹窄之人。你跟慕家歷代的皇帝一樣，寡情薄幸，冷心冷情。什么胸懷坦蕩，不過是欺騙世人的假面罷了?！?/br>
    “恭喜淑妃娘娘第一次看清楚朕的真面目。朕要告訴你的是，趁早死了那條心，想派你弟弟杜子誠去西北分取一杯羹，讓杜家別做夢了?！?/br>
    “你！”十娘氣急，“皇上請回吧，臣妾無話可說?！?/br>
    “朕自然會走，用不著淑妃娘娘親自趕。”皇帝解下腰間的荷包，“杜子誠既然那么忠君為國，不日鳳城那邊，就他跟著二皇子去平亂吧?！?/br>
    皇帝頭也不回的走了，自然看不到在他身后望著他身影發(fā)傻的十娘。她手里拽緊那個雙面繡的梅花荷包，一聲不吭。

    帝妃二人在室內(nèi)說話，原是不留人的。

    皇帝一臉陰沉的出瑤華宮后，司槿和畫屏推開了十娘的屋門。

    十娘聽到開門的響聲回頭，望著自己擔(dān)心的二婢笑了，“放心，你家主子我沒那么沒用?！?/br>
    二婢看著十娘手間的剪子和荷包，吞了吞口水，畫屏顫巍巍的開口，“娘娘，你先放下那剪子，

    你要做什么，奴婢幫你做，仔細(xì)傷了手。”

    “沒什么，不過是這荷包上的梅花枯了，本宮想把他毀了罷了。雙面的繡工，還是本宮當(dāng)年親自繡的，果然不好剪掉。”十娘使勁的剪著荷包上的梅花，一個使勁，剪刀鋒利的尖端刺破了手指。

    “娘娘！”畫屏緊張的叫道，“奴婢幫你?！?/br>
    畫屏就要上前，被司槿一把拉住，“娘娘，六皇子方才醒了就鬧著要找您，因您跟皇上有事要談，奴婢好不容易勸住了小皇子。您要去看看他么？奶娘哄著他在偏殿玩呢?！?/br>
    “靖兒醒了？”十娘聞言愣了愣，把手里的東西慢慢的放在針線籃子里。自己掏出手帕壓住手指上的血跡，“把靖兒帶來吧，今兒的三字經(jīng)還未教?！?/br>
    畫屏暗中對著司槿比了個大拇指，自己出門去帶六皇子。

    司槿上前把十娘的針線籃子收走，又找來了上好的藥膏要給十娘還在流血的手指上藥。

    “沒事，留著吧，留下疤痕才能提醒自己不要太多天真和心軟，這點(diǎn)傷算不得什么?！笔餃啿辉谝獾臄[擺手。

    “娘娘在意不在意并不重要，您想讓二位公主擔(dān)心您么？”司槿輕聲道，“小皇子才不滿三歲，

    他看到血會害怕的，您想讓他哭么？”

    “來吧。”十娘伸出手指，“確實(shí)不能讓孩子們擔(dān)心。”

    司槿不在言語，輕柔的給十娘上藥。

    她的手指上的傷口并不大，但很深，血沖走了藥膏，司槿連著上了五遍才堪堪止住了血再次流出。被藥膏覆蓋著的手指看著觸目驚心，司槿撕下些干凈棉布，把十娘受傷的手指包扎了起來。

    “傷口深，您等下跟小皇子玩時，注意些，別在碰破?！?/br>
    “本宮知道了，你去小廚房看看寶霞燉好蛋羹沒有，一會靖兒就該餓了。”

    司槿安靜的捧著藥膏和針線籃子出去了。

    十娘看著手上包扎著的傷口良久，自言自語道，“慕云瀾，第二次了，第二次。”

    養(yǎng)心殿，東暖閣。

    “皇上，您，您弄疼奴婢了?！迸訋е鴑ongnong鼻音撒嬌，“奴婢錯了，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吧?！?/br>
    “哦？貞兒何錯之有？”皇帝的笑聲中帶著股子寵溺。

    皇帝的手撫摸著女子細(xì)嫩的皮膚，桃花眼里帶著誘惑輕聲道，“朕就喜歡你這嬌蠻的性子?！?/br>
    “貞兒也喜歡皇上這么喜歡貞兒?！北粨Q做貞兒的女子，抬手抱住皇帝的脖子，微微的蹭皇帝的胸膛，眼睛里是得逞的笑意，“您想貞兒了?！?/br>
    “壞丫頭！”皇帝握住女子的細(xì)膩的腰肢，捏了一把，緊接著一個使勁，就聽道身下人害羞卻毫不吝嗇的shenyin聲。

    聽到女子細(xì)碎的哭泣一樣的撒嬌的聲音，他不覺得更加興奮，加快了速度。而他身下之人早已經(jīng)軟成了一灣春水。

    “丫頭，丫頭！”皇帝伏在女子身上，微微喘息，嘴里微不可聞的念道兩個字。

    前一刻還沉溺在鈺海中女子，透過披散著頭發(fā)，眼里一片譏誚的緊緊環(huán)住皇帝，“六哥哥，丫頭最喜歡你了。”

    回應(yīng)她的話語的是皇帝更加兇猛的進(jìn)攻。

    守在東暖閣外的汪朝聲淡定的望著小路子，輕聲道，“習(xí)慣就好?！?/br>
    “不是，老哥哥，兄弟只是不明白?！毙÷纷訉χ块T內(nèi)示意，“先前這位還被厭棄的連名分都沒有，怎么突然就迷住了萬歲爺?！?/br>
    “貞選侍，不過是摸清了主子的喜好罷了。”汪朝聲好心的解釋道，“萬歲爺多少年沒用過東暖閣的龍床了？”

    “十三年過后，東暖閣形同虛設(shè)。十四年開始的選秀也只是賜婚皇室，并未在納人入宮?！毙÷纷幼孕「诨实凵磉叄瑢实鄣脑S多事情都很清楚。

    “你小子跟著皇上這許多年，當(dāng)真不知道他的心意？”汪朝聲壓低聲音，用手指向西六宮的方向，“那位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老哥哥都知道的事情，我如何不知?？涩F(xiàn)在這狀態(tài)，這選侍可是現(xiàn)下宮里最得寵的，那位倒是沉寂不少。三皇子出征在外，六皇子牙牙學(xué)語。他們二人卻像是生分了一樣?！?/br>
    “這還不明白，兩人又鬧脾氣了?！蓖舫暤?，“貞選侍也有幾分本事，那嗓音，那表情，嘖嘖?！?/br>
    “貞選侍，我想起來了，我說她看著這么面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她一樣。她那嗓音和表情，以及看著皇上時候的濡慕，可不就跟當(dāng)年淑妃娘娘差不多。且這選侍的位分，也是最初娘娘進(jìn)宮時候的位分。”

    “仿的再像，也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罷了?！蓖舫暤吐暤溃暗谶@之前，你小子最好對她敬著點(diǎn)，皇上一日沒被那位原諒，這位就還能往上爬?！?/br>
    “我的主子爺啊，這是什么事喲！”

    ☆、第11章 卿心素有隱苦衷

    熙嘉二十四年正月初六，八皇女生辰，昭陽殿內(nèi)，繁花錦簇。

    十娘坐在皇后下首的位置，含笑看著八皇女向各位母妃行謝禮。八皇女生辰在正月里，正月里宴會多，八皇女的生辰每年都有，但從未大辦過。

    這次皇后提出要親自給八皇女做生日。十娘也就順勢應(yīng)下了，十歲的生辰是應(yīng)當(dāng)大辦。

    當(dāng)年她的哥哥jiejie十歲時，也曾在昭陽殿中舉辦生辰宴。作為母妃倒也不好厚此薄彼，之所以遲遲不提，是因?yàn)楦实坳P(guān)系急劇降溫的十娘不愿意去觸皇帝的霉頭。

    皇后是個慣會處事的，親自提出了她來給靜玥過生日?；屎蟮拿孀樱实圻€是要給的。

    只他心里那口氣到底是不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貞選侍連晉了四級，壓過入宮多年的許才人、顧淑人、張侍人，成為正五品的婉儀娘娘。

    這位婉儀娘娘的晉封，要說別人也就罷了，張侍人確實(shí)內(nèi)心復(fù)雜的。甚至懊惱的不行。

    她原本跟淑妃是同一屆的秀女，進(jìn)宮后久不得寵，好不容易跟著皇帝南巡，運(yùn)氣來了，懷有身孕，又因?yàn)樯项^有人壓著，沒能晉位。生了兩個女兒，才熬到了從五品，中間還被淑妃打壓。現(xiàn)在有了比淑妃年輕的人出現(xiàn)奪去了淑妃得恩寵，她恨不得狠狠嘲笑淑妃得失寵。但看到淑妃日漸威嚴(yán)的臉，卻怎么也笑不出來。淑妃就算是失寵，人家也是有兒子有地位的，比起自己的日子不知道好多少。

    再加上，這位新晉的婉儀娘娘開始報復(fù)她，也讓她苦不堪言。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不過是她之前看著那位新晉的選侍的做派，暗中整治過人家。貞選侍處處模仿她一向討厭的淑妃，她看不過眼才小懲了一番。

    沒想到這位滿宮都曾不屑的這位選侍，這位宮女出身的選侍，愣是憑借著跟淑妃相似的嗓音和神態(tài)，成功的獲取了皇帝的歡心?；实蹫榱怂屏撕髮m一向的規(guī)矩，連晉四級，就是當(dāng)年盛寵時期的淑妃和德妃都不曾有過的。

    人家晉位快，品級都超過了自己，說自己幾句，在別人看來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張張侍人她也只能忍著。

    好在貞選侍晉為婉儀后，皇帝沒有再晉她位分。不在晉封不是人家風(fēng)頭下去了，而是皇帝換了地點(diǎn)寵幸她，皇帝常常流連于頤華宮東側(cè)殿。連帶著她生的九皇子也跟著水長船高，就連九皇子的養(yǎng)母妙順華也重新進(jìn)入人們的視線。

    這不，妙順華身邊也圍著不少低位嬪妃，倒把這順華娘娘弄的尷尬不已。

    二公主抱著兒子進(jìn)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圍著的母妃，她壓下心底的惱怒，恭敬的帶著兒子給皇后和淑妃請安。

    “女兒給母后和各位母妃請安了?！倍鱾?cè)身對著兒子道，“阿娘在家怎么教你的？”

    “孫兒給大母們請安。”這位蕭家的小公子，脆生生道，“祝大母們長壽安康?！?/br>
    “乖，好孩子，快起來，到大母這來?！被屎笊焓质疽舛靼押⒆颖饋?。

    二公主抱著兒子來到皇后面前，把孩子遞給了皇后。

    皇后下首的淑妃不好失禮，二公主側(cè)身對著十娘笑道，“淑母妃看著清減不少，是八meimei太淘氣了鬧的？”

    這話一出口，皇后那邊手一頓，這丫頭這是在埋怨淑妃當(dāng)初把貞婉儀安排在了她母妃妙順華的宮中。以至于這紛亂打破了自己母妃的平靜生活。

    “這些日子睡得不好，一閉上眼睛，仿佛就看見你弟弟在戰(zhàn)場上殺敵。”十娘瞟了一眼被圍著的妙順華，不冷不熱的回道，“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做娘的總是為著兒女cao心，可有時候孩子并不明白當(dāng)娘的苦心?！?/br>
    十娘這話說的二公主臉色一白。她想到了當(dāng)初為了她能順利嫁入蕭家，不去和親，這位淑妃娘娘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自家母妃為了自己，跟淑妃交好，才換的了她不去和親的機(jī)會。她們母女在這事兒上欠著淑妃人情，所以淑妃不論做出了什么，她們都不能指責(zé)與她。

    且這位淑妃娘娘話里也點(diǎn)撥的分明，你母妃的宮中是不再平靜，可養(yǎng)育皇嗣的事情上，她并未拒絕。在貞婉儀晉為正五品后也并未把九皇子送還回他親身母妃身邊。

    你母妃再次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diǎn)，是為了誰？不過是為了你能在蕭家過得好，為了你底氣硬才為之。遷怒什么的，看清楚自己的處境在說不遲。

    “你也好久沒進(jìn)來請安了，今兒借著你meimei生日，給她慶賀后，就留一宿吧，也好跟你母妃說說話。”皇后看二公主面色發(fā)白，到底是不忍心，開口相幫。

    “娘娘說的是，公主好些日子沒進(jìn)宮來請安了，就連八丫頭都說許久不見她二姐了。今兒就跟你姊妹們敞開了玩，你兒子啊有皇后娘娘帶著。去吧?！笔镄σ饕鞯?，好似先前的機(jī)鋒都未發(fā)生一樣。

    “如此，就勞煩母后和淑母妃幫女兒照看兒子了。女兒去給八meimei敬酒。”二公主笑顏如初，起身去公主那邊了。

    二公主一走，皇后把蕭家的小公子給了身后的戶嬤嬤，“嬤嬤帶好他，本宮陪淑妃說說話。”

    戶嬤嬤帶著蕭家小公子去一邊吃點(diǎn)心。

    皇后看著戶嬤嬤哄著孩子，收回目光，執(zhí)起一盞清酒，對著身邊的十娘道，“多謝meimei的寬容大量。二公主不懂事，本宮替她給她淑母妃驚酒?！?/br>
    “娘娘不必這樣，靜寧公主的話原也沒錯，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反而比那些背地里看不慣我的人真實(shí)多了。沒事，多少年了，要是連這點(diǎn)事都撐不住，才真是叫人看了笑話?！?/br>
    “meimei就一直這么跟他鬧著？”皇后聽后沒再堅(jiān)持二皇女的事兒，轉(zhuǎn)而問起十娘的打算。

    “不是鬧，就是覺得無所謂了?！笔锬笾票K的手抖了一下，“他把人逼到這份上，還想讓我先低頭么？”

    “他是皇帝，想開點(diǎn)吧。”皇后握了握十娘不穩(wěn)的手，“他心里是有你的。”

    “他心里裝的最多的一直是帝國。為了帝國，先是兒子，后是家族，下一步就是我自己了?！笔镒猿暗馈?/br>
    “meimei！”皇后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這位看似聰明卻個性固執(zhí)的女人。

    “不說這些了，娘娘敬的酒，我可不能不喝?！笔锱e起酒盞，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昭陽殿中竹亂耳，皇帝終究還是沒有來。

    養(yǎng)心殿，東暖閣。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皇帝冷冷看著地上跪著的丙辰。

    “貞婉儀是佳主子安插入平充華宮中的，也是佳主子妃安排人暗中訓(xùn)練她的。”丙辰在皇帝的低氣壓下，冷汗直冒。

    心里不停的吐槽，這是什么事兒，哪有人嫌自己得寵太過，早早的培養(yǎng)出了跟自己相似的人來跟自己打擂臺的。

    “接著說，妙順華那邊是否知情?！?/br>
    “順華娘娘不知情，但佳主子曾派人給順華遞信，說是希望順華養(yǎng)育九皇子。不要讓貞婉儀插手皇嗣問題?！?/br>
    “她倒是每一步都算準(zhǔn)了。”皇帝話鋒一轉(zhuǎn)，“你從她那要到了鳳陽城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可有消息傳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