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紗絹遞還給丙辰，“召集人手，秘密的去搜查蕭家?！?/br>
    “主子？”丙辰心驚，這個節(jié)骨眼上，去搜查蕭家，不怕引起動亂。

    “你看過即知?！被实鄯鲋~頭，“蕭家，留不得么？！”

    丙辰不敢言語，小心的展看那紗絹，看到那字，他比皇帝還激動，“主子，主子娘娘有危險。屬下這就是調(diào)集人手，潛入蕭家?！?/br>
    “帶上這個令牌，去京中的白記胭脂鋪，跟當(dāng)家夫人要三兩三寸紅心脂，要她當(dāng)家的親自來送。”

    “你是想八爺秘密出京去洛城調(diào)查？”丙辰不贊同道，“八爺出京勢必帶走大批暗衛(wèi)，您身邊的暗衛(wèi)一直在蛻減，這不成?！?/br>
    “有辛寅在，不會有事的?！?/br>
    “您招辛寅來，就是為了讓他當(dāng)您貼身護(hù)衛(wèi)？”丙辰不敢置信，讓送嫁的大臣回來當(dāng)侍衛(wèi)，主子爺莫非是氣糊涂了。

    “辛寅對宮中形勢的預(yù)估比你們?nèi)魏稳硕紲?zhǔn)，他善毒善武，有一套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留在朕身邊，是最好的途徑。

    “皇后看來，是趕不回來了。涵兒出嫁的日子確實不能再改，讓三兒跟著去西北，親自送他meimei出嫁?！?/br>
    “郡王才只有十四歲，佳主子那，要知會一聲么？”

    “三兒出京的事，稍后再告知夫人。但皇后一事，還需夫人配合，你待會尋個機(jī)會把這紗絹給夫人送去。”

    “屬下明白?！?/br>
    “一定給夫人保管?；屎蟛辉冢蛉宋煌焙?，六宮有誰不安分的，告知夫人，嚴(yán)懲不貸。”皇帝淡淡道。

    “屬下記下來。這就去辦。”

    辛寅看到丙辰后一愣，事態(tài)緊急，他也來不及多做寒暄，對著丙辰點頭后，直接推門而入。

    丙辰眼神暗了暗，懷揣著紗絹，咬牙轉(zhuǎn)身，夫人，要怪就怪你愛的這個男人太過殘忍，是他要讓你親手沾染鮮血了；是他想借你的手去除掉蕭家一部分勢力，破壞你跟皇后的良好關(guān)系。

    瑤華宮，正殿。

    十娘站立著，伸手方便畫屏她們幫她更衣。此刻，她的腹部翻騰，一股子想吐的想吐的想法又再次蔓延。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對著身后人冷冷道，“上腰封?！?/br>
    “主子，別跟你自個兒身子過不去?！闭驹诋嬈了齻兩砗蟮娜裘?，收起畫屏手中腰封。

    “若敏，本宮是不是太過心狠了？”十娘別過頭去，“不是本宮心狠，時事造就，他注定不得安生?！?/br>
    “夫人，皇上身邊的楊副總管求見?！毙m女進(jìn)來通報。

    “讓他進(jìn)來吧?！笔锎鸬?，楊忠是個穩(wěn)妥之人，皇帝既然派了他來，一定是有緊急事情要通知自己。

    果然，楊忠進(jìn)來后，就以眼神示意她屏退左右。

    畫屏眼尖，拉著若敏司槿就要退下。不想主子開口，“若敏留下。其余人下去吧?！?/br>
    畫屏帶著人退下，若敏站在十娘身后，也不說話，只聽楊忠道，“夫人，皇上讓你換衣服，去關(guān)雎宮陪著公主，給公主送嫁。”

    “這不合規(guī)矩?！笔锏溃暗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情，公公可方便告知本宮？”

    “主子的旨意，娘娘遵循即可?！痹捠沁@么說，但楊忠還是對著行宮的方向指了指。

    十娘心里大致有了譜，對著楊忠點頭。若敏上前，一言不發(fā)，把手中的帕子塞入楊忠手里，還未等楊忠拒絕，若敏已經(jīng)退到了十娘身邊。

    “請夫人更衣，奴才去幫你叫欒駕?！睏钪艺f完退了出去。

    十娘在若敏的服侍下，穿上了寬大的朝服，長虛一聲，對若道，“沒死的話，你也去歇一歇。”

    若敏知道主子是要獨處，二話不說，就出去了。

    若敏一走，丙辰就出現(xiàn)了。

    “夫人是知道我要來么？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楊忠來了，還沒走。”十娘問答，“這次是要干什么？”

    “洛城那邊出了岔子，皇后娘娘失去蹤影?！北降溃爸髯诱f讓把這線索給您保管。”

    丙辰把白色的紗絹遞給十娘，十娘伸手接過，應(yīng)聲念道，“離君長日心難安，宮中一日似渡年，煮梅酒，盼梨熟來不分離，亂荷入人簾?！?/br>
    十娘臉色一變，接著念，“瀟瀟暮雨秭歸來，太匆匆，后知人間歲月稀，臨君使者從側(cè)來，反是不思莫念哀。”

    “需要辛部做什么？”十娘收起帕子，“此事事關(guān)重大，辛部隨皇上行動，為帝國和皇后報仇。，辛部任聽差遣?！?/br>
    “皇后不在，夫人位同副后，六宮有誰不安分的，夫人一定嚴(yán)懲不貸?！北桨言捳f完，不敢看十娘，就回到了梁上。

    “皇后jiejie，等待時機(jī)，十娘一定去救你?！?/br>
    ☆、第22章 唯愁吹作別離聲

    關(guān)雎宮，正殿

    “跪——起”執(zhí)事太監(jiān)尖細(xì)的聲音拖的很長。隨著他的聲音，靜涵在入畫的摻扶下向上首的父皇和盛裝女子行三拜九叩大禮。

    抬頭的瞬間，靜涵看到身著金黃地綢繡朝袍的母妃。淑佳夫人端坐在左上位置，接受送嫁諸人的朝拜。她的眉頭微微蹙著，雙手搭在小腹上，不經(jīng)意的撫摸，讓靜涵一愣。母妃她，莫不是……

    “公主?！比氘嬢p輕拽動靜涵的衣擺，靜涵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在太監(jiān)的指揮下再次叩首。

    “——起”太監(jiān)的聲音拖得又細(xì)又長，有種蜿蜒的離愁。靜涵在入畫的摻扶下起身，對著上首的二人，微微笑著在拜道，“靜涵此去萬里，不能再去父皇母妃身邊盡孝，還望父皇母妃保重身體。女兒……”

    “靜涵……”皇帝對著只有十四歲的女兒，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皇上?！笔中谋簧砼缘姆蛉四笞?，在夫人的提醒下，皇帝恢復(fù)了冷靜。他又是人前那個心系天下的皇帝，而夫人也是天下女人的典范。

    “我兒此去，大梁數(shù)萬將士會記得你，父皇會記得你，你母妃會記得你。今后大梁和昆桑將親如一家。”皇帝此話一出，來迎親的昆桑使臣，除了莫庫，都激動異常。大梁皇帝這是在允諾他們昆桑，只要睿帝在位，大梁不會再對昆桑動兵。

    這對于在昭莫干桑戰(zhàn)役中元氣大傷，差點國破家亡的昆桑部落，無疑是天大的恩賜。使臣團(tuán)當(dāng)即以草原大禮謝答大梁皇帝的美意，莫庫抬頭飛快的憋了眼上首目光堅定的男子，在身邊下的拉扯下，伏拜到底。

    原來，大梁的皇帝，良郡王的父皇就是這個樣子，冷漠作戲狡詐恩威并施。倒是他身邊的女人，知分寸，懂事理，有智慧，看著親切眼熟。改天合該詢問下那位三皇子良郡王，她是否和自己的過往有關(guān)，說不得還能親手挖出自己的過往。

    莫庫這邊的遐想，無人理會；但使臣團(tuán)的使臣們怎么想的，皇帝還是一覽變知。

    使臣團(tuán)的使臣清楚的知道，昆桑戰(zhàn)敗，大梁還愿意嫁女子入草原就是睿帝給他們最大的好處。嫁當(dāng)朝帝女已是出乎使臣團(tuán)的意料，更不要說此次嫁入草原的還是睿帝最為寵愛的七皇女。

    這位七公主的身份可不一般，她胞兄就是十四歲就立下戰(zhàn)功，讓他們昆桑男兒又恨又欽佩的皇三子慕遙，西北軍就是她外家的勢力。且這位公主的母妃是當(dāng)今四夫人之首，盛寵常年不衰。公主能在眾人公主中得皇帝看重，一是自身的魅力，最重要的還是公主子憑母貴?？梢哉f，公主雖然不是元后嫡女，卻是比之前的寧安閼氏更顯尊貴。

    “靜涵替昆桑謝父皇，得父皇一諾，靜涵此生無憾?！膘o涵抬起頭，努力看清他父皇眼底的銳利。這就是她的父皇，為了大梁邊境太平不惜嫁女送女的父皇；這就是她的父皇，為了女兒在昆桑安穩(wěn)不惜隱忍開疆?dāng)U土的宏圖大業(yè)的父皇；這就是她的父皇，為了大姐和元后可以算計她和母妃的父皇。這就是她的父皇。

    “靜涵記得，你是大梁的公主，也是昆桑的大閼氏，望你行事公允，行之慎之?！笔缂逊蛉四樕n白的開口，她的話一落，靜涵的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是該走的時候了，這是公主遠(yuǎn)嫁儀式上最后一道規(guī)矩，皇后訓(xùn)誡?；屎蟊Р。臑榉蛉擞?xùn)誡。

    靜涵接過入畫遞來的帕子，輕拭眼角，上前跪在夫人面前。

    夫人從身邊伺候的大宮女手里接過柳枝，對著面前女兒的額心揮灑三下，“一愿公主喜樂安康，二愿國力綿延昌盛，三愿夫妻美滿白頭?！?/br>
    “謝母妃訓(xùn)誡。”靜涵遞上自己親手做好的荷包，“靜涵得父皇一諾，母妃三愿，無以為報，唯有將來還母妃三諾。昆桑在靜涵有生之年，無償答應(yīng)母妃三個要求，幫您辦三件事?！?/br>
    靜涵話音落下，庫莫以及一干使節(jié)團(tuán)使臣倒吸一口涼氣，未來的大閼氏真真是大方人。他們昆桑人的三諾可是比大梁要實在的多，但愿日后可汗能拿捏住這一奇女子。不然這到處曾諾的性子，得為昆桑招來多少債主啊。這公主倒是隨了睿帝，大方、說一不二。

    “好，大閼氏三諾，本宮收下了?！笔缂逊蛉嗽匍_口，已然換了稱謂。從此刻起，她們將不單單是母女，還是最強(qiáng)的兩人男人的女人。男人們和平她們就相安，男人們再起戰(zhàn)事，她們少不得要為各自的家國天下算計對方?；始覐膩砭蜎]有純粹的情感，在一腳踏入這個由慕家男人布下的局的時候，有些事情就已經(jīng)注定。

    “吉時到，送公主出宮?！鳖５蹞]手，兩邊的送嫁使臣起身拜別。

    一身鎧甲的慕遙上前，拉起哭的不能自已的親meimei，“小七，哥哥送你，別哭?！?/br>
    淑佳夫人微微側(cè)頭，看到眼神閃躲不敢跟自己對上的睿帝，心下了然，她的傻兒子又被他父皇給算計了呢。送嫁西北，皇上還真是個對自己兒子心狠的人。二皇子陷在鳳陽城，小弟跟著；三兒送嫁西北，駐扎西北的西北軍中有皇帝自己的心腹。那么，查那件事的必然是他的好弟弟她的好姐夫了。就是不知道辛寅被皇帝放在了哪兒，不然通個消息謀個主意還是挺劃算的。

    三

    皇子對著父皇母妃拜別，“兒子定把meimei安全送到，到時還要討昆桑大閼氏一杯喜酒喝?！?/br>
    “朕的那杯，遙兒就也討了吧。昆桑娶大閼氏，定會好好招待你的?！被实勰抗怙h向使臣團(tuán)中沉默的那個魁梧男人，話音中帶出的語意令人不寒而栗。

    “

    兒子明白。還請父皇照顧好母妃，遙兒就此別過?！蹦竭b把meimei往肩膀上一扔，把人背了起來。起身朝殿外走去，他身后是驍騎營一半的精銳，煞氣沖天。紅色的嫁衣鋪陳在銀白色的鎧甲上，但這絕美冷凄的意味，從關(guān)雎宮出正殿出宮出大梁。

    七公主出嫁，普天同慶。

    遙華宮，寢室內(nèi)

    “夫人，皇上身邊的路公公求見?！比裘暨M(jìn)來，接過畫屏手里的活計，把人都趕出去后，方才小聲說道。

    “有說是什么事么？呃——”十娘扭頭用帕子捂住嘴，強(qiáng)忍著胃部的不適過去。不想，胃液上泛，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若敏上前拍扶她的后背，心下了然。她是伺候過主子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問。

    十娘斜靠著枕頭，把帕子遞給若敏，若敏打開床邊的暗格取出新的替換，把沾染了污物的帕子清理出去。

    十娘看著若敏一言不發(fā)的處理一系列事，強(qiáng)撐起身子，對著若敏招手，“若敏過來?！?/br>
    若敏上前坐在床邊，十娘伸出手，抓住若敏的手，在她掌心寫下了“安公主叛亂，蕭太后策反”十字。若敏一驚，手蜷縮回來。

    主子這是，這是在告知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起陪著公主遠(yuǎn)走送嫁的入畫，想起出宮后再無音信的小辛子，想起當(dāng)年三人陪著主子過得時光。如今，這偌大的瑤華宮，只剩下她們主仆二人了。想到這，若敏攥緊拳頭的手松開，緊緊的握上了主子的人。夫人的手，早已沒有當(dāng)年的柔

    美，這雙手上也早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墒沁@一刻，握住她的手，心里就再也不怕了。

    “

    若敏，幫我辦件事可好？”十娘回握，看著鎮(zhèn)定下來的若敏，誰說若敏性情直率，這宮中直率的人，那墳頭的草早已不知道多高了。

    也只有靜涵那丫頭，為著若敏不在受苦，想出這蹩腳的借口。

    “

    主子請說，若敏一定辦好?！比裘粼匍_口，已經(jīng)看不出異樣。

    “出宮，那著我的信物，幫我送樣?xùn)|西給我母親?；貋頃r，去白記胭脂鋪，跟當(dāng)家夫人說，我前些日子要的三兩三寸紅心脂，她家相公尋不到就算了。讓她安心守好門戶，做生意吧。”

    “主子放心?！?/br>
    “在白記胭脂鋪，你碰上陳家的六夫人，記得幫我問個好，表姐妹多年不見，改日她得閑了，讓她遞個牌子進(jìn)宮陪我說說話吧?！?/br>
    若敏一一記在心里，抬頭看主子面色好轉(zhuǎn)，放再次提醒到，“路公公那？”

    “

    讓他進(jìn)來吧，咱們的皇帝陛下這是派了人來試探我呢?！笔飺]揮手，意興闌珊，“后宮亂不亂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主子慎言?！比裘粢荒槦o奈，主子這話說的過了，這個關(guān)鍵時刻，還是少招惹是非的好。

    “去吧，把小路子招來，讓本宮聽聽咱們陛下又給我出了什么難題。”

    若敏出去不到片刻，御前總管路公公，執(zhí)著浮塵一路小跑進(jìn)來，“給夫人請安，聽若敏說夫人不舒服，可是將才暑氣熱著了，怎么沒有傳太醫(yī)。你們都怎么當(dāng)差的？小心皇上知道了，扒你們的皮?！?/br>
    “真真是路公公這張嘴，我這宮里自從辛寅走后，一個個都跟鋸嘴葫蘆一樣，他們要是有路公公一半的能干，我就阿彌陀佛了?！笔锼菩Ψ切Φ拇蛄恐÷纷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