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她這些話語一出口,原先還想幫她的很多人,都不由得不屑搖頭。 ——先前分明是她親口承認了,自己再過十年也畫不出這樣的畫來。若是堂堂正正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即便不能贏,倒還能得個“坦蕩”的稱贊。 如今這樣,倒是落了下乘。 在眾人了然的目光里,祝敏然臉色愈發(fā)難看起來。鄭公子拉著她要往人群里退去,偏她還不肯,一把甩開對方的手,憤恨地望向清霧,恨聲道:“今日是侯爺舉辦宴席。我不知你用了甚么手段,才因了他來偏袒你。只能說,在用詭計上,我不如你。即便我今日無法贏你,也是輸在了你那惡毒的心思上!” “侯爺不過是順著你們的結(jié)論來說了幾句話而已,這般就是偏袒了?” 一聲輕嘆出口,易正蓮走出人群,朝清霧頭上的發(fā)簪望了眼。 “這孩子,若我沒料錯的話,應(yīng)是鎮(zhèn)遠侯府的小主子罷?侯爺之前那么久都公允地沒有護著自家孫女兒、沒有為她多說半個字。如今不過是照著你們鄭家和祝家人的結(jié)論說了幾句話,反倒成了‘偏袒’……” 她無視眾人聽聞清霧的真正身份后、渾身一震又愕然到無以復(fù)加的眼神,唇角微挑,輕嗤一聲。 “你們心里的‘公正’,可當真是廉價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氣死那些壞人! 嗯,某人很快也要再次出場了~ ☆、第117章 易正蓮的話語一出,旁人皆是忽略了其他,齊齊為她提到的一事而深感震撼。 侯府的小主子……鎮(zhèn)遠侯的孫女? 那個小丫頭? 這是怎么回事! 祝敏然呆了呆,搖頭道:“這不可能。文家可是開國功臣,她一個孤女,怎么……” 說到“孤女”二字,她猛地一頓,雙拳瞬間握緊,慢慢轉(zhuǎn)過頭去,一臉木然地看著清霧。 鄭公子了解她。看她這樣平靜,反而心里頭打了個突,輕輕與她說道:“不過是個外人罷了。胡亂說的。你莫要理會?!?/br> 他并未聽父親提起這件事,說這話的時候,帶了八分的肯定在。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篤定,特意提高了些聲音。故而此話一出,全場的人已然全部聽到。 祝敏然這才眼中帶出了點笑意。 兩人剛剛相視松了口氣,文老爺子在旁哈哈大笑道:“老夫未曾和你們說起,當家的還能認出她來,老夫佩服。” 易正蓮笑笑,“那簪子是我給了婷淑的。我自然識得。且她眉目間和婷淑還有世子皆有幾分相似,不難猜到?!?/br> 她口中的“世子”,卻非如今的世子文清岳,而是他故去的父親。 聽她提到已逝的親人,祖孫倆神色都黯了黯。 正當他們神傷之時,卻聽旁邊響起一聲怒喝:“你要作甚!”伴著話語聲,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不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一個男子已然沖到了清霧身邊,探手就把一人的手臂給緊緊握住。 曾明心正憤恨地看著清霧,慢慢靠近。冷不防手腕被擒,當即大怒,惱恨地對身邊男子叫道:“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子,未免太過無狀!” “放開你,由著你去暗算她?”鄭天寧冷哼一聲,“禮義廉恥是甚么?我卻是不曉得!” 他斂去了平日里的懶散模樣,眉目凌厲,掰開曾明心的掌心。又將她手指彎折。 伴著一聲尖叫,曾明心手中握著的一根短刺就露了出來,掉到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鳴響。 若是植株的針刺,斷然不會發(fā)出這種聲音。聽了這一鳴聲,再看那物在陽光下折出的光澤,在場之人盡皆曉得,那分明是金屬所制的傷人之物。 誰也沒想到,不過是個畫作的尋常切磋罷了,竟還有女孩兒帶著這種東西過來。 此事一出,兩三個少女當先就從屋里跑了出來,沖了過去,護在了清霧身前。 其余人聽到各自家人在外憂心的呼喊,也陸陸續(xù)續(xù)跑出了屋。 文老爺子虎目圓睜,喊了人來,指了曾明心命令道:“搜!看她還有沒有藏匿了傷人的東西!” 曾明心家人并未到場,她是跟了旁人家的車子一同過來的,見到此情此景,那戶人家也并未敢出頭幫她。 曾明心帶著一絲求助地望向祝敏然。誰知祝敏然根本沒有看她,而是一直在盯著清霧。她雖神色看似平靜,但一雙眼睛仿若淬了毒的利箭一般。 因從曾明心的手中奪來了利器,周圍的人盡皆提防祝敏然。 秦疏影微微側(cè)身護著清霧,文清岳更是從腰后抽出銀鞭。 祝敏然朝著清霧邁了一步。 抬起的腳還沒落下,“啪”地一聲響,激起一陣塵霧,一鞭已經(jīng)在她身前就落下。 “隨意靠近者,死。”年輕的世子揚著下巴,神色倨傲地看著她。 祝敏然淡漠地看著被眾人護在身后的女孩兒。 她身材嬌小,五官精致。那相貌,那身段,饒是她這個天之驕女看了,也不由心生嫉妒。 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孤女罷了。誰曾想,竟是侯爺多年不見的嫡親小孫女! 外貌、天賦,她都有了。如今見身份也…… 憑什么好處都被她占了去! 祝敏然環(huán)顧四周。 因了鄭家的安排,祝家今日沒有來人。 她在這里快速思量著,一旁的鄭公子發(fā)覺她神色不對。 回頭看了眼被沈府仆從幫忙按住而后拖下去的曾明心,鄭公子心中打了個突。知曉祝敏然應(yīng)當不會退縮了,于是他擠出個笑來,對眾人拱手笑道:“今日是我們唐突了。我在這里給大家陪個罪。”說著,就深深揖了一下。 看著他恭敬而彎的脊背,祝敏然突然覺得心里的怒火上澆了熱油,再也忍耐不住,拔高了聲音喊道:“你是帝師的兒子。怎么能隨便對人折腰!” 鄭公子頓了頓,低聲道:“今日是我們不對在先。既然做錯了事,自然要道歉?!庇殖C羧皇疽饬讼?,搖了搖頭。 他說的是曾明心手持利器一事。曾明心和他們一起過來的,誰都知道他們關(guān)系不錯。如今曾明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先退一步,也好緩和下氣氛。 祝敏然卻是想著他后悔幫她了,后悔叫了京里的公子少爺們給她投柳枝。 最為信任的人忽地背叛,讓她無法承受??粗矍盎⒁曧耥竦膸兹?,瞥一眼目含譏誚正竊竊私語的圍觀眾人,她被心頭的憤怒恨意灼傷。一下子暴躁起來,三兩步走到鄭公子跟前。趁他不備,從他懷里拽出一物。而后拔下上面的塞子。 嗖地一聲響起。 一股明亮從她手中竄起。而后飛入天空,砰地一聲裂響,綻出一朵明花。 鄭公子瞬間呆滯,不敢置信地看著祝敏然。而后揚手狠扇了她一個巴掌,怒罵道:“蠢貨!” 在場的女眷和少爺們大都不識得那飛起之物,只以為是煙花,便顧著去看它沒有留意到那個巴掌,然后贊了聲漂亮。 文家祖孫、秦疏影、鄒可芬還有易正蓮卻是認了出來,那是通風(fēng)報信之物。 易正蓮當機立斷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尋到正欲起身的何氏,一把將她按住。 文老爺子朝秦疏影低低說了幾句話,又猛推他一把,急道:“快去!” 秦疏影還未來得及開口,突然神色一凜,雙臂展開對身邊幾人急急說道:“后退!” 說話間,一支利箭突然飛來,正巧落在了之前秦疏影站著的位置上。 變故陡生。驚到了院中所有人。 十幾個黑影忽地飛至,來到院中,虎視眈眈地看著場中圍成了一圈的幾人。 女眷們尖叫著跑了出去。少年們煞白著臉,且退且行,也走了出去。 何氏看到清霧她們被圍在中央,緊張地差點哭出來。卻怕女兒擔(dān)心,硬是憋了一口氣,要故作鎮(zhèn)定地往前走。 卻被易正蓮拉住。 “鄭天安不是個好相與的?!币渍彽穆曇羝届o無波,極低地在何氏耳邊響起,“你若想那丫頭少受鉗制,就莫要輕舉妄動?!?/br> 何氏一下子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清霧的母親。若是她現(xiàn)身,他們將她擒住,豈不是成了牽制清霧的借口? 可那是她的女兒啊……她怎么…… 何氏正思緒繁亂地想著,就聽易正蓮輕嗤一聲,喃喃地說了幾句話。 好似是—— “雖說易家允諾見簪如見人,持有者可憑此換取愿望。但他們不知,必然是婷淑的后人方可?!?/br> 全天下,無人不知陽淮易家。 他們扎根在江南,子弟遍布各地。旁人看來不過是巨賈。 但只有跟著先皇打過天下的肱骨老臣,才知易家的真正實力。 征戰(zhàn)多年,耗資甚巨。正是易家,傾全族之力,助大事得成。 而只有先皇身邊可信之人,才知當年易家剛剛接任的新家主易正蓮,曾被欲奪位的兄弟暗算,差一點殞命。 幸好遇到了文家兒媳溫婷淑,方才得救。 思及往事,易正蓮眉目淡然,按住何氏的指尖卻慢慢松開。 “你先出去?!币渍忀p輕說道。然后推了她一把,又低聲吩咐了句。不知從哪兒出現(xiàn)一個人,將何氏帶入到奔跑的人群中,強行拉了出去。 而后易正蓮看著身邊驟然出現(xiàn)的三個黑衣人,平靜說道:“我自會過去。你們無需擔(dān)憂?!闭f罷,舉步朝著院中央的幾人行去。 秦疏影扣著祝敏然,文清岳押著鄭公子。大家圍成一圈,加上后來被帶來的易正蓮,和十幾個持劍的黑衣人冷冷對峙。 周圍墻上,是排了一溜的弓箭手,手握弓箭,箭尖正對院內(nèi)幾人。 想到剛才那一幕,清霧有些了然。與沈水華、魯聘婷和鄒可芬道:“你們幾個和此事無關(guān)。想辦法先走。他們不會為難你們?!?/br> “我不走?!毕乳_口的是沈水華。她慘白著一張臉,道:“這是沈府。我是沈家人。我有責(zé)任護好你們。我不走?!?/br> 文清岳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極快地轉(zhuǎn)了回去。 鄒可芬唇角揚起一絲譏誚,說道:“他們巴不得抓了我?!彼墒青u大將軍的至親! 魯聘婷有些害怕地抓住鄒可芬的衣袖,也搖了搖頭。 清霧默然。 黑衣人劍指清霧,因著蒙了面,說話聲顯得甕聲甕氣,“你,過來!不然,我便要了這女人的命!”說罷,用劍朝著魯聘婷虛劃了一下。 魯聘婷瞬間哭了起來。卻只敢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