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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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莫名其妙:“哥,你知道什么了?” “木盒上的機關!”李晟飛快地說道,“原來如此,十二塊活動板,每動一次,說明過了一個時辰,把對應的星象與陣法自然也會跟著變動……我說怎么無論怎樣算都算不清楚!” 他根本不理旁人了,一邊飛快地在地面上行算著什么,一邊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些聽不懂的話。 眾人見他煞有介事,便都圍攏過來,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李晟拆那盒子外圍的木板。 李晟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弄了足有兩個多時辰,霜寒露重的夜里愣是憋出了一腦門汗,接連將盒子外圍十二塊木板拆了下來。 拆掉了鎖在一起的十二塊木板,里面露出一個有孔隙的小盒。 李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只覺肩膀僵得不似自己長的,尚未來得及說什么,那小盒突然自己裂開了。 李晟一聲低呼,還以為觸碰了什么機關,盒子自毀前功盡棄了,正手忙腳亂中,那盒中裝滿的信件雪片一樣掉落在地,從中滾出了一個卷軸,在地面上“啪”一下打開—— ☆、第161章 驚雷 “呀,小心火!” “連個東西都拿不住,李晟你那爪子上是不是沒分縫!” 李妍搶在卷軸滾進火堆里的前一刻,仗義出腳,險險地將它截住挑了出來,然后吱哇亂叫著跑一邊撲滅鞋上的火星。 吳楚楚上前將卷軸撿起來,小心地抹去塵土,見那是一軸陳舊的畫卷,畫著一副叫人十分摸不著頭腦的肖像,用筆非常樸實,毫無修飾,很像古時候那種遴選官員或是宮女時所用的人像。 畫的是個孩子,約莫十歲出頭,看著還有幾分稚氣,角落里則寫著他的生辰八字,沒有姓名。 幾個人面面相覷。 應何從問道:“這是什么?” “永平二十一年?!崩铄畛隽寺?,“永平二十一年是什么年?” “‘永平’是先帝年號,”吳楚楚隨口解釋了一句,而后又道,“如果這個人是永平二十一年出生的,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年近不惑了,奇怪,此人有什么特別之處嗎?為何齊門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收藏這幅畫……啊!” 李晟忙問道:“怎么了?” 吳楚楚突然指著卷軸上的一枚印道,說道:“這是我爹的??!” 吳將軍一直扮演著一個神秘莫測的角色,他好像既屬于朝堂上那個海天一色,又屬于江湖中這個海天一色,他的生平就像一個寡言少語的謎面,連上字里行間的留白,也不夠推出一個連猜帶蒙的謎底,妻子兒女也未曾真正了解過他。 “不止那個卷軸,我看這里大部分信都是吳將軍寫給沖云道長的。要說起來,當時吳將軍身份暴露,同齊門隱世之地被發(fā)現(xiàn),幾乎是前后腳的事,吳將軍和齊門之間一直有聯(lián)系,倒也不在意料之外?!崩铌晒蛟诘厣?,小心地將掉了一地的信件整理好,“唔……元年的,元年之前的也有……‘梁公親啟’就一封,奇怪,為什么發(fā)給梁紹的信會混在這里?” 吳楚楚下意識地揪緊自己的衣角。 李晟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問她道:“吳姑娘,我們能看嗎?” 眾人這才想起這些信雖然都是遺跡,卻是吳楚楚亡父所書,當著她的面隨意亂翻好像不太好。 吳楚楚想試著回他一個微笑,沒太成功。 從海天一色第一次爆發(fā)出來開始,這些過去的故事,便好似都不那么光明磊落起來,沒有人知道幾乎被傳頌成“在世關二爺”的忠武將軍吳費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而這些畢竟是密信…… 李妍剛想說什么,被李晟一個眼神止住了。 李晟覷著吳楚楚的臉色,遲疑道:“若是不妥,我們……” “不要緊,看吧。”吳楚楚忽然打斷他道,“我爹從小告訴我,‘事無不可對人言’,我相信他?!?/br> 她說著,半跪在地上,親自撕開了那封寫給梁紹的信,卻見里頭沒有開頭,也沒有落款,筆記甚至有幾分凌亂,近乎無禮地寫道:“紙里終究包不住火,梁公,何必執(zhí)迷不悟!” 吳楚楚剛說完“事無不可對人言”,便被親爹糊了一臉“紙里包不住火”,當即手一抖,信紙脫手飛了出去,幸而應何從在身邊,忙一把抄在手里。 應何從不大會看人臉色,兀自道:“這封信寫給梁紹,但最終沒到梁紹手里,而吳將軍和齊門沖云道長之間一直有聯(lián)系,因此我們是否可以推測,當年利用密道隱匿無形的齊門就是吳將軍等人與梁紹聯(lián)系的渠道?” 他將那封信紙夾在手指中間微微晃了一下,又說道:“‘紙里包不住火’,‘執(zhí)迷不悟’,說明梁紹當時肯定在隱瞞什么,吳將軍知道以后激烈反對,甚至冒著風險寫這么一封節(jié)外生枝的信質(zhì)問,而沖云道長截下這封信,為什么?怕他們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嗎?我感覺僅就這封信上的措辭而言,雖然不太客氣,但也說不上指著鼻子罵,梁大人應該還不至于大動肝火吧?!?/br> 李晟忽然道:“看信封,這封信是什么時候?qū)懙???/br> 李妍連忙將滾落一般的信封撿起來,念道:“建元……二年,哥,建元二年怎么了?你都還沒出生呢?!?/br> 李晟看了吳楚楚一眼,吳楚楚立刻會意,伸手在自己紅彤彤的眼圈上抹了一把,去翻找她那些記了一大堆武林雜事的厚本子,翻了半晌:“建元二年……?。±罾险魉烙诒倍钒邓?,大當家行刺曹仲昆未果?!?/br> 李晟:“還有嗎?” “唔,好像……等等,還有北刀傳人入關,打傷山川劍,然后……”吳楚楚心思機敏,說到這里,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止住了自己的話音,四個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吳楚楚往四下看了一眼,見不遠處同行的流民們都睡得踏踏實實,周遭沒有外人,這才小聲道,“所以你們在想,老寨主和山川劍的事與梁、梁相爺有關,沖云道長私下截下這封信,其實是為了保護我爹?” “還不能定論?!崩铌上肓讼?,搖搖頭,去拆其他信件。 幾個人此時全然沒有了睡意,連母猴子似的李妍也老老實實地消停下來,幫著一起拆。 吳費將軍是儒將,又是兵法大家,早年機緣巧合結識陣法大家的齊門沖云道長,兩人立刻一見如故……只不過兩人之間明面上的聯(lián)系自從吳將軍假意投靠曹氏開始便斷了,吳楚楚根本無從得知父親還有這樣一位故友。 以永平三十二年為界,之前的通信多半是朋友之間談心,大多是長篇大論,有時探討陣法,有時也憂國憂民,彼時年輕的吳將軍還會對先帝過激的新政發(fā)表幾句外行話。 但三十二年之后,僅從信件中就能看出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一整年只有幾封信,一封是初春時寫的,潦草而簡略地說朝中暗潮涌動,自己十分不安,之后吳將軍大半年音訊全無,到了臘月,又突然連發(fā)三封急件給沖云道長。 “那年臘月,應該正是曹仲昆帶人逼宮的時候?!崩铌蓪菍④娙庑欧旁谝黄稹?/br> 第一封信口氣比較急,顯然是事發(fā)突然,吳將軍沒反應過來,緊接著第二封信便冷靜多了,此時先帝已經(jīng)駕崩,吳費在信中提到,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太子,不少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知是不是當年曾經(jīng)被眼淚打濕過。隨后又是第三封信,顯然,他們事與愿違,東宮已經(jīng)罹難,太子殉國,小皇孫不知所蹤,他們最終只保住了先帝的幼子…… 李妍插話道:“所以沖云道長收到了吳將軍的信以后,才糾集了殷大俠和爺爺他們出手護送?” “嗯。”李晟盯著第三封信,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李妍捅了他一下:“你又怎么了?說人話?” 李晟被她戳的晃了晃,難得沒跟李妍一般見識,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信上的一句話:“小殿下受驚,悲恨交加,顛沛流離中高熱,昏迷不醒?!?/br> “這是永平三十三年——也就是建元元年正月的?!睉螐拇蜷_后面幾封信,過了三十二年年底短暫的兵荒馬亂之后,吳費將軍的閑話便基本沒有了,措辭簡單直接,中間接連幾封往來信,都只能算是便條,商討的事卻非常細致,李晟他們只能看見來信,看不見去信,卻依然好似見證了當年那場聲勢浩大的南渡的全過程。 “這里提到海天一色不止一次,”應何從道,“但我覺得此‘海天一色’,應該非彼‘海天一色’,這時山川劍他們還在路上,‘海天一色’指的應該就是指假意投靠北朝的那份官員。此外,吳將軍還提了不少次梁紹、梁先生等字眼,顯然當時通信的并不只有吳將軍和沖云道長兩人。” “梁紹,自然是梁紹?!崩铌深^也不抬道,“當年南渡能成功,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梁紹的殺伐決斷……阿妍,你把吳將軍手繪的行軍路線圖遞給我一下?!?/br> 吳費將軍是領兵的人,地圖畫得十分細致,山川谷底都有標注,外行人看了也能一目了然。 “你們看,”應何從在旁邊說道,“圖上畫了兩條線路,兵分兩路,直至揚州守軍駐地方才匯合,也就是說,當時有另一路人馬負責引人耳目,掩護小皇子……皇帝南渡?!?/br> “他們當時應該是分兩路下江南,梁大人調(diào)集南半江山的兵馬北上,公然以天塹為據(jù),分南北而治,當時北軍窮追不舍,所以他們兵分兩路,一路是大內(nèi)侍衛(wèi)與殘余的御林軍做幌子,另一路是幾大高手護送著真正的小皇子,為了保險起見,這計劃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包括當時北上接應的幾支先鋒隊伍?!崩铌烧f道,“恐怕他們到死都以為自己拼死護送的是真正的皇子。等等,聽說當年梁公子當年也是為了掩護皇子,帶兵引開北軍,最終殉國……他掩護的該不會是……” 應何從道:“是我的話,我也會這么辦——你們別忘了,曹仲昆手上除了兵,還有北斗。那幾條大狼狗從殘兵敗將中殺一個小孩子很容易,反而是跟在山川劍他們身邊,雖然沒有排場也未必舒服,但幾大高手守著,沒有人能靠近,當年的沈天樞也不行,而且他們幾個江湖人帶一個孩子,腳程又快又不會招人眼,北軍根本留意不到他們?!?/br> “靠得住嗎?”吳楚楚忽然道,“那個沈天樞我是見過的,兇得很,他若是真的出手,肯定一探就知道真假,這戲豈不是演砸了?到時候北朝大軍一旦回過神來掉頭來圍剿,南面的援軍又不明真相,根本來不及救援,光憑幾個高手,擋不住朝廷大軍的?!?/br> 這點他們深有體會,要不是齊門禁地供他們躲了躲,以周翡如今的武功,都差點被射成刺猬,何況其他。 李妍嘀咕道:“吳將軍在信里怎么也沒寫明白?” “這就算很明白了,”應何從道,“你看,信里提到‘諸君事不宜遲,千萬小心’,還有‘幼主突逢大變,多多包涵’等言語,足夠證明李兄推斷得對?!?/br> 吳楚楚:“可是……” 李晟突然想起了什么,驀地一抬頭:“慢著,當今是哪一年生的?” 這問題沒有來龍去脈,眾人一時都愣了愣。 李妍眨眨眼:“皇上?皇上是哪年生的,那誰知道?” 吳楚楚和應何從卻都是心思細膩的,立刻聽出李晟的言外之意,兩人同時往那畫軸上望過去。 吳楚楚輕聲道:“皇上是哪年生的咱們不知道,但常聽人說,皇上南渡時不過十歲出頭……” 永平二十一年出生的少年,三十二年時正好與當今年齡相仿。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孩子,為何在生辰八字旁邊還畫了畫像……為了證明他長得像誰? 定下一明一暗兩條南下線路的吳將軍的私印,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幅畫像上? 李妍皺眉道:“也就是說,當年他們?yōu)榱吮Wo皇子,拿一個無辜的小孩子當了誘餌?” 其他三人一同將目光投向李妍。 “看我做什么?”李妍莫名其妙道,“不管怎么說這也太過分了吧?后來那小孩子怎么樣了?” “不……”李晟艱難地說道,“阿妍,問題不是這個?!?/br> 李晟輕聲道:“問題是,當年兩路兵馬在江淮與梁大人調(diào)集的大軍匯合之后,這個畫像里的孩子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沒有記載,沒人認識,沒有人知道他存在過……” “小殿下受驚,高熱昏迷……” 紙里包不住火。 海天一色…… 海天一色…… 李晟激靈了一下,幾乎不敢再想下去,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低聲道:“都收拾起來,今天這事,誰也不要說出去,你們先回去,我親自將這些東西送到姑父那——誰也不準說出去一個字,李大狀,你聽明白了嗎?” 李妍:“……” 其他三人毛骨悚然,李妍還暈頭轉向著,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一條黑影暴起,快得不可思議,連李晟都招架不及便已經(jīng)殺到眼前。 李妍本能地將吳楚楚往旁邊一推,自己抽刀遞了出去,刀尚未來得及推開,便覺一股大力當胸襲來,她頓時有種自己胸椎與肋骨都被壓變了形的錯覺,一聲都沒吭出來,眼前一黑,接連往后退了十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時,李晟與應何從已經(jīng)同來人交上手,只見那人全身裹在一襲黑袍里,不見頭尾,瘦得好似一把骨頭,武功卻高得不可思議,李晟與應何從兩人被他逼得手忙腳亂,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那人伸出一把枯瘦的手,一把抓住李晟的劍,長袖一擺,便將他甩出了一丈來遠,然后一把抓住應何從的胸口。 應何從整個人被他舉了起來,周身的毒蛇竟在那怪人面前不敢冒頭。 怪人將手探入他懷中,拎出了那只包裹嚴密的涅槃蠱母,口中發(fā)出可怖的尖聲大笑,不似人聲,說道:“原來如此,哈哈,原來如此!” 說完,他抓著涅槃蠱蟲,將喘不上氣來的應何從一把扔下,兩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162章 幽情 “那是……咳咳咳!”應何從趴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氣來,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只給那怪人拎了一下,便被按了幾個青紫的手印,咳了個死去活來。 吳楚楚雖然身手最弱,但最早被李妍撞了出去,此時反而沒事,她驚魂甫定地爬起來,一邊拉起李妍,一邊說道:“那個人的手你們看見了嗎?” 那怪人看不見頭面,伸出的手卻長得有些驚悚,干枯發(fā)黑的皮rou死死地貼在骨頭上,半截胳膊和手掌能清晰地看出每條骨頭的接縫。 吳楚楚:“簡直像那些被涅槃蠱吸干的僵尸!” 應何從啞聲道:“不用像,那就是涅槃蠱主……那個殷沛。” “是殷沛。”李晟沉聲道,“我和他那些藥人交過手,個個功力深厚,但是……嘶……都透著一股快爛的味?!?/br> 吳楚楚急道:“那我們方才說的話豈不是被他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