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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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妃走出乾清宮微微抬頭,難得冬日里一個晴好的天氣,像那年自己跟母親受邀去國公府賞梅的天兒。 正遇上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皇上,他站在日頭下,劍眉朗目,風(fēng)采天成,好一番儲君氣勢,自己就那么陷進去了。 后來選秀進宮,侍寢封妃,自己歡喜的不行,覺著是菩薩眷顧,大約是見她心誠,才讓自己如愿,那時候自己多歡喜,想著可以跟意中人長相廝守,為他生兒育女,就歡喜。 竟忘了皇上自來跟太后不睦,對外戚王家多有防備,畢竟皇上不是太后親子,王家一族的興衰存亡,萬歲爺從來不在意,沒有了太后這個靠山,王家瞬間崩塌,寧王謀逆叛亂,正給了皇上最佳的借口,借著平亂之機把外戚一并都收拾了。 自己只道是少年夫妻,怎么也有些情分,如今才知,自己從來沒進過萬歲爺心里,萬歲爺心里眼里只裝的下一個林杏。 女子假冒太監(jiān)進宮,這是多大的罪名,擱在別人身上,連祖宗八代都得翻出來,可到了林杏身上,根本不叫事兒。 馬元之告訴自己林杏是女人的時候,她才恍然,怪不得萬歲爺?shù)那槎挤诺搅肆中尤松砩希瓉硎桥印?/br> 萬歲爺打心眼里愛她,男人一旦真心愛一個女人了,什么規(guī)矩法度都丟到腦后去了,眼里只有那個人,怎么看怎么好,哪怕被心愛的人捅了一刀,疼的鉆心了,也在心里為對方拼命找原因,舍不得下死手,這滿腔怒火對心愛的人發(fā)不出去,自然就會遷怒,自己,馬元之,春生,就是給皇上泄憤的。 想到此,不禁苦笑了一聲,十幾年就這么過來了,自己在萬歲爺心里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痕跡,實在令人絕望,若有來生,她情愿做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嫁個再尋常不過的漢子,相守一生,未嘗不是福。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琉璃瓦上的積雪折射出璀璨的金光,映著斗拱飛檐,莊嚴(yán)肅穆,卻也高處不勝寒,里頭那個男人從來不屬于自己。 從乾清宮到浣衣局,慧妃仿佛走過了自己的一生,掌事太監(jiān)迎上來,呵呵笑著道:“娘娘快請進屋,外頭怪冷的。” 讓到屋里坐下,一雙賊眼不識閑的往慧妃身上瞄:“既然到了這地步,咱家也勸您一句,這倒什么時候就得說什么話兒,依奴才瞧,萬歲爺還念著情份呢,不然,要是把您往灑掃處一擱,那可是個腌臜差事,天天跟屎尿打交道,娘娘這么個尊貴人兒,可受不得,娘娘放心,浣衣局是咱家管事兒,雖說活兒多,人也多,萬歲爺且管不到咱們這兒呢,誰干多少還不是咱家說了算嗎,娘娘這般美人兒,咱家哪舍得娘娘受苦?!闭f著伸手摸在慧妃的手上,揉了一把:“就看娘娘這雙玉手,咱家也舍不得 ,到底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跟底下那些宮女不一樣,rou皮兒真細(xì)粉……” 慧妃并未抽出來,而是冷冷看著他:“本宮即便獲罪,也是伺候過萬歲爺?shù)娜?,公公在本宮身上討便宜,若傳到萬歲爺耳朵里,只怕公公這條老命難保?!?/br> 老太監(jiān)臉色一變,縮回手,臉一掉,呵呵陰笑了兩聲:“你就是鳳凰到了咱家這一畝三分地,也是連野雞都不如,還當(dāng)自己是娘娘呢,既然你給臉不要臉,咱家還客氣什么,來人把她帶下去干活,讓咱們慧妃娘娘好好受用受用,等等,先把她身衣裳扒了,這哪兒是干活的打扮。” 旁邊兩個驢臉的老婆子,自然不會客氣,一邊一個上來,拆頭發(fā),扒衣裳。 慧妃再怎么樣,也沒受過這個,心知到了這一步就算完了,與其任由這些奴才作踐,倒不如死了的干凈,拼力掙開兩個婆子,看準(zhǔn)了那邊兒的柱子,一腦袋撞了過去。 這一生就這么了了也好,強過在這宮墻里苦熬著,臨死卻想起了林杏,萬歲爺把火氣都撒到了自己身上,她這個罪魁禍?zhǔn)纂y道能置身事外。 林杏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只不過,林杏的性格一貫如此,事情到了這種地步 ,已經(jīng)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她始終認(rèn)為男人的怒火大小,跟地位是成正比的,故此,才有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之說。 這是因為男人手里掌控的權(quán)利大了,怒火發(fā)起來后果越嚴(yán)重,林杏很清楚,貿(mào)然惹怒朱毓是不明智的,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也不可能倒回去,更何況,即便真能倒回去,自己依然會避孕。 她不想永遠(yuǎn)留在這個皇宮里當(dāng)朱毓的寵物,沒錯,就是寵物,這就是如今林杏最真實的感受,她甚至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還不如當(dāng)初在浮云軒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雖是個下等太監(jiān),卻很自在,如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每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放了幾個屁,都有人事無巨細(xì)的匯報給朱毓,這樣沒有私密的生活,讓林杏覺得自己像朱毓養(yǎng)的寵物,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得閑兒逗弄逗弄,而她有什么,她獨立的人格,她的事業(yè)跟生活,什么都沒了,甚至連自己賭錢吃酒這點兒樂子都剝奪了。 這么下去,她早晚得憂郁癥,后宮的嬪妃們?nèi)绻犚娮约旱恼撜{(diào),肯定覺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吃飽了撐的瞎折騰,可她們不是她。 她們從生下來就在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被禮教父權(quán)夫權(quán)束縛著,早就習(xí)慣了,她們沒感受過獨立是個什么滋味兒,沒過過現(xiàn)代那種女性獨立自主,社會地位絲毫不遜于男人的生活,所以,她們能甘心。 林杏就不信,如果把后宮嬪妃扔到現(xiàn)代社會,別說幾年,就是一年,再回來,只怕也不甘心在這深宮里寂寞終老了。 更何況,林杏從沒想過生孩子,林杏自己的經(jīng)歷,對于孩子又本能的抵觸,不能對孩子負(fù)責(zé)的前提下,還不如不生,而這些她不會跟朱毓說,說了也沒用,他一個古代的土著,永遠(yuǎn)不可能理解,他只會覺得自己不識好歹。 他發(fā)落了慧妃,杖斃了馬元之,春生,下一個就該輪到自己跟慕容婉婉了吧,大概覺得自己跟慕容婉婉是姐倆兒,所以留在一起發(fā)落。 皇上冷冷看著她,果然是控制情緒的高手,剛才還憤怒的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這會兒就剩下冷。 他的目光再無一絲溫情,冰冷而陰鷙:“朕不會讓你死,死了太便宜你,朕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既然不稀罕朕的恩寵,那就去冷宮待著吧,朕可以告訴你,這一輩子你都別想邁出宮門半步?!?/br> “奴才謝主隆恩?!绷中颖緛硪詾樽儜B(tài)會打自己一頓,然后發(fā)落到灑掃處接著刷馬桶去,或者,直接賜死一了百了,囚禁冷宮已是林杏沒想到的好結(jié)果。 跟林杏一起囚禁的還有慕容婉婉,也不知這是什么緣分,到最后姐倆竟然跑一塊兒來了。 成貴親自押著兩人,冷宮其實就是掖庭永巷,是宮里專門關(guān)押獲罪后妃的監(jiān)獄,一個夾道的長胡同,兩側(cè)有房間,林杏數(shù)了數(shù),有十幾個。 負(fù)責(zé)永巷的太監(jiān)叫梁洪,瞧著有些面熟,不知在哪兒見過,見了成貴,忙躬身作揖:“大總管您今兒怎么上奴才這兒來了。” 一眼瞥見林杏,忙道:“哎呦喂,這位不是二總管嗎,您二位今兒閑啊,往奴才這兒串門子來了,快請屋里待茶?!?/br> 成貴一甩胳膊上的拂塵:“傳萬歲爺旨意,林杏,婉貴人,即日起幽禁永巷。” 梁洪忙跪下,聽完了愣了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站起來把成貴拉到一邊兒:“大總管您可得指撥指撥奴才,二總管不是萬歲爺?shù)男募庾訂?,萬歲爺恨不能捧手心里頭,怎舍得關(guān)起來,更何況,即便獲罪也沒說關(guān)這兒來的,這兒關(guān)的可都是宮女后妃,沒說關(guān)太監(jiān)的。” 成貴目光掃了林杏,暗暗嘆了口氣,萬歲爺怒到這種地步了,都沒舍得殺了這位,可見心里頭還存著念想呢,要不是這位太硬氣,哪怕服服軟,跟萬歲爺說上兩句求饒的話兒,萬歲爺再生氣,估摸也不至于關(guān)這兒來。 可這位偏不服軟,還謝主隆恩,成貴剛都怕這位把萬歲爺氣個好歹兒的。 成貴雖知萬歲爺肯定撂不開手,如今是急怒攻心,加上林杏一點兒都不服軟,才弄成這樣兒,卻又覺是個機會,林杏這個性子是得好好磨磨才行,這總跟萬歲爺梗脖子哪成。 更何況,她精通藥理,要真不想給萬歲爺生龍子,萬歲爺又不招寢別的嬪妃,長此以往,真像慧妃說的,非絕了皇嗣不可,如今讓她在永巷里待些日子,受幾天罪就知道萬歲爺?shù)暮昧恕?/br> 想到此,開口道:“你在永巷當(dāng)了這么些年差,花無百日紅的道理莫非不知,你這永巷里哪個不是受過皇寵的,如今不都在你這兒關(guān)著嗎,別管之前多風(fēng)光,進了你這兒,也就甭指望了 ?!?/br> 梁洪:“可著林公公是太監(jiān),關(guān)到奴才這兒不合適吧?!?/br> 成貴瞥了他一眼:“萬歲爺說合適就合適,你是主子,萬歲爺是主子?” 梁洪忙道:“自然萬歲爺是主子,成了,奴才領(lǐng)會了 ?!?/br> 成貴看了一眼林杏轉(zhuǎn)身走了。 梁洪走過來:“二總管,您看這怎么話兒說的,萬歲爺竟把您給關(guān)這兒來了,丑話咱的說在前頭,不管您之前多大的體面,到了奴才這兒,也得守著奴才的規(guī)矩,不過呢,奴才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能照顧的自然照顧,只咱們這永巷是晦氣地兒,不得待見,奴才便有心,也短不了打點,您說是不是。” 說著,目光在林杏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都大了幾圈,林杏在宮里的日子久了,什么人沒見過,太監(jiān)就沒有不貪財?shù)?,蒼蠅腿兒都恨不能劈出二兩rou來,偏偏這永巷關(guān)的都是失寵的嬪妃,這失了寵能留條命都是便宜,錢財就甭想了,獲罪嬪妃身上的衣裳首飾,就是最后一點兒油水,不撈對得起誰。 尤其,林杏身上這身行頭,說價值連城也不為過,林杏雖舍不得,也知道落到這種地步,就甭惜財了,再值錢也是身外之物,能過的舒坦點兒比什么都強,非常懂事的把斗篷脫了帽子摘下來,里頭的海龍皮的坎肩也卸了,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腰上玉佩一股腦送到梁洪手里:“咱家也是奴才,明白公公的難處,如今到了這兒,這些也使喚不著,雖值不了幾個錢,好歹能換幾壇子酒,大冷的天兒給永巷的哥哥們暖暖身子,也是咱家的一點心意,往后咱家還指望著哥哥們照顧呢?!?/br> 梁洪本來還以為得用點兒手段,才能把林杏身上的衣裳扒下來呢,說句實話,自己真有點兒怵頭。 林杏是萬歲爺跟前的紅人,自己一個永巷的管事,想巴結(jié)都巴結(jié)不上,也就遠(yuǎn)遠(yuǎn)的照過兩面,不過,二總管的名聲可是如雷貫耳,不說跟萬歲爺那點兒香艷事兒,就是整治了方大壽王直的手段,也叫人不寒而栗啊。 說起來,如今永巷關(guān)著的好幾位都跟林杏脫不開關(guān)系,那邊兒頭上是當(dāng)初浮云軒的云貴人,中間是瑞美人,這邊兒屋里關(guān)的是劉美人。 云貴人是二總管的舊主,瑞美人跟劉美人說到底,都是因為這位倒的霉,這位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他跟這些失寵的嬪妃還不一樣,這些嬪妃到了這兒也就完了,林杏不同,她是太監(jiān),除了跟萬歲爺?shù)氖聝?,跟各處掌事也都頗有交情,雖說人走茶涼,到底有些情分,把這位得罪苦了,沒自己的好兒。 既然這位如此懂事兒,得了這些寶貝夠自己吃上半輩子的了,還愁什么,樂得見牙不見眼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二總管您客氣了,咱們這兒雖說有規(guī)矩,到底離著萬歲爺遠(yuǎn),通融通融也不難,您看看那邊兒的屋子成不成,向陽,晌午頭上能見著些太陽,比別處亮堂?!?/br> 林杏走過去隔著開門看了看,還算干凈,不過,一開門也有股子沖鼻子的霉味,估計有年頭沒人住了。 林杏想了想, 把梁洪叫到一邊兒:“梁公公咱家跟你商量點兒事兒,您找?guī)讉€人把這屋給咱家底細(xì)收拾收拾,該換的換,被褥給咱家弄套新的來,炕燒熱點兒。” 梁洪臉色沉了沉,心說,自己叫他一聲二總管是客氣,這位還真拿自己不當(dāng)外人了,這都到永巷來了,還想當(dāng)大爺呢。 剛要給他兩句不好聽的,忽聽林杏道:“多使點兒銀子不怕,只要弄的干凈暖和就成。” 梁洪心里一動,打量他兩眼,琢磨這小子當(dāng)?shù)目啥际欠什睿巧砩蠋Я算y子? 林杏又不傻,銀子帶了,也不能露出來,這些太監(jiān)可都是心黑手狠見錢眼開的主兒,要是知道自己身上帶了銀票,弄不好為了貪財,都能把自己的命害了,呵呵笑了兩聲:“銀子公公別愁,雖說咱家如今身上沒有,不過,咱家外頭有個生錢的買賣,這兒使了多少銀子,咱家寫個條子,公公只管去買賣上支,總不會虧了公公的。” 梁洪愣了愣,雖知道宮里的掌事太監(jiān),大都偷摸宮外買宅子置產(chǎn),可做買賣的還真沒聽說過,這買賣也不是旁的,總得有個常人盯著,太監(jiān)在宮里當(dāng)差,出宮的機會少,有時候一兩年也不一定能出去一回。 這么長日子,掌柜跟賬房要是裹著本錢跑了,也不知道啊,故此,沒有做買賣的,至多就是置些房產(chǎn)田地,等老了出宮享幾年清福。 再說,這買賣是隨便人就能干的嗎,那得懂行的才成,可見林杏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便問了一句:“敢問二總管在宮外的買賣是什么字號?” 林杏:“買賣不大,就是個尋常字號,前門大街東南街口的回春堂,公公可知道嗎?” 梁洪差點兒暈了:“二總管您這是取笑咱家呢,只要是京城里頭討生活的,甭管宮里宮外,誰不知回春堂啊,那可是朝廷供奉,萬歲爺前幾個月剛把御藥的方子賜給了回春堂,那可是個日進斗金的大買賣,不過,咱家聽說回春堂的東家姓張呢,莫非二總管跟張家沾親?” 林杏搖搖頭:“不沾親,咱家當(dāng)初機緣巧合救過張夫人母子的命,東家為了謝咱家的活命之恩,給了咱家兩成股份?!?/br> 兩成?梁洪眼前一溜金元寶飛過了過去,別說兩成股份,就是沾點兒邊兒,也發(fā)財了啊,真沒想到,這位還個財神爺呢,猛然想起這位之前當(dāng)過御藥房的大總管,估摸那時候跟回春堂搭上關(guān)系的,有這么位財神爺在永巷里待著,可是自己的造化,往后銀子什么的還用愁嗎。 立馬變了個大大的笑臉:“成了,有二總管這句話,咱家就有底了,往后二總管千萬別跟咱家客氣,要什么只管說,咱家想法兒也給您弄來?!?/br> 林杏笑瞇瞇的點點頭:“那就承您照顧了。” 梁洪擺擺手:“不叫事兒,不叫事兒,您看外頭怪冷的,要不您先去值房里坐會兒,我這就叫人給您收拾屋子去?!眳s瞥見旁邊的慕容婉婉,忙又低聲道:“二總管,這位莫非是您的妹子?”琢磨要是林杏的妹子,也得照顧照顧。 林杏看了慕容婉婉一眼:“這長得像可不一定沾親,咱家是奴才,跟人家婉貴人可靠不上邊兒?!闭f著邁腳進了值房。 梁洪心里有了底,走到慕容婉婉身邊:“婉貴人,您這身衣裳可不合適。“見她不動勁兒,梁洪臉色陰了陰:“ 婉貴人,到了這兒您就甭擺娘娘的譜了,您要是自己不脫,那奴才伺候您?!闭f著伸手就去扯慕容婉婉的衣裳。 到了這時候,也沒必要裝了,抬手抓住梁洪的胳膊,扼住他的脖子,推到墻上:“死太監(jiān),跟我動手動腳的,我看你是活膩了。” 一見管事的被制住了,四周的小太監(jiān)都涌了上去,慕容婉婉武功再高,雙拳難敵四手,七八個小太監(jiān)不要命的沖上來,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不一會就把她按在了地上,梁洪解救了出來。 梁洪捧著脖子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來,林杏端著碗姜茶,倚著值房的門框看著慕容婉婉被一群太監(jiān)按在地上,不停扭動掙扎,眼淚都下來了,凄慘無比。 梁洪吃了虧,哪肯罷休,指著她:“性子倒烈,咱家就不怕收拾烈性的,把她給我扒了,涼快涼快兒,看她還有力氣跟咱家掰膀子,哎呦,我這脖子差點兒斷了?!?/br> 聽見梁洪的話,那些太監(jiān)哪還會客氣,太監(jiān)沒了底下的家伙,多少都有點兒變態(tài),得了機會就愛折騰女人,嬪妃一進了永巷跟進了地獄差不多,甭管以前多風(fēng)光,到了這兒也落到泥兒里了。 要是家里顧念的往里送些銀子疏通疏通,還能過去,要不然,讓這些太監(jiān)禍害也不新鮮,像慕容婉婉這樣的上來就動粗的,簡直就是活膩歪了,就算你武功再好也沒用,架不住人多啊,七手八腳把你按在地上,多好的功夫也施展不出來。 慕容婉婉真沒想到這些太監(jiān)如此大膽,竟然真把她給扒了,這比上回挨板子還不如,上回就是褪了褲子,今兒卻剝了個溜光,大冷的天露出一身細(xì)白rou,那些太監(jiān)你一把我一把的占便宜。 梁洪見實在不好看,揮揮手假模假式的道:“快把婉貴人攙屋里去,這大冷的天,回頭再凍著?!?/br> 那些太監(jiān)一聽更樂了,七手八腳把慕容婉婉抬起來進了那邊兒角落的一間屋里,關(guān)了門還能聽見慕容婉婉的尖叫聲。 林杏皺了皺眉:“梁公公,婉貴人可沒侍寢呢,還是個清白身子,要是在永巷里破了身子,萬一這事兒捅出去,只怕麻煩?!?/br> 梁洪也不過是想整治慕容婉婉,真要是由著那幾個奴才折騰,非出人命不可,更何況,如今林杏開口求情,看在銀子的份上,也得賣她這個面子,踢了自己的徒弟一腳:“還不去?!?/br> 他徒弟忙跑了過去,不一會兒那些太監(jiān)從那屋走了出來,臉上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到了跟前還嘟囔:“好容易遇上這么個囫圇的美人,癮還沒過呢?!?/br> 梁洪瞪了他們一眼:“褲襠里的家伙什都沒了,色心倒是不小,回頭弄出事兒來,咱家可不兜著,趕緊著 ,給二總管收拾屋子去。” 林杏很有些懊惱,真不應(yīng)該管慕容婉婉這檔子閑事,如果今兒自己跟慕容婉婉掉個個兒,不用想也知道,慕容婉婉的反應(yīng),沒準(zhǔn)還嫌這些太監(jiān)糟蹋的不夠,這女人就是活生生的賤人,自私自利沒有人性。 可自己到底是人,哪怕知道慕容婉婉落到這種地步完全是她罪有應(yīng)得,可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一群太監(jiān)輪,jian。 而且,自己管了閑事兒的結(jié)果落不上好兒不說,估摸這賤人還更恨自己了,這他娘叫什么事兒,自己簡直吃飽了撐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到哪兒都是至理名言,有了銀子,梁洪對林杏異常客氣,尤其轉(zhuǎn)天讓徒弟出宮從回春堂柜上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闹Я硕賰摄y子之后,對林杏更是殷勤,還給林杏找了個端茶倒水伺候的,不是別人,就是之前浮云軒的云貴人。 說起這個還真緣分,自己跟云美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跑一塊兒來了,只不過,如今的云美人可沒當(dāng)初漂亮,永巷里待了一年多,即便底子好,也架不住給太監(jiān)折騰。 林杏聽梁洪徒弟的話頭兒,云貴人跟梁洪有一腿,林杏真挺佩服這位的,比起不識時務(wù)的慕容婉婉,云美人顯然聰明多了,明白怎么對自己最好,既然死不了,與其被一群太監(jiān)糟蹋,倒不如跟了梁洪,日子總歸好過些,要不然,給自己端茶倒水的活也輪不上她。 眉眼兒依舊能看出昔日的影兒,只不過臉色有些不好,蠟黃蠟黃的,看見林杏的時候,驚了一下:“你怎么在這兒?” 林杏眨眨眼:“我要說來這兒歇腳的,貴人娘娘指定不信?!?/br> 云貴人看了他一會兒,:“聽說皇上不是很寵愛你嗎?” 林杏呵呵笑了兩聲:“誤傳誤傳,咱家是個太監(jiān),萬歲爺又沒有龍,陽之好,怎會這么想不開?!?/br> 云貴人沉默良久:“我到底不如你聰明,你到哪兒都能不受委屈,哪怕在這暗無天日的永巷也能過舒坦日子,我從沒見梁洪對誰這么殷勤過,哪怕對成貴都一樣,你使了什么手段?” 林杏擺擺手:“什么手段也比不上真金白銀,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這個理兒,我這舒坦日子是用銀子換來的?!?/br> 云貴人不信:“ 你哪來的這么多銀子?即便有,梁洪可不是菩薩,舉凡來永巷的都的扒層皮,有銀子也藏不住。” 林杏笑了:“我的銀子是活流,不擱在身上,隨用隨有?!?/br> 云貴人往外看了一眼:“角落那屋的婉貴人,怎么長的跟你這么像,可惜同樣一張臉卻是一天一地的待遇,那位被折騰的不善,雖說沒破身子,也得在炕上躺幾天。” 說著,慘笑了一聲:“其實破不破身子有什么用,她既然得罪了梁洪,早晚有她受罪的時候?!庇挚戳肆中右谎郏骸爱?dāng)初我要是不走那一步就好了,一步錯步步錯,最后落這么個結(jié)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