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余公公笑著讓了讓路:“來,各位這邊走?!彼I(lǐng)著幾個人從側(cè)門進了王府,府內(nèi)站著幾個婆子,余公公停下腳步,向凌欣介紹一個四十來歲的嫲嫲:“這是張嫲嫲,王妃身邊的,內(nèi)宅里的管事,姑娘請隨她去后宅吧?!?/br> 張嫲嫲穿了身淺灰色系的夏季衣衫,一點不顯奢華。她淡著臉色,打量了下眼前征塵滿衣,背著把大刀,女扮男裝的黑衣女子,然后雙手合著搭在腰側(cè),屈膝一禮,特規(guī)范有派。 凌欣習(xí)慣了行男子的禮,此時也是男裝,可是人家行了禮,她也得講禮貌,只能別別扭扭地彎了下膝蓋,一看就不夠標(biāo)準(zhǔn)! 余公公轉(zhuǎn)身對韓長庚說:“韓壯士和幾位小兄弟就跟老奴這邊來吧。” 韓長庚有些擔(dān)憂地看凌欣,凌欣一笑說:“干爹,不用擔(dān)心,我想我們很快就該離京。”柴瑞現(xiàn)在這個樣子,根本不需要自己給他打氣呀!自己跟著來干什么呢?純屬多余!柴瑞今日就進宮了,他沒事的話,她就看看京城的樣子,吃些小吃,打聽下什么東西賣得貴,跟這里的玉店問問藍(lán)玉的行情……反正不出個把月,她該就可以走了。在王府只短期住住,能有什么事? 韓長庚遲疑了一下,說道:“姐兒,嗯,好好……那個……梳洗……” 凌欣困惑地看韓長庚,韓長庚閉了下嘴,猶豫片刻,又說道:“嗯,好好休息,你累了這么多天了……瘦了不好看?!?/br> 凌欣心說這是哪兒跟哪兒呀!但她心情松弛,笑著說:“干爹和弟弟們也好好休息,我們回去還要再走長路?!?/br> 韓長庚點點頭,凌欣跟著張嫲嫲走入了后宅。 余本帶著韓長庚和幾個山寨少年去客房,他走得很慢,韓長庚以為這太監(jiān)身體不好,走不快,自然只能和著他的腳步。余公公一路都在笑著和韓長庚聊天,問些平常的事兒,比如家在哪里,妻子如何?間或還回頭尋問幾個少年。韓長庚是個直性子的人,那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也很淳樸,問什么說什么,都覺得這位公公為人親切,身為勇王府的總管一點架子都沒有,還這么關(guān)心人,真是個好人! 余本把幾個人帶入了一個院落,讓小廝們好好伺候,才告辭離開了。 他一離開院落,就走得飛快,一溜煙般地跑回了自己的密室,關(guān)了門,手忙腳亂地到了桌子前,一邊研墨一邊嘟囔著:“這年紀(jì)一大,就容易忘事……” 他拿出幾張紙,提了筆急急地在一張紙上寫了:“韓長庚,男,年三十八歲,妻,韓娘子。云山寨掌事,梁姐兒干爹……” 又在另一張紙上寫:“梁姐兒,原凌大小姐,弟,梁成,原凌成,父,安國侯,母,梁氏,云山寨老寨主之女……” 他的眉毛高高挑起,小豆眼晶亮,使勁研墨,激動地自語說:“哎呀!這么多事可寫哪!這得好幾頁呢……”口水飛濺。 他身后,是從頂?shù)降氐募茏?,上面擺滿了木匣或者冊子,架子邊緣寫著“吏部”“戶部”“刑部”“世家”……等,多種標(biāo)簽。 余本寫了好幾頁,終于停筆,長噓了口氣,一頁頁地讀了遍,自語道:“這個梁姐兒有意思,該沒讀過書,可是這些人怎么這么聽她的話呢?得再問問……”他找了個新的匣子,在匣子側(cè)面的白色標(biāo)簽處寫了“云山寨”,把紙張放入。他拿著盒子站在架子前想了半天,嘿嘿一笑,把這個匣子放在了“吏部”的架子上。 張嫲嫲沉默地走在凌欣側(cè)前方領(lǐng)著路,凌欣自然也不會開口說什么。她來后,只在安國侯府見過兩個嫲嫲,一個惡一個善,她不知張嫲嫲屬于哪種,只能觀察。 可張嫲嫲明顯不給凌欣下判斷的機會,一路不與凌欣交談,只帶著她穿過假山水池,九曲廊橋,進了一個小院。 勇王府青石鋪路,紅磚綠瓦,雕梁畫棟,在這個世間該是富貴之所,只是凌欣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春夏秋冬游不是頤和園就是圓明園,后來飛遍全球,什么紐約中央公園,法國凡爾納宮,號稱世界最大的綠色公園溫哥華斯坦利公園,世上最美的維多利亞布查得公園……都巴巴地去看過了。她的審美細(xì)胞不發(fā)達(dá),那些美景都沒有真的打動她,此地的景致就更無法讓她贊嘆。凌欣覺得這地方只相當(dāng)于她前世的一個小公園,看了兩眼后,就專心跟著張嫲嫲走路,巴不得快些到了地方,好好洗個澡,她覺得她已經(jīng)和馬一個味道了。 來此已經(jīng)十年,前世的習(xí)慣大多沒了,只有洗澡這件事,凌欣還是保持著前世的喜好。她最受不了身體不干凈的感覺,每次出山行走,洗浴是她挑選住宿的第一要素。 她們一走入院門,兩個丫鬟迎了上來,張嫲嫲說道:“這位是和王爺一起回來的姑娘,你們好好伺候?!?/br> 凌欣一聽這話,皺了皺眉——聽著怎么這么別扭?她趕快思索了一下,再次證明柴瑞沒有那種意思,她有那么多弟弟,自認(rèn)對男孩子的心理很有洞察力。她從柴瑞身上察覺到了感激和尊敬,完全沒有惡意和私情,這也是為何她能放心來京城的原因之一。這些外人太過世俗! 兩個丫鬟笑著上前來說道:“jiejie請吩咐?!?/br> 凌欣也不客氣,說道:“多謝,請給我多準(zhǔn)備熱水,我得好好洗個澡!” 兩個丫鬟交換了個眼神,齊齊低頭說道:“是?!?/br> 聽出她們聲音里的陰陽怪氣,凌欣翻了個白眼,徑自大步走入了屋中,留下兩個人在她身后掩了口鼻,還給了她好幾個白眼??粗栊肋M了屋,張嫲嫲才低聲對兩個丫鬟說道:“這是王爺帶話要好好招待的,你們小心些!看她背著大刀了嗎?不要惹她!” 兩個丫鬟忙點頭應(yīng)了,進屋幫著凌欣沐浴。 凌欣洗了五次頭,換了四遍澡水,最后一遍,還讓丫鬟們拿來了一堆香料干花放在水里,好好地泡半天,才覺得洗干凈了。一個丫鬟給了她捧來了幾套衣服,凌欣也知道自己那套衣服鞋襪,從里到外臟透了,人家扔出去大概都得捂著嘴,就選了套素凈的穿了。丫鬟們收拾了東西退了出去,凌欣散著頭發(fā)舒服地坐到了床邊,將腿放在床上,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番折騰后,已是下午,因為隨隊進城,凌欣沒有吃午飯,可洗了澡后覺得很困,她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飯菜也沒胃口,周圍又是靜悄悄的,她就躺倒了,扯了床邊的被子一蓋,須臾就睡了過去。 自從離開山寨,她總覺得覺不夠,現(xiàn)在洗了澡,身心懈怠,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直到有人喚她:“姑娘!姑娘!醒醒!醒醒呀!” 第22章 夜宴 凌欣睜開眼睛,見屋里已經(jīng)完全黑了,只床邊桌子上有一盞油燈。一個少女坐在床邊正笑著推她,這個少女眉清目秀,穿得很講究,淡綠色的衫子外是深綠馬甲,邊緣有重重的繡花,和前面兩個丫鬟穿著不一樣,凌欣使勁睜眼:“meimei……有事嗎?能不能讓我先睡會兒……” 少女笑著說:“姑娘一會兒再睡吧,王爺從宮里回來了,王妃擺了宴,王爺要姑娘去呢?!?/br> 一提起食物,凌欣肚子里一縮,立刻餓了,馬上坐起來,見桌子上碗碟未撤,指著說:“要不,我在這里吃就好了?”去什么宴會?那么拘束,我正餓著呢! 少女搖頭:“那怎么行?我可不敢這么回王爺?!彼娏栊赖念^發(fā)散著,起身到一邊的桌子上尋了片刻,找到了一把梳子,笑著說:“奴婢是王妃身邊的玉蘭,我來給姑娘梳頭吧?!?/br> 凌欣才知道穿得這么好的女孩子也是個丫鬟,一時想起了《紅樓夢》,忙道:“多謝,不敢有勞meimei,還是我自己來……” 不等她說完,玉蘭已經(jīng)挽起了凌欣的頭發(fā)梳起來。凌欣洗完就睡,頭發(fā)糾結(jié),玉蘭也不敢使勁,半天都通不開,凌欣半轉(zhuǎn)身說:“我來吧,這么多年,我一直是自己梳頭?!?/br> 玉蘭只好遞過來梳子,凌欣大刀闊斧,使勁狂梳猛扯,玉蘭看著在一邊直吸氣。凌欣通了發(fā),三下兩下在頭頂挽了個發(fā)髻,從床上拿起自己扔下的木頭簪子簪了頭發(fā),整理了一下衣服,蹬上了床邊洗澡后穿的木屐拖鞋,對玉蘭示意道:“好啦?!?/br> 玉蘭看了看凌欣的淺鴉色薄布衣服,只鑲了個淡藍(lán)的邊,沒有一點繡花,皺了眉說:“她們怎么給了你這樣的衣衫?我再去給你拿一套吧?” 凌欣已經(jīng)很餓了,想趕快去吃飯,搖頭說:“別,我自己挑的,本來就是個鄉(xiāng)下人,這套挺好的?!?/br> 玉蘭笑了一下,起身說:“王爺?shù)拇_是在等著,姑娘隨我來?!?/br> 玉蘭帶著凌欣出門,有人打著燈籠上前引路,凌欣跟著踏著細(xì)碎步履的玉蘭,在夜色里走過王府,她的木屐在地上嘎達(dá)達(dá)地響,凌欣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邁大步,讓響聲少一些。 夜宴擺在了正廳,向南的一面門全部敞開,廳中的人們,眼看著一位素裝女子,踏著夜色,挺胸大步走來,衣裾微揚中,帶著夏夜特有的含著荷香的清風(fēng)。 凌欣進了門,舉手行禮:“對不住,我來晚了?!庇质亲屓说茸约?。 廳中列了兩排丫鬟婆子,宴席桌上只坐著柴瑞和一個女子,柴瑞笑著站起來:“不晚,來,jiejie,這是我的王妃。”他身邊的女子華裝照人,面龐圓潤,眉目溫柔,看得出剛剛哭過。她也笑著起身,凌欣忙行禮:“見過王妃!” 勇王妃還了禮,柔聲說道:“奴家姜氏,見過jiejie。jiejie請這邊來坐。”指的是她身邊的位子。 凌欣心中暗驚——人家王妃都自稱“奴家”,自己大模大樣地被稱為jiejie是不是過分了?她實在不想叫自己“奴”家,可該怎么自稱呢?!……凌欣頭疼,真想立刻離開這里,回山寨繼續(xù)當(dāng)土霸王去。 她胡思亂想著走到姜氏身邊就要坐下,柴瑞連忙坐了,凌欣才意識到應(yīng)該讓主人先落座,她身體懸在半空,就勢欠身說了一聲:“抱歉!”這真不讓我活了呀! 王妃一笑道:“jiejie無需多禮?!弊约鹤恕?/br> 凌欣這才敢往下坐,她正猶疑著是不是該只坐半邊,表示謙卑,卻看到了滿桌子的菜,有魚有rou,有蝦有豆腐……山寨里伙食雖然好,但是畢竟少魚蝦,誰不知道,河鮮海鮮,才是食物的上層建筑! 凌欣眼睛發(fā)光,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穩(wěn)了,笑著說:“太好了,我真……”她剛要說“餓了”忽然感到旁邊的王妃身體一僵,腦子里一下轉(zhuǎn)了幾個彎,知道可不能這么說,不然柴瑞該覺得自己自從進府就沒吃飯,人家明明給了飯菜,自己只是睡著了……忙改口說:“真……喜歡吃!多少都不夠的!” 哪個女子喜歡丈夫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王妃沒有讓人為難她,真很不錯了??蛇@是要累死我呀! 柴瑞笑起來:“我也是這么覺得,那就別客氣了,來,好好吃!” 凌欣告誡自己得像林黛玉那樣提高警惕,別把人家的洗手水給喝了,就睜大眼睛看柴瑞是不是洗個手擦個臉之類的,可是柴瑞拿起筷子就去夾菜了,凌欣欣慰地也動了筷子……反正自己要離開,還管什么禮儀呀!柴瑞肯定不會因為自己不懂禮數(shù)就殺了自己吧?那就放開唄,眼下吃飽喝足,日后相忘江湖…… 說是不管規(guī)矩了,但凌欣前世怎么也是個受過教育的精英富豪,吃飯時基本的做派還是有的——不吧唧嘴,不說話,不大口吞咽,只是不像大家閨秀般只吃面前的菜,她滿桌子都下筷子,悶頭大吃。那邊柴瑞也是筷子如風(fēng),兩個人在席上風(fēng)卷殘云般將菜碟一只只吃得見底,王妃姜氏一口沒吃,也不讓丫鬟動手,自己親手給柴瑞布菜,間或偷偷將眼角的淚擦了。 好容易兩個人都飽了,對著嘿嘿一笑,同時放下了筷子。丫鬟上了手巾,凌欣很自然地接過來擦了手臉,說了聲謝謝還了回去,覺得又回到了前世在高級餐館的待遇,再照著柴瑞的樣子漱了口,才安心喝茶了。 王妃眼淚汪汪地給柴瑞奉上茶杯,柴瑞笑著接了,說道:“你怎么還哭?我不是挺好的?看,我吃得多多?!?/br> 王妃嗚咽了一下,轉(zhuǎn)頭對凌欣說:“jiejie,多謝你……” 凌欣忙擺手:“別別,我只是滄海一粟,有許多人出了力。要謝得謝我的杜叔,領(lǐng)著殿下走過了懸崖,還要謝那些將士們,堅持了那么久,等到了我們……” 王妃用袖子掩了面,又哭起來,柴瑞拍拍她的手臂,“好啦好啦,你看jiejie都不哭,她看到我的樣子,可比現(xiàn)在難看多了?!?/br> 王妃側(cè)身拉了柴瑞的胳膊,哽咽著:“jiejie是女中豪杰,妾身實在……實在……忍不住……” 凌欣喝了一口茶,柴瑞有些發(fā)窘地看凌欣,凌欣笑著說:“殿下,這是王妃關(guān)心你呀!我們山寨有位兼任算卦風(fēng)水師的杜軍師,總說夫人是福星呀,你夫人這么中意你,就是福星來找你了!大福分哪!馬上就會好運連連,前途無限!” 柴瑞和王妃都笑起來,王妃抹著眼淚:“jiejie打趣我?!?/br> 柴瑞笑著說:“沒想到j(luò)iejie也會說好話捧人?!?/br> 凌欣點頭說:“就是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柴瑞和王妃又笑了,凌欣覺得自己成了大觀園里的劉姥姥了,趁著柴瑞高興,說道:“哦,說正經(jīng)的,勇王殿下,我到了京城,就開始想我的云山寨了,我能不能住個把月就回去?” 柴瑞看著精神氣十足,一路已經(jīng)很有氣派,根本不用她在一邊敲邊鼓了吧?他把自己叫到京城來,肯定是因為自己救了他,他急于還這個人情。自己當(dāng)初也欠了人們的救命之恩,明白這種感覺!真是能把人逼上梁山。柴瑞對她從里到外透著尊敬,“jiejie”叫得跟那些山寨里的孩子一樣甜蜜,這明擺著要給自己些京城的好東西! 凌欣認(rèn)為做人要大大方方的,一旦認(rèn)定對方對自己沒壞心思,就別總小里小氣地提防著人家!柴瑞雖然是個皇二代,但是兩個人在山里聊了不少天兒,怎么也算是個朋友了,對朋友還需算計嗎?有什么話直說唄!自己無欲則剛,對他一無所求!既然來了,在京城轉(zhuǎn)轉(zhuǎn),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許諾,柴瑞給什么她就都接著,高高興興地拉回山寨去給大家分了,柴瑞這邊心里也就舒服了——介個我懂! 王妃一聽凌欣這么說,眼睛瞪大,含了膽怯看凌欣:“jiejie,若是府中有人慢待了你,我會懲戒……” 凌欣趕快又?jǐn)[手:“別別!已經(jīng)對我很好了,讓我洗浴更衣,大吃了這么一頓,還要如何呀?我是真的想回去,我習(xí)慣了自由散漫,云山寨才是我的家,何況,那里還有好幾百人等著呢,我有許多事情要做呢?!?/br> 柴瑞笑意淡了些,語氣隨便地說:“我和你干爹和杜壯士聊過,他們說云山寨已經(jīng)建起來了,寨子里有他們和杜壯士的兒子,你說的杜軍師,幫著你弟弟梁小寨主,完全可以將云山寨維持好,你那么急著回去干嗎?” 凌欣驚訝地說:“哎呀!勇王殿下!你摸透了我山寨的底細(xì)呀!” 姜氏低頭笑,柴瑞手搭著王妃的前臂,背倚著椅子,很輕松地問:“看看,你根本不用回去。” 凌欣下午睡了一覺,精神足了,又吃飽了飯,談性大起,說道:“怎么不用???建立山寨,那只是第一步,后面還要發(fā)展呀!” 柴瑞呵呵一笑:“你還要發(fā)展?發(fā)展什么?要把天下都弄成云山寨?” 姜氏嚇得眼睛微大,凌欣一擺手:“誰管天下呀!那多累!我只想把現(xiàn)在的寨子弄得更好。我們只是小康,我覺得吧,可以中康一下……” 柴瑞和姜氏一起笑起來,柴瑞問:“jiejie不想大康嗎?” 凌欣搖頭:“太富裕了也不好,會引人嫉妒。我們山寨,大家能干自己想干的事,錢夠花,有房子住,這樣就很好了?!?/br> 柴瑞歪頭問道:“jiejie能出三百匹馬,錢難道還不夠花?” 凌欣瞪大眼睛:“你聽聽你說的,三百匹馬呀!我得趕快回去找補回來!” 柴瑞笑了:“哦?是給我了?我還以為要還給你呢?!?/br> 凌欣大方地說:“不用還了!給你們騎了再往回要,這個,我干爹他們一定會說太小氣了。算啦,我們也不能帶著這么多馬往回走,會惹來非議,你留著吧,算是我們山寨為朝廷做的貢獻?!?/br> 柴瑞嘖嘖搖頭:“你這么敗家的人是怎么建立起云山寨的呢?” 王妃捂嘴笑,凌欣切了一聲:“給予就會得到,每次給出去的東西,都是種子,種子一旦發(fā)芽長大,肯定會比自己大吧?給出去的多,得到的就更多。所以我把馬給了你,山寨的馬場肯定就會更大了。三年內(nèi),我想……” 柴瑞說道:“朝廷有馬政馬司,你說他們總被坑,那我就讓他們向你們山寨采購馬匹吧。”看看,柴瑞來還人情了吧! 凌欣忙搖手說:“別!那樣不把我們山寨弄得人盡皆知了嗎?你私下派了人,糧食或者銀子都行,我給你馬。” 柴瑞單挑起一邊嘴角:“你怕出名?” 凌欣點頭:“當(dāng)然啦!人怕出名豬怕壯嘛!虛名無所謂,馬是流動的銀子,殿下,財不露富啊!” 王妃又笑著捂嘴,柴瑞點頭道:“這倒也是?!?/br> “話歸正傳,所以,”凌欣搓著雙手說:“我急著回去呀!除了馬場,我還想擴大雞場豬場。我們的果樹都產(chǎn)果子了,要做果醬果干,秋天還要曬菜干,夏人其實特別喜歡這些,比糧食都受歡迎。西域那邊,商隊就要回來了……” 柴瑞搖頭嘆氣:“jiejie,你滿腦子就想著怎么賺錢,這可不夠高雅?。∩碳以谖页?,一直是賤戶,jiejie出身名門,被逼無奈才上的山,可不能這么一心撲在錢上?!?/br> 凌欣攤開雙手:“王爺?shù)钕?!您有金山銀山,可那幫孤兒沒有?。∧切┖臀易孑呄铝松絽s沒有回來的人,他們的后代,我也不能忘了吧?我就是個大俗人呀!得一門心思掙錢才能養(yǎng)活自己和一大幫子人哪!” 柴瑞揚眉說道:“那jiejie還不如嫁給一個高官,可以養(yǎng)活一方百姓了。” 凌欣忙搖頭,喝了一口茶,見柴瑞還盯著她,笑道:“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游戲了!” 柴瑞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凌欣說:“你別看我在山寨玩得轉(zhuǎn),可是我要想當(dāng)個官兒來做這些事,那就干不成什么了。” 柴瑞特別感興趣地問:“怎么干不成?jiejie給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