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外面孫校尉等人候了了半天,見太平侯沒再接著摔東西,輕手輕腳地進來,將碎片收拾了,又把花都再裝了個花盆——太平侯可喜歡這些花了,平時還拿著布擦葉子呢。打是疼罵是愛,現(xiàn)在就是摔了,明天還是會澆水的! 孫剛氣悶半日,心中埋怨父母當(dāng)初想起一招是一招的決定,好么呀地臨陣換將,要改什么子孫素質(zhì)!這下倒好了!龔氏兩個孩子,一個糊涂,一個惡毒,孫氏去禍禍安國侯他就不管了!可孫承泰怎么辦?孫家這棵大樹長出來這么大一個病杈子:這是孫家的長房長子,日后要承爵的!萬一勇王……自己現(xiàn)在都六十來歲了,還能干什么? 他真想將幾個庶子叫來看看,尤其是最小的庶子孫承功。也許人常說的對,老人就喜幺兒,孫剛表面沒露出來,他心中對這個兒子其實多了幾分偏愛。孫承功的母親過去是個丫鬟,平時少言寡語,為人懦弱,可偏生出的這個孫承功,大喊大叫,不管不顧,完全隨了孫剛。這個兒子是幾個兒子里唯一喜武的,孫剛看著他,就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也許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孫承功的性子不如自己急躁,孫剛認為這是優(yōu)點!只是,也是因為他母親,孫承功的腦子也有些簡單!這可不是優(yōu)點啦!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叫——孫承泰是唯一的嫡子,已經(jīng)有了兩個兒子。其他庶子都比他小許多,只有一個有個兒子。他最喜歡的兒子孫承功,母親卑微,到了該娶媳婦的歲數(shù),可孫剛想給他在稍微高的門戶里找個嫡女都沒找著……現(xiàn)在再折騰這些還有什么用?何況看起來,太子是會登基的,勇王日后去封地,該不會找孫家麻煩。 孫剛嘆氣,只能祈禱自己沒伸腿前,孫承泰別真惹出什么事來。 從此京城中就沒什么關(guān)于凌大小姐的流言了,哪怕云山寨的一幫土人烏央烏央地住入了勇王府,也沒什么人敢嚼舌頭。 賀府里,自然更沒有人公開談?wù)撚嘘P(guān)凌大小姐的話題,當(dāng)然,關(guān)起門來,那就說得如火如荼一般。連賀云鴻身邊的大丫鬟綠茗,一向穩(wěn)重體貼可靠……講起這位凌大小姐的事,也忍不住眉飛色舞,笑得前仰后合。 姚氏再次躺了半個多月,起來后不哭也不鬧了,反而開始親自指點府中親事的準備,從婚房的布置,到婚禮的程序,都要她來做主。姚氏是相府后宅的老夫人,平時只是因心疾不管事而已,可她若是開了口,后宅中上上下下哪有敢不聽她的? 婚禮定在臘月,很快就要到了。 第31章 送禮 吏部,賀云鴻正在書案上翻閱批示著一摞官吏的評審報告,他的助手宋源,中等個子,二十多歲,單眼皮,厚嘴唇,站在他身邊,一本本接著他批完的文書。 賀云鴻看得很快,幾眼一掃就翻頁,寫幾個字,有時會對宋源說幾句,宋源一一答應(yīng)。 門外有人大聲笑起來:“什么?!勇王出手揍了孫世子?還砸了安國侯夫人的車馬?!為凌大小姐出頭?” 另一人忙說:“我可沒說我可沒說呀!” 前面的人說道:“沒說,不也等于說了?除了他,誰敢這么干?” 另一個人辯解:“也許,也許是別人哪!你莫亂猜呀!” 又是笑聲,然后是輕蔑的一聲呸:“敢做就別怕人說呀!她當(dāng)初沒砍人?沒踹人?沒不敬長輩?哼!現(xiàn)在打人封口算什么本事?真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腳步聲和談話聲遠去。宋源緊張地看賀云鴻,這幾個月,這種事真是層出不窮。開始是人們大聲談?wù)撌裁瓷酱笸踉撌鞘裁礃幼?,后來就變得具體了。上次同僚聚會,在餐飲樓上,鄰桌就有人在大談凌大小姐在安國侯府刀劈仆人,腳踹陪房,向主母扔椅子的事,人們拍案大笑,同桌的人都看賀云鴻。賀云鴻雖然沒動聲色,可那一晚上,只喝了些酒,沒吃一口東西…… 宋源正想著,賀云鴻垂著眼睛,看著手中的文書問道:“那是鄭主事鄭興吧?” 宋源一愣,問道:“方才……方才門外說話的那個?” 賀云鴻?quán)帕艘宦?,宋源點頭:“聽著像……”他見賀云鴻微撩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門口,才了然,忙到門口,打開虛掩的門看出去,又走回來說道:“是鄭主事,和……” 賀云鴻說:“李司務(wù)李連德?!?/br> 宋源又點頭,心想,賀侍郎這耳朵可夠靈光的。這個鄭興,可是皇后鄭氏長房那邊的,如今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嘴里說話特別難聽不說,干事也是丟三落四,這么多年在戶部,一直是個六品官,算是混事的官吏之一。 賀云鴻還是看著手中的文書,說道:“年終評審,你給他一個極優(yōu)……” 宋源愣住,往后看了看,彎腰低聲說:“侍郎,鄭主事這個人……” 賀云鴻沒抬眼睛地說道:“再加評語,可向上品擢升……” 宋源一下明白過來了:鄭興得了極優(yōu),又有這么多年的資歷,加評升官,自然可行。如果不升官,極優(yōu)有何用?俸祿什么的都不會隨長??伤厦娴穆毼唬挥幸幻麖奈迤返膯T外郎。 現(xiàn)任員外郎尚華榮是吏部一大干將,年近五十,為人精明,處事迅速。他的官階比賀云鴻低一級,真是很看不起賀云鴻,常常說賀云鴻是仰仗了賀相才得了官位。這話倒是不錯,但是誰也不喜歡被人指著鼻子罵不是? 賀云鴻邊讀文書邊輕聲說:“……鄭主事可是一直想升官呢,他該高興才是吧?” 宋源點頭說:“該是……很高興……”然后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賀云鴻初到吏部,可是被那位尚華榮好好地整治了一通!種種為難,種種不滿,也就是賀云鴻憑著才能和堅韌,見招拆招,遇事做事,總算穩(wěn)住了陣腳,不然會出大丑。就是現(xiàn)在賀云鴻立住了,也沒動尚華榮,這個人是個干事的,對吏部知根知底,動了他誰去干那些事情呀? 要給鄭興升官這個風(fēng)聲一放出去,尚華榮就是知道用鄭興這么個庸才來替換他是不可能的事,也不會讓鄭興好過。他年紀大了,曾說他也不想換地方了,肯定要堅守著這個職位,怎能容人覬覦?何況鄭興這個人一向不知道自己吃多少碗干飯,一見這評語,許是就昏了頭,真以為自己能取尚華榮而代之呢,他要是一折騰……嘿嘿。 賀云鴻在一本文書上寫了評語,遞給宋源,隨意地說道:“來年,別忘了記下他種種過失,年底給個差評,若有大過,貶兩三級就行了,要是罷了官,那邊一定會鬧。” 宋源忙答了“是”——還“就行了”?這中間薪俸不同就不說了,臉面上也難堪哪!他看著賀云鴻年輕俊秀的側(cè)臉,深感自己比賀云鴻年長的幾年白飯全白吃了。話說這還是賀云鴻頭一次計較這些事,大概是因為對方提及了勇王??墒怯峦醺傻倪@事,也太……宋源暗嘆。 宋源家境貧寒,可天資聰穎,家中就竭力供他讀書。多年對先生老師的奉養(yǎng),加上他上京來趕考的費用,已經(jīng)用光了家里的積蓄。他勉強得中三甲同進士,然后需要跑官——就是找工作。 一般來說,榜上有名,會被派任官職,只是如果沒有門路和背景,大約只能得個九品縣簿八品縣丞之類的,離縣令還差著好長一段路,而且,弄不好還在偏遠山區(qū),怕是路上就能要人半條命。就是萬幸到了那里,薪俸微薄,只能靠貪污枉法過日…… 來科考的,沒幾個出自寒門。相形之下,他真是種種捉襟見肘。有一次他在街上,恰好有無賴被人懷疑偷盜,見宋源衣衫破舊,竟指認他是小偷。這可是個大事!要毀身份的! 宋源氣急和那個無賴爭吵起來,他cao著外地口音,又無人為他作證,幾個百姓不信他的話,上來一起揍他。宋源雖然是個書生,讀夠了各種“之道”,但長在貧寒村戶,也是幫著挑水干活的,就拼命撕打,完全回到了兒童時代。 對方人多,打得他頭破血流,可是宋源知道自己沒有退路,無論別人怎么打他,他就抓著那個污陷他的人玩命地往地上撞頭。打到最后,他披頭散發(fā),衣碎襟開,滿頭滿臉的血,那個被掐著脖子人告饒認了撒謊,宋源才放了手。 他站起身,看到自己的狼狽,又氣又囧,只想趕快離開,可發(fā)現(xiàn)自己的鞋子都丟了。他在人們的指點和譏笑里四處找鞋,直找到了一個站在街邊的貴公子腳邊。 那個公子一身錦緞白衣,玉帶束腰,面容俊美非常,如無塵仙人,宋源自慚形穢,彎腰在他身邊撿起了自己的鞋。 公子開口道:“有何事,值得如此?”平和而漠然。 宋源直起身來氣憤地說:“大事!他指我為賊!我十年寒窗,得中紅榜,不是讓人說我是賊的!我不是!”他忍不住哭了:“我若是認了,別人會怎么想我?!我父母賣了田供我讀書,我做不上什么官也就罷了,可怎么能連自己的清白都保不???這是死都不能認的……” 公子側(cè)目問道:“你得中了?是何名姓?” 宋源擦著眼淚說:“在下姓宋名源?!边@個公子語氣居高臨下,他沒問對方的名姓,穿上鞋走了。 結(jié)果過了幾日,他就被通知進吏部,得了個從九品的司務(wù)之職。雖然官階小,可是這是在京城啊!在吏部啊!是管別的官員??!這是好差事啊! 他興沖沖地到了吏部,才發(fā)現(xiàn)人說上任才一個月的賀侍郎,正是那日他在街邊對著哭訴的公子…… 雖然只是個小官位,但是宋源還是覺得這是知遇之恩!他雖然比賀云鴻大了六七歲,可是充當(dāng)了賀云鴻小弟?!?/br> 賀云鴻將最后一本文書遞給了他,做了個手勢。宋源低頭行了個禮,捧著一摞文書離開了??磥碣R云鴻沒理那個李司務(wù),也是,一個小官,賀云鴻何必為難他?說這件婚事閑話的人真是太多了,賀云鴻若是誰都計較,那吏部可剩不下幾個人了…… 賜婚之后,他既沒敢恭喜賀云鴻,也沒敢表示任何惋惜:他知道自己這個頂頭上司的性子——誰若敢對他表示同情,那就是看不起他。他也許當(dāng)時不說什么,但是日后,你不知道他會干什么…… 只是宋源心里真覺得,這婚事的確太不般配了!賀侍郎尚未成親,已經(jīng)因那位小姐的污名而飽受譏諷,這一輩子可怎么過?! 云山寨的人進入勇王府是件極為熱鬧的事。一輛輛的車從側(cè)門馳入,一群山野服裝的百姓高高興興地跟著,片刻就把個肅穆莊嚴的勇王府變得熙熙攘攘如鬧市。 勇王妃姜氏一邊穿上外面的大毛衣服,一邊急匆匆地往客廳走,旁邊的張嫲嫲小聲說:“王妃,他們來的人可真多,五十多呢,大多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姜氏這幾個月將凌欣當(dāng)成了姐妹,愛屋及烏,一點都不反感,笑著說:“這么大的人氣,是咱們府的福氣呀。王爺跟我說了,這些人中有的救了王爺,可千萬不能慢待。” 她還沒走到前院,就聽見一片喧鬧聲,許多人爭相喊著: “姐!恭喜了!” “姐!我給你帶了……” “姐!……軒哥讓我給你帶好!” “姐!我娘說……” “你看你看,姐,我給你做的……他們說不讓我給你……” “去去去!什么東西也敢拿出來!姐,我meimei給你繡了……” “jiejie!這是我給你的……” “姐!我跟你說,他聽了你要成親的消息,哭得像個女的!” “誰!誰哭了!我揍你啊……” “打什么打什么?!姐,別理他們,我……” 姜氏走到院門處,一旁守候的護衛(wèi)大喊:“王妃到!”院子里的人聲靜下來,勇王妃面帶微笑走出內(nèi)院的門檻,外邊院子里的一大群人齊齊行禮,眾口紛紛說:“見過王妃!”“王妃好!”“參見王妃!”…… 恍惚間,姜氏竟然覺得當(dāng)個山大王其實挺好的…… 她笑著點頭,凌欣帶著幾個人走來,她指著一位書生裝扮的中年人對姜氏介紹著:“王妃,這是杜叔……” 勇王妃知道這位姓杜的人是與凌欣一起上了孤峰救了自己丈夫的人,忙彎身行禮,杜方慌忙阻止道:“杜某只是平常江湖之人,王妃乃天家貴戚,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勇王妃也知道這樣不妥,只行了半禮,對杜方鄭重地說:“多謝杜壯士援手?!?/br> 杜方還禮道:“此乃我輩義不容辭之事?!?/br> 凌欣又對著姜氏指著其他人說:“這是我弟弟梁成,我的干娘韓娘子,我的干爹……一直在府中的。”勇王妃見一個少年,濃眉朗目,英氣蓬勃,旁邊一個胖乎乎的三十多歲的女子,臉上笑出兩團rou來,一只胳膊彎著,挽著個土布包。 幾個人再次行禮,勇王妃笑著說:“不必多禮,請入內(nèi)一敘?!彼聪蛟鹤永锏娜藗?,全是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女,一時感到親切,笑著說:“諸位遠來,我替王爺?shù)缆暁g迎。王爺是出了名的熱情好客,妾身也喜招待友人。大家有什么事情盡管告訴我府中人去辦,無需客氣?!?/br> 眾人又都行禮,一片聲音:“謝謝王妃!”“多謝……” 勇王妃姜氏示意幾個人跟著她,轉(zhuǎn)身往里走,身后傳來小聲的議論:“哇!真是大方呀!”“王妃就是王妃!多有派!”“就是呀!……” 凌欣走到勇王妃身邊,小聲說:“這些孩子都是山寨里長大,從小習(xí)武,認得些字,沒有什么規(guī)矩禮儀,王妃莫怪?!?/br> 姜氏對凌欣一笑說:“怎么會?聽著話,都是直爽快樂的人,該讓人羨慕才是?!?/br> 姜氏今年也才剛滿十八歲,從五歲起就受教各種禮儀琴棋書畫,十二歲定親勇王,對方是寵妃夏貴妃的兒子,家中的教習(xí)就更沉重,加上了理家看賬、社交規(guī)矩、年節(jié)講究等等諸多內(nèi)容。十五歲及笄后馬上出嫁,掌了新開的勇王府,日夜謹慎警覺,宮中要討夏貴妃的歡心,府里要安排種種,還要仔細經(jīng)營與勇王的關(guān)系。然后又有了孩子,接著勇王出征,生死未卜……她以為生活本來就該如此緊張??墒乾F(xiàn)在看著一滿院子的與自己年齡相近的人,朝氣煥發(fā),帶著少年人的純真坦白和肆無忌憚,心中隱隱感慨,才意識到自己從沒有年輕過。 幾個人走入了王妃待客的廳房中,都落座了,勇王妃一個眼神,張嫲嫲將人全指使了出去,只自己回來站到了勇王妃的身邊。 韓娘子將手挎著布包放在桌子上打開,里面是個很普通的木盒。韓娘子雙手遞向勇王妃,笑著說:“這是我們山寨給王妃的禮兒,這個……是西域那邊找來的東西,不成敬意?!?/br> 張嫲嫲趕忙上去接了,姜氏笑著說:“韓娘子太客氣了?!绷栊酪娔悄竞泻芎喡詾橹皇巧秸膸准∮衿?,就沒在意。 杜方說:“我們知道王妃給梁姐兒……”他剛要改口,見凌欣的利眼對著他射過去,杜方干笑了一下,只好繼續(xù)說:“辦了嫁妝,真是感激不盡。我們也知道在這京城中,我們山寨還是不要出面的好,所以請王妃幫著,我們只想在府里看看……她出嫁,我們不會到外面去生事的!她成了親,三日回來看了,我們就都離京回山寨去?!彼谶@幾個人里,至少有個“校尉”小官銜,所以代表大家說話。 凌欣叫了一聲:“杜叔!”眼睛竟然紅了。 姜氏知道當(dāng)初杜家父子和凌欣的干爹干娘護送他們姐弟北上,形同再造,明白杜方這樣說,凌欣自然難受,可是這是在京城,云山寨的確不該和凌大小姐的婚事有聯(lián),就點頭說:“杜壯士放心,婚禮時,我一定安排眾位在王府觀禮。此時是冬季,最好是過了年再走,也可以熱鬧熱鬧?!?/br> 杜方猶豫了一下,寒冬臘月,的確不好長途跋涉,但是總賴在勇王府也不行,就說道:“如此叨擾實在不安,不如我們山寨在京中買塊地方,作為長久所在,也好讓日后姐兒……哦,讓我們時常能知道些京城的消息?!?/br> 姜氏說:“這也可行。”她扭頭對張嫲嫲說:“你去告訴管事,讓他帶著杜壯士和韓壯士在京城里選選地方,看上的宅子,就由我府出面買下?!?/br> 杜方和韓長庚韓娘子忙同時擺手:“不可不可!我們山寨會自己出錢!” 姜氏知道京城好的地段寸土寸金,一個西北的山寨能有幾個錢?聽他們的話,只是笑笑,沒當(dāng)真。 凌欣很窘迫,一反常態(tài)地沉默寡言,幾個人又交談了一會兒,凌欣就帶頭告辭,勇王妃也不多留。 凌欣幾個人出來,凌欣和梁成姐弟兩個到一邊去說話了,韓娘子拉扯著韓長庚的袖子仔細打量韓長庚,韓長庚不自在地問:“怎么了?” 韓娘子哼了一聲:“你自己在京上,沒那個吧?” 韓長庚不解:“哪個?” 韓娘子有些臉紅地問:“那個……這里小姑娘多不多?” 韓長庚一甩手:“你這是什么意思?!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杜兄!我們?nèi)ズ染疲∥铱芍篮脦讉€地方呢……”拉了杜方就走了,把韓娘子又氣又喜地扔在后面。 勇王妃姜氏見他們都離開了,屋子除了張嫲嫲也沒別人,才看向桌子上的木盒,她一般對禮品都不過目,只在入庫前看一下禮單,可是這是凌欣的云山寨送來的東西,出于好奇她想親眼看看是什么。姜氏剛要伸手,一邊的張嫲嫲忙上前動手打開木盒,口中說:“王妃不用沾手了!這東西看著這么簡陋,不知道經(jīng)了什么人的手,別臟了王妃的手……” 姜氏任張嫲嫲打開,里面是普通的白綢,色質(zhì)發(fā)黃,一看就是次品。張嫲嫲臉上不禁露出一絲鄙夷,心說什么下等東西,竟然敢送給勇王妃,真是……當(dāng)她看到里面的東西時,臉上一下子僵住了。 此時正是午后時分,冬日純白的陽光從窗口射入,照在了躺在木盒中的一只尺長的淡藍色玉瓶上,瓶身活了一般,閃爍出點點微光。玉質(zhì)清亮如洗,明明似水般瑩潤,卻如煙般裊裊地?zé)òl(fā)著淡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