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小柳皺眉使勁想:“對呀……” 夏貴妃掩口笑起來:“你這孩子……” 小柳想起了什么,忙說:“娘娘!該是皇后恨您!哦,也恨勇王殿下!” 夏貴妃溫柔地點頭:“小柳變聰明了呀!” 小柳說:“謝謝娘娘!” 夏貴妃又笑,換了只手,抬了下巴看手指,說道:“太子是皇后娘娘的獨子,這些年,皇后娘娘可沒少因為我而生氣,氣得呀,病得越來越厲害了,床都起不來。你說太子怎么能不趁著這么個好時機(jī)來表表孝心呢?” 小柳忙問:“他要怎么表孝心?” 夏貴妃誘導(dǎo)地說:“太子說了,提前通知了禁軍,他會通知什么人呢?是會去叫陛下的人,還是鄭氏的人呀?……” 小柳驚了:“哎呀!娘娘!若是太子叫的人,肯定是皇后那邊的呀!您可不能跟著出去呀!” 夏貴妃撅了下嘴:“正好我還不想走呢!我最不喜歡折騰了!城里現(xiàn)在亂糟糟的,我那兒媳剛生了孩子,我跟著陛下走,卻不帶上她?我連孫子都不要了?我呀,最恨乘馬車了!又是大冬天,顛來顛去的,土那么大!還不如在皇宮里待著,多舒服呀。我跟你說呀,當(dāng)年我進(jìn)宮的時候,一個月的路,我可走了四個多月呢。每天只走兩個時辰,我還腰疼呢。哪天不得讓人按摩推拿?路上臟,我天天要沐浴。哎呀,我的頭發(fā)呀,洗得都分叉了,進(jìn)宮后用茉莉精油養(yǎng)了一個月的頭,才把頭發(fā)又弄黑亮了,不然那時我怎么沒馬上就去見皇上?這女子呀,要隨時注意儀容,可不能馬虎呀!你看,我今天在指甲上畫的這些個小花……” 小柳要哭了:“可是娘娘!您也不能留下來呀!人家說,戎兵有火炮呀!能打進(jìn)城墻,把百姓的屋宅都炸了!” 夏貴妃柔弱地說:“喂呀,戎人就是野蠻啊!可是我吶,真看不起這種粗魯呢!我還是喜歡溫文爾雅的孩子……哦,你去給我弄那個膏露呀,我也不知道該叫膏還是叫露呢,要軟塌塌的,可別弄成水兒。別讓她們多放山楂弄得太酸了,蜜也別放太多,我年紀(jì)怕是大了,牙受不了……但這話也就是對你說說!你可不能對別人說我覺得自己老了,我覺得呀,我進(jìn)宮是十六歲,現(xiàn)在也就十七八……十八九歲吧……” 小柳不想聽夏貴妃扯這閑篇兒:“娘娘!您得想法出去呀!陛下怎么能與娘娘分開呢?他一定知道太子的意思了是不是?想保護(hù)娘娘才不讓娘娘跟著?但是陛下可以等等娘娘呀,多帶上陛下的禁軍呀!陛下是娘娘的夫君哪!” 夏貴妃脆弱地嘆氣:“陛下是一國之君,可不是平常的夫君,這個時候,真不能出事呀!他若是能逃的話,就該及早逃走。我可不敢讓他多等,萬一耽誤了時間,陛下出了什么事,那我可真成了大罪人了!萬死莫恕呀……” 小柳皺眉為難地說:“娘娘!您如果不進(jìn)宮就好了!” 夏貴妃將一雙玉手都放在面前,很自賞地樣子,“說起進(jìn)宮,還有一段故事呢,今天,我可以給你講講……” 小柳著急:“娘娘!我不想聽故事,我這心里好亂!那陛下跟著太子走了,會不會有危險呢?” 夏貴妃微翻了下眼睛:“太子那人,其實呀,軟得很哪。要讓他弒父,他不見得能下手。現(xiàn)在北朝才一萬騎兵到了京城外,他就嚇成那樣了,真的現(xiàn)在讓他登基抗敵,他可不敢呢。他就是想借機(jī)殺了我兒。” 小柳眼睛瞪得更圓了:“哎呀!他帶了那么多的兵,會不會……” 夏貴妃露出一縷驕傲的笑容:“我兒,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太子要是動了手,他以為自己得了個機(jī)會,其實這何嘗不是我兒的一個機(jī)會?只要我不在那里礙事,我兒行事就更方便。陛下也看清楚了,可他一向不愿見手足相殘,一定會有安排?!毕馁F妃嘆氣,“陛下那人哪!就是心好!舍不得這舍不得那的。當(dāng)然,我也不是在抱怨啦,他對我是最好的呀……”夏貴妃小心地把手放在椅子把手上。 小柳想了想,放了心,問道:“那娘娘講故事吧?!?/br> 夏貴妃嗔膩地白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想聽嗎?” 小柳使勁點頭:“想聽想聽!我想聽!娘娘講呀!” 夏貴妃被小柳逗笑了,慢慢地說:“我小的時候呀,有個好姐妹,是我爹好朋友的女兒,我們兩家就隔了兩條街,我們經(jīng)常見面,是一起長大的……” 小柳脫口問:“就像勇王殿下和賀侍郎?” 夏貴妃笑得如夢般恍惚:“是呀,我看那兩個孩子,就想起我小時候呢。我叫她jiejie,她比我大一年,長得比我高一頭呢。她特喜歡我,總叫我小仙女兒什么的。她懂得可多了,教我怎么配衣服顏色,怎么配首飾,怎么涂指甲,她在上面畫的花呀,細(xì)得有七個花瓣呢!”夏貴妃又抬起一只手來,伸向小柳,“我今天畫了七個瓣兒,你看得出來嗎?……” 小柳匆忙看了一眼,忍不住地問:“額,很好看!她是誰呀?嫁人了嗎?這么多年娘娘怎么沒提起她?” 夏貴妃放下了手,“你呀!都沒細(xì)看!”她微嘆:“她及笄后的一年,就定親了,選了江南那邊的一個大絲綢商人。她喜歡綢緞呀,因為她講究穿衣呀。她給我做了好多套衣服,姹紫嫣紅的,我穿上,她就說仙女下凡了。還給我畫了好多圖樣子,都是年畫上飛天的樣式。她的衣服呀,也是她自己畫的圖樣,鑲邊的料子顏色,繡的花紋,衣服的式樣圖案……哎呀,她能給我講半天呢……” 小柳點頭:“那夫家若是做綢緞的,她一定能做好多衣服呀!” 夏貴妃笑了一下,點頭說:“就是呀!我那時也是這么對她說呀……jiejie,你嫁過去了,每天的衣服都會是新的呀!天天可以逛綢店了!她呀,最喜歡去綢店。我說時,她還害羞呢……”夏貴妃眼睛里似乎閃爍著光亮。 小柳等了半天,問道:“后來呢?” 夏貴妃回過神來,笑了笑:“后來呀,她有一次出門來我家,中間拐彎去了綢店。前一日,她說要給我再做身衣服,把我打扮得像宮里的娘娘……其實她也沒進(jìn)過宮,哪里知道宮里娘娘是什么樣子……可是,怎么也該算是為我去的綢店……”她又好久沒說話。 小柳看夏貴妃的臉色,笑容淡了,有一層傷感,忙問:“娘娘,您怎么了?” 夏貴妃閉了下眼睛:“她下車進(jìn)店時,有一隊軍士路過,她雖然帶著面紗,可是衣服華美漂亮,有人瞥見了,就讓兵士們一把拉了她帶走了……” 小柳驚了:“怎么能這樣?!” 夏貴妃點頭:“就是這樣,兩個時辰后,那些人把她扔回了綢店旁,她的衣服……人們把她送回了家,她也沒怎么哭,趁著人不備就用剪子刺了自己的喉嚨。那剪子她磨得特別亮,因為她要裁衣呀,她裁了那么多漂亮衣服……她的血,流了一身一地……” 小柳失聲道:“這是誰?!不能放過他們!” 夏貴妃接著說:“她的大哥前往衙門告狀喊冤,被打了一頓板子,回家的路上,被一幫人打死在了街上。她的二哥……”夏貴妃淡淡地笑:“她悄悄地對我說過,她這個二哥人好,會武藝,能護(hù)著我這個小美人什么的,那意思……其實怎么可能呀!我父親總說已經(jīng)給我定了娃娃親了??墒俏液闷嫜剑凰龔?qiáng)拉著到了窗邊,就看了他一眼……十六七歲的小郎君,哎呀,真英俊呢!”夏貴妃將用兩支手指輕觸面頰,低聲道:“……他去闖了軍營,當(dāng)然沒得了好……被亂箭射死了……” 小柳瞪大眼睛,夏貴妃嘆道:“那邊還查出了門戶,說她一家是匪徒,兵士們就來抄了她的家。她家只是富裕的商人,無權(quán)無勢,她的母親上吊身亡,他的父親遠(yuǎn)走,想越衙告狀,可是后來,被殺死在了州衙門前……” 小柳憤怒:“是什么人?!什么人這么猖狂?!” 夏貴妃笑著搖頭:“是鄭家的一個子弟,還不是直系,只是一個遠(yuǎn)房?!?/br> 小柳看夏貴妃,“這就是娘娘為何,為何進(jìn)宮嗎?” 夏貴妃又笑了,柔美地點頭說道:“后來,聽說宮里招宮女,我就想著,宮里的皇后是鄭皇后,喂呀,不知道長成什么樣哪!穿的是什么衣服呢?有我jiejie做的好嗎?我得去看看呀!何況,我那位jiejie,要把我打扮成宮里的娘娘呢……” 小柳哭了:“娘娘!……娘娘!……” 夏貴妃卻笑了:“你哭什么呀!我來了以后,可失望呢!鄭皇后……”她抬袖掩口,笑道:“就知道穿那些紅的金的顏色,俗得很!我的jiejie見了,也會看不上吧?她可計較穿衣的品味呢!我見皇上那天,穿的宮衣就是按照她教的改過了,后來陛下說,他看過了多少宮女,只有我,穿了一樣的衣服,卻像神仙下凡一樣……哎呀,陛下也會說好話呀!跟她說的一樣……” 小柳擦去眼淚,對夏貴妃行禮:“娘娘!” 夏貴妃笑著一擺手:“你行什么禮呀,你去給我弄那個膏吧?!?/br> 見小柳還看著她,夏貴妃出了口氣,笑著說:“那個鄭家的人?后來,賀相督管了那個案子,抓了他,判了流放。” 小柳不滿:“只是流放?這么多條人命呢!” 夏貴妃點頭:“他是鄭家的人,要判斬刑,談何容易呀……流放已經(jīng)不錯了。何況,她的父親,是我父的好朋友啊,我父那時無法救他,一直耿耿于懷,不然也不會放我入宮,他本來想讓我嫁給他鹽商朋友的長子呢……” 小柳想了想,恍然道:“哦!那一定……” 夏貴妃笑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現(xiàn)在鄭皇后病成那樣,還得大冬天里在馬車上顛簸,那叫受罪呀!你說,我進(jìn)宮來,得了陛下這么多年的寵愛,有了我兒那么個好孩子,可是值不值呀?” 小柳使勁點頭:“值了!” 夏貴妃被小柳的憨樣子逗笑了:“我就喜歡你這孩子樣!你去給我弄那個膏呀,記著,不能太酸也不能太甜,過去呀,是越酸越好呢,那兩個孩子都喜歡吃,這次也多做些吧……” 小柳恭敬地說:“好的,娘娘?!蓖肆讼氯?。 太子將皇帝扶上了一輛馬車,又去看了下在另一輛馬車中躺著的鄭皇后。鄭皇后臉色青黑,在層疊的錦被中還是蜷縮成了一團(tuán)。太子鉆入車中,向鄭皇后低聲說:“母后,我們就要出京了。” 鄭皇后無力地點頭,示意太子靠近,太子湊到她面前,鄭皇后低聲說:“你跟那些人說了嗎?……路上遇到勇王,一定要先下手……” 皇后這些年一直這么嘮叨,太子點頭,悄聲說:“母后放心,孤帶了鄭氏在禁軍里所有的人,還讓人去召了馬亮,他該感激孤帶著他走……若是碰上,我們的人數(shù)十倍勇王所帶的人馬。” 鄭皇后疲憊地閉眼,太子出了馬車,忙上了自己的車駕,車隊馬上起行了。 賀云鴻剛回到衙門,就被太監(jiān)來叫,讓他去南城門送行并領(lǐng)命,他才知道皇帝和太子竟然一天都等不得,看來朝會一結(jié)束,就直接上車出宮,往城門去了。 賀云鴻急忙到了南城門,只見禁軍林立,中間圍著幾輛毫無標(biāo)志的馬車,一隊隊的兵士們正成列出城,一個太監(jiān)讓賀云鴻隨他到了一輛車駕旁邊,賀云鴻向車中行禮,里面皇帝說道:“賀卿平身吧,朕封你為樞密副使,命你協(xié)調(diào)京畿諸卿,堅守京師?!?/br> 賀云鴻跪下:“臣領(lǐng)旨謝恩!” 一旁的太監(jiān)遞過來了一紙聊聊幾筆的詔書,前面馬車啟動,賀云鴻后退,恭送皇帝的馬車在禁軍的簇?fù)硐鲁隽顺情T。 賀云鴻拿著詔書,先去吏部存了案,領(lǐng)了印信,然后立即寫了一封信,用自己的新印蓋了。又以新任樞密副使的身份寫了指令,交給了宋源,囑咐他將指令送往城中領(lǐng)兵之人手中,讓兵士出城,把信件送往城外戎兵之處,不必接近,用箭射過去也可以。 宋源走了,賀云鴻心緒不寧,就決定去北城,親眼看看戎兵的動靜。 仿佛只在一個時辰內(nèi),京城里就更加混亂了。也許是看見禁軍出城了,人們慌亂地跟隨。城中心的街道上擁擠著背著包裹箱籠的人們,轎子都過不去,車輛也無法行進(jìn)。賀云鴻只好帶著雨石等幾個家丁棄車步行,走出擁擠,又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北城處,現(xiàn)在敵人就在城外,城防戒備比以往嚴(yán)格了,賀云鴻說出自己的官職,出示印信,守城兵士只讓他上城,其他人都留在了城下。 賀云鴻登城北望,凝目間,覺那些隱約的軍旗似乎在移動,可是距離尚遠(yuǎn),他也無法肯定。 他看了好久,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說:“賀侍郎?哦,該是賀副使?” 賀云鴻回頭,驚訝得脫口而出:“趙將軍?!你怎么在這里?!” 來人正是殿前都檢點趙震。趙震二十四五歲,濃眉挑額,上唇留著一撮密密的胡須。趙震站到賀云鴻身邊,看著北邊說:“原來是我為陛下殿后,可是出城前最后一刻,陛下忽然下了口諭,讓我留下,點七萬禁軍,盡早護(hù)衛(wèi)夏貴妃離京?!?/br> 賀云鴻慨然:“陛下榮寵夏貴妃二十余年,看來確是不假?!?/br> 趙震點頭說:“幸虧陛下想著,我方才回宮詢問,才知太子皇后已經(jīng)將宮中大多車駕馬匹都分賜給了宮外家眷,看來是不想讓宮人離城?!?/br> 賀云鴻一笑:“真是小氣!夏貴妃若是想要車駕,勇王府就有?!?/br> 趙震也點頭:“關(guān)鍵是有沒有人護(hù)送,陛下讓我留下來,就是這個考慮。” 賀云鴻說道:“既然趙將軍要護(hù)送夏貴妃,那么何不將勇王妃和孩子一起帶走?她們婆媳一直相和,我想勇王殿下也會希望將軍如此行事?!?/br> 趙震忙點頭:“對呀!我馬上讓人去通知勇王妃,準(zhǔn)備出城!”他走開去吩咐了人,過了一會兒回來,笑著對賀云鴻說:“人說賀侍郎與勇王殿下吵翻了,現(xiàn)在看來賀侍郎還是念舊之人?!?/br> 賀云鴻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將軍留在城中了,那陛下身邊的人是誰?” 趙震說:“是我的副手郁洪,可是我聽說太子急召了上任殿前都檢點馬亮隨駕出城,該是想讓他領(lǐng)掌護(hù)駕之軍。” 賀云鴻又皺起眉頭:“馬亮雖然在你之前跟了陛下十幾年,可是從來沒有經(jīng)歷殺伐,京城安逸,宮里連刺殺都沒有過,他不見得合適?!?/br> 趙震點頭:“所以我留下了郁洪,別的不說,他那時在戰(zhàn)場上護(hù)著我從敵群中拼死殺出,我知他的脾性,真遇上什么,他不會慌了神?!?/br> 賀云鴻望著遠(yuǎn)方,問道:“禁軍一共多少人隨行?” 趙震看賀云鴻,見他容色俊美,芝蘭玉樹般迎風(fēng)而立,只是神情嚴(yán)肅,微皺著眉頭。趙震心中一陣?yán)⒕巍┏请m然號稱八十萬禁軍,但是冗兵蕪雜,里面光吃飯不干事的人何止十萬,加上朝中兵士一入伍,若是干到五十五歲,就可正式退甲,年年得朝廷養(yǎng)金,所以軍中有許多中老年軍士,就是混日子等著退甲,哪里能戰(zhàn)?童老將軍帶走了十萬,皇帝太子又帶走十萬,自己要點的,是軍中強(qiáng)兵,最后留在京城的,雖然聽著好聽還有五十多萬兵卒,可真能打仗的,大概還不到一半。京城四墻綿長,幾十萬人上城,能圍成了單兵線就不錯了,說要堅守,哪里守得住……他這個武將行將離開,而賀云鴻一個文臣,卻領(lǐng)命守城…… 他對賀云鴻有了分敬佩,聽他問起,就實言相告說:“我建議至少十五萬人,可太子說,這么多軍隊出城,對方一見就會起疑,殺將過來,我軍抵抗不了,只帶十萬就行。等我一發(fā)令,才發(fā)現(xiàn)近八萬禁軍已然整裝完畢,我匆忙中只拉了兩萬人,最后交給了郁洪。” 賀云鴻皺著眉,然后冷笑了一下:“他真是打的好主意。” 趙震臉色陰著:“我那時就覺得可疑,本來以為太子就是想著逃,怕臨時來不及才提早治兵,現(xiàn)在看來,他是想著去對付勇王……” 賀云鴻慢慢點頭,說道:“所以陛下才讓你回來,再帶了人去,平衡住他的力量,免得他動手。” 趙震咬牙:“大敵當(dāng)前,他竟然……”接著他哼道:“他動手就能討了好嗎?!就如你所說,那些禁軍,沒上過戰(zhàn)場!抄個家、整治個百姓肯定綽綽有余,但要是碰上了勇王殿下的兵,他們別想占什么便宜!只是怕他會以陛下要挾勇王殿下……” 賀云鴻輕聲說:“他生性怯懦猥瑣,不識大局,許真做得出來?!?/br> 趙震聽賀云鴻這么罵太子,竟沒覺得有錯,點頭說:“我盡快帶軍去追陛下!” 賀云鴻看了看沉下的太陽,說道:“你還是去問問夏貴妃和勇王妃,看她們是否愿意夜里出城。我也不建議你夜里出城,那邊是騎兵,黑夜里,我軍兵將無法相互配合,又難辨路徑,真打起來,定是一片混亂,對方可肆意橫行?!?/br> 趙震點頭說:“我會小心,一定保她們周全,勇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末將自不敢忘?!眱蓚€人話說到這個地步,趙震明白了,笑著說:“原來如此!勇王與賀侍郎自小的交情,可不是假的!”他們是假裝翻臉呀! 這個時候了,賀云鴻也不反駁了,只說道:“你方才的意思是,太子帶的那些自己人戰(zhàn)力一般?” 趙震嘆氣:“何止那些人!童老將軍那一戰(zhàn),把許多人的膽子都嚇破了。一提起戎兵,腿都轉(zhuǎn)筋。禁軍中,我趙家軍的余部也許能堅持一時,其他的,真遇上了北朝,別說十萬,就是二十萬,都怕不支!在北方,我朝二十八萬人,不就是被這區(qū)區(qū)一萬鐵騎沖垮了嗎?” 賀云鴻嚴(yán)肅地看趙震:“趙將軍要明令各方保密,不可將皇上出城之事泄露?!?/br> 趙震忙說:“正是!我已在禁軍中下了封口令,其他大臣們并不知道陛下和太子都已經(jīng)離城。其實陛下和太子的確行動迅速,朝會后一個時辰就出城了。后宮只有皇后隨行,太子都沒有告訴康王端王和安王,東宮只帶了太子的嫡長子,皇家馬車不過四輛?!?/br> 賀云鴻轉(zhuǎn)頭,又一次瞇眼看向遠(yuǎn)方,思忖著說:“若是敵軍還只是一萬,倒該無事。這些天,城中出去了許多人,還沒有人被截殺過……” 趙震說:“是啊,去南方的路上全是車馬行人,就是他們突然發(fā)作,包抄京城,一萬人能攔住多少人?只要那后續(xù)的三萬鐵騎這幾天不要過來就好……” 賀云鴻突然扭臉看了趙震一眼,他眸光犀利明銳,趙震經(jīng)歷過沙場,可還是被刺得一愣,然后干笑了一下:“嘿嘿,我是粗人,說話不講究?!彼麑R云鴻一行禮:“我這就去宮中見夏貴妃,看能不能馬上出城!” 賀云鴻再次看向北方,漸深的暮色中,北朝的兵營顯得格外陰暗。賀云鴻胸中一陣無法遏制的戰(zhàn)栗,他暗暗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現(xiàn)在回府準(zhǔn)備一下,如果有什么敵情,趕快讓人告訴我。我明天就在這北城下找個地方住了,也好與各方聯(liá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