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宮女們相互看:“這個,很長時間了吧?” “很長了,我八年前進宮,小柳就在娘娘身邊了?!?/br> “羅公公過世時,小柳差點哭死,好在需要侍奉娘娘,她過了那段時間?!?/br> 看來小柳這輩子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夏貴妃和她的義父了,現(xiàn)在都已離世,孤獨客深深嘆氣,將針一一拔出,說道:“她會睡一會兒……”他還沒說完,小柳就半睜開了眼睛,小蔓等人都驚抽冷氣,孤獨客用他那一向慢條斯理的溫柔語氣說:“小柳姑娘呀!孩子,別傷心,我也是父母雙亡,我明白你的苦處,我那時真的也想自己跟著去,可是活著也有活著的用處呀,能照顧許多人。你日后慢慢就明白了,現(xiàn)在睡會兒覺吧,做個好夢……” 小柳看著孤獨客,無力地流淚,可是像是被催眠一樣,眼睛慢慢閉上,睡著了。 凌欣睡了三個時辰就強迫自己醒來,匆忙吃了些東西,找到了曹參將,讓他帶著兵與自己去了城中的幾家大爆竹作坊。她無法制造炸藥,只能做二踢腳。此時剛剛過了年,許多作坊在年前都屯集了爆竹,因為戎兵圍城,糧食欠缺,沒什么人買爆竹,這些作坊都還有爆竹存貨和一些火藥。勇王府就買入了大量爆竹,凌欣現(xiàn)在覺得還不夠,就讓曹參將出面,用糧食購下了所有的爆竹還定制了二踢腳。有一個作坊的主人是個老人,名叫李老丈。他有個兒子死在了城外戎兵的刀下,凌欣覺得他可靠,就與曹參將告別,留在了那個作坊里。她把自己帶來的一小包增強火藥的爆炸力的粉末拿了出來,教李老丈怎么合成效力高一些的火藥。作坊里有竹枝、紙張等做爆竹的材料,凌欣就在那里待到了天黑,做出了她原來打算用于保命的東西。 賀云鴻在書房寫完了檄文,被抬入了他小時候進宮來經(jīng)常與柴瑞一起過夜的小寢室。雨石和壽昌讓人將擔(dān)架直接放在了床上,扶著賀云鴻翻身,又將擔(dān)架撤了。壽昌帶人扛了擔(dān)架出去,賀云鴻向雨石比劃了一下,雨石點頭說:“公子要那個匣子?”賀云鴻點頭,雨石說:“好,我這就回家去取來。”他給賀云鴻蓋了被子,出了屋門對壽昌說了句,急忙跑了。 屋里安靜下來,賀云鴻雖然很累,但是昨夜睡得太多了,沒有困意,只能閉目養(yǎng)神。他完全能理解柴瑞的心思,那時自己猛地見到父親和大哥的慘狀,也是想一拼而死。但柴瑞將是皇帝,他怎么能死?!但是他與柴瑞一起長大,了解這個朋友的性子,現(xiàn)在,真是誰也勸不住他了,只能靠她的謀劃,可她行嗎?…… 賀云鴻雖然熟悉朝事,在兵事上卻不甚了了,他眉頭皺著——她要如何與城外的戎兵對陣呢?也不來和自己說說! 賀云鴻嘆氣,門外傳來聲音,孤獨客與壽昌進了門,說道:“你在這里呀!我滿宮里找,該換藥了!你別以為躲著就行……” 賀云鴻不喜昨夜孤獨客將他扎得睡著了,也不睜眼,可是孤獨客不在乎,上來就掀被子解衣服,對壽昌說:“去給我熱水?!眽鄄龖?yīng)聲去了,孤獨客對賀云鴻說:“來,趕快換了藥,我好再回去看那個小宮女!……” 賀云鴻皺著眉微開眼皮看了眼孤獨客。孤獨客白凈的臉上帶著層懊惱。壽昌端著水回來,孤獨客洗了手,給賀云鴻解開繃帶,重上藥粉藥膏。 壽昌在一邊看得吸冷氣,孤獨客白了他一眼道:“這已經(jīng)很好了!你不要這么大驚小怪的樣子!” 壽昌點頭:“是,是……” 孤獨客嘆氣:“這傷好治,心傷才難治。要死要活的!說什么都不聽啊?!?/br> 壽昌又點頭:“您是說……小柳姑娘?” 孤獨客哼了一聲。賀云鴻睜眼斜看孤獨客,孤獨客細(xì)眼一瞇:“你給我這個表情作甚?你的傷多結(jié)痂了,也沒動什么筋骨。我說了,你內(nèi)傷已愈,就是失了些氣血,幸好你現(xiàn)在還年輕,童子之身,火力尚壯,若是好好保養(yǎng),定能恢復(fù)。你雖然身體尚虛,口舌好了多吃些就行了……總之,你已經(jīng)好了大半,我自然可以去看別人?!?/br> 賀云鴻閉眼不再看他。 孤獨客給賀云鴻換了藥,又扎了針,還留下了藥丸,才走了。 時近傍晚,雨石回來了,身上背著個小包裹,正是那個盛信的匣子。 賀云鴻坐起身,從雨石手里接了匣子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心中感慨——那時,他以為這一匣書信,要隨著自己葬入黃土了……這么一想,無論現(xiàn)在如何,都已經(jīng)是人間天堂。 他找出玉佩擰成兩半,拿出了那枚小印,讓雨石找來印泥,按在了信紙的一角,然后把信裝好,給了雨石,用手指比了個“二”字,雨石問:“二公子?”賀云鴻點頭,雨石有些為難:“二公子去找木匠,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里了。” 賀云鴻作罷,將信自己揣了,收拾好了小印放回匣子里,讓雨石抱了匣子去放好,自己又躺下。他才又閉上眼,門口壽昌說余公公來了,余公公是柴瑞身邊的主管,賀云鴻不知何事,忙扭頭看。余公公抱了一摞奏章,笑瞇瞇地進來,行禮后將奏章堆放在了賀云鴻床邊的桌子上,說道:“賀侍郎,老奴知道你身體不好,這些章子是給裕隆帝的,都標(biāo)了萬分緊急,賀侍郎能不能看看是何事?”陛下身邊,最可靠的就是賀侍郎了,方才陛下認(rèn)可了賀侍郎給的官位單子,看看奏章該是沒事。這些奏章里面也許是有真要緊的事,也許是有不利陛下的事情,怎么都該讓賀侍郎讀讀。 賀云鴻點了下頭,從懷里拿出信遞給余公公。 余公公忙接了,只瞟了下名字,就放入懷中。他剛要告辭,見賀云鴻依然看著他,余公公眨眨小眼睛,問道:“賀侍郎?還有事?” 賀云鴻眼睛不眨,余公公恍然:“??!賀侍郎想讓老奴講講梁姑娘的事情?” 賀云鴻眼睛半垂,對著床邊的椅子,點了下頭,余公公心道:還讓我坐下?這是要我說得越多越好吧?躬身道:“謝謝賀侍郎?!痹诖策呑?,說道:“那天姑娘進了府,老奴說了賀家的事,又給了姑娘蔣先生的信,姑娘看著差點要哭的樣子,特別難受,可是接著就說要馬上解救賀侍郎,是馬上呀……”余公公強調(diào)了一下,悄悄打量賀侍郎的臉,嘴角處,是不是微微翹了一下?…… 余公公講完了那些日子凌欣的行動,才告辭了。 賀云鴻雖然見識了那天的過程和結(jié)果,可是還喜歡聽余公公講述凌欣與眾人的種種議論和凌欣的奔波…… 余公公走后,他覺得有了些精氣神,就讓雨石扶著自己半坐了,在他身前放了炕桌。雨石和壽昌在一邊伺候,他開始讀奏章。 雖然身體傷痛未愈,賀云鴻卻覺得頭腦異常敏銳。讀時,他可以分辨出那些言不由衷的謊言,那些隱晦曲折的暗示,那些躲在文字掩飾后的隱約事實……他甚至能讀出人們的心思和態(tài)度,有的在真心示好,有的意圖蒙蔽,有的含著的輕蔑,有的顯露著自以為是的聰明…… 他的結(jié)論半是思索,半是直覺。過去他在父親身邊,對朝事已經(jīng)有了耳濡目染的領(lǐng)會,可是此時,他迅速的反應(yīng)和判斷,卻是來自于歷經(jīng)生死后,豁然開悟的洞察。 賀云鴻揀出了幾件相關(guān)守城糧食調(diào)度等問題的寫了批示,放在了一邊。 他看完了奏章,讓雨石將小桌撤了,才想休息一會兒,柴瑞就進門了。柴瑞臉色陰暗,雖然說不哭了,可是他的眼睛通紅。 柴瑞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坐在了賀云鴻的床邊。賀云鴻皺了眉,手放在柴瑞的手背上,探尋地看柴瑞。半晌后,柴瑞啞著聲音說:“北朝發(fā)了戰(zhàn)書,說正月十三……”他深深地吸氣,賀云鴻緊皺眉頭,握住了柴瑞手,柴瑞失聲哭了:“他們說……不要想著去救人……他們把父皇埋在了地下一個缸里了……只留了氣口……”柴瑞出聲大哭,賀云鴻伸了胳膊抱了柴瑞的肩膀,跟著流淚。 柴瑞狠狠地哭了一場,才慢慢停了,抹干眼淚說:“走!我們?nèi)ジ鷍iejie一起吃飯!” 賀云鴻也擦著淚點頭,柴瑞出聲道:“來人。”余公公在外面就聽見了里面的哭聲,早讓人備了熱水,聽見聲音忙帶人進來,幫著柴瑞和賀云鴻洗了臉。 賀云鴻向柴瑞指了下自己批過的幾個章子,柴瑞一瞥,對余公公說:“拿去吧?!?/br> 余公公忙過去拿了奏章,并將其他的一摞折子也抱在腋下,心說人傳賀侍郎天賦慧杰,讀書如流水,一眼千言,果然不假。這還不到半個時辰,幾十個折子全看了…… 余公公叫人抬了擔(dān)架進來,怕天冷,還在下面多墊了被褥,將賀云鴻扶上擔(dān)架,蓋好了被子,柴瑞走在擔(dān)架邊,一行人走向議事廳。 外面天色已黑了,柴瑞一路沉默,他們在大廳幾丈外,就聽見里面人聲鼎沸。柴瑞深深地呼吸,賀云鴻明白柴瑞在強打精神, 到了大殿門口,壽昌向殿內(nèi)喊:“陛下到!” 殿里的人聲突然靜了,柴瑞進了門,大家一起行禮,柴瑞說:“平身,大家先吃飯吧。”比昨天多說了幾個字。 廳中的人們知道戰(zhàn)書的內(nèi)容,都對柴瑞的情形隱隱擔(dān)心,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柴瑞比前一日還鎮(zhèn)定了許多,大多暗松口氣。 柴瑞示意人把賀云鴻放在昨日桌子側(cè)面的位子,又用椅子架好擔(dān)架,讓賀云鴻躺著能完全看到凌欣,可是凌欣必須扭頭才能看見賀云鴻。 大廳的桌子,昨天柴瑞坐過的椅子空著,沒別人敢坐。柴瑞過去坐下,趙震和馬光石副將等人都圍了過來。 凌欣正站在桌旁,手里拿著幾張紙,她旁邊的桌子上鋪著地圖。 凌欣剛讀完賀云鴻寫的檄文,發(fā)現(xiàn)里面有自己與廢帝辯論的內(nèi)容。昨天她大放厥詞時,已經(jīng)有足夠的人告訴她,她的話與當(dāng)初賀云鴻在殿上與群臣舌戰(zhàn)的言語很相似。凌欣現(xiàn)在真想辯解一下:我當(dāng)時都不在朝堂好不好?!我可沒有抄襲!可是你們看看,他用了我梗! 她雖然這么認(rèn)定,也不得不承認(rèn),賀云鴻文詞犀利,還引經(jīng)據(jù)典,比她的話說得更好聽,更嚴(yán)謹(jǐn),也更具有煽惑性。稍微有血性的人,一讀之下,會覺得國家民族的興亡在即,是人就要舉刀拼命,否則就對不起自己的道德意識。自己這種理科生,真是用盡了腦漿子也寫不出一句文采昭彰的話來。相較之下,人家若是說她有賀侍郎的論調(diào),弄不好還表示是她高攀了呢,凌欣內(nèi)心悄悄泄氣。 現(xiàn)在她對賀云鴻越來越想避開不見!可是賀云鴻是柴瑞帶著過來的,自己哪里有權(quán)力插一腳說:“送他回去!”只能裝沒看見。 柴瑞坐下,看凌欣手中的紙。凌欣見柴瑞眼睛紅腫,但是明顯能自持,覺得他能如此,已經(jīng)十分不易。見他盯著自己的手,以為柴瑞想看,只好將幾張紙遞給柴瑞:“他們剛謄寫出來的,聽說寫的精彩,我……好多字都不認(rèn)識……” 柴瑞接了過來,趙震解釋說:“這就是賀侍郎寫的抗敵檄文,我讓人抄了十幾份,正給大家傳看?!辈袢瘘c頭,依然翻看,好像沒讀過。 杜軒湊過來說:“我也讀了,我們要印出萬份,貼遍京城大街小巷!” 馬光說道:“這個主意好!人說書生之筆,能起百萬刀槍。的確該讓大家都讀到?!?/br> 廳中的其他人到賀云鴻的擔(dān)架邊說:“賀侍郎,寫的好!”“文如其人!”“好文筆!不愧是探花郎啊!”…… 凌欣回到桌子邊低頭看地圖,特別特別認(rèn)真! 余公公指揮著人端著食盒食盤進了殿,柴瑞抬手示意了一下,眾人們紛紛找地方坐下。 柴瑞將文稿放在凌欣手邊的桌子上,起身走到賀云鴻身邊,有人趕快在賀云鴻的擔(dān)架邊放了椅子,柴瑞坐了,對余公公說:“把給賀侍郎的餐食上來吧,我與他一起用餐?!庇喙饝?yīng),太監(jiān)給柴瑞面前擺放了小桌子,放了食盤。 雨石扶起賀云鴻坐起,余公公托了個盤子進來,里面就是一碗湯和一小碗粥。眾目睽睽之下,柴瑞親手將湯碗遞給賀云鴻,賀云鴻雙手接了,雨石放了蘆管,賀云鴻慢慢喝光,雨石接過空碗,柴瑞又將粥碗遞給了賀云鴻,然后才轉(zhuǎn)身拿了筷子,開始吃自己面前食盤里的食物。 凌欣雖然那時在崖下就見識了柴瑞與兵將打成一片,一塊餅也與大家分食,但余光見了柴瑞如此對待賀云鴻,心說一個男子對妻子也不過如此了!頭更不敢往那邊轉(zhuǎn)。 殿中的人們也暗暗吃驚:昨日廢帝罵賀侍郎謀逆,說他過去擁立了安王,日后也會再擁立他人。這話非常誅心,任何為帝之人,聽了大概都會記在心里。即使安王,被賀云鴻擁立后,也對他十分猜忌!大有殺了他以絕后患之意。賀云鴻沒有上過一次建平帝的朝會,可見知道自己不被人信任。裕隆帝就更別說了,想活剮了賀侍郎解氣。但是看看這位日后的皇帝陛下,對賀侍郎這么愛護!這是給人看看樣子,還是真心真意?!不管哪種情況,柴瑞顯出了襟懷,與前面兩個皇帝一比,高低立現(xiàn)。 大家雖然方才爭論得厲害,可是都知道茶不言飯不語,急匆匆地吃了飯。 柴瑞心情壓抑,根本吃不下飯,勉強咽了幾口,算是做了樣子。 廳中很快就有人抬頭,接著太監(jiān)就來撤去桌子和碗碟。柴瑞看著余公公趁著給凌欣端走食盤時,遞給了她一封信,就挪了下身體,以便賀云鴻在自己身邊能看見凌欣。 凌欣一見信封,臉上閃過狂喜的表情,可馬上壓下來,起身到了殿后方,背著眾人,打開信讀了。她看了信紙上無力的字跡,又仔細(xì)看了紙角的小印,將信折了放入懷中,又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回身。就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盯著她的背影的賀云鴻閉上了眼睛,果然,凌欣立刻就向賀云鴻望來,然后就往這邊走來。 可她走到半路,又停下了:她方才讀了戰(zhàn)報,北朝竟然把老皇帝埋到了地下大缸里,這多么殘忍!她實在不能在柴瑞心情如此悲傷的時候問這個事情,何況又當(dāng)著賀云鴻! 但她一讀信,見蔣旭圖說自己受傷了,就心急如焚!有種想哭的感覺。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決定去找石副將。她走過去,低聲問石副將說:“石副將,那位陛下的幕僚,蔣旭圖蔣先生,他受傷了?他的名字怎么不在傷亡將士名單上?” 石副將眨眼:“姐兒竟然已經(jīng)去查了將士名單?……”他馬上咳了一下,說:“他不能算是陛下的將士吧?他是陛下很看重的人,如果受了傷,嗯,陛下一定會讓他好好養(yǎng)著?!倍加H自給他端湯送粥了,還要怎樣?。?/br> 凌欣皺眉問:“傷得重嗎?我想去看看他?!?/br> 石副將十分為難:“這個……他……也許……嗯……不想讓人去看……他……”你天天都能看見他呀! 凌欣胸口一緊,眉頭皺得更深。兄長為何不想見自己?……受傷……誰也受傷了?……凌欣忽然有種難言的古怪感覺,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賀云鴻,賀云鴻緊閉著眼睛,面無表情,柴瑞正看著別的方向。 石副將不敢看凌欣,眼睛盯著地面問:“姐兒看來很關(guān)心這個人……” 凌欣很想告訴他自己和這個人已經(jīng)議及婚事,可是她怎么能這么說呢?她都沒見過對方!而且,她是個女子,貿(mào)然開口談及情感,這里的人會覺得她失了閨德,把兩個人純潔的情感,說成私通。這事得兩個人見了面再說!…… 凌欣忍著心中的難受說:“去年我們一直有聯(lián)絡(luò),我……我想見見這個人。” 石副將說:“我得問問他的意思。” 凌欣咽喉像被嘞住了一樣,就點了頭,兩個人分開。 柴瑞嘆氣,低頭說:“jiejie起疑了?!?/br> 賀云鴻微睜開了眼睛:擔(dān)心多于期待!他知道現(xiàn)在狀況不對! 凌欣過去見過賀云鴻寫的和離書,可是那時一讀,現(xiàn)在大約忘了筆跡。她雖然覺得筆跡不一樣,還是想再次查對一下。她就去人群里找到了趙震,低聲說道:“趙將軍,我想看看賀侍郎檄文的手稿,能找到嗎?” 趙震馬上說:“我大約知道在哪里,朝會殿那邊,他們在忙著登基的事,照著那檄文寫陛下的登基詔書呢。那些朝臣說賀侍郎不僅文章好,書法也是一絕,雖是傷中所寫,但是筆力強悍,看得出其心性之堅韌,氣勢如虹,是書法中的極品……我這就讓人去找來給姑娘!” 凌欣想說我對他書法沒興趣!可是沒多話,只看著趙震告訴了壽昌,壽昌點頭匆忙走了,凌欣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蔣旭圖可能是賀云鴻”這個毫無道理的猜測,讓她的心很亂!憑心而論,她并不愿這兩個人是一個人!蔣旭圖代表了一個與那次不成功的婚姻毫無瓜葛的未來,她不愿再去想賀府的那些不愉快,都已經(jīng)過去了!她絕不想回到那種讓她失控的環(huán)境中。而且,她心中有關(guān)密院的那根釘子,也讓她很希望自己是胡思亂想。 第85章 猜疑 殿外有人抬著東西進來,大聲說:“梁姐兒,這是不是跟你要的差不多了?” 大家讓開中間地帶,兩個軍將抬著個木頭架子進來,往地上一放,是個半人高的三角錐形盒子,面板上有洞。一個人將幾支槍桿在留好的洞里插入,整個東西就如一個刺猬一樣,立在了當(dāng)場。凌欣走過去,用力推搡槍桿,因為槍桿在底層入洞與地面成一個角度被支撐住,整個盒子只是退后,沒有散開。一個人指著一個圓洞說:“這里打入一個楔子,就很難推動了?!?/br> 趙震上前,試了一試,“若是飛馬奔來,必須繞開,不然就會沖到上面了。”他看柴瑞,柴瑞點頭,表示看清楚了。 到底是能工巧匠的時代,凌欣說:“對,就是這個意思。能做出來多少?” 賀霖鴻擠到前面說:“我們召集了找了京中大半的木匠,兩天兩夜下來,該是能有五百?!?/br> 凌欣又問:“鐵蒺藜的圈網(wǎng)呢?” 賀霖鴻說:“這個難些,我也讓人送來了?!庇腥藦拈T口用木板抬進來了成圈的鐵絲,上面綴著有著尖銳角觸的小鐵星,凌欣看著點頭:“就是這樣的,盡量多?!彼挥谜f當(dāng)初結(jié)束了美國西部牛仔時代的,就是農(nóng)場主們的鐵絲網(wǎng),馬匹無法凌越,騎士自然就打不過農(nóng)夫了。 賀霖鴻又說道:“你說的那種要馬踏進去自己絆自己的,木匠們做了這個錐形?!庇腥四眠M來了幾個,遞給了凌欣一個,其他的讓大家傳看。柴瑞接過來,見是個木頭的三角錐形,馬蹄大小的截面,錐形兩邊有伸展出去的木條,馬蹄一踏入,自然會將這三角錐形帶起來,橫伸出的木條就會在半空絆另一邊的馬腿。 趙震說:“巧妙?!?/br> 凌欣又問:“這個能有多少?” 賀霖鴻說:“這個容易做,學(xué)徒鋸出木條,兵士都能釘上,該能有出五六千。哦,還有你要的叉子……”他回身從一個人手里拿過一個大谷叉般的東西,只有兩個分支,叉子也不深,凌欣說:“是這個意思,要用鐵片加固分叉的地方?!辟R霖鴻點頭說好。 賀云鴻那邊睜開了眼睛,也仔細(xì)看這些物件。 凌欣雖然不往那邊看,但似乎能感覺到賀云鴻的目光。她過去說話隨心所欲,滔滔不絕,恨不能把著天地讓大家只聽她一人,可是此時,竟突然不想說話了!她看向趙震:“請趙將軍向陛下說說我們的一些準(zhǔn)備吧?!?/br> 趙震對柴瑞道:“陛下,這些三角架、鐵蒺藜、絆馬錐,都是為了讓對方的馬群減速,尤其是在我們撤退的時候。而這叉子,是為了阻住對方兵士從馬上往下劈砍我軍將士。” 柴瑞伸了下手,趙震將谷叉拿過來,雙手遞給了柴瑞,柴瑞接過站起,在屋子里雙手持著谷叉比劃了一下,慢慢地說道:“此叉只能擋下敵兵,那就必須有人配合殺敵?!彼戳栊馈?/br> 凌欣覺得嘴唇黏在一起,勉強張開道:“是,一人用這種叉子,將對方擋在幾尺外,讓同組的兵士接近對方。”她的前世,武警依然在使用鋼叉。趙震接著說:“這就是昨天梁姑娘所說的,不能一比一,但是可以五比一,十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