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青年們一聲歡呼,都跑了出去。 常平等他們出去了,才笑著對凌欣說:“姐是來跟我說秘密的事嗎?太好了!別告訴他們!” 凌欣點頭:“這是件很重要的事。” 常平趕快看了看門外,走過去關(guān)上了門,然后到了凌欣旁邊坐了,大腦袋半傾,很認真地說:“jiejie說吧!” 凌欣問:“你怕死嗎?” 常平坐直了些:“姐,一提起來,我心里也咚咚跳,可是我不會投降的!何況投降也沒用,照樣會被戎兵剁了!” 凌欣點頭,說道:“我原來想把這里當成個阻擊點,可是現(xiàn)在,卻是另有用途?!?/br> 常平瞪大眼睛,“什么用途?” 凌欣壓低聲音說:“我會讓人來,加強這里的防衛(wèi),日后,把很重要的人送過來,你們不能出去拼殺,要好好在這里潛伏,不要暴露這里!” 常平不解:“不出去殺敵?我們外墻都建了箭跺……” 凌欣搖頭:“不要出頭,要打就在別處打,這里盡量不要惹人注意?!?/br> 常平有些失望的樣子:“我還以為,jiejie讓我們死戰(zhàn)到底呢,這聽著一點也不激動人心……” 凌欣特別嚴厲:“這事很重要!你要是干不好,我可生氣了!” 常平忙說:“別別!” 凌欣放緩口氣:“來的人中,該有個叫蔣旭圖的,他是勇王……陛下的謀士,你要聽他的?!惫陋毧桶櫭伎戳栊溃栊烙喙庖娏?,臉有點發(fā)熱。 常平郁悶地撅嘴,可是說:“好吧,我們都聽jiejie的……” 凌欣叮囑道:“如果,這里被敵人發(fā)現(xiàn)了,打到了最后,守不住了,你一定要放出信號,那些人就不會過來了?!?/br> 常平鄭重地點頭:“好!jiejie放心!” 凌欣想了想,為防萬一,又說道:“如果你們看到我放了金色煙花,等到寨主他們到時,你們要替我放出去,讓他們知道城內(nèi)的情況!” 常平大睜了眼睛:“姐……姐……” 凌欣擺手道:“就這么說說,到時候不知道如何呢!” 常平使勁眨著眼睛問:“會……會嗎?” 凌欣叮嚀:“你都記住就是了!” 常平特別認真地又點了頭。 他們談完了事情,凌欣真去廚房炒了幾個菜,剛端出來,外面有人喊:“外城破了!各家老幼婦孺,速入皇城!” 雖然玉店在內(nèi)城內(nèi),一時沒有危險,但凌欣還是沒有了胃口,只拿了塊餅說道:“我們得走了?!?/br> 孤獨客看了看滿桌子的菜,咂了下嘴,也只撿了塊餅子。 青年們都向凌欣告別,但因有飯食等著,沒耽誤太多時間。 兩個人上馬,凌欣說:“大俠,這次你帶路往皇宮去,看看您記住路沒有?!?/br> 孤獨客拉著臉不說話,可是引馬到了前面。 他們一路吃了干糧,沒有交談。街上全是從外城撤回的兵士門,有的人抬著傷兵。外城的炮聲停了,連續(xù)幾日的轟噪后,安靜反而讓人覺得不安。 兩個人通過宮門的守衛(wèi),入了宮后,離開擁擠的人群,凌欣才對孤獨客小聲說:“我要托大俠一件事?!?/br> 孤獨客一直想著誠心玉店里凌欣對常平的囑托,總算能發(fā)火了:“姑娘安排蔣旭圖住入了玉店,可考慮過賀侍郎?蔣旭圖只是在紙上對姑娘說了些好聽的吧?可賀侍郎為了救姑娘,險喪性命不說,還傷口綻裂,等同再受了次刑!姑娘怎么能如此無情無義?!” 凌欣看看周圍,雖然進宮的百姓們都在遠處,但凌欣還是不放心,低聲說:“大俠,這事要緊,我們得找沒有人的地方去說?!?/br> 孤獨客扭頭就走,凌欣在后面微瘸著跟著。孤獨客七拐八拐,到了一片小花園中,小湖泊旁邊有個小亭子,孤獨客走入亭子里,凌欣蹦跳著跟進去,孤獨客四周看看,說道:“這里可以了,什么人來我都看得見?!?/br> 凌欣低聲道:“大俠,我這個人愛留退路,萬一皇城在援軍到達之前破了,您要帶人送陛下一家人和賀侍郎,去那個玉店躲藏?!?/br> 孤獨客眉頭緊皺:“你那玉店,是為他們留的?賀侍郎受了傷,走都走不動,該提前避禍?!?/br> 凌欣嘆氣:“您覺得如果現(xiàn)在讓賀侍郎去,他會去嗎?” 孤獨客不滿地對凌欣說:“你至少該去問問他!就是他不去,他也該知道你有這個心!” 可是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有這個心!我更不想讓蔣旭圖知道我有這個心!凌欣的臉完全紅了,轉(zhuǎn)臉看著湖畔說:“陛下父母雙亡,賀侍郎不會離他左右的。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現(xiàn)在就幫著陛下理著朝事,那時大俠送陛下一家,一起送賀侍郎就行了?!?/br> 孤獨客說道:“你呀!別犯糊涂!賀侍郎無法行走,皇城一旦被圍,戎兵層層,從中殺出,談何容易!” 凌欣扭頭看孤獨客說:“大俠,皇城陷落之時,就是你們突圍之時!皇宮堂皇富貴,破城后戎兵必然急于搶劫燒殺,那時一片混亂,一定有機會!” 孤獨客一愣,“姐兒是說,皇城守不???!” 凌欣咬嘴唇:“只是,有這種可能。我才要這么留后手?!?/br> 孤獨客沉默了,看著小亭子外結(jié)著薄冰的湖水,半天后,才說道:“也許我還不想走呢!” 凌欣著急了,湊到孤獨客面前低聲地乞求道:“大俠!此事太過重大!大俠!您是我認識的武藝最高的!還是個大好人!我們進京的那些江湖俠士都很可靠,這事托給大俠,我才放心!大俠!我問過陛下,他不想走!可如果皇城破了……大俠!我不用多說什么吧?!這事關(guān)系到江山社稷!我杜叔不在這里,大俠,您義薄云天!俠義無雙!肝膽照人!您可一定得辦了這件事??!” 孤獨客氣乎乎地說:“我早就知道但凡人這么說好話,準沒好事!” 凌欣賠笑,“大俠!這怎么不是好事?!您那么喜歡賀侍郎,不正好帶著他出去!” 孤獨客看向凌欣:“你呢?” 凌欣干笑:“大俠,現(xiàn)在不用說這些事吧?我只是,只是留條后路,情況也不見得那么糟……” 孤獨客臉上的神色慢慢緩和了,恢復(fù)了他往日的斯文柔和,半晌后低聲說道:“姐兒,可不能干傻事呀。” 凌欣豪爽地一揮手:“怎么會?!我這么聰明,您還不知道嗎?!” 孤獨客深吸氣,兩個人作別,各去忙碌了。 賀云鴻雖然在輦上讀了信,但是被抬入了他在宮中的屋子,還又拿著信讀了幾遍。 昨日,他接了消息要迎接父母,今日就沒有跟著柴瑞去朝會。 他住的屋子離柴瑞的寢宮很近,他平時常在這里換洗,可看著遠沒有議事廳那么親切。雨石扶著他在案前坐下,賀云鴻還拿著信沉思。 外面一陣嘈雜,有人匆忙跑來,對守在門外的壽昌說了幾句,壽昌開門進來說道:“陛下讓告訴侍郎一聲,外城破了,趙將軍正帶著兵士往內(nèi)城撤,內(nèi)城外各個堡壘和火陣已經(jīng)準備御敵。陛下方才出內(nèi)城去迎接趙將軍并choucha幾處據(jù)點,鼓勵士氣,留話說讓侍郎在宮中等著,晚上議事廳見?!?/br> 賀云鴻點頭,壽昌出去了。賀云鴻終于打手勢讓雨石磨墨,等墨好了,他左手拿筆寫:“欣妹如晤,我會如你所安排,入住玉店。談到你我見面之期,我一傷愈,就會與君相見。往年春日,吾最喜京西金石坊,坊內(nèi)有名家篆刻碑拓,好茶瑤琴,雅致清幽,坊外有叢叢迎春,開時爛漫如仙境。若京城不亡,吾愿與君相約二月十日,正是迎春綻放之期,午時正,在金石坊相見。此處僻靜,但愿其能免于戰(zhàn)火。即使金石坊不存,也可在廢墟處等待。若是吾不前往,必是死于圍城。若我能幸免,但存一息,也會去與君相會。此一相逢,當不會與君分開矣。若京城落陷,你我音信不通,何不就約云山寨相見?我會穿山越嶺,去那里找你,若我一年不至,君即可知我已不在人間。世事難料,君襟懷寬廣,當知生死之隔,無阻我心。望君保重,也莫傷我心?!彼忠淮螞]有寫名字,只按了自己的小印。 今日是正月二十一日,自此快二十天,該塵埃落定,誰勝誰負分明了。賀云鴻將信封好,給了雨石,在手邊的紙上寫:“給余公公,讓雷參將來。”雨石看了點頭,接了信走了。 賀云鴻扶著書案起身,極慢地走了幾步,在床上倚著被褥半坐。照他這種身體狀況,連這個院落,怕都無法自己走出去,幸虧沒與她相認!他自然也不會去住她的玉店,難道要在此時對柴瑞說:對不住,我得先找地方躲躲,在那里等著你…… 賀云鴻抿了下嘴角,拿起堆放在床邊的奏章開始讀。今晚,他會去給父母請個晚安,但還是會與柴瑞去議事廳,在那里睡一夜,不知道這樣的好眠還能有幾次…… 雷參將得了雨石傳的信,就去見賀云鴻。賀云鴻在紙上寫了讓他派人去誠心玉店,給陛下準備一個退身之地,為了讓玉店那邊配合,要讓人說是受蔣旭圖之命。 雷參將看了,一一點頭。 最后,賀云鴻在紙上寫:“若是她問起,就說蔣旭圖住進去了?!?/br> 雷參將在開金礦時,就負責將勇王府那邊來的信交給凌欣,早就知道了這兩個人的古怪關(guān)系,自然稱是。 當日傍晚,二十幾名精干軍士就入住了誠心玉店,領(lǐng)兵的人說是蔣旭圖派來的,這倒是和上了凌欣的叮囑。不久,誠心玉店與外界音訊隔絕,常平根本沒有機會向凌欣匯報詳情。 倒是雷參將因賀侍郎的話,回宮時去向凌欣說了一聲:“姑娘,我已經(jīng)安排人進了誠心玉店了,都是忠心強悍的將士?!?/br> 凌欣忙問道:“是蔣先生告訴你的?他去了玉店了嗎?” 雷參將誠實地點頭:“是,他讓我轉(zhuǎn)告你,蔣先生住進去了?!边@是絕對的實話!一點不假! 凌欣的一顆心放下,笑著點頭:“太好了,多謝雷參將?!?/br> 雷參將行禮,暗嘆凌大小姐雖是女中豪杰,可是論心機,還是無法與賀侍郎相比。 京城外的勤王之兵被殲的消息,不僅在城內(nèi)傳開,也被北朝散布開來。 領(lǐng)著五萬軍士和三萬義兵前來勤王的安國侯自然得到了軍報。 安國侯凌青接了勤王令整軍時,孫氏就哭哭啼啼,說什么也不讓他帶著長子一起走。他的長子凌建十八歲,一直沒有習(xí)武。本來安國侯的承爵就該降級了,可是因為他三個兄長戰(zhàn)死,朝廷允平級承爵。 他下一輩的爵位就是伯位,少了許多福利,即使這樣,冊封世子的文書還久久沒有下來,看來皇帝是想要自己的爵位嗎?現(xiàn)在開始打仗了,自己還得去給這個看不上自己的皇帝去賣命?安國侯也不是那么想帶著兒子上戰(zhàn)場,留了兒子在后面,自己點了兵將,載運了糧草,往京城來。 中途,他聽說皇帝太子被俘,賀云鴻擁立了建平帝,接著是裕隆帝……等他到了京城三百里外時,他接到了新帝的登基詔書和繳敵檄文——五皇子勇王柴瑞稱帝,年號弘興。 安國侯讓軍隊停止前進,休整一下。 十多年前,安國侯容晉元城破,陷五皇子于危,結(jié)果有功不獎;后來勇王被圍,他拒不出兵相救,皇帝賜婚他被逐出家的長女羞辱他;勇王因為孫氏說自己長女的壞話,竟然砸了孫氏的馬車……弘興帝不喜自己,北朝騎兵彪悍,為何要為他犧牲…… 又幾日,他得知北朝大軍到達京城,京城外北朝之軍已達三十萬眾…… 安國侯下令等待更多的援軍到來,一起行動。 果然,京城外勤王之軍遭屠,他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就繼續(xù)按兵不動,準備至少聚集到與北朝數(shù)量相近的兵力,有自保之力,再與他們對陣。 第97章 不言 離京城七百里外,一長隊人馬停在路上,梁成驅(qū)馬沿著車隊跑到前面,大喊道:“怎么不走了?!” 艾重山帶著哭腔對梁成說:“寨主!一個車輪斷了!” 梁成焦躁地說:“卸車!換車!快走?。e停下!” 延寧騎馬過來:“成郎,別急!” 梁成叫:“能不急嗎?!我們晚了!” 有人跑過來說:“寨主!有要入伙一起去京城的人!” 梁成不耐煩地扭頭:“他們能走得快嗎?!” 來人說:“這位小哥!我們帶著糧食來的?!?/br> 梁成咬牙:“你們跟得上就行!我們真得快些??!”騎馬往前去。 后面又一陣喧嘩,十幾匹馬跑了過來,領(lǐng)頭的是個黑衣女子,眉眼鮮明,神色狠戾。她大聲叫:“延寧!” 延寧回頭,驚喜地招手:“四姐!你怎么來了?!” 那個女子騎馬過來,憤怒地喊:“什么叫我怎么來了?!你怎么敢就這么離家不回?!走!跟我回去!” 延寧搖頭:“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