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最明顯的就是伙計們有提成拿,掌柜是管理階層,云記唯二的高層嘛,自然不需要他親自賣酒,但伙計們不同,酒賣的越多,他們能拿的提成也就越多,主要也是為了提高他們的工作積極性,如此云記的生意只會越來越好,最后受益做多的本質(zhì)上還是唐云瑾這個大老板。 張喜和李小因為還要分出不少時間幫她釀酒,提成肯定要比另外兩個人少,所以也有額外的釀酒補助算作補償,張叔那邊也有不同名義上的補助工錢,算起來五個伙計的收入不會差到哪里去。 底薪都是五百文,之前和云霄提過的獎懲制度也寫進去了,包括每月請假天數(shù)最多三天,多了就按照天數(shù)扣工資,若是一天都沒請假,沒遲到早退,還有滿勤獎拿。結(jié)婚,辦喪事或者家里有媳婦兒懷孕無人照料,這類紅白事的假期也是另算。總之能想到的她都寫進去了。 云霄看完以后越發(fā)佩服起唐云瑾的頭腦來,縱觀天下,能想得出這些人怕也只有她一個人,不論男女。 唐云瑾單手抵著下巴調(diào)侃道:“是不是覺得我很能干?很佩服我?” 云霄認真地點頭,“你是我見過的最能干的人?!?/br> 唐云瑾噗呲笑道:“你這么誠實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边@些都是幾十代人積累出來的心血結(jié)晶,她可不敢說都是自己的功勞。 云霄看著手里的合同忽然問:“這字據(jù),你打算告訴周行嗎?!?/br> 周行和唐云瑾關(guān)系一直不錯,互相也經(jīng)常在各自鋪子里走動,借鑒學(xué)習(xí)彼此經(jīng)營酒鋪的方法,一些新穎的觀念,唐云瑾也不吝于告知周行,所以云霄也第一時間想到這個字據(jù)是不是日后也會讓周行參考著使用。 幾個月來的接觸下來,云霄也知道,周行和其他掌柜老板不一樣,絕對稱得上是最有遠見,有眼光的聰明人。什么東西有價值,他自然很清楚。 唐云瑾一愣,隨即笑道:“周行那邊自然早晚都是要告知的,不過這一回我可沒打算只跟他說?!?/br> 云霄腦子里靈光一閃,“你打算和景家二少談?” 唐云瑾道:“天白才是周行真正的東家,要談當然是和更有合作價值的人談了?!辈蝗辉趺礌幦〉览孀畲蠡??她是商人,又不是慈善家,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可不能因為和周行,景天白是朋友就什么好處都白給他們。 唐云瑾翻動著桌上的合同道:“不過就算要和天白談,也不會把完整的合同拿出來,阿霄,切記,任何事一定要給自己留一張底牌,不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漏給別人看?!毕窆煞莘旨t這方面就沒必要特意告訴景天白,她敢說,就算是景天白或者是景家人再有遠見,他們也必然接受不了這種把自己的產(chǎn)業(yè)給別人一部分的制度。 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一件相當愚蠢的事情。越是歷史悠久的經(jīng)商世家,名下產(chǎn)業(yè)以后越是只會留給自家親人,就像周行,盡管是景家培育出來的優(yōu)秀人才,能替景家管理商鋪,為景家獲取更多的利益,景家人也不會愿意給周行鋪子里的分紅,最多不過讓他管理一間鋪子,可最終鋪子還是景家的,周行只是個外人。 她可沒打算學(xué)習(xí)這里的商販們的做法,她說云霄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日后云記開了分店,發(fā)展到規(guī)模更大的時候,就是直接把一家鋪子給云霄,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也虧得云霄是從一開始就跟著她學(xué)的經(jīng)商之道,否則也沒那么容易被他說服。 云霄把唐云瑾的話奉若圣旨,自然沒有任何異議,也認為這種做法是對的,這字據(jù)他也知道意義非凡,要是她真的打算不做保留地告訴別人,他還覺得她會吃虧呢! “說起來,天香樓的葡萄酒也差不多該開封了吧?!?/br> 云霄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他來賬房找她的目的,“剛才周家酒鋪那邊來了人說天香樓已經(jīng)正式推出了新釀好的果酒?!?/br> “果然??!”唐云瑾點點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天香樓在北方一帶的名氣可大著呢,有他們給我們做免費的‘宣傳’云記的名氣還能更上一層樓。”在天香樓賣的酒雖然貼著天香樓的標志,但景天白也承諾了會掛上云記的牌,但凡買了酒的人都能知道,這些酒是出自洛水鎮(zhèn)云記酒鋪之手。 云霄道:“我們的新酒是不是也差不多該推出了?” “當然。這段時間一直沒拿出來,等的不就是天香樓那邊嗎,酒我可是早就準備好了。”唐云瑾習(xí)慣性地擺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淡笑:“等天香樓的酒推出個小半個月以后咱們就把新酒拿出來。不過現(xiàn)在嘛,還要給天白那邊送點小禮物祝賀他一下,怎么說他也盼了好幾個月了?!痹朴涢_張后,景天白從周行那里得知酒鋪的生意有多紅火以后,沒少送信過來哀怨天香樓那邊還要繼續(xù)等,他都快急死了。 云霄問:“要送什么?我去準備。” 唐云瑾狡黠地笑道:“就送他幾壇子咱們這次要推出的新酒好了?!?/br> 云霄:“……”你確定,你是要祝賀他,不是故意勾起他的興趣嗎? 以景天白的性子,知道她又釀了新酒,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得親自過來了吧。 唐云瑾悠然一笑:“不給他來點足夠吸引人的東西,怎么把人弄過來?我這合同還等著識貨的人拿走呢。”錢肯定是不好要的,她總不能真的用錢把這合同賣掉,但是當做一個大人情,她是完全不介意的。 “阿——欠!”景天白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怎么?你不會是最近忙著把新酒推出的事,染了風(fēng)寒了吧?”安凝關(guān)切地看了眼景天白。 景天白笑著擺擺手,“一定是又有哪位姑娘對我芳心暗許,在心里想著我呢?!?/br> 秦梟道:“也可能是天香樓的對頭在背地里罵你又搶了他們的生意。” 景天白看著樓下絡(luò)繹不絕涌進來的客人,眼角眉梢都帶著明顯的得意,“那可怨不得我,誰讓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偏讓我遇上了呢?!?/br> 安凝喝著新釀好的葡萄酒,稱贊道:“這酒味道的確很好,也難怪能吸引這么多的客人,天白,你說過這酒是洛水鎮(zhèn)新開的酒鋪的老板釀的吧?你就沒打算把釀酒的人拉攏過來為景家所用?這樣日后景家的生意也能夠更上一層樓吧?” 景天白輕笑:“凝兒,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就算我想拉攏,也要看對方有沒有這個意思不是?云瑾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既然已經(jīng)自己開了酒鋪,生意又超乎尋常的好,又有什么道理放棄自己的生意給景家做工呢?”給人做工和自己當老板可是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安凝道:“可是她畢竟是個女子,即便是有再好的酒,沒有人脈也很難有太大的作為吧?倒不如把這酒的酒方高價賣給景家,讓景家把酒更大程度地推廣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br> 景天白笑著搖頭,“云瑾是不會賣酒方的,就算她現(xiàn)在只有一家酒鋪,未來也一定會做的越來越大,可不要太小看了她?!?/br> 安凝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對于景天白如此顯而易見地欣賞一個女子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景天白沒注意安凝的表情,心情不錯地問秦梟:“對了,我聽說前些日子秦牧從秦老爺子那邊要去的兩家當鋪賬目上出了些問題?” 秦梟一邊品著醇香的葡萄酒一邊冷淡道:“把原來的賬房換成他的人又不把事情做干凈,他以為別人都是瞎的嗎?!?/br> 景天白道:“有楊家的人給他做后盾,秦老爺子最近又基本不管秦家的生意,他才這么有恃無恐吧。” 安凝蹙眉道:“秦牧也未免做的過分了些,之前不是早就說過那兩家當鋪要交給秦大哥(這里指秦梟不是秦牧)的嗎,他根本就是故意做給秦大哥看的吧!” 景天白笑道:“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出了岔子?不只搶過去的不屬于他的鋪子沒管理好,作為代價,阿梟不會也把他原來管理的兩家米鋪弄過來了嗎,也沒吃虧?!鼻丶以趺凑f最主要的產(chǎn)業(yè)還是糧食方面,當鋪不過是副業(yè),也不算什么緊要的鋪子,秦梟怕也根本沒放在心上,能把秦牧原本管理的米鋪搶過來,對秦梟來說反而算是賺了才對。 “而且當鋪那邊出了問題秦老爺子不可能毫不關(guān)心,這段時間秦牧怕是忙得很,沒看今日天香樓推出新酒他連捧個場的時間都沒有嗎?!边^去哪一次景家有新分號開張又有什么大事的時候秦牧沒來湊過熱鬧? 這次天香樓為了推出新酒參照著唐云瑾的辦法宣傳了好些日子,若秦牧真抽得出時間,不可能不過來探探底,相比之下,看秦梟現(xiàn)在這般神色如常地到天香樓品嘗新酒,就知道這兄弟倆之間究竟孰強孰弱。 “眼不見心不煩,不來也好?!卑材戳饲貤n一眼,道:“今天這么好的日子還是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br> “也對?!本疤彀c點頭,滿足地喝著酒調(diào)侃道:“既然不成氣候,是沒必要多提。阿梟,我看你最近生意方面也沒什么問題,如今秦牧那邊又暫時沒辦法找你麻煩,你有沒有想過去洛水鎮(zhèn)看看?” 秦梟道:“即使沒有秦牧,米鋪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做?!?/br> 景天白挑眉,錢永遠是賺不完的,真要說起來秦家產(chǎn)業(yè)諸多,根本就沒有真正閑下來的時候,怎么這家伙一點都不著急?難道一點都不想快點找到當初救了他的‘恩人’嗎? 安凝摸著杯沿道:“說道洛水鎮(zhèn),我還想著過些日子走一趟呢。” “哦?”景天白意外地看向她,連秦梟都掃了她一眼。 安凝溫和地笑道:“洛水鎮(zhèn)最近有個戲班子大出風(fēng)頭,出了兩個非常不錯的戲,名氣很盛,聽人說他們的戲本是一位很神秘的先生寫的,我找人查了一番也沒查出那人是誰,所以想親自去一趟?!?/br> 景天白了然道:“你想把人請到安家班來?” 安凝道:“若是那人真的能寫出很有趣的戲出來,只有到更大的戲班子來,才能讓他發(fā)揮更大的價值不是嗎?!?/br> 景天白輕搖著折扇,不著痕跡地和秦梟對視一眼,無聲地笑了。安家在某些方面拉攏可用之才的方式和對待一些事情的看法本就與他們不同,他們沒必要更沒什么權(quán)利去干涉。 不過……說到有趣的戲,景天白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楊家班看的戲,就不知道安凝說的那個寫戲本的先生會不會就是寫了楊家班的新戲的人? 安凝偏頭笑著問秦梟:“秦大哥真的不一起去洛水鎮(zhèn)看看嗎?” 不等秦梟回答,景天白率先道:“凝兒,你怎么不問我去不去?” 安凝笑道:“天香樓才剛剛推出新酒,最近怕是會有不少人前來打探吧?光是應(yīng)付商會的人你就有的忙了,還有閑暇去洛水鎮(zhèn)?” 景天白半真半假道:“若是你去,我怎么也要抽出時間陪著一起去啊,總不能讓凝兒這么貌美如花的女子一人出行,怎么叫人放心。” 安凝道:“我要去自然會帶著家丁,怎么可能一人出行,你就別說笑了,景伯伯對你寄予厚望,你若是不認真做出個樣子來,小心他又要說你了?!?/br> 景天白搖頭感嘆,這就是差別待遇??!同樣是打理家里的生意,怎么就不見她說秦梟呢?就算是偏心也不用做的如此明顯吧? 此時正好雅間的門別人敲響,二人停下話頭,進來的是天香樓的掌柜,手里端著兩個酒壺,先對秦梟和安凝恭敬地頷首,然后對景天白道:“二少爺,洛水鎮(zhèn)云記送來幾壇子酒說是作為祝賀天香樓推出新酒的禮物,您之前吩咐過云記若是派了人來要告訴你,這是送來的酒,我給您裝了兩壺。” 景天白眸子一亮,喜道:“云瑾送來的酒?快拿過來我看看!” 如今天香樓推出的酒不說有云記的所有種類,但大體上差的也不太多,只是葡萄酒種類不夠齊全罷了,唐云瑾既然要送禮,總不至于特意送天香樓已有的果酒,可她還是送了酒,如此說來…… 怕又釀了新酒吧。 想到這里,秦梟也不禁側(cè)目看向已經(jīng)到景天白手里的酒。 景天白再一次忘了保持他平日里的優(yōu)雅公子形象,急切地打開酒壺蓋子率先湊上去聞了聞,然后眸子迸發(fā)出更亮的光芒。 “好香!”景天白激動道:“不知道云瑾這又是釀了什么新酒,這味道似乎是……櫻桃酒?可是感覺又有些不一樣?!?/br> 秦梟和安凝也聞到了空氣中散發(fā)出來的酒香,秦梟嘗過天香樓推出的幾種酒,其中也包括櫻桃酒,但這次的酒,確實有所不同。 景天白沒有立刻倒酒喝,而是帶著更期待的心情打開另一個酒壺的蓋子,結(jié)果卻愣了一下。 秦梟道:“怎么了?” 景天白把酒壺送到他跟前,狐疑道:“好像有股……藥味?” 秦梟眸子微動,結(jié)果酒壺在鼻前聞了聞,果然聞到了一股藥味,“好像是……枸杞子?” 安凝道:“怎么藥也能用來釀酒嗎?” 景天白搖搖頭,同樣一臉疑竇,“聞所未聞?!?/br> 當然聞所未聞,唐云瑾早就做過調(diào)查,確定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藥酒,更不知道藥酒的價值,要不然她也不會想到多加這么一條路子。 景天白回頭問掌柜,“酒壇子上可附有酒名?” 掌柜恭敬道:“有的,這兩壺酒一壺叫櫻桃白蘭地,帶著藥味的這種要明目杞菊酒?!?/br> “明目杞菊酒?” 掌柜把一封書信奉上,“這是附帶的信函,除了這兩種酒,還有一壇子人參酒?!眲e的藥酒這里沒有,但是人參酒還是會有人泡制,景家好歹也是大商戶,人參酒也不算太少見,所以掌柜并沒有一起送上來。 此時的掌柜自然不知道那人參酒里唐云瑾用的人參可是她從空間里拿的將近百年的人參泡的,所以說有些人,先入為主的以為人參酒用的人參都只是幾年最多十幾年的貨色,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就不重視,等注意到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注意的才是正菜了! 景天白攤開書信,看見熟悉的字體,正是唐云瑾的筆跡,內(nèi)容不多,除了簡單預(yù)祝他的新酒能賣得好,就是直接了當?shù)亟榻B她送來的新酒的功效。 櫻桃白蘭地,改變了釀制方法以后釀出來的新酒,新釀好的還有蘋果白蘭地,草莓白蘭地等,不過給景天白送來的當然只有一種。 明目杞菊酒,用各種藥材泡制的酒,可明目;百年人參酒,有大補元氣,安神固脫,滋肝明目之功效。后面還很大方地附贈了她接下來準備推出的十余種藥酒的酒名,不過功效并沒有寫全,總要給人留點懸念。 即使是如此,也足夠讓景天白震驚了,秦梟也對這藥酒好奇,叫了景天白兩聲卻不見他回答,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信函,干脆直接把信扯過來自己看。 很快把信的內(nèi)容看完,秦梟也不禁面露驚詫。 景天白道:“云瑾真是太厲害了,如此不同尋常的酒都能釀出來,這……這些酒若是推出,一定會掀起比之前更大的波瀾!”到時候云記的名聲一定能名揚北方一帶! 秦梟認真地看著信中提到的那些酒的名字,有些酒從名字上就能猜到酒里放了什么藥材,但應(yīng)該不只是放一種藥材那么簡單吧……這所謂的明目杞菊酒內(nèi),除了枸杞子,還有股菊花的味道,其中夾雜的應(yīng)該還有別的什么,對身體有益的酒固然好,但藥可能亂吃,若沒有足夠的自信,云記的老板應(yīng)該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推出藥酒吧?更重要的是,開酒鋪的人就算想效仿,又有幾個酒鋪掌柜老板對藥物方面有研究?對藥物有研究的,又是否懂得釀酒? 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云記的酒不論新舊,基本上都是采用旁人無法效仿的獨一無二的酒水……有這般獨到的想法,又能將其付諸行動,這唐云瑾著實不簡單。 秦梟的眸色越見深邃,對唐云瑾的好奇更深了幾分。 景天白此時已經(jīng)倒了一杯櫻桃白蘭地,嘗過味道后立刻拍案道:“不行!我也要去洛水鎮(zhèn)!必須親自去!” 安凝一驚,“天白,天香樓才剛推出新酒,你是天香樓的少東家,這時候怎么走得開?!?/br> 景天白卻一時顧不上她,反而有些急切地沖秦梟道:“阿梟,你的意思呢!” 秦梟放下信函道:“過些日子等我把手邊的生意安排好,一起去洛水鎮(zhèn)。” 若是之前還有猶豫,今日唐云瑾送來這些新酒以后,那一點猶豫也散了,剩下的只有如何和云記合作的問題!有如此遠見的商人,還是個女子,未來對自家生意的幫助也一定不會少,天香樓就是一個實打?qū)嵉睦印?/br> 安凝道:“你們……真的要去洛水鎮(zhèn)?是打算和云記談生意?” 景天白還在品著留在舌尖久久不散的酒香,“當然要去!有這么好的酒要是不想辦法和云瑾合作,我一定會后悔終生的!” 安凝笑道:“沒那么夸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