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雖然說就是穿一次的東西,可是也就成一起親,不弄好了怎么行,”雪英道,她心里沒說出來的還覺得林羨對成親不夠認真呢。 雪英想,大概是娘子和靖哥兒實在太熟悉親密,別家小娘子成婚前的緊張感她半點兒沒有,許多事情似乎也糊里糊涂的。 比如說,“娘子,”雪英想了想問,“你和靖哥兒有說過成親以后納妾的事情嗎?” 林羨正拿這筆在賬本上書寫,聽見這一句驚訝的扭過頭來,“納妾……?” 她可真沒有和林靖說過這種事情,私心里,林羨自然是默認了以后兩人中間不會有別人??墒谴藭r經過雪英一說起,她也反應過來,不管兩人的關系如何,這終究是現在男子和女子地位的不同。 “現在還沒影的事情呢,”好在林羨很快就想通了,“靖哥兒不是那樣的人,退一步說,就算靖哥兒有那樣的心思,我也不是離開他就不能活的?!?/br> 若沒有一個強勢的娘家,沒幾個女子能在出嫁以后硬氣起來,如果娘家稍稍弱一些,那女子就更像是飄萍無依靠了。這是這個時代女子的可憐。 兩人的話說聲隔著薄薄的門板傳進剛好走到廊下的林靖耳朵里,他扣了扣門后隨即將大門推開,衣襟上還帶著寒霜,停在屋門口動作無比嫻熟的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 “你們前面說什么呢?”他的目光探究,先落在雪英身上,而后有些擔憂的看向林羨。 雪英連忙站起來,卻不是要出去,她極其注重很多規(guī)矩,此時上前推著林靖就讓他出去,“成婚前兩人是不能見的……娘子沒說什么,你別放在心上?!?/br> 林羨瞧著林靖臉上的無奈,忍不住要笑,開口為林靖解圍,“哎,雪英,算了,那些規(guī)矩是給婚前就沒怎么見過的人用的,我和阿靖用不著?!?/br> 雪英的手這才一松。 “你先出去吧,一會兒再過來?!?/br> 雪英聞言又只能委委屈屈的走了,末了在門口還不忘回頭看林靖一眼,用目光警告他不能亂來。 她這點兒警告哪里有什么用,等林靖問清楚林羨和她剛才的對話是什么,何以說出了那么嚇人的話后,林靖咬牙切齒道,“雪英天天想的倒是不少?!?/br> 他就怕林羨真因為這個開始擔心,那可不是從天而降的無妄之災么。 “我不會納妾的,”林靖執(zhí)著林羨的手,從她的指腹親過去。他的唇邊有一點沒有刮掉的胡渣,刺的林羨酥酥麻麻,“咱們兩個人過日子就好了,除了你別人我都煩……” 林羨沒說話,眼睛里若有似無有笑意。 林靖:“你不信?” “信也不信,”林羨搖頭,“以后的事情誰都是說不準的,咱們一輩子才過了多少點?你我相信,我不信以后的變數,” 她將手放在林靖的頭上揉了揉,在他的神色明顯冷下來以后安撫道,“如果你不負我,我自然也不負你,反之我也不強留你就是了,只要你別發(fā)什么春秋大夢,想著齊人之福云云。” 林靖雖然對于林羨的隱憂覺得不悅,但也勉強點了頭,“你只管等著看吧?!?/br> 成婚之前還是先過了年。 往年都是在清溪鎮(zhèn)上過年,和蕭祁文距離也遠,正月里走一趟親戚都費勁。今年剛好,都在蘭城,于是都去蕭祁文府上過年。 明華的肚皮圓鼓鼓,已經五個月,走路稍稍有一點費勁了。 不過她的心性依舊同小孩子似的,不知從哪里拿來了一些炮仗,非要拉著林羨玩。剛點了兩個就嚇得蕭祁文與林靖從屋里躥出來,兩人一手拉著一個,連連看著上下有沒有什么傷。 等弄清楚了剛才的巨響是炮仗,蕭祁文現在也依舊沒有什么對付明華的辦法,只能百般哄騙的將人拉去了房里頭休息。 林羨從小是個穩(wěn)重性格,剛才卻被明華的炮仗帶起了點玩鬧性子。 年前下了一場大雪,此時蕭府的內院里積攢著不少。兩人難得有這樣在一起的閑心與安寧,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 林羨堆了一個大的,笑瞇瞇的指著說,“我?!?/br> 林靖不言語,蹲下身來飛快的堆出一堆小的,也笑,“你猜這些是什么?” 林羨知道他多半有故意捉弄自己的意思,哼聲道,“反正不是你?!?/br> 院子里只有廊上亮著燈籠,服侍的下人們也極為識趣的不來打擾,兩人在雪地里笑笑鬧鬧成了一片。林羨躲來躲去還是被林靖抓個正著,口中喘著氣咬她耳朵低聲道,“這些都是咱們孩子,你認不認,認不認?” 辭舊歲迎新年,無論是蘭城里的人還是蘭城這座城市,甚至是本國所有的國民,在日出以后沒有一個不迎接了一個新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在文案和評論里請假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掌 雪英握住林羨的手, 察覺她指尖微涼, 以為是她緊張, 連忙安慰她,“娘子,沒什么好怕的, 走過這一遭就好了啊。” 她和唐大寶也定了婚約,比林靖他們遲,要在今年夏天, 她設身處地的想過,覺得自己那個時候一定是要緊張死的,于是角色轉變以后自然也覺得林羨會是如此。 林羨抽回自己的手,覺得雪英的反應好玩, “哪里有什么緊張的啊?!?/br> 她現在走出房間去要嫁的不是什么從沒見過面的陌生人,而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阿靖啊。 兩個人的家里都沒什么長輩,因此少了許多繁瑣復雜的禮俗走, 每個環(huán)節(jié)均是簡單cao辦便過去了。以致拜堂,過門,到現在林羨頭頂蓋頭坐在婚房里頭時,還恍惚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仿佛這不過是隨隨便便的哪一天罷了。 林靖正在外面和人喝酒,雪英此時偷偷奉他的命跑進來給林羨送吃的。頭前明華告訴林羨, 這一套婚禮流程走下來,那一天不餓死也得累死,林羨原本也是做好了忍饑挨餓的準備的, 誰知道林靖早就處處給她打點好。 兩人都算是這個時候離經叛道的人,林靖私心里才不管什么禮俗規(guī)矩什么吉利不吉利,林羨有沒有餓肚子才是他最關心的。而林羨那邊自然也不拘泥,餓了就吃,困了甚至還靠在花轎里打了個瞌睡。 弄得等雪英走了以后她偷偷將蓋頭揭下來,發(fā)現束好的頭發(fā)有些散了。 林羨干脆自己坐到鏡子面前,將頭發(fā)全都散了下來,正用梳子梳頭時,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砟_步深,她連忙將梳子放下重新坐回床上將蓋頭蓋上。 林靖不過喝了兩杯酒,往常他的酒量好的驚人,此時卻覺得腦袋昏昏全是醉意。有他這個黑面閻羅在,原本那些蠢蠢欲動想來鬧洞房的一個個口都不敢開,老老實實的自己在前廳吃飯。就連他不過陪酒兩杯就要走,連蕭祁文也沒有說什么,反倒是替他喝了兩杯。 他將手掌按在門上,用力一推幾乎要將門推的飛出去,林靖顯然看到床上坐著的人往后一縮,而后伸手想將蓋頭掀開。 “誰啊……”林羨輕聲問,還以為是出了什么變故。 林靖熾熱的手掌一把握住林羨的手腕,聲音低啞的道,“阿羨,是我?!?/br> 林羨的動作頓住,聲音里有了笑意,“你怎么現在就回來了,前面不是要陪酒的嗎?” 林靖低聲笑,折返回去將房門關好拴上,然后大步折返回來,在橘紅的燭火下,動作輕緩的去掀林羨的蓋頭。 掀到一半時,他忽然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惶然,好像是怕此時面前坐著的林羨不是真的,可能下一刻就會飛散似的。 林羨不知他的心緒,見他忽然停住自己的動作,道,“我剛才把頭發(fā)解了,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蓋頭就被林靖扯開,幾乎是下一刻,林靖猛的用力將她給壓在了被褥上,不給她一點說話的機會,猛烈的親吻起她的嘴唇來。 他餓的久了,想的狠了,吃起來自然也沒有完。 只不過等到第二天,端茶送水的自然還是林靖自己。 兩人婚后搬進了林靖在蘭城購置的房產中,為的是生意之類能夠更加方便一些。 雖然說新婚燕爾總是如膠似漆,可雪英想想也覺得奇怪,這婚后一連半個月了,她連林羨的面也未曾見過,有幾次交談還是隔著房門,林羨聲音帶著沙啞,不說幾句自己就必定被林靖“請”走。 雪英聯(lián)想起林靖的性子,隱隱就有些擔憂,轉頭在去蕭府送東西的時候隱約和明華說了兩句。 明華那是什么人啊,哪里能夠不懂這中間是為了什么。不過她還是當天就讓人去請了林羨,只說自己身子要她看看。 林羨是隔天早上到的,除了將頭發(fā)梳了上去,臉蛋也紅潤了一些,其他看不出什么。明華挺著大肚子走到二門處,見林靖還拉著林羨的手低語不休,不禁說了一句,“行了,阿羨是來陪我說說話,又不是什么羊入虎口,用的著這么難舍難分么?” 林羨被明華說的臉頰微微一紅,而后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轉頭也不管林靖說什么了,徑直往明華那去。 林靖站在后面目送著林羨跟著明華一路走進去,而后自己才騎馬離開。 “這新婚小夫妻啊,”明華扣著茶杯蓋,“總是這樣的,可是你自己是懂醫(yī)術的,身體虧了知不知道?” 林羨沒想到今天明華找自己來是為了說這些,臉都覺得掛不住了。 可她現在更牙癢癢想將林靖千刀萬剮了,都是他造的孽,讓她現在連一點理直氣壯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于是等回去之后少不了又是一頓哄。 婚后三年,夏。 雪英抱著一個白胖娃娃,哄他吃飯,小娃娃虎頭虎腦,看著約莫一歲半了。 她現在半天在家里領孩子,半天還是會出去到馥郁那里管理一些事情,不過身上的擔子總沒有以前那么多了。馥郁里頭有能耐的管事越來越多,雪英自己就不愛往前湊了。 可就她不愛往前湊,她和林家的牽絆還是擺在這里,唐大寶家里人也不敢看不上她。再說婚后兩人也住在蘭城里,天高皇帝遠的,想管也管不著。 只不過這管不著不代表著平時牽扯不到。 譬如現在,雪英就煩的很。 唐大寶家里不知哪個偏遠親戚找過來,一頓家長里短掰扯以后,若有似無的和她打探起林羨和林靖來。這兩人如今恐怕是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個經營著暢銷國內外的馥郁,一個掌管著復雜運輸網絡,連同東西南北的運館,這么兩個人成親在一起后,得到的關注自然也是成倍增長的。 傳言一個接著一個往外飛,三人成虎也就罷了,胡編亂造也是有的。最離奇也是最流通的一個版本里面,不知怎么全將林靖和林羨的身份變了,兩人并不是年少相伴,而是均各自出生于顯赫家庭,兩人在一起也是為了各自生意好做云云。 林靖今年二十,在大多數人看來實在是年少風華的時候,可林羨不同,她二十三了,縱使容貌過人有什么用?二十三已經不算年輕,起碼她和林靖成親三年都無所出,已經讓人瞠目結舌,浮想聯(lián)翩。 雪英將前后聽過,覺得實在可笑,干脆低頭認真的給小寶喂飯。 她口中道,“娘子和靖郎的感情好著呢,靖郎都無所感,外人有什么好cao心的?” 這話就頂的很直白了,親戚臉色一愣,有些訕訕的道,“也不是說cao心,就是你說像是當家的那樣的人,總是要娶幾個小的,男人么,哪里能夠少的了這些?” “怎么少不了?”唐大寶聽到這一句嚇了一跳,唯恐雪英多想,立刻站出來撇清,“我就少的了,當家的他就更不在意這些了?!?/br> 雪英放下勺子,抬起頭來,“許多人都說娘子持寵而嬌,我從前也有些覺得,你要是真見過靖郎是如何對待娘子的,就該知道這些都是空談,從前我是不懂得,可現在我懂了,脾氣這東西是看人的,是給人慣出來的。 你們都道人家成婚三年無所出云云,全不知道人家自己半點兒不在意這些,就前天我去見娘子,還見著靖郎給她穿鞋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和我們都不相關,旁的思緒也別有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錯誤……并不能一章寫完,所以干脆拆開,湊一百章好了,么么噠。 ☆、第99章 瑞克匆匆的從船上跳下來, 碼頭上已經有人早早的將馬準備好, 他一氣兒騎到了馥郁門店。馥郁在蘭城的門店現在分成兩家, 一家是最早時候那個小門店,一家則是離碼頭遠一條街的大鋪子,如今一些急單還從老鋪子走, 剩下的單子基本都在新鋪子解決了。 雖然坐了一個多月的船,瑞克也來不及休息,他下馬來不及擦擦汗, 立刻讓里頭的小伙計找管事的。 伙計認得他,立刻讓瑞克先入座,又有給他端涼茶的,約莫小半柱香的功夫, 外頭又來了一個管事的,和瑞克也是早早相熟了。 馥郁二字對于外國人來說筆畫繁復難懂,雖然買了這么多年, 可是外頭要仿冒一個還是輕而易舉,一個字里頭多一橫少一豎的,對不熟悉方塊字體的人來說還真沒什么差別。這中間損失多的自然是中間商瑞克,要說馥郁,它的名號早已經打響到了海外,如今光光是出口就要大約十五個國家, 更別說自己國內了。對于馥郁來說,每個月定量的那點產量是不變的。 瑞克沒有辦法,這回過來是和林羨商議能否將馥郁的包裝換一換, 僅限海外,將馥郁二字轉換為他們的字母表達,他甚至還自己畫好了盒子的圖樣帶過來。 這個想法點了林羨一下,因為這類問題并不僅僅是瑞克那邊有的,幾乎十五個其他國家的商人都有類似的抱怨。蘭城這邊因為生意來往越發(fā)繁茂,相關的律法都在漸漸完善,但是其他國家并不是這樣。嚴防死堵還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因此,這年根據瑞克的提議,馥郁一改所有出海商品的外包裝,將之翻譯為當地文字,方便售賣的同時也更加方便了產品的管理。沒想到的是,也正是因為這一改變,在后面兩年馥郁的生意幾乎成倍增長,出口的國家也從十五個擴增成為三十個,終于在銷售數量上大過了本國的售賣。 而吸取瑞克當年的經驗,林羨又主動掏腰包請這三十個國家的頂尖醫(yī)者來蘭城共同有針對性的研究脂膏配方,使得脂膏在當地的適應性更強,幾乎在兩年之間席卷了這三十個國家,鞏固了馥郁原本就幾乎無法被撼動的地位。 而運館的生意也分成兩塊,一塊越發(fā)細化國內的運輸傳送,一塊也專注開辟海外線路。這不僅僅是促進商貿來往,更使得各種文化交流融合,也為本國的各類技術發(fā)展提供了借鑒與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