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許晉只讓這二人留下,其余人都就都識趣離開。 “看看,這兩個如何?”許晉示意個女子都到周琛的位置旁坐下.。 這兩人的風情雖然各不相同,但是模樣上都與小翠有幾分相似,當然模樣上都更甚小翠一籌。 周琛見到左邊女子時,微微愣了下,其實五官不是太像,只是她身上的氣質(zhì),與在院子里打理著花木時的小翠,有了些共同之處。 “周兄,你知道你最近為什么會為了一個丫頭神不守舍嗎?”許晉老神在在的開口,渾不在意的戳破周琛的心事,“你不過就是經(jīng)歷少了,才會患得患失。你看光是天香樓就能隨便找出兩個與她相似的人,她一個丫頭哪里值得你費那么大神?!?/br> 許晉說完,就拿著扇子把左邊周琛多看了一眼的女子推向周琛。 周琛本想伸出手讓兩人退下去,卻是在目光觸碰到女子閃著水色的眼眸時,遲疑了一瞬。 左邊女子名叫容容,從男人堆里混出來的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周琛的動容。她卻是沒有如許晉暗示那樣撲上去,太俗太廉價,當然最關(guān)鍵的是面前的男人,不會吃著一套。 “周公子,”容容羞紅著臉,嬌怯怯的喚了周琛一聲,側(cè)身躲到周琛右側(cè),身體沒有觸碰到周琛分毫,只有腰側(cè)綴著的帶子緩緩從周琛的手臂上滑過。 周琛的眉皺了皺,身子往左傾了傾。 容容心里有些失落,沒想到她拿出了這招,對面還是冷著一張臉,動作中帶著嫌棄。 “你幾歲了?”容容正想退下,卻驚喜的聽見周琛對她問道。 容容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嘴里含著棉糖般開口:“奴家年芳十五?!?/br> 周琛眉間折痕漸深,接著又問了幾個問題。 周琛問的問題很瑣屑,如果不是在青樓發(fā)生這樣的對話,容容還會以為周琛在盤問她的身世??善麄兊纳矸?,一個是恩客,一個是妓子。 不要說容容快要招架不住,就是許晉在一旁也聽得怪得慌,誰來逛青樓會把里面的姑娘的身世全部挖出來。 許晉打斷周琛的問話,一雙桃花眼微瞇帶笑:“你這是官府查案呢?行了,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兩人離開后,許晉才繼續(xù)問道:“我覺得剛才那個就容容不錯,除了走路柔了點,其余挺有你家丫頭的感覺。” “太香了?!敝荑∥⑽u頭,還有些話他壓在心里沒有說出口。不像的,就算相貌與小翠一般無二,也是不一樣的。 “你慢慢玩吧,我先回去了?!敝荑⌒睦锩靼自S晉帶他來的意圖,抱著僥幸試了試,結(jié)果還是徒勞。他也沒有興致在樓里流連。 “等一下,”許晉攔住周琛,試探的問道,“剛才的容容也沒讓你心亂半分?” 沒道理呀,明明容容比小翠更貌美婉約。 “沒有。”他問容容那些問題,不過是她與小翠相似的眼眸,觸動了他心里少有的憐惜。不過他分得清楚這些憐惜不是對容容而是小翠,同時他也在慶幸,他與小翠的相遇也不算太差。 許晉沒想到小翠這個其貌不揚的丫頭,還真的把周琛給籠絡住了,他當初可沒看出小翠有這等手段。 “罷了,你要是真的喜歡這個丫頭,不妨許她個名分。女人勾心斗角不就是為了求這么個名分,她現(xiàn)在傲著性子,就是在這等著你呢!” 丫頭的這種手段,許晉見得多了,不管是裝乖賣傻,還是傲著性子,都是想從他身上撈個保證。如果人長得美,性格又洽合他的口味,他是不介意給一個通房的名分。 周琛出門的時候,腳下步子遲疑了一瞬,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不過眼前的人不僅是他的好友,以后更是他的妹婿,所以許晉又加上了一句話:“不過周琛,不管怎樣,你都不要忘了小翠她只是一個奴婢?!?/br> 大禹朝雖然不像前朝那樣嚴苛,立下“奴婢賤人,類同畜產(chǎn)”的規(guī)定,可說到底奴婢同主子是不一樣的。 奴婢作為生活的調(diào)劑,平日里寵一寵逗一逗無傷大雅,但是奴婢永遠都只能是奴婢。 而回應許晉的是門被闔上的輕響。 下了樓,周琛喊住樓里姑娘,遞給她一錠銀子,讓她轉(zhuǎn)交給容容。 這地方他是不打算再來,也沒想過為容容做什么,他不是善心的人,只是與小翠有一絲相像的人,他的心都忍不住一軟,不過也只是一軟。 容容拿到銀子時,心里微哂,看著儀表不凡卻原來是個假正經(jīng)。 理了理鬢角,正準備去接客,才知道周琛已經(jīng)走了,什么話也沒留下。容容一愣,也沒去追,只是默默的把銀子裝進衣兜里。 她一天要見得男人太多,再回憶周琛時,腦海里就只剩下一張猶如冰覆的淡漠面容,仿佛永遠不會為外物多動。容容心里莫名的想起樓里老人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薄情人最深情。 ☆、夜遇 松院雖然只住了周琛一位主子,面積卻不小??v長形的二進院落,臥室在最里端的中軸線,書房坐落在院落右側(cè),隔窗望去就是一座四季四景的小花園。 自從小翠被調(diào)到松院后,住的地方也就搬到松院最左側(cè)的小偏房。小偏房位置偏,又挨著雜物間,住的也都是院子里小丫鬟,平常連串門的人也少。 所以當小翠在回小偏房的小道上,看到一位身穿月白色錦袍的背影時,微微楞了一下。 小翠停下步子,心想可能是誰迷了路。上一次的指路,讓她見識到了與主子們打交道的厲害,所以她下腳的步子一轉(zhuǎn),打算繞一截路,從外院送貨物的小側(cè)門回去。 不知是不是她腳下踩著的草葉發(fā)出聲響,前面的男人忽然轉(zhuǎn)過身來。 天還沒黑透,一彎銀月早早的掛著天空。涼涼的月色,漫不經(jīng)心的灑在男子俊秀的五官上,使得男子偏冷的面容又多了幾分不真實感。 小翠心一緊,她忙低下頭,想要裝作沒看見,周琛的眼神卻提前一步落在了她的臉上。 周琛肯定看到她了,那她現(xiàn)在到底是繼續(xù)轉(zhuǎn)身離開,還是上前去請一個安。小翠心里糾結(jié),半晌拿不定注意。 周琛收回視線,伸手向袖口中探去,手指觸到被他體溫溫熱的簪子,他心微亂,不過他面上還是一片平靜。。 看著周琛越來越近的身影,小翠也不知道她在害怕和擔心什么,步子一錯慌亂倒退兩步。 在幽靜的小道上,這兩下腳步聲異常明顯。 暮色中,小翠也不確定周琛的步子是不是頓了一下。 當周琛走到她面前時,她已經(jīng)完全屏住了呼吸,她以為周琛會對他說什么話,結(jié)果周琛步子未停,目不斜視的從她身側(cè)的碎石小道上緩緩走過。 仿佛完全不在意小翠站在一旁。 等周琛的挺拔的身影,被拐角的樹枝完全遮擋,小翠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小翠沿著原先的小路一路走著,知道看到小偏房里亮起的暖黃色的光芒,她才完全放下心來。進屋后,摸摸褙子最里層,就因為剛才與周琛短短的對視,已經(jīng)有些濕濡。 那夜小翠睡后,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夢中,周琛因為她的拒絕非常生氣,讓著拿著衙門里的木杖狠狠的打她。問她收不收回說過話。她咬著牙不答,沒一會兒,她就被打得血rou模糊。 小翠醒來后,沒有立即起身,看著窗紙透進來的天光。想了很久,也沒有想起來夢得最后她到底有沒有對著周琛收回之前的話。 掀開薄薄的被子,小翠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再出現(xiàn)在周琛面前了。 她也不敢再怨怪周琛,只希望上天能聽到她心愿,讓她不要在遇見周琛。早早的被調(diào)出松院,兩年后安安穩(wěn)穩(wěn)的離開周府。 今天的天氣很好,太陽早早地掛在了天空。 小翠把側(cè)院打掃完后,正準備回去吃午飯,就在小側(cè)門旁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小翠,”桃紅揮手喊了一聲,“你可終于回來了。喏,有人讓我把東西轉(zhuǎn)交給你?!闭f著桃紅把一個布包裹遞給了小翠。 “誰送來的?”小翠接過來問道,包裹布是素色的棉布,看著半新不舊,從外面完全看出里面裝的什么東西。 桃紅抿著笑望著小翠:“你猜是誰送的?” “是阿強嗎?”會讓桃紅幫忙送東西的,不是劉mama就是阿強吧。 “真沒意思,你一猜就猜中了。阿強說里面的裝得時他嫂嫂做的醬菜,要是你搶不到廚房的菜,還可以用下飯的東西。”桃紅說完,一臉羨慕的看向小翠,怎么就沒人對她這么貼心呢?明明她當初做的花糕比小翠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醬菜不貴,畢竟有阿強的一番心意在里面,小翠也再沒好意思拒絕。 兩人許久未見,桃紅拉著小翠講了許久的小話。 桃紅走后,小翠去廚房吃飯的時間就比平時晚了些。 “怎么現(xiàn)在才來?”廚房打飯的李嬤嬤口氣不是很好,上下打量了小翠兩眼,不耐煩的說,“飯菜都沒有了,下次想要吃飯就來早些吧?!?/br> 周府的丫頭仆人都有定數(shù)的,菜可能因為來完了被搶光,飯卻從來沒有少過。 小翠聽了也沒和李嬤嬤吵,不爭不辯的模樣,讓李嬤嬤以為小翠就是個軟柿子。氣焰頓時高了不少,嘴里全是些嘲諷小翠的話。 這些話小翠左耳進右耳出,繞開不停噴著口水的李嬤嬤,徑直走向打飯的桶,小翠的動作很快,李嬤嬤來不及阻攔小翠就把桶蓋掀開。 白花花的的米飯還剩四分之一裝在桶中,桶蓋一挪開,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李嬤嬤,你是想把這些飯都搬回自己家嗎?”小翠的話中沒有委屈,只是語氣涼涼的反問道,這道是讓李嬤嬤有些無措。她原本以為對付小翠這樣的粗使丫頭,嚇一嚇,語氣稍微兇一點,這些小丫頭就只有躲在房間里哭的份。 哪想小翠看著嬌嬌小小,還敢直接和她對上。 李嬤嬤仗著自己膀大腰圓,上前兩步想要擠開小翠把裝飯的桶蓋上,打算來個死不認賬。 小翠沒有躲開,而是在地上抓了一把柴灰。 “李嬤嬤,你最好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小心我手一抖,就把灰落到桶里去了??词O碌娘?,應該還有一些人沒有吃飯吧。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你都說了桶里沒飯?!毙〈浜苊靼?,面對李嬤嬤這樣的人,忍一時只會讓她得寸進尺。 李嬤嬤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停了下來,她不敢動了,怕眼前的渾人真把一桶飯給污了。里面起碼是十多個人的午飯,到時候鬧大了,她也討不了好。 李嬤嬤臉上的橫rou抽了抽,硬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是我忙混了頭,記錯了,飯還有的,鍋里還多著呢?!彼娦〈溥€沒放下手中的東西,又添了一句,“菜也有,還熱著。我馬上就姑娘你舀好?!?/br> 李嬤嬤連忙把小翠那份菜打好,見小翠放下手中的東西,李嬤嬤終于吐了口氣,是她失策了,沒想到小翠內(nèi)里竟然還是橫的! 廚房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克扣她的飯菜,小翠猜測可能是有人想要針對她。 果不其然,吃完飯后沒多久,許久未見的桂枝出現(xiàn)在了小翠面前。 桂枝穿著藍衣白裙,頭上干干凈凈只插著一只銀簪,依然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只是小翠一眼就看出桂枝身上是二等丫頭的打扮。 原來這就是周琛給桂枝的懲罰,老實說小翠有些意外,為了她一個粗使丫頭,周琛竟然真的處置了身邊貼身的大丫鬟。 “怎么幾天不見,你這個粗使丫頭連招呼都不會打了?”就是因為小翠,她才會被少爺從大丫鬟中除名,這筆賬她一直記著。只是那天小翠暈倒后,少爺?shù)哪樕植懒?,她不敢去觸霉頭。 原本以為小翠之后會被提為通房,或者調(diào)到少爺身邊當一個大丫頭。誰知幾天過去了,小翠的身份沒有進一步不說,還被調(diào)到最偏遠的地方做灑掃。 她就說少爺怎么會看上小翠,肯定是少爺發(fā)現(xiàn)小翠的險惡心機后,才把人調(diào)的遠遠。 只是她左等右等還是沒有等到,少爺讓她回去貼身伺候的消息。想來想去,只可能是上次小翠害她在少爺面前失態(tài)的原因。 本來她把事情交給廚房的婆子,讓她為難一下小翠,讓小翠知道些厲害。誰知李婆子白長了那么一堆肥rou,竟然連小翠也降不住,真是只吃不長腦的廢物! 桂枝陰陽怪氣的語氣,小翠已經(jīng)習慣,反正從第一次見面起桂枝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她也沒動怒。 “桂枝jiejie今天來是有何貴干呢?”小翠不想與桂枝繞圈子,知道她是來找麻煩的,就直接把話說開。 桂枝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口氣輕慢:“這幾天洗衣婆子不夠用了,我看你現(xiàn)在挺閑的,等下就去洗衣房幫忙吧?!毕肫鹬靶〈溆梅蛉苏f的話來壓她,她就恨得牙癢癢,現(xiàn)在小翠可是被少爺親口貶走的,這次她看小翠能再找出什么借口來! 小翠之前送東西的時候,見過婆子們洗衣服。大冷天拿著比手臂的洗衣棍用力的捶打衣服?,F(xiàn)在沒有洗衣液,周家就是再家大業(yè)大,也不會用胰子給下人們洗衣服。那些抱到洗衣婆子衣服本來就臟,所以就是那些膀大腰圓的婆子洗半天的衣服,也累的直喘氣。更不要說那一雙手,一天下來全是凍瘡和紅斑。 小翠的嘴角繃緊,看來這次桂枝是下定決心要為難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差點忘了更了o(╯□╰)o ☆、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