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賈主簿放下筷子,看著鄭縣丞問:“出什么變故了嗎?” “看來我們小看了這位新知縣!先回安平縣再說?!编嵖h丞留下這句話,飯也不再吃了,一揮袖子就走。 賈主簿知道這里人多眼雜,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也沒多問,步履匆匆的跟上鄭縣丞的腳步。 出了酒樓,賈主簿見鄭縣丞神色凝重,連忙問道:“這是出什么事了?” “我看我們要再不回去,安平縣衙都要改姓周了!” —— 近幾日,周琛看起來好像空閑不少。也不再像前幾日一般,除了晚上整日不見人影。這幾天他每日中午都有時間回來吃午飯。 或許是因為小翠做過奴婢,所以周琛當說要雇人的時候,她沒有同意。本來她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就本多,也不需要人伺候她。 周琛看出了小翠的別扭,也沒戳穿,最后想了想,就只有兩人在一塊也沒有什么壞處,反正其實他身邊也不需要人伺候。所以最后兩人各退一步,雇了一個洗衣做飯的廚娘。 因為這件事,小翠還看著周琛的眼睛問道:“難道少爺一直在嫌棄奴婢做的飯菜?” 當時周琛臉上的笑意一僵,沒想到小翠會對他做出類似于撒嬌的行為。 小翠卻以為是抓住了周琛的把柄,眼睛一眨一眨的,閃著細碎的笑意,直直盯著周琛看,等他給出給答案。 誰知周琛很快收斂了情緒,見左右無人,俯過身在小翠耳邊輕輕說道:“我是不想你過于勞累,畢竟之后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翠的耳朵被周琛呵出氣息,燙的發(fā)癢發(fā)熱,一時之間完全沒有周琛話中的意思。 周琛清冷的眼眸中難得帶了一抹促狹,小翠愣過一陣后,漸漸反映過來。白皙的面容一點點染上緋紅,就連雙耳也完全紅透。 她帶著羞惱難以置信的說了一句:“周琛你!” 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好。 此時此刻,桃紅他們口中才貌雙全的周琛漸漸消失,周府里她以為的那個沉默冷峻的少爺形象也漸漸模糊。只有在安平縣的周琛越發(fā)的立體生動起來。 周琛畢竟一直是以端方君子的標準要求自己,見小翠指著他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也覺得自己孟浪了。 他輕輕的咳了咳,開口說道:“我是想讓你早日準備成親需要的喜服?!?/br> 周琛臉上的表情毫無破綻,他見小翠一臉不信,反問道:“你以為我是在想什么?” 小翠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終還是沒把話出來,畢竟周琛話中是不是那個意思,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過他提到的喜服,到真是需要她好好準備。 其實小翠也疑惑,明明周琛在什么成親的事宜上沒有什么其他要求,連她從簡的要求也答應(yīng)下來。但只有一點他一點也不讓步,那就是讓她親自做兩人的喜服。 她好像也沒有聽說,自己做的喜服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打賭 中午的時候,連順進來通報,他說的時候也沒有避開小翠:“少爺,鄭縣丞和賈主簿兩人都回來了,說是有事情來與你商量?!?/br> 出門的時候是一起出去的,回來的時候竟然也是一起。 小翠在一旁聽著,心想這兩人還是沒有把周琛放在眼里,這樣做只差沒明說當初兩人就是故意一起離開,想給周琛難堪。 她在一旁嗟嘆,連她稍稍了解周琛的手段后,都打消了在周琛面前使些小手段的心思。偏生這兩人看著這才回來就要找上門的氣勢,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連順得了周琛的安排后去書房安排,房里就剩下周琛和小翠兩人。 周琛的目光落在小翠的臉上,挑眉問道:“又在想什么呢?” “我在猜鄭縣丞與賈主簿找你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情?”小翠坦白的把心里的疑問說出來。 兩人最近關(guān)系親近了不少,周琛也從來不再小翠面前避諱什么。 相處下來,周琛也察覺出小翠與原來他接觸到的女眷不同,不論是政務(wù)上的事情還是生活瑣碎小事,若她覺得他的想法不對,總要來與他辯一辯。 不過他也不是迂腐的人,雖然時常與小翠的觀點不同,但是每每見她一臉認真的與他討論模樣,他總會覺得這件事情有趣極了。 “我猜他們是來講和的?!敝荑》畔率种械奈臅粗〈涞难劬?,篤定的說道。 說和? 小翠搖頭,她不太相信鄭縣丞他們會輕易放棄,畢竟之前他可是名義上的知縣。若是他有心讓位的話,就不會留下一堆爛攤子有心讓周琛難堪。 “不信?”周琛笑著問。 “我不信。如果鄭縣丞是這么輕易放棄的人,他當初何必大費周章的為難你。”小翠想了想說道。 “那好,如果最后他們真是來講話的,你就——”周琛的視線在小翠身上繞了一圈,看得小翠沒等他說完,就直接拒絕。 “我沒說過猜不中會有懲罰?!毙〈溱s忙出來撇清。 周琛坐在寬椅上,手里端著茶杯,另一只手搭在撥弄著茶蓋,他老神在在的開口說道:“你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看要不要和我打這個賭?!?/br> 小翠遲疑的看著周琛,像是想要看透的他的意圖,卻又擔心他話中有什么陷阱。 落在周琛眼中,活像一只舍不得誘餌,又害怕的陷阱的小動物,他也沒想到原來小翠也有這么可愛的時候。 “若是你猜錯了,那你跟著我學(xué)著識字。若是我說錯了,什么條件任由你開?!敝荑“巡璞畔?,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答案。 小翠見周琛胸有成竹,好像他一準沒錯的模樣,心里涌上來一股意氣。她仔細想想,反正猜錯了她也沒有什么損失。她說對了,周琛卻要答應(yīng)她一個條件,這個買賣怎么想這么劃算。 小翠眨著眼,還是沒從周琛臉上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想了想,她還是咬牙應(yīng)了下來。 雖然她還沒有想好要讓周琛答應(yīng)她什么條件,但是一想到周琛自信滿滿的她打賭卻輸了的模樣,小翠瞬間覺得這得賭還是值的。 周琛見小翠應(yīng)下,唇角的笑多了幾絲真切,他起身看向在一旁的小翠:“走吧?!?/br> “去哪?”小翠總覺得她還是被周琛給忽悠了去,卻想不出所以然。當周琛朝著她說話時,她一時沒明白過來周琛的意思。 周琛看了一眼,小翠紋荷錦邊下纖瘦白皙的手,心里想著親事還是早日完成的好,看來等他下了衙門,他得親自去催催木匠和制衣店 周琛清咳一聲,把視線從小翠手上挪開:“你不是想要知道鄭縣丞他們到底是來做什么嗎?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這樣不太好吧?!敝荑〔唤橐馑犨@些事情,可不代表鄭縣丞他們也不在意。 周琛搖頭,輕笑:“你忘了再過幾日你就是我的夫人了,哪里用得著去書房里侍候。書房里不是有個屏風,到時候你安靜坐在哪里聽就是。免得到時候你耍賴說我欺瞞你?!?/br> 小翠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想不通周琛竟然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與她較真。 明明第一次見他時,他對許晉的玩笑話都愛答不理的。 等到小翠在屏風后面躲好后沒多久,她就聽見鄭縣丞與賈主簿說話的聲音。 “知縣大人。”兩人對著周琛拱手行禮。 “兩位大人舟車勞頓應(yīng)該也累了,先坐下再說吧。”周琛指著一旁的椅子讓他們坐下。 這次賈主簿沒有和周琛繞圈子,坐下后茶沒有動一下,直接開口問道:“下官聽說知縣大人你想要重新核查安平縣的戶數(shù),不是這事情是真是假?” “怎么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嗎?”周琛不急不緩的問道。 賈主簿仔細的看了周琛一眼,想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干系重大,還是在和他們玩心眼。可是這次他失望,坐在他面前的人,面冠如玉,笑意溫醇,只是一雙眼疏離淡漠的很。這一笑一冷,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賈主簿看了鄭縣丞一眼,鄭縣丞思慮了瞬,轉(zhuǎn)而對賈主簿說道:“我今日來是向周知縣說一下鄉(xiāng)民械斗的事情。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對周知縣說了吧,我看周知縣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br> 賈主簿點了點頭,對著周琛說道:“不妥倒是沒有什么不妥,就是耗時耗力不說,還沒有多大用處。原本進入五月份后,縣衙里的事情就多了起來。所以下官就是來問問知縣大人,這戶數(shù)是不是非查不可?” 最后一句話,隱隱帶上點質(zhì)問的意味了。 周琛的眉梢微微挑起,他語氣淡淡的說道:“我倒是不知道縣衙還有這么多事情需要安排?若是真還有其他事務(wù)需要處理,這件事倒可以先放一放。” 賈主簿一聽,松了口氣之余,語氣也緩和不少:“轉(zhuǎn)眼就是六七月份,往年這時候,縣里的河道溝渠應(yīng)該修整了。鎮(zhèn)上有幾戶人家今日失竊,官差該去好好巡檢,早日把盜賊抓到以安民心??h學(xué)……” 賈主簿說的口干舌燥,羅列了一大堆事項,只差沒有明說,讓周琛先去處理眼前的事情,把重新核查戶數(shù)的事情放一放。 周琛一直聽著賈主簿說話,也沒有出聲打斷,等到賈主簿說完后,他才淡淡開口:“是嗎?這就奇怪了,我做知縣的這段時候,倒是沒有人來與我匯報這些事情?!?/br> 周琛輕飄飄的一句話,把賈主簿原本想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嘴中。 這話他完全沒有辦法接,當初他們的打算本來就是要架空這位知縣,怎么可能讓他順風順水的接觸到這些事務(wù)。可是周琛直愣愣的把問題挑破,倒是讓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一旁的鄭縣丞聽著兩人的對話,慢慢覺出周琛話的深意來,原來他繞拉繞去是在這里等著他們! 現(xiàn)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就兩條路,一是讓周琛去核查戶數(shù),下面的胥吏人心惶惶,保不準就投到周琛那邊。更有可能牽扯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二嘛,就是他和賈主簿兩人老老實實的,不再繼續(xù)擋著周知縣的道! 無論選哪一個,周琛知縣的位置都不會有任何動搖,反倒是他和賈主簿一著不慎反很有可能就被牽扯到是非之中。 鄭縣丞目光沉沉的打量了周琛一眼,沒想到這位年輕的知縣還真有些手段! 他權(quán)衡一下,還是選擇退一步:“這件事情下官到有些看法,還望大人海涵?!?/br> 周琛等得就是鄭縣丞發(fā)話,他頷了頷首,示意鄭縣丞繼續(xù)說下去。 “也是下官我沒有交接到位,讓那些胥吏還沒有習(xí)慣大人你的到來,一時之間不適應(yīng),反而疏忽了?!?/br> 周琛收了笑,嘴唇輕抿著說:“鄭縣丞覺得還有下面的胥吏才能適用我這位新任知縣呢?” 周琛眼光中帶著少年的銳氣,鄭縣丞與周琛對視片刻后,他緩緩開口:“明天下官就親自與這個胥吏說明情況。” ‘好?!敝荑〉玫酱鸢负?,也沒吝惜的給出一句話,“核查戶籍的事情就算緩一緩吧,等時機到了再來討論?!?/br> 鄭縣丞與賈主簿對視一眼,心想這個時機永遠不會出現(xiàn)了。 兩人離開周琛書房后,賈主簿擦了擦汗,小心翼翼的問道身旁的人:“鄭縣丞,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周知縣的條件?” “不然真等著他把安平縣攪得天翻地覆?”鄭縣丞沒好氣的說,這件事情他也覺得做的窩火。這樣下來,除了周琛提前調(diào)走,他就只能在縣丞的位置再熬三年。 賈主簿謹慎向四周看看,見沒人后,他對著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鄭縣丞就沒有想過其他方法?”賈主簿問道。 鄭縣丞看著一旁的花木,冷哼一聲:“他是朝廷派下來的知縣,若是才上任就出了問題,那不是更引人注目。再說他父親是安陽府的通判,不是安平縣的窮書生,到時候事情鬧大了,是由你來收場嗎?” “可是我看周知縣不是一個沒有手段,若他真要查怎么辦?"賈主簿擔憂問。 “放心就是因為他是一個人聰明人,他才不會去查,就是查了也不想輕易的揭穿。再說我就不信,財色酒中就沒有一樣能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你不要忘了,他就是再有手段也獨木難支?!?/br> 賈主簿想了想,頓時松了口氣,想來是他多慮了。上一任的知縣最初不也是雄心壯志來到安平縣,一副不愿與他們?yōu)槲榈哪?,最后還不是倒向了他們這邊。 ☆、婚書 兩人走后,小翠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