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大禹見過百余年,也只辦過七次制科考試,成功通過的人僅有十三人。 周琛沒有辜負(fù)陛下期望,制考成績?nèi)氲谌?,為大禹朝百年來第一人?/br> 陛下親自下令授予戶部主事的職位,連升兩品不說,還直接從地方官成了京官。 轉(zhuǎn)眼沒過幾年,又升到戶部郎中的位置,朝中也有種說法,若是周大人年紀(jì)實(shí)在是太輕了,政見方面是偏激進(jìn)的改革派,以他的能力恐怕早都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了。 不過若是這份手稿中的內(nèi)容被外人看到,一定會驚異于外表清冷持重的周郎,還有這樣火熱澎湃的一面。 姚曼揉了揉腰,沒想到讓周琛放縱了大半夜的結(jié)果,就得了這么個剛解開了一個疑惑,又留下了一個懸念幾頁紙,姚曼深覺自己被騙了。 房門傳來嘎吱的一聲輕響,一個白嫩嫩的小團(tuán)子邁著小短腿,咚咚跑過來撲在姚曼的懷中。 “娘親,”小團(tuán)子的聲音又軟又糯,像麥芽糖一般,能甜進(jìn)人心扉。 姚曼從貴妃榻上坐上,一把小團(tuán)子摟在懷里,蹭了蹭小團(tuán)子光滑綿軟的小圓臉,姚曼拿著帕子擦了擦小團(tuán)子沾上些墨汁的手,問道:“卿兒,爹爹教你的寫的字寫完了?” 今日周琛休沐,天一亮,她就把周琛趕出房間,讓他去陪兒子寫字。四年前,姚曼剛懷孕時,周琛還十分高興,連名字都是在孩子出生前定好的,不論男女都叫周卿,取卿卿吾愛的意思。 只是等到姚曼吐得天昏地暗后,周琛看著心疼,對孩子的期待漸漸轉(zhuǎn)到對姚曼身體的擔(dān)憂上。好不容易熬過長長的孕期,周琛看著姚曼肚子里的小生命,能動能響有時還會和他打招呼,他也慢慢有了做父親的真實(shí)感。 直到了姚曼生產(chǎn)那天,周琛在產(chǎn)房外面聽著姚曼慘叫的聲音,越發(fā)不喜形于色的他臉都嚇白了。等到孩子平安落地時,他心思全撲在姚曼身上,再一次把兒子給忽略了。 所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在肚子里就有感知,反正打從周卿出生后,只要他看到周琛與姚曼親近都會哭。 弄得周琛想要與自家夫人親近,還必須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 這種情況直到周卿快兩歲時才停止,結(jié)果沒等周琛松口氣,兩歲的周卿已經(jīng)仗著一張白皙可愛的小圓臉,和不知從那學(xué)來的甜言蜜語,把姚曼迷得暈頭轉(zhuǎn)向,摟著他又親又抱的,在他們父子二人間簡直偏心的沒邊了,弄得周琛醋的不行。 以上種種,使得周琛與自家的兒子不太對付。 周卿的小腦袋在姚曼的懷里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后,扭過頭,圓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小幾上的柑橘,軟軟說道:“娘親我要那個?!?/br> 姚曼清楚周卿看起來懵懂單純的模樣,實(shí)際上心里的小九九不少。他不愿意說,姚曼也不追問,只是把柑橘拿到手上后:“要娘親剝給你嗎?” 周卿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小小的手把黃澄澄的柑橘拿到手中,烏溜溜的眼睛把柑橘上下打量了一眼。 姚曼看著他嚴(yán)肅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想笑,其實(shí)周卿的五官與周琛很像,只是周卿愛笑,臉頰上還有兩個小窩窩,小小年紀(jì)最嘴甜的不行,所以姚曼忍不住想要多疼他。 周卿學(xué)著之前姚曼剝橘子的方法,把柑橘皮撕下后,rourou的小手把柑橘上的經(jīng)絡(luò)全都剝下來,然后取下一小瓣遞到姚曼嘴邊說:“娘親,給你吃。” 姚曼見著周卿貼心的舉動,笑了笑,把橘瓣吃下后,揉了揉周卿的柔軟的發(fā),說:“卿兒,真乖?!?/br> 周卿聽后,耳朵發(fā)紅,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掩蓋他的愧意,他把手中的橘瓣全喂到了姚曼口中。 姚曼看出了些端倪,也不戳穿他,瞇著享受兒子的投喂。 一個柑橘都喂完了后,周卿眨著大眼睛,拉著姚曼的袖口說:“娘親,我想吃你做的點(diǎn)心?!?/br> 周卿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沒人能在水汪汪的眼睛下,拒絕他的請求。這兩年,周老爺周夫人對她態(tài)度好轉(zhuǎn),其中也少不了這個鬼靈精的原因。 “好,娘親這就去給你做?!币β粫r就會下一次廚,有時做些甜湯,有時做些點(diǎn)心,反正她現(xiàn)在不忙,見周卿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立馬就應(yīng)了下來。 姚曼去了廚房,周卿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后。她怕廚房的東西傷到周卿,搬了個小板凳,放在廚房門口,讓周卿坐在上面。 周卿還小,姚曼怕他糖吃太多,對牙齒不太好。 于是捏了幾個小豬形狀的牛奶饅頭,等蒸好放溫后,她夾了一個遞給周卿。 周卿兩只手握著小豬饅頭,像一只胖胖的小倉鼠一樣,低著頭兩三口把小饅頭給吃掉了。 吃完后,周卿舔舔嘴,原本還想吃,想起什么后,又克制住,他讓姚曼幫他把小豬饅頭都裝起里。 姚曼知道周卿有占食的習(xí)慣,給他拿著小布褡裝好后,囑咐他不要一次吃太多,等晚間還要吃飯。 周卿點(diǎn)頭,姚曼剛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扭臉回來人就不再了。一問才知,這孩子邁著小短腿,去周琛書房了。 姚曼只當(dāng)時兩父子相處久了,感情自然就深厚起來。還想著以后就應(yīng)該多讓周琛陪陪周卿,免得周卿一見到周琛就不高興。 只是沒過去多久,周卿嘟著嘴巴又磨蹭到姚曼的廂房。 “娘親,我不要小豬饅頭,我要黃黃的,黑黑的,甜甜的點(diǎn)心?!敝芮湟贿呎f著,小手一般比劃。 姚曼偏頭想了想,她好像沒有給周卿做過這樣的點(diǎn)心。 “你別著急,讓娘親好好想想。”姚曼見周卿急得眼里都要包淚,揉了揉他的臉,輕聲安慰道。 姚曼蹙著眉,想著到底是什么樣的點(diǎn)心是有黑有黃,還是甜甜的。 周卿見姚曼半晌沒有想出來,他有些急了,邁著小腿短有噔噔跑出門去。 平日里也沒有周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就這么急。 “卿兒,你慢些?!币β娨粋€小廝一直跟在周卿,知道周琛應(yīng)該是一直派人跟著他的,她才放下心來。 等周卿再跑回來時,姚曼已經(jīng)不驚訝了,只是蹲下身,拿著帕子給周卿擦去額間的汗水。 “娘親不著急,你慢慢說?!?/br> “那種點(diǎn)心,吃起來軟軟的,像嬤嬤燉的蛋羹?!敝芮浠叵肓艘幌碌嬖V他的話,說完后小小的吸溜了嘴,“娘親,給卿兒多做些吧,卿兒想吃?!?/br> 姚曼終于反應(yīng)過來,兒子口中的點(diǎn)心很有可能就是布丁,也不知道他打哪知道這個東西的。 “好,卿兒這么乖,想吃的東西,娘親一定做給你吃?!币β粗芮湫○捁淼哪樱斐鍪种覆淞瞬渌男”亲?。 姚曼讓廚娘把所要的食材準(zhǔn)備齊全,挽著袖子開始做了起來。 攪拌著牛奶蛋液,姚曼忽然想起來她在七八年前,好像也做過布丁。 當(dāng)時是什么樣的情況來著? 姚曼偏頭想了想,終于憶起當(dāng)年被周府里的小姐妹們嘲笑的情景,她的眼睛瞇了起來,她找來找去,沒想到她當(dāng)初做的布丁,原來是這么沒的! 等布丁做好后,周卿讓小廝幫他拎著食盒,樂顛顛的去找周琛時,姚曼理了理衣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步履款款的走到書房門口。 已放籍成為人夫人父的連順正站在書房外,好笑的看著兩父子交談。他見姚曼來了,正想行禮,就見姚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連順看了書房內(nèi)一眼,識趣的沒有開口,并且悄悄離開書房。 “爹爹,你的話算數(shù)嗎?”周琛把食盒放在地上,小胖手握著把子不松,腆著小肚子,一副嚴(yán)肅談判的模樣。 周琛放下筆,走到周卿面前,想要碰食盒,卻被周卿小小的身軀擋住。 “當(dāng)然算數(shù),你見爹爹什么時候騙過人了?” 周卿抓了抓小腦袋想了想,好像他真沒看到過爹爹騙人。 “好吧,不過爹爹你得答應(yīng)把這個糕點(diǎn)分我一些?!?/br> 先前他送小豬饅頭過來時,周琛說不是這個,但也看出他事先吃過了,所以提醒了他,不能偷偷的先吃,不然他們之間的約定作廢。 周卿眨著長長的睫毛,算了算,軟糯的聲線偏生要學(xué)著周琛的語氣說:“我要三個!”手里卻比了一個四的動作,偏生臉上還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姚曼在門口看著,一只手捂著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周琛搖頭,沒有商量余地的開口:“不行?!?/br> 周卿糾結(jié)的絞著手指,換了一個條件:“兩天太少了,五天,我要娘親陪我睡五天覺覺?!?/br> 周琛修長的眉挑挑:“你是個小男子漢,每天像個小姑娘一樣膩在你娘懷里,你覺得像話嗎?” 娘親也經(jīng)常告訴她要做一個小男子漢,聽到周琛這樣一說,周卿的眼睛閃了閃,淚汪汪的,都快要哭出來。 “五天就五天,只是你以后不能天天要娘親抱抱親親了,知道嗎?”周琛退讓一步。 “知道了?!敝芮涞男∧X瓜只想到爹爹最后還是答應(yīng)他的條件,紅紅小嘴巴頓時咧的大大。 兩父子達(dá)成了共識,周琛接過食盒把食盒打開,nongnong的奶香味從盒中冒了出來,做成花陽點(diǎn)心的模樣一如他多年前吃過的一樣。 “爹爹,你給我也嘗一個吧?!敝芮溲郯桶偷耐荑?。 周琛先是不應(yīng),對上周卿大大的眼睛又沾上淚光時,少有的慈父心腸涌了上來,周卿的五官輪廓,只有一雙眼和兩頰的酒窩像姚曼,其余地方與他一樣。 所以面對與姚曼酷似的一雙眼時,他總狠不下心,不過他也知道周卿這孩子從小就聰明調(diào)皮,他們夫妻兩人總得有個人扮黑臉。 “只有一個不能再多了?!?/br> “爹爹你真好!” 姚曼見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模樣,笑了笑也沒去打擾。 她本來是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可想著周琛重視的模樣,她忍不住有些動搖。 若是真有花神娘娘,她愿意一生為善,祈求與周琛的來世姻緣。 晚間時,周琛故作自然的回到房間,他心里清楚他支使小胖墩的事情瞞不過姚曼。 姚曼放下賬本,似笑非笑的看著周?。骸澳阌袥]有什么事想對我說的?” 周琛把當(dāng)年花糕的事情,解釋了一番后,感慨道:“夫人,若不是我當(dāng)年誤食你的花糕,哪有我們這一世的姻緣。” 姚曼也才知道原來她當(dāng)初被調(diào)到松院是這個原因,她被周琛的情緒感染,回憶下往事。 等察覺到異樣時,周琛已經(jīng)摟著了她,微涼的手掌有些不太老實(shí)。 “等等,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姚曼的呼吸有些亂了,她明明是想找周琛算賬的。 周琛的唇齒在姚曼的頸間輕觸:“你說你說的,我聽著?!?/br> “為什么要攔著卿兒與我接觸?”姚曼的臉上染上緋紅,她顫著嗓音開口。 耳尖一痛,周琛咬了她一口,身體泛上一股酥麻。 “你想卿兒在這種時候來打擾我們嗎?”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姚曼回過神來時,肌膚已經(jīng)觸碰到微涼的錦緞,視線中承塵的花紋漸漸模糊。 “我們也該在要個女兒了,到時候那小胖墩沒輕沒重的撞到你怎么辦?還不如讓他先適應(yīng)好。”周琛動作不停,喉間溢出低笑的解釋。 他和姚曼的女兒肯定香香軟軟漂亮可愛,到時候還可以讓小胖墩明白最搶走注意力的滋味。 這樣想著,周琛的動作越發(fā)急切。 床幔放下遮住一室春光。 十月后,周琛與姚曼的女兒周翎出生。 十年后,戶部尚書周琛上書嘉靖帝,推行天圣令,放賤為良,禁止買良為賤。 天圣令推行五年,天下再無賤婢。 作者有話要說: 制科考試入第三等百年第一歷史上的人蘇軾,這里借用一下~ 天圣令也是真有的,宋朝在法律上是真廢除賤籍奴婢改為雇傭奴婢的,這個書最初的腦洞也是來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