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什么地方？”我望著他背影詫異的問。

    “東西你們已經(jīng)找到，這鏡子上既然有銘文，想必凌璇沒那么容易讓你們找到萬象神宮，看樣子一時半會你們還得琢磨上面的含義?！弊棵黠L(fēng)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的走?！耙黄鲁侨f仞山，這敦煌大有異域風(fēng)情，既然來了就別煞了風(fēng)景，等你們解開后再告訴我?！?/br>
    看著卓明風(fēng)消失在石窟外面的背影，我們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這個節(jié)骨眼上，好不容易有了進展，他竟然還有心情欣賞敦煌風(fēng)光。

    “這人腦子是不是不正常，他和我們一樣都想找萬象神宮，好不容易才有了線索，他卻一點也不關(guān)心，說走就走。”宮爵傲氣的說。

    “人家可比咱聰明的多，這叫腳底抹油，開溜?！碧镫u突然動作麻利收拾地上的東西。

    “卓爺干嘛開溜？”凌芷寒似乎對誰都客氣，即便是讓她下跪的卓明風(fēng)。

    “你這不廢話嘛。”田雞指了指被我挖出洞的壁畫?！斑@可是掉腦袋的事，東西既然已經(jīng)找到，卓明風(fēng)又記住了上面的東西，還留在這里等死啊。”

    我一想也對，這窟窿捅的可不小，這地方不宜久留，我招呼其他人趕緊走，出了石窟我把外面鐵門給關(guān)上，這里的壁畫早已損毀，反正幾乎不會有人來修復(fù)。

    萬一真有事，葉知秋一直和宋文杰在一起，至少宋文杰離開的時候，壁畫還是完好的，這樣也不會把葉知秋牽連進去。

    收好銅鏡我們立刻趕回旅店，既然銅鏡中的銘文提示的很清楚，唯神可見萬象宮，說明只要我們破譯這面銅鏡上的秘密，應(yīng)該就可以找到萬象神宮。

    “就我們幾個能破解這東西？”田雞趴在桌上翻來覆去看手里的銅鏡?！傲梃粝碌木€索鬼精鬼精，一張推背圖就讓凌家想破頭，這東西既然直接關(guān)系萬象神宮的下落，估計比推背圖還要難?！?/br>
    我在桌下踢了田雞一腳，他向來沒心沒肺，雖然說者無意，可旁邊的凌芷寒抿嘴埋首，滿臉羞紅。

    “我沒別的意思，真不是說你不行，你家那些老祖宗就是沒姓卓的腦子轉(zhuǎn)的快而已?！碧镫u本來是想安慰凌芷寒，可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總感覺變了味。

    “他就這個德性，嘴上不會說，心里比誰都簡單?！蔽覐奶镫u手里把鏡子拿了回來，放到凌芷寒面前。“卓明風(fēng)不肯幫忙，咱不指望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開的?！?/br>
    “其實吧，卓明風(fēng)也算夠意思，他明明知道推背圖上的秘密，他不說并不是想刁難我們，這東西比較是凌家的，卓明風(fēng)應(yīng)該還是敬重凌璇，是希望她留下的秘密從凌家人嘴里說出來?！睂④娞统鰺熃z聲音中肯。“我和卓明風(fēng)打交道也就一次，這個人雖然乖張邪狂，行事不拘一格，但我看他也不像是jian惡之輩，他如今不在，剛好，你就全力以赴看看能不能破境這銅鏡，也算是給你們凌家正名?！?/br>
    第160章 涼州詞

    凌芷寒感激對將軍點點頭，又露出清婉的笑容，看上去自信了許多，從桌子把銅鏡拿起來，認(rèn)真查看每一處細(xì)節(jié)。

    “你別老看正面啊，你得看后面的那些字?！碧镫u猶豫了好久憨直的說?！罢嫔抖紱]有，你都看了快一個小時了，后面那些字才是關(guān)鍵。”

    “你懂，你來。”我瞪了田雞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擾凌芷寒。

    “先祖留下這面銅鏡，目的是為了傳遞萬象神宮的線索，也就是說上面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或許都有玄機。”凌芷寒一絲不茍回答。

    “她說的沒錯，包括這銅鏡想必都有存在的原因，如果僅僅是想留下文字，不用專門銘刻在銅鏡上。”宮爵點點說。

    “那這銅鏡上的紋路也沒啥好看的，上面有云，下面是河，我看充其量就是為了裝飾?！碧镫u說。

    “干嘛要用裝飾，這銅鏡存在的作用是為了傳遞消息，并不是為了好看。”我嗆了田雞一句，皺著眉頭說?！安贿^是挺奇怪的，唐代的銅鏡很有特色，紋飾華美，比如精工細(xì)致的金銀平脫鏡、螺鈿鏡，但上面的紋飾多以獸紋和人物為主，像這樣的紋飾很罕見。”

    “凌璇是地師，她留下的線索估計還是和玄術(shù)有關(guān)?！睂④娨呀?jīng)卷好煙，放在嘴角說?！暗猛@方面想想?！?/br>
    “上面云，下面河，這算哪門子玄術(shù)？”田雞慵懶趴在桌上說。

    “云從龍，鏡上風(fēng)起云涌，必有龍跡，可我始終沒想明白，未見有雨落，為何下面河水漣漪不斷。”凌芷寒若有所思喃喃自語。

    “你都說云從龍，風(fēng)云際會，指不定是風(fēng)大，把下面河水吹動?！碧镫u抬頭說。

    “你閉嘴。”我把田雞的頭按在桌上。“既然有風(fēng)，云早吹沒了，沒看見上面匯聚了那么多云?！?/br>
    “河中水面起漣漪，說明有異樣，云中有龍出沒，龍是興云布雨?！睂m爵把頭探過來看著銅鏡說。“會不會是因為下雨的緣故?！?/br>
    “可紋飾的圖案上，畫面清澈并非要煙雨蒙蒙的感覺，應(yīng)該不會是下雨的原因?！绷柢坪畵u搖頭說。

    將軍剛想去點嘴角的煙，手懸起在半空中，眉頭一皺：“沒風(fēng)沒雨，河水在震動，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我問。

    “宮爵不是說龍能興云布雨，你們想想，一般興云布雨之前會有什么？”將軍看著我問。

    “興云布雨之前？”我撓頭想了很久。

    “打雷啊?！碧镫u又抬起頭。

    “對，會不會是雷閃的原因。”將軍點點頭。

    “這不太可能吧，魏叔，您見過天上打雷能把河水都打動的？”宮爵幫忙給將軍點燃煙。

    “雷……”凌芷寒忽然愁眉舒展，目光重新落在銅鏡上?！吧厦骘L(fēng)云際會未見有雨，下面河水漣漪紛起，應(yīng)該是暗指天雷滾滾，上面是雷，下面是水，上雷下水……”

    “雷水解！”我玄學(xué)上自然比不過凌芷寒，可周易六十四卦從小就被封承逼我倒背如流。

    雷水解是周易第四十卦，也稱為解卦，為震上坎下，震為雷，坎為水，剛好和銅鏡正面的紋飾吻合。

    “雷水解中，震為雷、為動，坎為水、為險，險在內(nèi)，動在外。”凌芷寒面露喜色?！按素员臼钦f嚴(yán)冬天地閉塞，可冬去春來，靜極而動，萬象更新?！?/br>
    “你家先祖在鏡子上留下一個解卦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雞有了些精神。

    凌芷寒心平氣和說，解卦的意思是說，遇困而動便可脫落困境，而解卦的為。

    利西南，無所往。

    意思是利于西南行，但是，若沒有確定的目標(biāo)，則不如返回，返回吉利。如果有確定的目標(biāo)，則宜早行，早行吉利。

    “凌璇留下解卦是說，如果是為了找尋萬象神宮，應(yīng)該立刻動身向西南方向找尋，會有收獲。”宮爵激動不已。

    “往西南……”我想了想從包里翻出地圖?！皬亩鼗驮偻髂暇褪翘拼奈饔蛑兀@樣看起來萬象神宮真的在西域?！?/br>
    “按理說凌璇讓李淵幫其修建萬象神宮，為什么不挑處方便點的地方，非要往塞外跑呢？”將軍吸了一口自言自語。

    凌璇說也不是沒道理，卓明風(fēng)之前說的很清楚，萬象神宮修建在龍脈之上，而且還是一條自始至終都沒被發(fā)現(xiàn)過的龍脈，目的是為了隱藏其他兩條同樣不為人知的龍脈。

    而九州龍脈的起祖源于昆侖山，世人所知的龍脈都是昆侖山不斷向東延續(xù)，直至進入中原，但昆侖山的西北是天山山脈、祁連山山脈、陰山山脈，這些地方的山勢同樣奇駿，極有可能有龍脈藏于其中。

    不過當(dāng)時這個區(qū)域?qū)儆谖饔?，大多山脈人跡罕至，凌璇在找到以后并以萬象神宮鎮(zhèn)龍脈之上，這或許就是如同卓明風(fēng)說的那樣，后世之人一直不知道還有三條龍脈存在的原因。

    “這地可不小，當(dāng)時的西域全景大的去了，就一個解卦上面一句話，叫咱們往西南走，誰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碧镫u手指著地圖上。“這里面大部分地方可都是荒蕪人煙的沙漠，有命進去可沒命出來?！?/br>
    “也是啊，只說往西南，總要說一個地才能去啊。”將軍看向凌芷寒問。

    凌芷寒把銅鏡拿在手里揣摩了很久，之前還舒展的眉目，有漸漸凝固在一起，搖頭告訴我們，解卦所有的卦象中都沒有其他的含義，只知道方位是向西南。

    “什么西南？”葉知秋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br>
    她看見凌芷寒手中的銅鏡，目光頓時大放異彩，小心翼翼接過去愛不釋手：“這東西你們哪兒找到的？”

    我把她和宋文杰走后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她，當(dāng)然，宮爵踢裂壁畫，我在上面挖出一個洞的事只字未提。

    “宋文杰，他，他沒說什么？”我試探的問。

    “他能說什么，臨走時滿口滿口說謝謝，還是魏叔大氣，那畫卷說給文杰我也算放心了，也算是調(diào)補了敦煌考古史上的一處空白。”葉知秋說。

    “你們沒回石窟去看看？”田雞心有余悸的問。

    “去了，看見外面鐵門關(guān)著，我想你們已經(jīng)回來，就和文杰返回?！?/br>
    我一聽心里長松一口氣，估計一兩年是沒人會去那石窟，有麻煩也不會找到我們頭上。

    “萬象神宮既然在敦煌西南方向，這銅鏡上應(yīng)該有提示才對?！比~知秋看著銅鏡說。

    “會不會確切的地點都在銅鏡后面的那些銘文上?！蔽艺f。

    葉知秋把銅鏡翻轉(zhuǎn)過來，目光變得有些驚訝，伸手觸摸在銅鏡后面那顆鑲嵌的墨黑色玉石上，其漆黑如墨，色重質(zhì)膩，紋理細(xì)致，光潔典雅。

    “這玉石……”

    “別瞧了，這是墨玉，和田玉中的一個名貴品種。”我打斷葉知秋不以為然說。

    “瞧把你能的，就你知道這是墨玉?！比~知秋白了我一眼，轉(zhuǎn)身拉上房間的窗簾，然后把那顆鑲嵌的墨玉捂在手心，頃刻間一抹耀眼的光亮從玉石上散發(fā)出來。

    “戈壁墨玉……”我目瞪口呆大吃一驚。

    “戈壁墨玉是什么東西？”田雞好奇的問。

    “顧名思義，此玉產(chǎn)于大戈壁，經(jīng)過幾億萬年的風(fēng)霜雪雨的磨練，玉質(zhì)非常好，黑如純漆，細(xì)如羊脂，是墨玉中極品?！睂④娙∠伦旖堑臒煟袂橐灿行┘?。“但戈壁墨玉實在難找，尤其是這種極品，這玩意可是罕見的寶貝，據(jù)說頂級的戈壁墨玉能在夜間發(fā)光，因此被稱為夜光墨玉，沒想到竟然真有這樣的玉?！?/br>
    葉知秋那點鑒賞的本事我實在不敢恭維，連我這么久都沒覺察這玉石竟然是夜光墨玉，她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

    “你，你怎么看出來的？”我疑惑的問。

    葉知秋洋洋得意捧著手里的夜光墨玉說，相傳小方城西面，有個驛站叫馬迷途，這里沼澤遍布、溝壑縱橫、森林蔽日、雜草叢生，商隊從邊陲于闐運玉到中原都要經(jīng)過此地，總是辨不清方向，就連經(jīng)常往返于此路的老馬也會暈頭轉(zhuǎn)向，難以識途。

    后來有人把一顆夜光墨綠玉，鑲在小方城關(guān)樓的頂端，每當(dāng)夜幕降臨之際，這塊玉便發(fā)出耀眼的光芒，方圓數(shù)十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過往商隊有了目標(biāo)，再也不迷路了。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神奇的玉石?！比~知秋說。

    “小方城在什么地方？”田雞問。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小方城你沒聽過，玉門關(guān)有沒有聽過?！比~知秋心思全在那顆墨玉上，不耐煩回答?！靶》匠蔷褪怯耖T關(guān)啊?！?/br>
    “玉門關(guān)？！”我猛然抬起頭，一把從葉知秋手中把銅鏡拿過來?！疤拼你~鏡很少在后面鑲嵌玉石，這銅鏡偏偏鑲嵌一顆罕見珍貴的和田墨玉，應(yīng)該是有所指，而從西域輸入的和田玉就是因為途經(jīng)小方城，所以因此得名玉門關(guān)?！?/br>
    “向西南有利……”凌芷寒連忙看向桌上的地圖?！耙源讼蛭髂媳仨氁?jīng)過玉門關(guān)！”

    宮爵忽然目瞪口呆慢慢站起來，神情十分震驚，嘴角蠕動一下：“你們可還記得卓明風(fēng)走前說的話?！?/br>
    “他說要看風(fēng)景，讓我們自己想辦法解開銅鏡上的秘密，然后再告訴他。”田雞提到卓明風(fēng)樣子就不舒服?！拔覀冊谶@里冥思苦想一整天，他倒好，去游山玩水等著坐享其成?！?/br>
    “不是這些，是第一句?！睂m爵搖頭。

    “第一句？”田雞愕然看著宮爵?！八谝痪湔f的是什么？”

    “我記得，當(dāng)時卓明風(fēng)的原話是，一片孤城萬仞山，這敦煌大有異域風(fēng)情，既然來了就別煞了風(fēng)景，等你們解開后再告訴我?！绷柢坪畡傉f完，表情立刻變得和宮爵一模一樣，目光透著驚訝?！耙黄鲁侨f仞山……”

    我和葉知秋頓時也瞠目結(jié)舌，房間中頃刻間陷入一片沉寂，田雞茫然的看著我們，好半天才問出聲：“這話，這話至于讓你們這么大反應(yīng)嗎？”

    “這是王之渙的《涼州詞》，你可知道一片孤城萬仞山這句后面的是什么？”將軍深吸一口煙神色凝重。

    田雞憨厚的表情依舊透著茫然，這原本是一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可在石窟中從卓明風(fēng)嘴里說出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

    ……

    卓明風(fēng)云淡風(fēng)輕的話，看似隨意，可他僅僅看了銅鏡一眼，便在當(dāng)時就破解了銅鏡上的秘密，從那個時候開始，卓明風(fēng)已經(jīng)知道銅鏡所指的位置在玉門關(guān)。

    第161章 夢中昨夜到邊城

    當(dāng)葉知秋指著不遠(yuǎn)處殘舊的土方包，告訴那便是玉門關(guān)時剛好是佛曉，放眼眺望心中多少有些惆悵，很難想象這里曾經(jīng)的雄偉和壯觀，如今也就僅存那殘破的土堆，還在向過往的人述說著幾千年前的輝煌。

    漫漫黃沙，唯有天地，除了荒涼我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古往今來多少關(guān)于這里膾炙人口的詩句，可但凡提到此處，讓人想到的只有蒼涼和孤寂。

    佛曉的晨光中，一抹風(fēng)雪點綴在黃土城上，干凈而純粹，在黃沙中飄舞的白衣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從容，他屹立于肆虐的風(fēng)沙里，目光遠(yuǎn)眺猶如雕刻的側(cè)臉堅毅而高傲，依舊散發(fā)著睥睨天下的邪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