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不過照片中那個時候凌霄閣的右手還健在,我突然想到在石室中看見的那條斷手。 “凌霄閣去過石室,他的手就是在石室被砍斷的,他……他是怎么活著從里面離開的?”我瞠目結舌完全反應不過來。 “爺爺來過敦煌,我能解開銅鏡上的秘密,爺爺當然更不在話下,可是爺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凌芷寒疑惑不解。 從時間推算凌霄閣出現(xiàn)在敦煌的時間,剛好是他把宗主傳給凌然后匆匆立刻凌家后不久,凌霄閣在病房說過,他被杜亦監(jiān)禁二十多年,如此看來,凌霄閣應該是在敦煌的事之后就落入杜亦手中。 “先別管外公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們看看另一個人?!比~知秋的指著照片中那個站立的背影。 “一個背影有什么好看的?”田雞問。 “你們難道就沒感覺,這背影很熟悉嗎?”葉知秋偏著頭表情焦灼?!拔铱偢杏X眼熟,應該是我見過的,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br> “你不可能見過,這照片是二十五年前拍的,那個時候你都還沒生呢?!睂④娢艘豢跓煋u頭?!澳阋嬉娺^那就有鬼了?!?/br> 看那背影挺拔,估摸年紀應該不大,葉知秋還是在旁邊思索這背影是誰,我的目光無意中瞟見之前吉姆放在桌上的筆記,里面的文字似曾相識。 “我能不能看看?”我指著筆記問。 吉姆點點頭告訴我們,詹姆斯在荒漠中被發(fā)現(xiàn)時,手里一直緊緊抓著一個包,而這本筆記就是在包里發(fā)現(xiàn)的,里面的內容他們看過很多次,但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拿起筆記發(fā)現(xiàn)是殘缺的一半,讀出上面第一句話。 聽聞敦煌有人四處詢問羽龍圖案,我在離開蘇州后便趕往敦煌…… “凌霄閣的筆記!”我終于認出上面的筆跡,在武夷山上我們找到過這本筆記的另一半,難怪上面的文字如此眼熟。 吉姆他們看這本筆記當然不知道這些文字的重要性,我認真翻閱,漸漸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凌霄閣知道有人覬覦凌家的秘密,擔心凌家會因他受牽連,便匆忙離開蘇州,一同帶走的還有凌家世代相傳的秘密,他先去了武夷山把筆記和凌璇留下的線索一同藏匿。 他原本是打算遠走高飛,找一處地方隱居,誰知無意中得知有人在敦煌打探羽龍的由來,凌霄閣已經意識到這個圖案或許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秘密有關。 可惜他始終無法破解推背圖中的玄機,在筆記里凌霄閣提到了卓明風,他用大量的篇幅記載了和卓明風之間的玄學比試,最終心悅誠服自知凌家玄術遠不及卓家,而凌霄閣輸給卓明風的時候,卓明風不過是十歲的孩子。 這也是讓凌霄閣怎么也無法想通的事,這已經不是天賦異稟的問題,以卓明風的年紀他不該有如此之高的玄學造詣。 凌霄閣隨后便去了敦煌,并在那里順利的找到吉姆的父親,但讓凌霄閣不理解的是,這些人在找尋一處宮殿遺址,他不明白這宮殿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羽龍圖案有什么聯(lián)系。 筆記到這里有幾篇空白,我往后翻,當再見到有文字的時候,發(fā)現(xiàn)筆跡有些凌亂,看得出凌霄閣在書寫的時候一定很激動和緊張。 “這一段文字有些離奇,我們怎么也看不懂?!绷簫乖谂赃呎f。 我不由自主慢慢讀出筆記中那些凌亂的文字。 …… 1942年3月18日,我第一次見到他,記得是在凌家的宗祠中,那天下著很大的雨,他帶著雨披我?guī)缀蹩床灰娝哪槨?/br> 他讓我去格爾木,可我并沒有在那里見到他,原本以為這個人不會在出現(xiàn)在我眼前,直到我今天再一次見到他。 他從旅店的外面走進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陰郁而堅毅的臉,英挺劍眉下蘊藏著銳利的黑眸,里面透著令人不敢仰視的威嚴,他站在我面前時,我震驚了很久說不出話來,倒不是因為他突然的出現(xiàn)。 而是…… 我有些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他站在我面前亦如和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一樣,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容貌甚至是同樣的氣質。 同樣的一個人! 他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我都有些錯覺,為什么二十多年的時間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改變。 …… 讀完這段文字后,我們瞠目結舌的無言以對,吉姆估計是見我們表情驚詫,在對面說?!拔覀兎磸拖脒^,應該是筆記的主人見到一個他過去認識的人,而且這個人保養(yǎng)的很好,讓筆記的主人有些驚訝?!?/br> 根本沒有誰去理會吉姆,他永遠無法知道這段文字的含義,凌霄閣用如此凌亂的文字記載和這個人重逢的場景,并不是因為這個人保養(yǎng)的好。 他是在說,這個人二十年來容貌沒有絲毫的改變,我不相信誰會經歷二十多年的歲月磨礪依舊一成不變,凌霄閣應該也不相信,所以他才會如此震驚。 凌霄閣記載的這個人就是四十年前招募那十二個去昆侖金闕的神秘人,再強大的人也抵御不了歲月的侵蝕,看到這里我慢慢想起之前在另一本筆記中看到過的一段文字。 那是在昆侖金闕中,薛書橋留下的筆記里的一段記載。 ……招募我們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幾次看見他被閃電擊中,當耀眼電光黯然的時候,他依舊安然無恙的前行,閃電劈擊在他身上勾畫出熾白的輪廓,我猶如看見神…… 已經有很久沒去想過那個神秘的招募者,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二十五年前的敦煌,而且還是毫無遮掩的站在認識他的凌霄閣面前。 這個人遠比我們知道更多關于月宮九龍舫的事,四十年前他出現(xiàn)在昆侖金闕,相隔二十年后他又出現(xiàn)在敦煌,他每一次出現(xiàn)的地方都有羽龍的蹤跡。 我連忙向后翻閱筆記,凌霄閣很吃驚的并不是這個人為什么樣貌沒有改變,依舊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的年輕,而是這個人在見到凌霄閣后,只說了一句話。 羽龍現(xiàn),萬象出。 這話原本是凌璇寫在推背圖的后面,除了凌家的宗主不可能有誰知道這句話的存在。 凌霄閣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在筆記中凌霄閣也意識到,這個人似乎對凌家的事知道很清楚,而且對于羽龍圖案更是了解。 他問這個人為什么來敦煌,那人說和凌霄閣的目的一樣,凌霄閣迫切的想揭開凌家的秘密,他當時想的和凌芷寒一樣,唯一能讓凌家太平的辦法只有找出秘密并且公之于眾。 因此凌霄閣和這個人一起,幫助吉姆的父親找到第一百二十六號石窟,并且從壁畫中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銅鏡。 然后…… 那個人竟然輕而易舉破解了銅鏡上的玄機。 “不是我爺爺破解的?!”凌芷寒大吃一驚。 “看起來這個人對玄學也深有領悟?!蔽疑钗豢跉庹f。 筆記的最后是凌霄閣沒有寫完的記載,我看著那段簡短的文字。 過了明天或許凌家傳承千年的秘密就能被揭開…… 后面的事我們已經能想到,他們一同去了玉門關,并且找到了那間石室,可是并沒如同凌霄閣期盼的那樣,凌家的秘密他終究是沒揭開,而他的手也離奇的斷在里面,石室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已經無人知曉。 事情到現(xiàn)在越來越撲朔迷離,每一次我們揭開一件事,觸及到的并不是真相,反而是更多的謎團,而且相互之間全無關聯(lián)。 我合上筆記的時候,有東西從里面掉落出來,我從地上拾起來,那是一張被撕成一半的照片,泛黃的照片中有兩排人站立在皚皚雪山之下。 這是四十年前,那群去昆侖金闕探險的十二個人,在昆侖入山口的合影,我突然想起在武夷山的時候,凌霄閣的另一半筆記中,也有半張照片,想必是當時他把前半部分筆記撕下來和凌璇的線索一起藏匿,無意中把夾在里面的照片撕成兩半。 在那張照片中我們看見四十年前去昆侖金闕的第十三個人。 可惜照片從中間被撕成兩半,剛好無法看清這個人的面容,第十三個人正好就是那個神秘的招募者,這張照片的另一部分在旅店的包里。 事情終于算是有了些進展,我們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歸心似箭想立刻趕回旅店揭開第十三個人的面目,我把在玉門關石室中發(fā)現(xiàn)吉姆父親和叔叔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他們夫婦。 很遺憾那出石室已毀,確切的地方也不便告訴他們,尸骨是不可能再找回,但也算是入土為安,離開的時候我告訴吉姆夫婦,讓他們把拍攝到的第一百二十六號石窟的照片交給保衛(wèi)處的人,這足以證明現(xiàn)有的壁畫是被修復過,根本不算是文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釋放。 回到旅店我連忙找出另一半照片,當兩部分在桌上慢慢重合在一起,一張完整的照片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照片中間的那個人身上,然后整個房間陷入漫長的沉寂,那是一種快要令人窒息的驚恐和迷茫,當其他人的目光從照片上移開時,如今他們都噤若寒蟬的望著我。 我是唯一還埋頭惶恐而震驚望著照片的人,腦海里始終回想著凌霄閣對這個人的描述。 那是一個有著英挺劍眉的男人,神情堅毅中透著陰郁,銳利的黑眸中是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說實話我曾無數(shù)次用這些并不詳盡的描述,試圖去勾畫那個男人的面容,可當這張臉真真切切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到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那天在病房中,凌霄閣看見撕下人皮面具的我時,為何會那樣驚恐和害怕。 四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相隔二十年后,他再一次見到依舊年輕沒有絲毫變化的他,再過了二十年,依舊風燭殘年病入膏肓的凌霄閣在病床上又看見了他。 歲月仍然沒在這個人身上留下半點痕跡,亦如凌霄閣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難怪葉知秋看見凌霄閣和那人在敦煌背影的照片時,會感覺莫名的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來是誰。 這就如同如今懸在窗外的明月,每天都會升起和落下,皎潔的月光和清輝從未有過丁點的改變,可真正去在意的人并不多,誰會去關注一輪天天都能看見的明月。 太過熟悉的東西反而難以記起。 對于他們來說,我亦如窗外的明月,太過熟悉反而不會去關注。 我就是照片中第十三個人! 第170章 我是誰? 房間中的沉寂讓掉一顆針都能聽的真切,我蠕動喉結用抖動的手拿起那兩張拼合在一起的照片,我看著中間的那人,如同是看鏡子中的自己。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卻有完全陌生的自己,在陸喬的墓中,那幅畫像中還有一個這樣的我,只不過兩者之間跨越了幾百年,那張感覺除了疑惑和茫然之外,更多的就是不寒而栗的恐懼。 就亦如對著一面鏡子,我抬起左手,可鏡中的人卻一動不動…… 我轉頭看見其他人驚愕的目光,微微張開的嘴臉上寫滿了惶恐,我受不了這樣的表情,把照片丟在桌上:“至于嘛,不就是長的像而已?!?/br> “這哪兒是長得像,這明明就是你好不好。”宮爵那樣冷靜的人如今都難以平靜。 “我懂,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放心,你的秘密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弊畹ǖ木尤皇翘镫u,他拍拍我肩膀一臉誠懇?!澳憔透嬖V我,你到底活了多少歲了?” 我心煩意亂一把推開田雞,指著桌上的照片說:“這真不是我,你們也不好好想想,這個人第一次出現(xiàn)是四十年前,我那個時候還沒出生呢?” “誰能證明?”宮爵突然問。 “這他媽還需要證明?”我無言以對把將軍拉過來?!暗谝淮我姷轿业氖逻€記得不?” 將軍點點頭,可分明有些不自然,眼睛的余光反復在我和照片中的人打量。 “別看了,真不是我,見到我時,我多大?”我把將軍的臉掰過來問。 將軍伸手在腰間比劃出一個高度:“你那個時候就七歲,好像就這么高吧。” “聽見沒,我是爹媽生的,正正常常一點一點長這么大的。”我沒好氣的對其他人說:“小爺不是從石頭蹦出來,嗖一下就變這么大,照片上的人二十年前到過敦煌,那個時候都還沒我呢?!?/br> “我懂了……” “你閉嘴。”我生怕田雞說出讓人無語的話。 “我真懂了,你別急啊?!碧镫u一臉肯定的指了指我的頭。“還記得咱們一同去祖神之殿,事實上到底有沒有去到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記不起來,可你卻記得,或許不是你記得……”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問。 “你腦子估計有問題,全都是你幻想出來的,之前的事指不定也是你幻想的?!碧镫u又拍拍我肩,依舊很誠懇的表情。“你放心,咱喝過你的血,那就是過命交情,你有病咱也不嫌棄你,你……你到底活了多少歲了?” 我無力的揉了揉頭,我居然傻到聽他把話說完,仰天長嘆一聲:“你確定我腦子有問題,小時候的一切都是我幻想的?” “真有這個可能,有病就得治?!碧镫u憨憨的點頭。 “按你這個說法,我小時候所有記得的事都不真實才對?!蔽易叩饺~知秋旁邊,握住她的手盯著田雞苦笑。“這胳臂上有一條斜著的傷疤,我是九歲那年攛掇她掏鳥窩給摔傷的。” 我說完卷起葉知秋的依稀,手臂上果然是一條清晰可見的傷疤,然后指著葉知秋繼續(xù)說:“小時她常跟著我下河洗澡,她屁股上有塊胎記,模樣像只豬,不相信自你問她。” 葉知秋臉一紅,甩開我的手白我一眼,我不以為然指著將軍說:“老東西教我挖墓,打罵了我十多年,小時候牛牛差點沒被他彈壞,這些事我可都記得,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異想天開全變成幻想出來的?!?/br> “這也是,這小子是被我打大的,他腦子有問題,我可沒有?!睂④娞统鰺熃z坐到椅子上?!皠傄娝麜r就一個傻不拉幾的細娃,怎么長著長著,長的跟別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