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這畜生邪性,估計是知道逆鱗致命,所以一直不靠近我們的船,是等著船沉沒后,再對我們下手,掉到海里,沒人是這畜生的對手?!碧镫u說。 “我引它下來?!苯馓燧x冷冷說。 “你引?怎么引?”我大吃一驚。 “你只有一次機(jī)會?!苯馓燧x沒有看我,目光陰沉的盯著田雞,下意識看看被田雞握緊的太阿劍?!澳闶种械膭Σ皇欠参?,我們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br> 解天輝說完居然一個人走到船尾,扔到手里的弓,從容不迫抬頭盯著蚩尾,折斷箭頭面不改色在身前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蚩尾嗜血,他是在用自己挑釁蚩尾。 解天輝一直說他膽小,可忽然間我發(fā)現(xiàn),這個人似乎一直在掩飾自己的本性,他臉上的從容絕對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會擁有的。 蚩尾果然被激怒,張開血盆大口猛烈的向解天輝咬來,他甚至眉目都沒有眨動,我始終不明白,一個能直視生死的人,為什么會是一個痞子。 解天輝不動如山,我在心里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眼看蚩尾近在咫尺,那些鋒利的尖齒能瞬間把他撕成碎塊,就在要咬住他的瞬間,解天輝動若脫兔,身體向旁邊一閃而過。 蚩尾重重撞擊在船尾,木船跟著再次猛烈的搖晃,蚩尾一擊不中,但身下的逆鱗卻暴露在外面,田雞眼疾手快,看準(zhǔn)機(jī)會,雙手握緊太阿劍,一個箭步上前,拼盡全力重重將劍對準(zhǔn)蚩尾的逆鱗刺入。 嗷! 蚩尾猝不及防,頓時發(fā)出一聲慘叫,我們以為田雞得手,可田雞臉色大變,鋒利無比的太阿劍,雖然刺入蚩尾身體,但只有劍尖沒入。 田雞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大喊一聲試圖把劍完全刺進(jìn)去,可劍身僅僅再沒入幾寸,但田雞已經(jīng)沒有力氣。 蚩尾受到傷害,身體猛然向后一縮,巨大的身軀重重跌入海水之中,激蕩的巨浪迎面而來,撲打在我們臉上。 田雞握著劍全神貫注站在船尾警戒了良久,再沒見海面中有動靜。 我長松一口氣,宮爵和凌芷寒都虛弱的癱軟,田雞退回到我們身邊,神情凝重:“不知道有沒有殺掉這畜生?!?/br> “劍都刺進(jìn)去,還能不死?”宮爵問。 田雞抬起手,太阿劍上有蚩尾的血跡,不過劍身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能看見血跡。 “這只蚩尾身上的鱗甲太堅硬,即便是逆鱗也難以穿透,幸好太阿劍鋒利,一般刀劍估計早就斷了,但我拼盡全力才刺入三寸不到?!碧镫u憂心忡忡說。“若是殺掉固然最好,我就擔(dān)心,劍沒完全刺入,如果僅僅是傷到這怪物,那麻煩就大了?!?/br> “說這些話有屁用,我告訴過你,只有一次機(jī)會,要么你殺掉它,要么……”解天輝從旁邊站起身,冷嘲熱諷說?!耙?,就等死吧?!?/br> 船滲水嚴(yán)重,已經(jīng)開始緩慢的下沉,我們也不清楚還能堅持多久,海流依舊看不到盡頭,但前方的霧氣越來越濃重,我們亦如穿行在云霧之中,前方目光能看見的地方僅僅只有幾米。 解天輝靠在船舷一臉冷漠的包扎傷口,東瀛人嚴(yán)陣以待把赤井嘉隆保護(hù)在中間,手始終按在刀柄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濟(jì)?”我看著赤井嘉隆冷笑問。 “我只知道弱rou強(qiáng)食?!背嗑温』卮鸬暮芨纱?。 “這么說,你是打定主意,要看著我們死絕了,獨吞碣石金宮里的寶藏?”田雞憤憤不平問。“你就不撒尿照照自個,沒有我們,就憑你有能耐找到這地嘛,話說,這碣石金宮在哪兒還沒譜呢,萬一我們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就不擔(dān)心出不去?” “先祖能找到碣石宮,我一樣也可以。”赤井嘉隆陰笑。 解天輝在旁邊忽然樂呵的笑出聲,而且笑的很歡暢,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 “你笑什么?”赤井嘉隆冷聲問。 “那群倭寇最終不都沒出去,全他媽死在這里面。”解天輝頭都不抬?!案仪?,你是打算好了,也跟你先人一樣,死在這兒?” “這里有空氣,說明有通往外面的出口,不過誰最終能出去?!背嗑温〉靡獾男α诵Γ斐鲋割^清點我們?nèi)藬?shù),然后看向解天輝說?!霸诤谏筋^,你說過,人比我多,所以你說了算,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我的人比你多,這里應(yīng)該我說了算。” “那可不一定,當(dāng)年到這里的倭寇可比雷營衛(wèi)多,結(jié)果又怎么樣,還不是全軍覆沒,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不以為然說。 “我說過的話,你好像記得很清楚,那我在黑山頭還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你現(xiàn)在還記不記得。”解天輝也不爭辯,漫不經(jīng)心問赤井嘉隆。 “什么話?” “我說過,我平生最恨兩種人,恨不得挫骨揚灰,其中一種就是他們。”解天輝的手指指向?qū)m爵,然后再移到田雞的身上,他看著解天輝趾高氣昂的笑。“你想不想知道另一種是誰?” “誰?”赤井嘉隆很感興趣的問。 “前面有東西!” 解天輝還沒開口,忽然在船前負(fù)責(zé)警戒的人大聲喊,我們連忙起身走過去,前方依舊是厚厚的水霧,但有光亮若隱若現(xiàn),依稀還能聽見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漸漸我發(fā)現(xiàn)這里的溫度有些奇怪,有時候很熱但一會就變得冰冷,像是有冷熱兩種極端的交替,越是往前行駛越是能察覺到時冷時熱的變化,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熱難耐。 第263章 同歸于盡 越是往前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這里奇異的溫度分隔成兩半,一陣令人無法呼吸的炙熱洶涌澎湃的向我們襲來,感覺臉頰被烈火在灼燒般疼痛,下意識閉上眼睛,耳邊吹拂的風(fēng)都夾雜著令人快要窒息的熱浪。 而身體的另一半?yún)s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溫度,耳邊呼嘯而過的大風(fēng)凜冽刺骨,臉頰也隨之變的冰冷,鉆心刺骨的寒冰能讓流淌的血液凝固。 我們感受著這詭異的溫度,愕然注視著前方,直到迷霧漸漸在熱浪中散開,當(dāng)最后一抹水霧消失在我們眼前,站在船頭的我們?nèi)急磺懊娴木跋笳痼@住。 我們終于看清了之前模糊在水霧中的光亮,不過那不是光線,而是從天而降guntang的巖漿,在我們不遠(yuǎn)的地方,寬闊的海道一邊聳立著一座正在源源不斷噴射巖漿的火山。 海底高聳的山峰猶如一根豎立的鐵柱,巍峨的屹立在海水之中,我們隔著很遠(yuǎn)也能聽見震耳欲聾從山中傳來的巨響,赤紅的熔漿源源不斷從山頂流淌出來,覆蓋整個山體,guntang艷紅的熔漿染紅山體,遠(yuǎn)遠(yuǎn)看去猶如一根被燒紅的鐵柱直插海面。 放眼望去盡收眼底的全是緩緩流淌guntang而炙熱的熔漿,四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焰。 在海面行駛的船,越是靠近越感覺令人窒息的炙熱,洶涌澎湃的向我們襲來,臉頰如同被烈火在灼燒般疼痛。 那些guntang的熔漿,接連不斷的鼓起然后再爆裂開,流動的風(fēng)卷起熔漿的火星漫天飛舞,流動的空氣似乎都快要燃燒起來,只感覺口干舌燥,像是身上的水分都快要被這里的高溫蒸發(fā)干凈。 轟! 隨著一聲沉悶巨響,感覺海面也隨之地動山搖,我們望向火山的頂端,濃密的黑霧從山頂噴涌出來,這里本來就陰暗,隨著這些黑霧的彌漫更加昏暗,而那被熔漿覆蓋的山體卻在這陰暗中顯得格外耀眼。 那些黑云重重的壓在我們頭頂不斷向四周蔓延,我警覺的四處張望,忽然又聽見比之前更為強(qiáng)烈的聲響從山頂傳來,只是被黑霧所遮掩,看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船在海面又開始劇烈的搖晃猶如天崩地裂一般。 “你們看!”田雞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不斷密集的黑霧。 我們抬頭發(fā)現(xiàn)黑霧之中有赤紅的光亮若隱若現(xiàn),那巨響一直沒有停歇過,海流兩邊的山巖都在不斷抖動,流淌出來的熔漿一瀉千里洶涌澎湃。 就在我們不知所措時,忽然一切都停止下來,詭異的安靜反倒是讓我們無所適從,各自警覺的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察覺有異樣,唯獨解天輝一直目不轉(zhuǎn)睛抬頭看著濃厚的黑霧。 “到底怎……” 凌芷寒的話剛問出口,宮爵是抬手示意不要說話,他側(cè)耳聆聽著什么,慢慢隱約我也能聽見似乎有東西,快速劃破空氣產(chǎn)生的摩擦聲,但又好像距離我們很遠(yuǎn),如此強(qiáng)勁的穿透力一定威力驚人。 “趴下!”宮爵驚恐的大喊一聲。 我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剛一遲疑,從那厚厚的黑霧之中一抹赤紅透了出來,穿破黑霧快速的向海面砸落下來,緊接著,那片密集的黑霧猶如被撕裂成千瘡百孔一般,無數(shù)那樣的火球勢如破竹般從天而降。 我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海底火山爆發(fā),巖漿被噴射出來,四面八方急速下墜落入海水之中。 頃刻間海面如同沸騰一般,我們四周全是熔漿和熊熊燃燒的烈焰,木船好幾處地方被擊中,火勢立刻蔓延,本來就千瘡百孔的木船,在海面愈發(fā)破損。 那火山的山勢向一只伸出的手,遮蓋在海流之上,而涌出的巖漿順著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潑灑的鐵水,猶如卷簾低垂下來。 任何從這里過去的一切都會被燒成灰燼。 “不要靠近熔漿,往右邊去?!苯馓燧x大聲招呼掌舵的人。 可當(dāng)船行駛到海面的右邊時,我們再一次絕望的呆立住。 我怎么都沒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邊,居然還會有一座冰山,左邊的冰山竟然連山勢都和旁邊的火山如出一轍,也像一只伸出的手,覆蓋著左邊的海道,難怪這里水流和溫度都異常詭異,原來就是因為這兩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巖漿掉落在冰冷的海面被瞬間冷卻,再被海水沖走,而巖漿被冷卻的熱氣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鋒利的冰錐,在火山熱氣蒸烤下,不斷紛紛掉落,猶如漫天飛降的冰劍,掉落到海面再冷卻巖漿。 這是一個沒有終止,極其完美的循環(huán),同時也在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無法逾越的天塹,不管從任何一邊過都是萬劫不復(fù),要么被燒死,要么被落下的冰錐刺死。 “現(xiàn)在怎么辦?”宮爵一時間也亂了方寸。 砰! 船后被什么東西猛烈的撞擊,我們?nèi)妓さ乖诩装迳?,等爬起來驚恐的看見,那只之前被田雞刺傷的蚩尾竟然又出現(xiàn)了。 我心里一驚,船距離前面的冰火山越來越近,后面還有一只無懈可擊窮追不舍的蚩尾,怎么看,這一次我們都必死無疑。 “這畜生干嘛老是追著我們不放?”田雞聲音有些絕望。 “咱們殺了它的娃,換了我,也咬著你不放?!蔽覠o力的說。 “如果是為了復(fù)仇,蚩尾只需要把我們的船打翻沉,然后一個一個咬死不就完事了,它干嘛一直不攻擊呢?”凌芷寒疑惑不已。 “對啊,它干嘛不直接把船弄翻?”解天輝望著蚩尾自言自語。 從天而降的巖漿紛紛擊中蚩尾,這怪物雖然無堅可摧,但被巖漿擊中不時發(fā)出哀嚎,但居然也不躲避退縮,就死死跟在我們的木船后面,我看見它身上到處片體鱗傷。 “你們誰亂拿了東西?”解天輝轉(zhuǎn)頭嚴(yán)厲的問。 好半天解天輝一個手下,遲疑了一下,從身上拿出一枚蛋,船后的蚩尾頓時發(fā)出一聲長嘯,我們立刻明白,蚩尾一路追擊,原來是為了這個被帶走的蛋。 “你他媽是存心找死啊?!苯馓燧x勃然大怒,奪過那人手中的蛋,二話沒說把人踢入海中。 后面的蚩尾立刻把那人撕咬成碎塊,解天輝剛想把蛋扔下海,被我一把攔住。 “我們即便能通過前面的冰火山,后面的蚩尾也不會放過我們,熔漿能傷到蚩尾,蛋在什么地方,蚩尾就會跟到什么地方,把它引到火山下面,只有除掉蚩尾,我們或許還有機(jī)會逃生。”我說。 “那也得有人把船駛過去?!苯馓燧x看向我?!暗糜腥艘粝隆!?/br> “我留下,你們走?!蔽衣曇魣詻Q。 “我動作快,把蛋交給我?!碧镫u站到我身邊說。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睂m爵說。 凌芷寒也跟著點頭,解天輝說的沒錯,必須有一個人要留下,但留下的這個人,在熔漿之中是不可能存活的,我知道宮爵他們不會同意我留下,但時間緊迫根本不能在耗費。 “你說過,每個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guī)湍阋_蚩尾,你帶我的人走,否則大家一塊死?!蔽覍馓燧x說。 他愣了一下,一揮手,他的人心領(lǐng)神會,不由分說把田雞和宮爵還有凌芷寒推入海中,蚩尾見有人落水,剛好去攻擊,我舉起蛋站到船尾,蚩尾的注意力立刻落到我身上,比起復(fù)仇,它似乎更在意我手里蛋的安危。 赤井嘉隆見到蚩尾被我拖延住,和其他東瀛人跟著跳入海中,我一邊握著蚩尾的蛋,一邊掌舵,把船重新行駛向火山下面。 蚩尾身上被飛落的熔漿擊打的片體鱗傷,但依舊緊跟在船后,我瞟見宮爵他們漂浮在海面,大聲喊著什么,但我已經(jīng)聽不清楚,我沖著他們淡淡一笑,有一種不舍。 “每個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一直問,我?guī)銇磉@里,你的作用是什么?!?/br> 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我一怔,以為船上應(yīng)該沒有人,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解天輝居然站在后面。 “你怎么還沒下去?”我大吃一驚。 “你好像一直忘了問另一件事?!苯馓燧x走到我身邊。 “什么事?” “我存在的作用是什么?!苯馓燧x平靜的回答。 “你……” 我不明白生死一線的時候,他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我剛想問,解天輝突然搶過我手中的蛋,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將我推入海水之中。 我游出海面,抹了一把臉,茫然震驚的望著劃向火山的船,解天輝再一次救了我,只不過這一次,他是用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