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第288章 葬花溪 上岸后,白近找人給解天輝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死者為大,他也不留我們,讓我們趕緊把解天輝送到托付的地方,免得時間長了,尸體會腐爛。 白近安排車當(dāng)天就送我們走,一路顛簸田雞坐在后面欲言又止,我見他神情落寞,踢了他一腳:“怎么瞧你患得患失的樣子?” 田雞把身上的衣兜全掏出來,攤著手垂頭喪氣:“為什么每次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命都拼上了,可什么也沒得到?!?/br> “誰說的,碣石宮雖然坍塌了,但位置我還記得?!睂m爵瞟了田雞一眼笑著說。“那下面可是整整一座金山,夠你吃喝幾輩子了?!?/br> “你還記得碣石宮的位……”田雞臉上剛綻開笑容,立刻又凝固住,他瞟向我,頭埋下去,后面的話沒說出來。 有生之年我應(yīng)該不會再去那個地方,那里有我永遠(yuǎn)無法釋懷的愧疚和遺憾,我?guī)Щ亓私馓燧x的尸體,卻吧凌芷寒留在了碣石宮,我不想在去那個地方,是不想再面對發(fā)生的一切。 “太阿劍呢?”我突然記起來,看著田雞問。“那可是天下名劍,一直被你拿著,怎么沒瞧見?” “扔了?!碧镫u無可奈何搖頭。 “你把太阿劍扔了?扔什么地方了?”宮爵大吃一驚。 “自古寶劍贈英雄,解天輝雖然算不上是英雄,可沒他咱們早就死在碣石宮,之前白叔說,解家死后不留尸,要在海上火化解天輝,我就尋思,總不能讓他空著手走,所以……” “所以你把太阿劍丟到海里,打算給解天輝陪葬?!?/br> 田雞點點頭。 我和宮爵對視一眼,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田雞肩膀,在車后守著裝有解天輝的棺材,搖搖晃晃中睡著,被叫醒時外面刺眼的陽光照射進(jìn)來。 我們跳下車,陶吳是金陵古鎮(zhèn),印象中的江南古鎮(zhèn),不乏長街曲巷、小橋流水、粉墻黛瓦、古藤盤纏的淡雅景色。 陶吳沒有金陵的喧囂和繁華,不過寧靜安詳,蜿蜒曲折的河水猶如一條玉帶,貫穿古鎮(zhèn)東西,十多座古橋掩映在垂柳之間,素墻碧瓦,幽巷曲徑。 問了好幾路人,一聽見葬花溪這三人,都對我們避而遠(yuǎn)之,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只指了指方向,好像這地方忌諱莫深,當(dāng)?shù)厝硕疾辉敢馓峒啊?/br> 穿過幾座明清的古橋,好不容易我們才找到地方,那是一處破敗的宅子,和這里粉墻黛瓦的民居格格不入,斑駁的墻體似乎很久沒有修葺。 解天輝一直在遼東,我也不清楚,他干嘛不遠(yuǎn)千里讓我們送他的尸體來這個地方。 開門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眼如點漆,清秀絕俗,她身穿一件錦緞旗袍,顏色甚是鮮艷,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已顯得黯然無色。 女人的身旁站著一個孩童,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孩童的稚嫩,有一種和他年紀(jì)不相符的老成和世故,女人和孩子都一言不發(fā)看著我們。 “解,解天輝你認(rèn)識嗎?”好半天我才反應(yīng)過來。 “死了?”女人的冷漠讓我們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點點頭,宮爵指著被抬下來的棺材。 “死了多久?”女人圍著棺材走了一圈。 “快三天了。” “打開?!迸嗽捳Z簡短。 我一愣,死者為大,都講究入土為安,解天輝都被裝進(jìn)棺材,光天化日之下開館,和暴尸無疑,怎么說他也對我們有救命之恩。 “這……這不太好吧?!?/br> 女人抬頭和我對視,目光冷峻透著堅定,她似乎并不是在征求我們的同樣,我和宮爵還有田雞對視一眼,解天輝既然讓我們送他來這里,想必他和這女人關(guān)系非同一般,人家的家事我們也不便摻合。 就依著女人的意思,把棺材重新打開,女人走上去,看著里面的解天輝,臉上也沒有懼怕的表情,伸手撥動了幾下解天輝的頭:“抬到后面去?!?/br> 送佛送到西天,千年送棺到這里,也不差最后幾步,我們和白近的人合力把棺材抬進(jìn)去,里面是一個兩層高的四合院,走進(jìn)去就是天井,因為屋頂內(nèi)側(cè)坡的雨水從四面流入天井,所以這種住宅布局俗稱四水歸堂。 只不過四合院很陳舊,似乎沒有人打理,到處都長滿爬山虎,陽光都無法穿透進(jìn)來,一走進(jìn)這里就感覺莫名的陰森,四合院的后面有一個不小的花園,一條溪水蜿蜒而過,起風(fēng)時,園內(nèi)落英繽紛,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在溪水之中,想必這就是叫葬花溪的緣故。 解天輝的棺材被安置在花園后面一個單獨的房間里,白近的人要趕回去,其實我知道,他們是不想在這陰森的地方多呆一刻,送走白近的人,我們正盤算該去什么地方。 “時間也不早了,如果不嫌棄,今晚就住這里。”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們身后,她走路好像都沒腳步聲?!皩α耍医星卣诡?,謝謝你們送他回來?!?/br> 說實話,這地方我是一分鐘也不愿意留,可金陵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們身上也沒錢,連落腳的地也找不到,晚上不住這里,實在不知該去什么地方。 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秦展顏把我們安排在四合院的偏房,房間挺干凈,剛躺下沒多久,宮爵就推門進(jìn)來,手里還抱著被子。 “你干嘛?”我躺在床上問。 “聊聊天吧,一個人睡不著?!睂m爵也不上來和我擠,搭地鋪睡在地上。 “你該不會是怕吧。”我看著宮爵不自然的表情,忽然笑了。 宮爵尷尬的蓋上被子,還沒回答,田雞也推門進(jìn)來,二話沒說就跑到我床上,把我擠到里面:“一個人好冷?!?/br> “怕就是怕,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白了他們兩人一眼?!皼]瞧出來,你們兩個還怕這些?!?/br> “這地陰森的很,不知道為什么,我老是起雞皮疙瘩?!碧镫u撓撓頭憨憨笑了笑?!澳銈冋f,秦展顏和解天輝是什么關(guān)系???” “就是,我也在想這事。”宮爵一臉疑惑坐起來。“解天輝干嘛讓我們送他來這里?” “我瞧著秦展顏和解天輝年紀(jì)差不多,該不會是解天輝的女人吧,何況還有一個孩子?!睂m爵說。 “可白叔說過,解家就只剩下解天輝一人,解天輝如今一死,解家自從也就斷后了?!蔽艺f。 “沒聽白叔說,解家歷來和白家交惡,解家的事,白叔又能知道多少,指不定,解天輝是黑道上的人,為了顧及妻兒安全,所以把妻兒安置在這里,不想讓外人知道,這樣他有什么事就不會牽連到秦展顏和孩子?!睂m爵說。 “你們沒瞧見秦展顏看到解天輝時候的樣子啊。”我搖搖頭說。“臉上根本沒有絲毫的悲傷,真要是妻兒,得知解天輝死了,怎么也會難過才對。” “朝歌這么說,我也想起來,秦展顏似乎對解天輝的死無動于衷,跟外人似的,而且她第一句話,就是問解天輝是不是死了,這女人好像在等解天輝死啊?!碧镫u皺著眉頭說?!熬退闶墙馓燧x的妻兒,估計感情也不會好到什么地方去?!?/br> “算了,解天輝的事,我們別瞎猜,他托付我們辦的事,也做完了,現(xiàn)在我們該干嘛?”宮爵問。 “碣石宮雖然坍塌了,可事情并沒有完,碣石宮不過是為了藏匿一個地名而建,如今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地方在哪兒?!蔽疑钏际鞈]說。 “你想找神廟?”宮爵從被窩里爬起來。 “那里面可安息著十二祖神,你自己也說過,那些神一旦被喚醒,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我們也不清楚。”田雞也大吃一驚。 “和氏璧和隨侯珠都沒有在咱們手中,咱們喚醒神?”我眉頭緊皺沉穩(wěn)說?!敖馓燧x曾經(jīng)提到過我父親,似乎他和神廟也有關(guān)系,解天輝說過,我想解開答案,就必須去神廟。” 可惜解天輝自始至終都沒告訴我,他是怎么會知道我父親,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這些人,甚至比我還了解父親。 一個本來應(yīng)該死在萬象神宮,又出現(xiàn)在核爆靶心,然后我親眼目睹被人槍殺,一個死了三次的人,父親留給我的謎,越來越離奇詭異,我答應(yīng)葉九卿追查月宮九龍舫的下落,初衷也是為了父親。 既然解天輝說的很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神廟,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那個地方。 “你父親的身份不簡單,117局的一號首長,說起來他應(yīng)該是軍方的人,不如查查你父親的背景,或許能知道些什么?!碧镫u說。 “哪兒有你說的這樣簡單,117局那么神秘,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何況117局所接觸到的事情,都事關(guān)重大,一直隱瞞到現(xiàn)在也沒公布,就我們幾個人,能查到什么?!蔽覈@口氣說。 “117局再神秘,也是軍方的機(jī)構(gòu),我倒是有辦法或許能查到。”田雞說。 “你有什么辦法?”我和宮爵問。 “我在金陵有一個戰(zhàn)友,轉(zhuǎn)業(yè)后在軍史研究所,那里有所有軍隊和機(jī)構(gòu)的詳細(xì)檔案,剛巧我和這個戰(zhàn)友關(guān)系不錯,或許他能幫上忙,指不定那些檔案中,就有關(guān)于117局的記載?!?/br> 第289章 十里秦淮 身上的衣服還是去碣石宮那套,離開的遼東的時候倉促,衣服也沒換過,到現(xiàn)在衣衫襤褸,站在大街上,我們?nèi)撕推蜇o異,在軍史研究所門外等了好久,才看見一個穿軍裝,器宇軒昂的軍人走出來。 田雞迎上去,臉上堆滿開心的笑意:“方子,現(xiàn)在見你可真不容易?!?/br> 叫方子的人愣是沒動,有些吃驚的打量田雞好半天,才吃驚的張開嘴:“田器?你還活著?” “你這是什么話,好幾年沒見,就那么巴不得我死了?!?/br> “真是你啊?!狈阶右话驯ё√锲?,笑的合不攏嘴。 “別站這兒說,找個地,給我弄點吃的?!碧镫u說。 路上田雞給我們解釋,方子名叫喬方,田雞當(dāng)兵那會,他們是一個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喬方為人豪爽,身上有軍人的秉性,說來了金陵,吃喝算他的,當(dāng)是盡地主之誼。 方子帶我們?nèi)デ鼗春舆叺木茦牵高^臨河的窗戶能看見下面十里河道,十里秦淮尤其在明代是鼎盛時期,從書中只言片語的記載中可以勾畫出當(dāng)年金粉樓臺,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如夢如幻的景象。 如今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兩岸在燈火的輝映下五光十色,船過靜水在后面蕩起長長的漣漪,時時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江南小調(diào)傳來。 這里雖不及當(dāng)年的繁華和香艷,不過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多少還能感受到這一水秦淮,美人在懷,絲竹猶耳晝夜笙歌的奢華。 良辰美景根本比不上面前一桌的菜肴,從遼東到金陵,田雞灑脫,整整一包寶石和價值連城的太阿劍都用來陪葬,如今我們身無分文,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 當(dāng)著方子的面,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吃著菜,方子估計都被我們?nèi)诉@陣仗給嚇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逃荒。 “你們,你們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方子摸出煙盒問。 “別問了,再來盤牛rou鍋貼。”田雞嘴里塞滿菜,含糊不清說?!霸僖煌滕喲劢z?!?/br> 方子點菜回來,點燃煙也不動筷,秦淮小吃堪稱一絕,講究的就是精細(xì),得慢慢品,我們這樣的吃法的確有些大煞風(fēng)景。 “你爸可是到處找你,所有的戰(zhàn)友全都打聽了一遍,我們都當(dāng)你出了什么事。”方子一本正經(jīng)問?!澳愣级啻蟮娜肆耍趺催€學(xué)著離家出走?” 田雞一愣,放下手里的蒸兒糕,抹了一把嘴邊的油漬:“老爺子連你這兒也找了?” “廢話,咱什么關(guān)系,你不見了,你爸當(dāng)然得來問我?!狈阶咏o我們倒上酒,盯著田雞說。“這事不是我說你,你爸過壽,這么大的事,你也不露個面,我去的時候,你爸那臉色可不怎么好看啊?!?/br> “還說什么沒?”田雞問。 “說是讓咱們戰(zhàn)友,若是瞧見你,三件事。”方子比出三個指頭,樂呵的笑起來。“你爸可發(fā)了話,還認(rèn)他這個叔,見到你就幫他做三件事?!?/br> “啥事?” “第一,不能給你錢?!?/br> “瞧把他能的,離開他,我就賺不到錢似的?!碧镫u不屑一顧。“還有呢?” “不能收留你,一口飯也不能給你?!狈阶釉秸f越笑的開心。 “他就是瞧不起我,以為沒有他,我連一口飯都吃不上……”田雞得意洋洋說到一半,看看滿桌的菜,尬尷的苦笑?!斑@是意外,真是意外,我本來可以富甲天下的,結(jié)果吧……算了,我的命?!?/br> “第三是什么?”我好奇的問。 “讓我們見到他,要么把他給押回去,要么就打死。”方子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你爸可說了,打死了你算他的,哈哈哈?!?/br> “完了!”田雞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俺鍪铝?,出大事了?!?/br> “怎么了?”我們吃驚的問。 “我干的事,多半是被我家老爺子知道了,就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盜……挖紅薯?!碧镫u焦頭爛額說。“指不定老爺子真的弄死我才甘心?!?/br> “你爸干嘛的啊?一直都沒問過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像小孩似的,這么怕你爸?”宮爵問。 “你們不知道他爸是誰?”方子的表情比我們還吃驚,就好像,不認(rèn)識田雞的爸,是一件很震驚的事。 我們茫然的搖頭,田雞神情閃爍,似乎不愿意提及他家里的事,岔開話題,一本正經(jīng)對方子說:“來見你一次不容易,幫我一個忙?!?/br> 方子二話沒說,從身上掏出錢包,除了證件以外,所有的錢全推到田雞面前:“身上就帶了這么多,待會跟我回去,要多少說句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