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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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記住了先前江兒的教訓(xùn),她原本話就少,此刻更是詞不達意,她說:“石榴替姑娘把衣裳都洗了吧?!?/br> 青棠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回了一句:“你放心?!?/br> 兩人的對話教旁人聽了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都是什么跟什么呀,石榴倒是不說話了,大姑娘跟自己說話呢,這屋里又沒第三人,定是教自己放心,那衣裳的事叫自己別cao心了。石榴絕算不得聰明,但她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史順吩咐下來的事情,旁人興許會摸魚,石榴不會,霍青棠的任何話,她更是會聽。此刻大姑娘都叫她放心,她還焉有東想西想的道理。 云娘從蟾宮摸了好些東西出來,她清點一番,收在了一個多寶匣子里。那七明芝,她拿了七只回來,人家琉璃閣里頭統(tǒng)共就收了七只,她竟是一點不客氣,盡數(shù)全拿了回來。 大夫?qū)⑵呙髦ツニ榱擞盟帲笼g賀又替她尋了一支上好的山參過來,那山參有一個娃娃般大,軀干上還綁著紅繩,遠遠這么一看,真像個成了精的胖娃娃。伊齡賀帶著人參到珍珠巷時,云娘正在院子里熬藥,藥香散開在冬日的寒氣里,沖出隱隱的霧靄來。媚春跟在伊齡賀身后,她嘟著嘴,哼道:“少主,這人參你要拿給那誰,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媚春顯然并不關(guān)心這人參到底有多名貴,她來來回回關(guān)心的就是,伊齡賀是不是喜歡那個野丫頭了。伊齡賀準(zhǔn)確摸到了云娘的住處,示意媚春上去敲門,媚春上前,手下用力在那烏黑低壓的木門上拍了幾下,那門板快要豁出一道口子。 伊齡賀的側(cè)臉在冬日暖陽下愈發(fā)清晰,他漂亮的鼻峰似遠方的山巒,生動又陡峭,伊齡賀這一皺眉,唇角一扯,媚春偷偷瞧他一眼,誤以為伊齡賀扯了嘴角在笑。她手下愈發(fā)用力,快要拍爛了云娘家的舊門板。 “你做甚么?”伊齡賀拉開媚春,門在此時突然打開,云娘瞧見的就是伊齡賀的臉,她臉色不大好看,說了一句:“小點聲,你來做什么?” 云娘眼下有深深的疲憊,她布衣荊裙,暖陽照來,也只見她眉宇之間透出的暗淡蒼白,她方才這一句話,吐字并不清楚,與往日的伶牙俐齒截然不同。伊齡賀想說點什么,此刻又說不出什么,他將手里裝人參的烏木匣子交給云娘,轉(zhuǎn)身走了。 媚春連忙跟上去,在后頭道:“少主,你來看她,不同她說點什么嗎?”隔了一會兒,媚春突發(fā)奇想,又問一句:“少主,那女子知道你的心意嗎?” 伊齡賀被她吵得不耐煩,“我什么心意?” 媚春站定不動了,她一手叉著腰,神色凜然,“你心儀她,少主,你現(xiàn)在怎么也和那些個漢人一樣,婆婆mama,你鐘意她,為甚么不說?” 伊齡賀揚了揚眉,看了后頭叉著腰的媚春一眼,說:“莫要叉腰嘟嘴,愚婦姿態(tài)?!?/br> 兩人走過街角,那豆腐腦攤子正熱氣騰騰,有個女子坐下,拍下2個銅板,“來碗豆腐腦,加糖。” 老板娘盛了豆腐腦出來,那女子吃了一口,隨即問道:“有勞,我想打聽一下,這珍珠巷有沒有一個叫云娘的?!?/br> 老板娘瞧了她一眼,指個方向,“拐彎進去就是?!?/br> 那女子也不吃了,起身就往那邊走,老板娘嘀咕一句,“云娘身邊幾個姑娘,個頂個的美?!?/br> 云娘手里抱著伊齡賀給的匣子,打開一看,赫然是支老山參,這成色和形制,市面上幾不可尋。云娘收好了匣子,將藥倒出來,又備下一碗蜂蜜水,端了進去。云娘父親年紀(jì)不大,鬢邊早已生了華發(fā),如今又咳嗽的厲害,更見消瘦。云娘方端了藥給他,囑咐他莫要憂思,外頭就有人敲門了,云端生道:“去吧,外頭有人找你?!?/br> 云娘擱下藥碗,“我去去就來,您吃了藥就睡會兒,現(xiàn)在還早,等您睡醒了,我們就出去曬太陽?!?/br> 外頭又有節(jié)制的敲了兩下,云娘原先以為又是伊齡賀轉(zhuǎn)身回來了,她打開門,道:“是不是有事沒說完?”這一抬頭,瞧見的既不是林媚春那個大辮子也不是伊齡賀的滿頭小辮子,外頭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 云娘又看了她一眼,確認自己不認識她,方道:“請問找誰?” 那姑娘開口了,“我叫藍河,想結(jié)識史家的姑娘,聽說你與她是朋友,能不能勞煩你引薦一下?” 這個叫藍河的姑娘生的漂亮,她穿著并不如何華貴,她穿了件水藍的夾襖,外頭是湛藍的厚披風(fēng),唯一是頭發(fā)都梳了起來束上頭頂,還戴了一個白玉簪。若不瞧她的臉,單看她的背影,不定以為這是哪家的俏公子出門來了。 云娘打量了她半晌,藍河也不著急,只等面前的人回話。史家的姑娘,那不就是青棠,她找青棠做甚么? 云娘此刻很有分寸,說:“此事我做不得主,我需得問過她才知道,不如你給我個落腳地址,我回頭再通知你。” 藍河倒也通情達理,她說:“應(yīng)當(dāng)?shù)模耸卤揪褪俏颐笆?,望史家姑娘莫怪。我就住在云來客棧,若有了消息,可以去那處尋我?!?/br> 說罷,也不啰嗦,轉(zhuǎn)身就告辭了。云娘心里琢磨,這姑娘是有些面善,可又是沒有見過的,藍河,自己認識嗎? 云娘掩門,出去找忘言,忘言就靠在墻角跟上打坐,云娘招呼他,“你去給青棠送個信兒,說有位姓藍的姑娘找她,看她見不見?!?/br> 忘言睜開眼,瞧見云娘疲憊,說:“云伯伯好些了嗎?” 這孩子懂事,云娘笑一笑,摸摸他腦袋,道:“去吧。” 忘言拾起身后的竹棍,說一句:“姓藍的姑娘,是咱們當(dāng)日在寒山寺見過的嗎?” 云娘驟然回過神來,是啊,藍河,那兩個好像一個叫藍煙,一個叫藍浦,這約莫是一家子?細細一想,這個藍河和那個貌美一些的藍煙生得很相似,只不過藍煙看上去更溫柔,藍河嘛,眉目間更英姿勃勃一些罷了。這姓藍的一家子和青棠能有甚么交情,說有交情,也是因為那位顧公子啊。 云娘想起顧惟玉,又想起顧惟玉走后,霍青棠垂淚,繼而越發(fā)消瘦,她心中一動,將忘言招過來耳語幾句。忘言原本拿著竹棍就要過去,聽了云娘的話,復(fù)又坐下了。 云娘跟他說:“今日就不去同青棠說了,等隔日那位顧家公子親自到訪,咱們再去說?!?/br> 忘言也不多話,只道:“好?!?/br> 云娘得意一笑,心道,“等顧惟玉自己來了,一切都好說了?!?/br> ☆、隆冬 云娘果真很守信用,第二日,她就親自去了云來客棧。客棧老板看了名冊,喚個小廝過來,“領(lǐng)這位姑娘進去,天字食肆,客人在里頭等。” 云來客棧在這蘇州城里有些年頭了,這客棧幾乎包了半個山頭,里頭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什么都有,在里頭長住的也有,打尖的也有,也有一些人常年包著房間,偶爾來住,客棧每日給管理打掃的。這里頭的食肆分落在幾處,分別以天地玄黃四號冠之,藍河所在的天字號,就是臨水長廊,食肆在水邊,當(dāng)時云娘還嘀咕過水邊蚊蟲多,吃飯等于被蚊子吃。 如今進了隆冬,河上浮出一層薄冰,荷花勝景沒有了,那自然蚊蟲也是沒有的。小廝將云娘引過去,云娘瞧一眼河上迷蒙的霧氣,恍惚之間,如見蓬萊。她低頭笑一笑,美則美矣,近水之地難免又多生一些寒氣來,吃飯還要擔(dān)心多進幾口冰涼氣,恐會壞了肚子。 云娘父親云端生常年臥病在床,云娘照顧其飲食起居無一不是細心周到,處處都要規(guī)避寒氣入侵或者飲食不周,是以瞧見這些花架子,首先考慮的不是美不美,而是對身體有益否。藍河就站在廊橋頭上,瞧見云娘,伸手道:“云姑娘,里邊請?!?/br> 藍河今日干脆就是穿著男裝,湛藍的交領(lǐng)長袍,頭上照樣戴著那只白玉簪,他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來,云娘倒是有些不習(xí)慣,藍河生的高挑,怎么不似貴公子?云娘朝旁邊避了避,又還了半禮,說:“藍姑娘,客氣了。” 藍河笑一笑,引了云娘進包間,桌上溫著一壺酒,藍河道:“不知道云姑娘愛喝什么,這是桃花娘,合云姑娘口味嗎?” 云娘打定了主意不與藍河周旋,她要見的人是顧惟玉,只有顧惟玉出來,才能醫(yī)治青棠的心病。想到這里,云娘道:“桃花寒涼,我不喝桃花酒不吃桃花糕,我勸藍姑娘也不要多飲,日后會影響子嗣?!?/br> 云娘這話放蕩不羈,都是未嫁的姑娘,一般人都得掩面逃竄了,云娘瞥一眼藍河,然后對外頭道:“給我溫一壺黃酒來,要燙好的?!?/br> 包間外頭都候著人,聽云娘這么一說,外頭端了一個小紅爐進來,又拿來一套酒具,那小廝道:“天氣冷,姑娘將酒壺在爐上溫著即可,不會太燙,里頭的炭都是燒好的?!?/br> 黃銅的酒壺,上好的霜炭,云娘也不與藍河說話,自顧自的溫酒,待酒滾沸,壺口“哧哧”冒出guntang的白氣,云娘拿布握起壺柄,倒了一杯出來。這酒微微泛黃,冒出的熱氣里翻滾著糯米和蜂蜜的香味,云娘先嗅了一嗅,然后道:“還成,糯米沒釀酸,糯米一酸,酒就發(fā)苦。嗯,蜂蜜也正好,其實用蔗糖釀的更好喝,不過蜂蜜也湊合?!?/br> 云娘自己說自己的,完全不理會一旁的藍河,藍河也不打斷她,這云娘雖布衣簡陋,卻又沒有小戶女窮酸愛富和鼠目寸光的壞毛病,她言之有物且懂得生活,這不是一個寒門小戶家養(yǎng)出來的女子。那類女子,看著潔身自好,實則膚淺愛財,只要稍加利誘,就恨不能撲上來奉獻所有,更不要說只是引薦一個人了。 這云娘,倒是有些棘手,藍河袖中本有一塊玉玦,這玉是前朝的東西,值些銀子,見云娘絲毫沒有說正事的意思,她拿出那塊玉玦,開口道:“云姑娘這邊有什么消息,史家姑娘同意見我嗎?” 玉玦成色不錯,云娘抓起來,瞧了一眼,“喲!鷹抓鯉魚,不錯啊,好東西。” 藍河心中一喜,以為此事有戲,誰知云娘將玉玦往楠木桌上一丟,道:“我又不想升官發(fā)財,抓住禮遇又有何用?” 鷹抓鯉魚,即是抓住禮遇,是書生們最愛的紋飾,十年寒窗,可不就是為了一朝能夠魚躍龍門么。 藍河看出來了,云娘根本就是在調(diào)戲她,藍河耐著性子,問了一句:“不知云姑娘有什么需求,不妨說出來,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云娘瞥她一眼,“真的?” 藍河點頭,“真的。” 云娘嘴角一彎,飲下一杯酒,“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不要緊,只是你們找青棠何事,不說清楚,我怕你們見不到她。” 藍河頷首,道:“青棠?史家的姑娘名青棠,好名字,多謝云姑娘告知?!?/br> 云娘翻了個白眼,心道:你jiejiemeimei和青棠還是情敵呢,你還能不知道青棠姓名,裝什么傻? 云娘咳一咳,說:“青棠身子不好,如今天氣冷,她是不會見客了。藍河姑娘,我看你還是請回吧?!?/br> 藍河標(biāo)致眉目中盡是笑意,她瞧云娘一眼,“云姑娘只怕還沒和史家姑娘打過照面吧?” 云娘這些年常年在市井之中打滾,一般的潑皮無賴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藍河只是一個初來咋到的妹子。藍河有求于她,此刻被人拆穿了,云娘還笑了笑,說:“你猜?” 藍河驚詫于云娘這般直接,她根本不受言語的刺激和挑釁,問她是不是說謊,她竟然說,你猜。藍河嘆口氣,軟下口氣,“云姑娘,我找史家姑娘真的有急事,請你通融一下,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謝?!?/br> 云娘低頭撥了撥小紅爐子里的炭灰,藍河愈發(fā)吃不準(zhǔn)這云娘到底是個甚么意思,予以重利,她還這般怠慢,藍河又問一句:“云姑娘如何才能答應(yīng)?” 黃銅的酒壺濺出沫子來,那一點酒星子打在炙熱的爐子上猛地燃起火花來,云娘將布巾子往上頭一蓋,臉色都沒變一下。瞧見云娘舉動,藍河眉毛一動,這云娘不是好打發(fā)的,看來找她這條路行不通,還是要另覓他法才行。 “藍河姑娘初次來蘇州城,要打聽的人是一個官家小姐,想必姑娘找的也不是這位小姐,是否想同史大人攀交情?如若是這個打算,不如去巡撫衙門,史大人現(xiàn)今就在衙門里坐著,有話直接去那兒說,豈不是方便的很?” 打蛇打七寸,云娘分析藍河是需要青棠說情,霍大人在揚州城,史大人在蘇州城,這藍河似乎還不清楚青棠姓霍,還只以為青棠是史家的姑娘。云娘如是說,藍河一時又不會接話了,這云娘且如此難纏,那位史家的姑娘豈不是更加難說話,那自己所提之事,又當(dāng)如何開口?。?/br> 外頭的小廝敲門,說要上菜,藍河心間一動,說:“那我想與史家的姑娘交個朋友,不知云姑娘和史姑娘肯不肯賞臉給在下一個薄面兒?” 桌上切著烤好的薄牛rou,云娘用筷子夾起來,然后又丟進盤子里,哼一聲:“莫說你我非親非故,青棠與你更是半分交情也無,非要給你臉面,這臉面又從何而來?” 云娘下了狠心,非要將藍河逼上絕路,她要藍河背后的顧惟玉出來。時機也差不多了,吊了這藍河這么久,是時候點撥她一下,“那個姓......”云娘要說那個姓顧的,她還沒表達清楚,那頭藍河就開口了。 “我家里是做漕上生意的,先帝征北漠,朝廷借了我家里的船運糧草,如今仗打完了,可我家里的船被扣了。原先租借憑證上是淮安府的官憑,而后淮安知府卷入貪墨案,我家里租借給朝廷船也說與貪墨案有關(guān),這船是我們吃飯的家伙,不管朝廷如何,咱們與這些卻是無關(guān)的?!?/br> 云娘也不傻,道:“你拿著憑證去淮安府索要即可,找史大人做甚么?” “淮安新任知府說此事有關(guān)貪墨案,上任知府的事件還沒查清,這些船只要暫時扣押,不能歸還。”藍河有些焦慮,顯然為這事很是傷了一番腦筋。 云娘道:“既然官府說尚未有決斷,那再等一等又如何,總會水落石出的。” “你懂什么?” 藍河將桌子一拍,站了起來,聲音拔高稍許,“船都壞了!官府說等,實則還是拿著我家的船運東西,都半年了,如今進了冬天,船只擱淺碰礁,損壞尤其嚴(yán)重。真要待水落石出之日,還回來的恐怕只有幾塊木板幾顆釘!” ☆、距離 藍河穿一件湛藍錦袍,衣袍修身服帖,她頭上的白玉簪鎖住了滿頭秀發(fā),她手掌背在后頭站在得月樓臨街的窗口,遠遠看去,公子臨窗而立,風(fēng)光無限。藍河兩只手掌都背在身后,窄袖之下的手指已經(jīng)緊緊握在了一起,云娘說會替她約史家姑娘,藍河沒有把握,這史家姑娘會不會拿出官家小姐的派頭來壓自己一籌,或者說,這位小姐不通經(jīng)濟,根本聽不懂自己的話?藍河很疑惑,同樣也很緊張。 得月樓門口的河水已經(jīng)冰封,唯有一條小橋可以通人,藍河緊緊盯著每一頂轎子,或是華麗的馬車,她認為,應(yīng)天巡撫家的姑娘,應(yīng)該有這樣的派頭。藍河沒等多久,外頭就有動靜,似乎是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藍河又扭過頭去,還沒瞧見該等的人,關(guān)注外頭做甚么。 小廝給云娘指了路,云娘掀開門簾,喚了一聲:“藍河?” 藍河回頭,云娘與一個穿淡青色斗篷的姑娘進來了,藍河瞧她一眼,心中一跳,她真漂亮!藍河初次見到霍青棠的感覺,就是這四個字,她真漂亮。在往前或者往后的日子里,藍河其實見過很多女子,但再也沒見過一個女子如霍青棠般,讓她忘記如何開口,唯一只記得,她真漂亮。 藍河自己也生的漂亮,她還有個更漂亮的jiejie,藍煙。 藍煙也是個美人,她果斷、勇敢,大家都說,藍老大好福氣,藍家的女兒個頂個的漂亮。其實她們姐妹四人,最漂亮的是她們的大姐,也就是藍煙。藍老大心心念念要生一個兒子繼承家業(yè),結(jié)果一連生了四個女兒,真是一條板凳四條腿,避也避不過,都是命啊。 藍煙美貌驚人,能力也驚人,別說繼承藍老大幾條破船的生意,藍煙將幾條破船租借給朝廷,朝廷有時候會以工部退役的官船還給他們,一夕之間,鳥槍換大炮。藍煙無疑是明智的,在裝備煥然一新以后,又去與朝廷談交易,說幫忙運貨,以分?jǐn)偝⒓Z船的壓力。 北京物質(zhì)貧乏,樣樣樁樁都要從江南運過去,自從重新挖通了漕河,朝廷就禁閉了海運,一切運載任務(wù)都由漕河承擔(dān)。漕軍十二總,一總一萬人,漕軍統(tǒng)共十二萬人,來自不同的衛(wèi)所,原有的衛(wèi)所承擔(dān)了漕軍的糧餉,這樣一來,資金豐裕的衛(wèi)所轄下的軍人回報就會豐厚一些,而本身拮據(jù)的衛(wèi)所,他們轄下的漕軍只會越發(fā)貧困。 漕軍使用工部打造的漕船,若有損壞,則由該船的負責(zé)人負責(zé)修補。當(dāng)然,朝廷也會適當(dāng)承擔(dān)一定的損毀責(zé)任,但近乎七成的責(zé)任都壓在了漕軍的身上。漕軍艱難,運貨物上京艱難,船只損毀后賠償?shù)钠D難,此番種種,藍煙都抓住了。她與漕軍簽立合同,幫忙運送物資上京,當(dāng)冬日河水結(jié)冰、或夏季汛期來臨時,藍煙總有辦法將物資送達京城,自然所得報酬也不菲。大家都說,藍老大的大女兒,能干吶! 大家不知,在藍煙上陣拼殺的后頭,還藏著一個運籌帷幄的關(guān)鍵人物,藍河。 藍河是藍老大家的二女兒,常年不見蹤跡,江上也瞧不見她,岸上也撞不到她,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還有人說,藍老大其實只有三個女兒,藍煙、藍浦和藍溪,至于藍河,早就不在了。 眾人喏喏,這個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霍青棠取下斗篷,藍河回過神來,做出邀請姿勢,“史家姑娘,請?!?/br> 青棠隨遇而安,在桌邊坐下了。云娘開口介紹,“這是青棠?!庇种赶蛩{河,“她是藍河,遇上一些麻煩,想請史大人幫忙?!?/br> 藍河笑一笑,又奉上茶點,“這是百花蜜,冬日風(fēng)寒,花蜜養(yǎng)生,史家姑娘適用嗎?” 云娘打斷,“她姓......” 云娘想說,她姓霍。青棠將花蜜端給云娘,說:“你喜歡,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