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完，曲申楠坐進了副駕駛，并用力的拽上了車門。

    余曄愣愣的看著他，“你……”

    曲申楠低頭系上安全帶，只說：“走吧！”

    余曄遲疑了下，將車開了出去。

    從這邊到余曄的小店大概要半個多小時，這半個多小時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沉悶的厲害，余曄有心想打破沉默，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現(xiàn)在似乎說什么都不對，滿地的雷，一步不動幾乎都要炸的那種。

    余曄的店面不大，但裝潢很有風格，門口擺著一塊閃著光的小黑板，上方寫了一句挺有意思的話。

    今天的你還好嗎？

    曲申楠撇開視線，跟著走進店內(nèi)。

    放著舒緩的流行歌曲，里面的顧客大部分都是年輕姑娘，這個年紀的孩子還處在一個夢幻而敏感的階段，他們還沒經(jīng)歷過大是大非，卻已經(jīng)開始裝著憂心憂慮。

    他們的心中都有著一個完美的愛情夢，而充滿著文藝氣息的小店可以將這個夢給升華的更美好一些。

    鬧事的年輕人也并非完全無理取鬧，溝通起來還算聽得進去，調(diào)節(jié)過后由于身上的錢沒帶夠，很不好意思的說能不能下次給。

    余曄問他：“你還是學生？”

    他喪頭喪腦的點頭。

    “一個學生戀愛談的這么轟轟烈烈？”

    他說：“這是我初戀?！?/br>
    余曄有點想笑，還是硬忍了，“那你也不能砸我店里的東西是吧？”

    “對不起?！彼纯嗟淖Я俗Ц鄷喜畈欢嚅L的頭發(fā)，“一時沒控制住?！?/br>
    話說著居然還帶了些鼻音。

    一個半大小伙子杵你跟前哭這也不是什么光榮的事，余曄又好笑，又覺得他可憐，最后說：“行，我請你吃點東西，吃完就趕緊回吧，回去了好好存錢，等存夠了再來還我?！?/br>
    男孩子抹著眼淚搖頭，“不吃了?！?/br>
    “不吃啊？”余曄點頭，“那回吧，路上注意安全?！?/br>
    男孩子哭哭啼啼的走了，余曄跟看戲似得看著他走出店門，一轉頭就對上了一邊曲申楠的視線，嘴角的笑意瞬間凝住。

    曲申楠說：“看別人哭很開心?。俊?/br>
    余曄噎了下，他這話一出來就好像自己又干了件天大的缺德事了似得。

    “也不是啊。”余曄說：“就、就小年輕嘛，看這個年紀的人就跟看孩子似得?！?/br>
    曲申楠不知所謂的笑了下，“是不是比你小的都是孩子？”

    余曄聰明的保持沉默。

    曲申楠又加了句：“都只能陪你玩玩對吧？”

    ☆、42

    余曄很想說一句不是，又覺得好像沒太大必要。

    默了會, 她朝柜臺那邊招了招手, 點了些東西。

    她說：“吃點吧, 試試我店里人的手藝。”

    類似的文藝小店在飲食上其實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不過余曄他們家的特制小蛋糕口碑不錯，加上價格漂亮, 已經(jīng)有客人慕名而來。

    曲申楠挑了點塞嘴里, 輕輕抿著。

    余曄：“怎么樣？”

    “還好?！彼帕诵∩鬃? 看了一圈四周。

    座位大部分都是木制秋千，掛著綠色藤蔓，做舊的墻上放了不少書, 每張桌上都是不同的小擺件。

    環(huán)境很不錯，曲申楠開口說：“能抽煙嗎？”

    “……”余曄：“你說什么？”

    曲申楠一邊起身，一邊說：“我去外面抽根煙?！?/br>
    他走的毫不猶豫, 頭也不回, 將回不過神來的余曄扔在了腦后。

    這人剛才說什么？

    抽煙？

    那個煙酒不沾的男人居然說抽煙？

    余曄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很是疲憊的閉了閉眼。

    店在二樓, 下面是弄堂, 店鋪零星的關了幾家, 黑乎乎一片。

    曲申楠微側頭避著風將煙點了, 瞇眼朝弄堂外看著。

    “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余曄跟著走出來, 站在他另一側。

    “就這兩年?！?/br>
    余曄感覺自己指尖疼痛起來，倏地握成拳，低聲說：“你難道不打算再做醫(yī)生了？”

    曲申楠彈了彈煙蒂, 煙灰落了一截，“不了吧！”

    “曲申楠……”

    “來一根？”曲申楠打斷她，抬了抬拿著煙盒的手，“怎么樣？”

    余曄朝后退了步，“我戒煙了。”

    曲申楠頓了幾秒，將手收回去，輕笑了聲，聲音里滿滿的嘲諷。“倒是沒看出來?！?/br>
    余曄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年時間直到這個當下才看出來彼此的陌生，其實變化都是存在的，或多或少罷了。

    余曄原以為自己的離開便是對曲申楠最好的結果，但很顯然不管走不走，只要那些事發(fā)生過就都會留下后遺癥，只是程度的深淺不同罷了。

    犯了錯，總要有代價，不是看不見，就不用還。

    余曄僵硬的站在陰影里，整個人都難受的厲害，一直被深埋著的負罪感又涌了上來。

    晚上十點結束營業(yè)，余曄將曲申楠送回去。

    開到半路他指了指路邊的大排檔，示意過去吃點。

    余曄在他跟前現(xiàn)在比太監(jiān)還太監(jiān)，自然聽話的將車停了，伺候著老佛爺一樣跟在曲申楠屁股后走到了攤位里。

    曲申楠朝冰柜掃了一眼，隨手點了幾盤，又拿了兩瓶冰啤。

    落座后他熟練的撬開瓶蓋，倒上一杯，喝白開似得灌起來。

    兩杯下肚，似乎終于紓解了，抬眼看向臉色不怎么好的余曄，“這玩意你就別碰了，畢竟要開車?！?/br>
    余曄點點頭。

    他說：“還是你又戒了？”

    余曄抿了抿嘴，“你現(xiàn)在都這樣？”

    “怎樣？”曲申楠轉著半滿的塑料杯，目光冷冷的，“看不慣是吧？”

    余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曲申楠：“你是這個意思也無所謂，我現(xiàn)在還就是這樣了?！?/br>
    他把杯里的酒一口飲盡，杯口對著余曄晃了晃，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是得意還是悲傷。

    余曄轉開了視線。

    十來分鐘后菜上全了，曲申楠拋了雙一次性筷子到余曄面前。

    “吃吧！”

    余曄機械的拆了筷子，夾了快豬肚塞嘴里。

    過了會，她抬頭看對面，“你怎么不吃？”

    “不餓?！?/br>
    余曄咀嚼的速度慢了些。

    曲申楠說：“看你跟了我一路也是辛苦，這頓當補償?！?/br>
    余曄這才知道他來這么一出是特意給自己填肚子的，原來他一早就知道。

    “我不是故意的?！?/br>
    “無所謂?！鼻觊f。

    余曄吃的不慢，當然曲申楠喝的也不慢，等余曄吃的七七八八了，兩瓶冰啤他也喝完了，不單喝完了，還臉不紅氣不喘。

    余曄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見到曲申楠的情景，她走后的兩年里，曲申楠又在街頭醉倒過多少次，才能有現(xiàn)在的酒量。

    “走了！”曲申楠結賬完回來說了句。

    車子一路又到了曲申楠公寓樓下，停下后他解了安全帶，扭頭看了余曄一眼。

    輕描淡寫，說不清的意味。

    曲申楠沒有第一時間下車，但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車廂內(nèi)氣氛沉悶的厲害，余曄不能趕他，壓根沒那個膽，心里也不愿，最后降了兩邊的車窗。

    找了個話題說：“你現(xiàn)在都在做什么？”

    “開了一家藥店。”

    余曄瞬間想起此前秦珊去的那家，故作不知的說：“地址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