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馬車的車簾在兩次晃動中被掀到了一旁，露出里面一具仰躺著的尸體，尸體面目被血污沾染，一半完整，另一半則被剝了皮。

    一時間道路上的人驚慌失措四下奔逃，連常芬公主都花容失色的從馬車?yán)镒吡顺鰜?，一眾人立刻護衛(wèi)在四周。

    “阿兄，這下恐怕更走不了，干脆去前頭看看吧?！卑查L月看見那具尸體就知道又是同一個人，她心中狐疑，到底是何人竟然處處都比她早一步？

    難道說自己身邊還有暗樁不成？

    這么想著，已經(jīng)跳下馬車往前頭走，常芬公主遠遠看見他們兄妹二人，心中便安穩(wěn)了幾分，上前焦急道，“阿月你們來了，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待賢坊的案子尚未傳開，坊間許多人都不知那處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起半面慘尸案，以為這才是第一個，不免心中惶恐不安。

    安長月和葉云深行了禮，在常芬公主的促崔下說道，“這已經(jīng)是第二具了，不知何人所為，至于其他，民女不便多說，還望公主恕罪?！?/br>
    常芬公主根本不計較這些，只驚訝竟然已經(jīng)是第二起被剝?nèi)ッ嫫さ陌缸?，“竟然有歹人敢在天子腳下如此放肆，大理寺可一定要盡快破案才行?！?/br>
    她聽聞安長月在大理寺協(xié)助辦案，是以對大理寺更加多了幾分信任，再加上李朝隱和明珪二人一直官聲不錯，如今大理寺可比刑部值得信賴。

    “大理寺一定會盡快破案的，此地不安全，公主還是早些離開為好?！卑查L月見大理寺已經(jīng)來了人，便躬身想請常芬公主先行離開。

    常芬公主點點頭說了聲也好，便讓武侯將路清了出來，帶著一眾隨從原路返回，沒多時便轉(zhuǎn)進了崇義坊內(nèi)。

    送走常芬公主，安長月緩步走到破舊馬車前朝里看了眼，是個容貌不錯的女子，看身上穿著打扮似乎出自平康坊，可這輛馬車未免與她一身穿著太不般配。

    “這個味道怎么聞著有點熟悉？”葉云深跟在她身后側(cè)著頭不愿意往里看，他見識過克羅鐸的樣子，實在不愿意再看同樣的慘狀，心想剝皮那人到底得多鐵石心腸，才能下手這么干脆利落。

    “阿兄，這才剛過夕食，不至于這么快就餓了吧？”

    葉云深呸了一聲，對著車內(nèi)的尸體說了聲抱歉，這才點了點安長月的腦袋說道，“我說的味道不是那個味道，你自己聞聞，是不是覺得這股香味十分熟悉？”

    安長月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湊上前聞了聞，北里女子多喜熏香，但能用得起的并不多，往往只有貴曲中所住的妓人才能享用，但這個妓人身上不僅有熏香，且味道竟然跟阿瑩所求絳神香一模一樣。

    “哦，我想起來了，是絳神香！”葉云深一拍腦門說到，走近的申屠見他們已經(jīng)在查看車中尸體，便問了句，“這，怎么回事？”

    他在附近查探，被倉皇前去大理寺報案的武侯碰見，便快速趕到了這里，中途還遇上了京兆府的人，不過幾句便把人給打發(fā)了，真是沒想到京兆尹是一個不如一個啊。

    “就是你看到的這么回事，殺克羅鐸的人又殺了這個女妓，咝，這兩人身份如此懸殊...難道克羅鐸跟這個女人有什么瓜葛？”

    她說著朝申屠看過去，后者點點頭吩咐身邊人去查死者身份，不多時便有人前來回報，說死者乃是平康里一個名叫蕓娘的妓人，今日本是應(yīng)了人前往曲江池游玩，卻不想時辰過了都沒見到人，人已經(jīng)鬧到了曲內(nèi)花樓。

    “原來如此，那蕓娘此人可與克羅鐸有過來往？”

    申屠搖頭說沒有，她所接觸的人多半都是城中富貴人家，即便有胡商，也是身份十分清白者，克羅鐸這等敏感的人，是入不了貴曲花樓的。

    “不過有件事很奇怪，前日夜里蕓娘曾說在平康里遇見個美人，那姿容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只是才一晃眼人就沒了?！鄙晖勒f完有點不確定的朝身后站著的官差看了眼，那官差立刻點頭說是。

    安長月見狀直接問官差究竟怎么回事？

    官差頷首說道，“查蕓娘的時候其他妓人說的，說當(dāng)日蕓娘神情就有些不對，似乎受到了驚嚇，回去后只拉了幾個姐妹一起聊到后半夜，這才一人回房睡下?！?/br>
    而剛才申屠所言便是聊天的內(nèi)容之一，有個高昌舞姬與蕓娘關(guān)系不錯，說她當(dāng)時一直念叨著要出事，她大半夜的遇見修羅鬼了，高昌舞姬還問她到底是遇見仙人還是修羅鬼。

    “修羅鬼？”葉云深奇怪的問道，官差點點頭說這個是民間傳說，修羅美若天仙，但同時又是兇猛好斗的鬼神，亦正亦邪，既殺生，也救苦。

    “一派胡言，這世上哪來的鬼神？剝?nèi)嗣嫫み@等殘忍之事，鬼神恐怕也不會做?！鄙晖莱庳?zé)了幾句，那官差立刻躬身退下。

    安長月?lián)u頭說不盡然，不過這世間絕大多數(shù)鬼神皆是由人扮演，這個修羅鬼也不例外，看來蕓娘如克羅鐸一樣預(yù)知了自己的生死禍福。

    “老吳呢？怎么沒見他來？”正想著呢，突然發(fā)現(xiàn)今日前來的官差里沒有老吳，尸身在初步查驗后，便被直接連帶著馬車給弄走了。

    申屠嘆了口氣，安長月很少見他這幅模樣，不由更加好奇，就聽他無奈的說道，“正傷心呢，這個蕓娘就是當(dāng)初跟老吳勾搭在一起的歌姬，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間就成了貴曲內(nèi)的妓人?！?/br>
    安長月和葉云深眉頭挑的老高，兩人不約而同的再次看向已經(jīng)駛出去的馬車，心說老吳這眼光還不錯，蕓娘姿容不錯，只可惜了，人家看上的是李淙。

    “不知回頭尸體被弄到大理寺后，他到底是驗還是不驗？”安長月很感興趣，連平康坊都不去，直接叫上葉云深一起乘著馬車跟在后頭往大理寺去。

    月前老吳才跟蕓娘搭上，月前克羅鐸才在東市出現(xiàn)，月前阿瑩才和張生斷絕往來，這一切究竟要巧合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