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春風(fēng)拂過,揚起她的發(fā)梢,髻上的珍珠碧玉步搖隨風(fēng)擺動,冉姒唇邊漾起一抹笑:“大哥,這也是我的選擇?!?/br> 華堯靜靜看著她,釋然:“我家四兒是真的長大了……” “四兒放心,我們奚王府嫁女兒自然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可不能讓他們季國那些皇族欺負(fù)笑話了你去?!?/br> 華堯走后,宮里又傳來了皇后懿旨,說是讓冉姒明日進(jìn)宮陪她小住幾日。 也好,是時候給子車柔兒回禮了…… ☆、愿者上鉤 第二日一早,冉姒用過早膳后就帶著秋雪秋憶進(jìn)宮去了。 “舅舅。”冉姒把煮好的茶放到子車恒權(quán)的桌上。 她今日去了皇后宮中不久,子車恒權(quán)就派了萬公公到昭德殿宣她到御書房給他煮茶。 子車恒權(quán)放下手中的奏章,端起白玉杯細(xì)細(xì)品嘗:“自從你娘嫁給了你父王之后朕就再也沒有這個福利了。記得你娘還在宮里的時候,每日都會煮了朕愛喝的茶送到御書房來,她的手藝這宮中是沒有一人能及的?!?/br> “自安平懂事之后也經(jīng)常會看見娘親給父王煮茶?!?/br> “哼,真是便宜了奚清澤那個小子了!”冉卿淺可以說是子車恒權(quán)一手帶大的,兄妹情深。對于他來說,當(dāng)年的奚清澤簡直就是拱了他家那顆白菜的豬。 “娘親也常說父王占了大便宜?!比芥ο肫鹱约焊竿醣荒镉H嫌棄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墒?,嫌棄有時候也是愛的一種表達(dá)啊。 子車恒權(quán)看了一眼抿嘴含笑、眉眼與冉卿淺有著七分相似的冉姒覺得略微惆悵。如今他家這顆小白菜又被另一頭豬給拱走了?。?/br> “如今連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紀(jì),看來朕真的老了……” “舅舅真的希望安平嫁到季國?” 子車恒權(quán)聽她這樣問抬頭,只見冉姒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他。 “舅舅應(yīng)該清楚,如今季國到底處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比芥従忛_口,“自季傾墨插手季國國政以來,季國與日俱上,不管是經(jīng)濟還是兵力都日益強大,隱隱有脫離武元獨霸一方的趨勢。這些,應(yīng)該都不是舅舅想要看到的吧?” 子車恒權(quán)沉默不語。 冉姒繼續(xù)說道:“我手上妙手閣所掌握的我們武元境內(nèi)的航運要道不在少數(shù),其中還有不少要道……” “安平,”子車恒權(quán)打斷冉姒的話,“即使嫁到了季國,你還是我武元的安平公主,不是嗎?” “……是?!?/br> “季國如今是越來越強盛,可只要你是季國的王后,那季國就永不會與武元為敵。這,又何嘗不是朕下的籌碼?” 把冉姒嫁給季傾墨會給季國帶來多大的助益子車恒權(quán)又何曾沒有想過?可是,這又不失為一個牽制季國的好方法。季傾墨可以說出“江山為聘”這樣的話,冉姒于他已經(jīng)比萬里山河還重。而冉姒又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季傾墨與武元為敵的。 他可以寵她,但為了江山卻又利用了她。當(dāng)年的冉卿淺如此,如今的冉姒也是如此。這就是坐在這把椅子上所要付出的代價。 “公主為何要對皇上說那番話?若是皇上因此反悔了可如何是好?”秋憶將冉姒的外裳脫下掛在一邊。 “圣旨已下,豈有反悔之理?”冉姒輕聲解釋道,“更何況,你當(dāng)真以為他下旨之前沒有仔細(xì)考慮過當(dāng)中利弊嗎?他不是平常百姓家只會疼愛我的舅舅,他更是一國之君。” “既然如此公主為何還要……” “為何還要多此一舉?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比相互猜忌的好。這也是我給他許下的承諾。”即使嫁到了季國,也永遠(yuǎn)以武元的利益為重,“給各宮的杏花糕可有送到?” “奴婢和秋雪將公主做的杏花糕給各宮娘娘和公主都送去了。當(dāng)時七公主恰好在五公主宮中,給七公主那一份就隨著五公主的一同放在了五公主宮中。” “七公主?事情比預(yù)想中的要更加順利啊?!?/br> 秋憶跪在白玉池邊伺候著冉姒沐?。骸翱墒枪?,那杏花糕是您送的,五公主怕是連碰都不會碰一下吧?” “我要的就是她連碰都不屑碰一下?!比芥ψ旖枪雌鹨荒ɡ湫?,水池中的水汽蒸騰,她的笑在霧氣中氤氳起來。 “何人在外喧嚷?” “公主,是五公主來了?!鼻镅┰陂T外稟告。 “秋憶,咱們的魚兒上鉤了?!弊旖堑睦湟庀艧o蹤,換成了清淺溫潤的笑,“請五公主進(jìn)來?!?/br> 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粉色的身影款款而來。 “母后還是對三jiejie最好。這昭德殿中的白玉池是宮中最好的自然溫泉池,我們平時可沒有這等待遇?!弊榆嚾醿禾袢恍Φ馈?/br> 冉姒微微一笑:“五meimei可要一起?” “這是母后賜給三jiejie的,柔兒怎好逾越?” “無妨。聽說在萬福寺著火之時只有五meimei讓婢女滅火救我,一直未曾有機會答謝五meimei呢。” 子車柔兒聽了她的話,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她知曉了那件事?可是冉姒臉上是清淺的笑意,眼中也寫著真誠。也許只是她多慮了,冉姒是真的因此感激于她。那件事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子車孝人應(yīng)該也沒有跟冉姒提及,不然她怎么可能還對自己這般和氣? “那就多謝三jiejie了?!?/br> 冉姒嘴角微翹,并不答話。又吩咐秋憶伺候子車柔兒更衣。 子車柔兒下到溫泉水中,喟嘆:“這白玉池果然與尋常不同?!?/br> “自是不同?!比芥⑹稚斐鏊妗<∧w如雪,吹彈可破,手臂光滑雪白沒有一絲其它的雜物,“五meimei可吃了杏花糕?覺得味道如何?” 子車柔兒看了一眼冉姒的手臂,心頭一震,開始雀躍起來,臉上卻是熱絡(luò)的笑:“味道極好,謝謝三jiejie?!?/br> “五meimei喜歡就好,都是姐妹,說這樣的話未免太客氣了些?!?/br> “柔兒之前因著季世子對三jiejie多有冒犯,希望jiejie不要怪罪才好。父皇既然已經(jīng)下旨賜婚三jiejie與季世子,那柔兒也該死心了。柔兒此刻是真心祝福jiejie和季世子的,希望你們能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冉姒看著子車柔兒滿臉的真誠,柔和一笑:“那是自然。我說過了,都是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三jiejie不怪罪柔兒就放心了。我約了六meimei賞花,就先告辭了?!闭f完長吁了一口氣,甜甜一笑。 冉姒點點頭。 “公主真的相信五公主是特意來向您言和的?”待子車柔兒走后冉姒從池中起身,秋憶伺候她將衣物穿好。 冉姒把卻才綰起的青絲放下,雙眸似水,明媚動人的笑中帶著冷意:“她子車柔兒信便可以了?!?/br> 在皇后宮中小住幾日之后,因著婚期越來越近,冉姒告辭了皇后回到了府中。 今日季府派人送來了成親那日所穿的喜服。用的是她最愛的流云錦,喜慶的紅色緞面上是針腳細(xì)密栩栩如生的鸞鳳,僅僅是繡制鳳凰的針法就可以數(shù)出數(shù)十種,更別說喜服上其它的紋飾。 與其它的喜服不同,這件喜服上的花飾不是艷色傾城的牡丹,而是,她最愛的木槿……在看見喜服的那一刻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貴麗脫俗的鳳凰,而是那在陽光下隱約可顯的木槿花。 “公主,送喜服的小廝說如果公主覺著這喜服不合適就跟他說,季世子吩咐了,必定要改到公主滿意為止?!?/br> 秋江其實覺得這件喜服是她見過的最特別最漂亮的喜服了。聽說這件喜服是武元和季國技藝最高超的上百位繡娘沒日沒夜趕制了七日才完成的呢。 “不必了。就這樣吧。”冉姒撫著喜服的綢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夜深了,該歇息了?!鼻飸涊p聲提醒道。 “嗯。” 秋憶為冉姒熄了燭火就和秋江到外間守著了。房里靜悄悄的,冉姒站在窗前,月光打在她的臉上,映出一圈柔和的銀光。 “只是一場交易,你又何必將那么多精力花在這里……” 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身后環(huán)住她,淡淡的木槿花香縈繞在鼻翼,耳邊是他輕輕的呼吸聲。 “阿四,對于我來說這不是交易?!?/br> “……” “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是我這四年來最快樂的時光?每每想到我做這一些都是為了你,我就會覺得連空氣都是甜的?!?/br>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阿四,給你十里紅妝是我對你的諾言,更是我一直以來的期許……” 圈著她腰上的雙臂收緊了些,似輕若重的話語在她的耳邊消散,比那天邊的月光更加柔和…… ☆、下聘之日 按照武元的習(xí)俗,男方到女方下聘的當(dāng)日,女方是要宴請賓客的。男方一旦下了聘禮,女方也收下了聘禮,這樁婚事就算是定下了。當(dāng)日宴請親朋也是讓眾人做個見證,向男方昭告女方有娘家撐腰,莫要起了辜負(fù)之心。 奚王府在京都之中有著十分顯赫的地位。奚老王爺曾是陪同武元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之人,還曾輔佐現(xiàn)今的皇帝即位,女兒是當(dāng)今皇后,兒媳又是長公主。如今孫女的納征之日,自然也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今日一早,奚家的兩位少爺就早早地起身洗漱完畢,在門口那么一站,表情十分嚴(yán)肅不快地等著今日來下聘的季世子。 四年前悄無聲息的把他們最疼愛的小妹給拐走了,四年后又企圖故技重施。當(dāng)然,這次比較大張旗鼓,把皇上都驚動了。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對他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大公主,駙馬爺和三少爺這樣子不會把今日的賓客都給嚇跑吧?”子車溫婉的貼身丫鬟綠芽被華堯和柳忠陰郁的面龐嚇得牙齒打顫。 “……” 柳忠自賜婚的圣旨下來以后就日日不暢快,華堯倒是個正常的,只是不知今日怎的也和柳忠一起胡鬧起來了,這讓子車溫婉十分郁悶。 “要不要到后院把三公主請過來?”季世子今日前來下聘,別鬧得個豎著進(jìn)來橫著出去才好。大駙馬和三少爺實在太可怕了。 “不必驚動四兒了,不會有事的?!弊榆嚋赝裾f,“賓客在下聘之后才會上門,不會有影響的,隨他們?nèi)グ?。你隨我到后邊看看是否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br> “是?!?/br> 冉姒坐在銅鏡前,秋江為她綰著發(fā)髻。 秋江手巧,只見冉姒如瀑的黑發(fā)在她手中滑動,不消一會兒便被綰成了髻。 斜側(cè)松松的簪著一支櫻粉色的桃花玉簪,髻上還插著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光澤圓潤的珠飾垂著,隨著冉姒的動作顫顫搖曳。一襲月牙白的古紋雙蝶云形千水裙,外罩了一件淡粉色的云煙衫,映得原本膚如白雪的小臉也有了絲絲的桃花色。 “我家公主最最好看了!”秋江已經(jīng)完全沉醉于自己完美的杰作當(dāng)中了。公主要是天天都肯這樣給她打扮該多好。 冉姒莞爾一笑。秋江總是那樣孩子氣。 “公主,大少爺和三少爺一大早就在大門口堵著,那臉色黑得跟冬日里燒火取暖的碳似的?!鼻飸浻挠膰@了口氣。今日是下聘,又不是擺擂臺,府里的少爺怎么一個個都那么兇神惡煞的? “三哥自從知道我同意這門婚事之后,就再也沒有跟我說過話了……”冉姒嘀咕。怕是惱上她了。 “今早是蓮子百合粥。取個吉利。”秋然把早膳端上來笑道。 冉姒坐下開始享用她的早膳。前院發(fā)生什么她才不管呢,填飽肚子要緊。魚兒咬鉤了,吃飽有了力氣好收線! 奚王府的大門前氣氛詭異得很。 奚王府的兩位少爺站在門口,下聘的隊伍到了也沒有迎進(jìn)門去,一個似笑非笑,一個臉冷得都快結(jié)冰了。 前來下聘的季世子靜靜地立在門口,帶著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后面跟著長得望不到頭的聘禮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