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經(jīng)常揍你,你娘沒打過你啊,你怎么這么怕她?”蕭望很好奇,把兒子抱到懷里,小聲問,“來,跟你老子說說,為啥你聽她的話,不怕我?!?/br> “娘……塞回去……”掉出去的枝椏,都被蘇甜給塞回去了呢,好可怕! 蕭望:“……” 這孩子,是小時候有心理陰影了啊。 既然都出來了,還跑了這么遠,蕭望就提議在外頭轉轉,逛逛人間集市再回去。 蕭苗高興得很,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瞅著蘇甜,一幅你不答應我立馬就哭的表情,這讓蘇甜心尖兒一軟,也就點頭同意了。其實蘇甜自己也想到處看看,說起來她是千萬歲的祖奶奶,但沉睡之前也才十六,還有一顆少女心。 遠古時代到處都是深山密林,哪有這人世間三千繁華? 蘇甜在人間只逛過望仙鎮(zhèn),這次小苗苗跑得遠,離了黑風山十萬八千里,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小鎮(zhèn),而是一座城。 錦城是云國有名的富饒之地,被稱為云國明珠,錦城姑娘也是出了名的高挑秀麗,這里的民風也比較開放,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姿容秀麗的女子,三三兩兩走在一起,結伴而行。 她們穿的裙子也比其他城鎮(zhèn)的女子暴露一些,上身衣衫領口開得很低,束胸襦裙又把胸前豐盈勒得更加飽滿堅丨挺,半片雪膚在淡紅衫子的掩映下顯得更加雪膩晶瑩,那胸口還掛著一條寶石墜子,更是晃得人眼暈。 當然,也有姑娘穿得清心雅致,但總的來說,這里的姑娘們打扮得都十分嬌艷,此時正是春天,那大街小巷的美女就如同春日里盛開的白花一般,爭奇斗艷的,實在是叫蘇甜驚訝之余又有些羞怯。 她穿的一條素白的裙子,發(fā)髻上就點綴了一顆珍珠,還是徐娘子的眼淚所化,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兒裝飾,跟這些姑娘們一比,蘇甜覺得自己土里土氣就跟村里來的一樣。 只是她眼角的余光瞄到蕭望也看得樂呵呵的時候,頓時臉沉了下去。她嘴一抿,沒吭聲,心頭恨不得扎小人。之前的賬都還沒算,現(xiàn)在眼睛都快黏在那些凡間的姑娘上了,偏偏小苗也跟著他學,左顧右盼的瞧姑娘,看到穿得艷麗的就笑呵呵的伸胳膊打招呼,那一大一小倆爺們的表現(xiàn),把蘇甜氣得臉都青了。 她悶悶走在倆人身后,落后了足足兩步距離。然小苗看到街邊賣的小東西也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蕭望手里頭還攢了點兒銀子,這會兒也帶著他買買買,兩人都沒發(fā)現(xiàn)身后蘇甜不高興,瞅著前面有賣糖葫蘆的,蕭望三步并作兩步跨過去,給兒子和媳婦各買了一根,接著快步走到蘇甜面前塞到她手中之后,又被蕭苗指使著去看耍猴的了。 蘇甜手里握著糖葫蘆,默默地看著蕭望把小苗放在肩膀上,頂著小苗站到了人群之中。 蕭望生得人高馬大,他五官其實還挺俊,劍眉星目,古銅色的皮膚,給人一種粗獷美。然而錦城男子沈腰潘鬢,風流俊逸,皆是寬袍大袖猶如謫仙的風流打扮,蕭望這短打衣衫的莽漢,站在人群之中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蘇甜正欲往前,忽聽身后一陣輕呼,她轉頭一看,就見到一個風神秀異的男子緩步走來,男子身后跟著數(shù)位妙齡少女,皆是一臉憧憬地跟著他,有的手里提著花籃,還忍不住將籃子里的蘭花往男子身上扔。 錦城女子若是遇到心儀的對象,便會相贈蘭花,若男子也心悅女子,也會回贈一支發(fā)簪。 那男子并沒有接花,而是微微笑著繼續(xù)往前,蘇甜瞧著來的人都便往路旁讓開,卻沒想到那男子在她身前停下,道:“秀發(fā)如云,卻無玉簪相稱,可惜可惜……” 蘇甜雖然自覺穿得素雅很村,然而她是遠古上神,此番雖然衣衫潔白沒有半點裝飾也遮得嚴實,足上也只蹬著一雙簡單的木履,但周身氣質不是凡俗女子可比,她站在那里肌膚如玉,精美的臉龐上眸子熠熠生輝,猶如秋月倒影碧湖,一眼能望進人心里,讓人心湖都泛起漣漪。 男子手中拿出一根白玉簪,“愿每日清晨替姑娘綰發(fā)畫眉,不知姑娘可愿意?”他一邊說一邊拿著玉簪,就要輕輕別入蘇甜發(fā)髻里。 周圍的女子們頓時或驚或怒,皆是一臉震驚地看著蘇甜。也有人捧著心口傷心,面白如紙,像是下一刻就得倒下來似的。 “玉郎竟然主動贈送那女子發(fā)簪。” 她有什么好?穿得跟守孝似的,還那么保守,哪里比我好了? 看到傾慕的情郎主動贈簪,姑娘們眼睛都紅了,然蘇甜后退一步,避開了那男子的手,隨后皺眉道:“不愿。” 她抬步欲走,沒想到那玉郎顰眉,一幅傷心欲絕的模樣舍得旁邊的女子都憤怒不平,其中一個穿紅色裙裾的女子越眾而出,將籃子里的蘭花揉碎了往蘇甜身上砸了過去,“你算什么東西,敢如此對待我們錦城玉郎?” 蘇甜本來就心情不好,正在生悶氣,這會兒神識一掃,發(fā)現(xiàn)那兩爺子看猴戲都入了迷,都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登時沒好氣地輕叱:“滾!” 被眾星捧月的玉郎目露厭惡之色,“你拒絕我沒有關系,但言語如此粗鄙,還呵斥為我說話的女子,我玉郎也是看走了眼?!?/br> 話音落下,就聽呸的一聲響,接著有一口唾沫直接飛到了那面頰敷粉的玉郎臉上。 蕭望扛著兒子過來,喊:“媳婦兒,咋都圍著你呢?”他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那些氣勢洶洶的女子見了都心頭發(fā)顫,默默退開讓出一條路。 然心中對蘇甜更加鄙夷,心道,這女子果真上不得臺面,居然嫁了這么個粗莽漢子。 已經(jīng)成親了?方錦玉還有些遺憾,畢竟這女子真是勾得他心癢癢,很想強收了做個侍妾,他冷哼一聲,用眼神示意身邊下人后淡淡一笑,正要開口,結果就聽蕭望道:“這城里男的跟娘們一樣,女的打扮得跟狐貍精似的,卻沒狐貍精半分美艷。”蕭望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直接把方錦玉給拎到了空中,方錦玉雙腳離地,臉憋得通紅,罵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誰?” “天王老子來了都得給我跪下?!笔捦馈?/br> 錦城也有修士,方錦玉的護衛(wèi)就是個煉氣期的修真者,這會兒那修真者手中打出一道符箓,“小子欠揍!方兄jiejie乃是我天華門金丹期長老門下親傳弟子,還不快快放人,磕頭認錯!” 蕭望都沒出手,蕭苗直接扔出胖乎乎的小手將那雷火符箓抓到掌心里,一捏就捏滅了。他咯咯笑的時候,頭頂上藏著的小葉子一不小心又抖了出來,結果周圍人見了頓時驚道:“哎呀有妖怪!” “什么妖怪,那是千年人參娃!” 穿個紅肚兜,長得冰雪可愛,腦門上還有一棵小苗苗,這樣的娃娃,不就是靈異怪志里的人參娃? 一群人眼都紅了,那個煉氣期的修士更是直接拿出了一個金色的細網(wǎng),雙目閃光地看著蕭苗。他身邊那人要顯得細心謹慎一些,已經(jīng)放出了傳音紙鶴,通知師門的朋友過來抓寶。 喲,還叫幫手呢? 蕭望環(huán)顧一圈,將手里頭的方錦玉直接扔地上,接著一跺腳,喊:“錦城的土地公呢,你地盤上怎么盡是些歪瓜裂棗,看著寒磣人?!?/br> 眾人像看傻子一樣瞅著蕭望。 然沒想到的是,那地底下真的穿出個長須老者,看老者容貌,赫然就是城隍廟受人供奉的那位土地公。 哎呀媽呀,顯神跡了…… “不知上神降臨,小的有失遠迎,實在是罪該萬死?!碧焯焓苋讼慊鸬耐恋毓谷恢苯庸蛳铝?。 “不知上神有何貴干?” “你們……” 蘇甜手一抬,打斷了蕭望的話,而是微微點頭還禮,柔聲道:“如今妖魔作祟,尋常百姓也應當強身健體,才不會被污穢所侵襲。貴地人文風氣有些不妥,容易引邪祟入內,還要當心一些?!?/br> “這些風一吹便能吹倒的男子,真是……”蘇甜搖了搖頭,“像極了被邪祟侵襲過的呢,需得好好靜心調養(yǎng),驅邪除穢。” “是是是,上神所言甚是。” 兩人的對話凡人們都聽在耳朵里,此番大家不由自主地遠離了方錦玉,看他的眼神跟如避蛇蝎。 神仙一開口,審美都立刻改了,自那天起,錦城的文弱書生都很少上街,紛紛在家苦練肌rou,刮起了一股尚武之風。至于那方錦玉,簡直成了瘟神,三尺之內無人敢接近,走過的路別人都要用柚子水擦洗,去旁人家做客,坐過的椅子都給燒了,也算是倒了血霉。 而蘇甜一家三口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安頓好小苗和玄思睡覺,蘇甜一聲不吭地吹了燈上床。 她和衣而睡,面朝墻,蕭望跟她搭話,她也沒理。 第79章 生氣 “生氣了?不高興?”蕭望上了床,胳膊一伸,把蘇甜直接給掰過來抱懷里,他力氣大,蘇甜也不可能用靈氣跟他對抗,只能認了。 “看看這是什么?” 哄媳婦兒高興,自然是要送禮物的。 蕭望將今天在錦城讓土地公孝敬的衣服和首飾都拿了出來,“看新衣裳好不好看,還有發(fā)簪首飾呢……”他手里頭拿的是根金崐點翠梅花簪,獻寶似的送到蘇甜眼皮底下,“明早我替你綰發(fā)。” 那錦城的衣服姹紫嫣紅的,胸前春光都遮不住,他看到的時候就在想,自己媳婦兒穿上是什么樣子,一想就上火,只覺得那美色定然是萬分撩人,所以他就趁蘇甜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吩咐土地公準備了幾套裙子,還是那種領口很低的。 蘇甜仍舊不說話。 蕭望急了,直接壓到她身上,用手捏了她的櫻桃小嘴,笑罵道:“怎么跟個鋸嘴葫蘆似的,誰惹你不高興了?我們揍他!” “是不是那小兔崽子到處亂跑讓你擔心了,明兒一早我就找捆仙索套他脖子上。”可憐的蕭苗,就替他老爹背了鍋。 蘇甜:“……” 蘇甜抬了下眼皮,斜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怎么看孩子的,你沒想過后果嗎?” “幸好是被凡人捉了去,蕭苗才多大,他不明白外界兇險,你還不明白?”身上壓著蕭望很沉,蘇甜艱難地把手伸出來戳著他的額頭,纖纖玉指在他腦門上點了好幾下,“你都多大人了遠古上神,銀河,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看個孩子都不會呢?” “蕭苗這不是好好的嘛?!笔捦チ颂K甜的手,把她指尖直接放到嘴里抿了一口。 媳婦兒生氣的樣子也好看,壓在身子底下看她氣得胸脯起起伏伏的,勾得他饞蟲都起來了,身體都有了反應。他吮了兩口,囫圇道:“孩子就得放養(yǎng),你以前不也自個兒摸索長大了?” 還長得白白嫩嫩嬌嬌軟軟的,真是看著就想啃一口。 不說還好,這么一說,蘇甜就來了氣,她伸手在蕭望腰間狠狠擰一下,“我小時候,我小時候有多倒霉,你不知道?” 蕭望還欲多說什么,結果低頭看到媳婦兒眼睛紅紅的,登時老實了,他低頭去吻她眼角的淚,柔聲道:“我不知道,你跟我說說唄?”他再次見到蘇甜的時候是三年之后,那時候的蘇甜,已經(jīng)在一個山谷里跟一群普通的小妖怪生活在一起了,而三年前她是怎么過的,蕭望確實不知。 他這么一問,蘇甜便輕輕抽泣起來,思緒飄遠,回到了千萬年前。 蘇甜運氣好,她沒有怎么修煉,就因為大量帝流漿飛入口中就化了人形。 猶記得當時還有個男人的聲音,也說過一句話。只不過她也只聽到了聲音,在那個時候并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銀河,直到三年后再見銀河,她覺得聲音相似,才對銀河產生了淡淡的親近感。 剛剛化形的蘇甜是十分開心的,她在月光下跳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卻不知道化形過后應該做什么,如何修煉,怎樣生活。 因為沒人教她。 最要命的是,她是霸王花,而且奇臭無比。周圍都沒什么活物,吸引過來的也是一些喜歡腐臭味兒的動物,也就是說,方圓百里,除了她,都沒有什么別的靈物。 她沒有學到任何東西,哪怕有少女的曼妙身姿,也懵懂得跟新生兒一樣,干凈得如同一張白紙。 她在原來的地方呆了兩天,接著下意識地往其他地方移動,越走越遠,一路上跟惡狗打過架,跟蟒蛇搶過吃的,但那時候她還不覺得苦,認為一切都是新奇的,整個天地都是多姿多彩的。 直到她遇到了第一個有靈智的靈物。 蘇甜還記得,那也是一個少女,修為不高,剛剛化形不久,身體上還保留了很多野獸特征,長得很強壯,前肢有棕色細毛,手上還有長長的利爪。 那是一個熊族的小女妖。 她對闖入自己地盤的蘇甜極為不客氣,張口就要咬斷她的脖子,然而蘇甜那時候雖然剛化形,戰(zhàn)斗能力卻不弱,三兩下就把比自己寬兩倍的熊女壓身下了,那熊女不服,罵她不知廉恥,連衣服都不知道穿,不害臊! 是的,剛剛化形的蘇甜根本不知道要穿衣服,她一直赤裸身子在叢林行走,唯一能夠遮蔽身體的,大概是那頭長及腳踝的烏發(fā)了。 沒有人教她,所以她懵懂無知。 然而被熊女視線所掃過的地方,蘇甜都覺得火辣辣的一樣。她喝了那么多的帝流漿,早就有了靈性,學習東西也非??欤邜u之心就如同一顆種子一樣悄然綻開,開出的卻不是嬌艷的花,而是nongnong的驚慌無措。 剛剛打贏了熊女的自豪感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羞恥和無所適從,她叉開雙腿騎在熊女身上揍她,本來沒覺得有任何不妥,而被點醒之后,蘇甜身子都僵了。她怯怯地問:“你身上的這個,從哪兒來呢?” 那時候他們都是意識神念溝通,倒不存在語言不通。 “皮毛幻化成衣服,這你都不懂?”熊女嘴仗贏了,她年紀也不大,看到蘇甜請教自己,便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解釋了一遍,順帶把蘇甜奚落了一通。 蘇甜只顧著害臊去了,沒有反駁,虛心請教了口訣,學了一次就會了,用本體葉子化作了翠綠的衣裳,結果…… 結果就把熊女給熏得暈死過去。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收斂氣息,因此修為不高的熊女傷得很重,蘇甜就跟捅了蜂窩包似的,被那附件方圓百里的熊族追著咬了大半年,她年紀小又不會什么法術,雙拳難敵四手,落了個遍體鱗傷,日子過得極其悲慘。 后來又遇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妖怪,吃了不少的悶虧,還差點兒被一只大妖抓回去當了壓寨夫人。當然,也正是這段歲月,讓外表嬌嫩的蘇甜變得十分能打,以至于她后來學藝入門極快,練的還是女妖都不愿學的霸王槍法。 蘇甜在外面晃了三年才走進了一個各種各樣的小妖怪聚集的山谷里頭,交了幾個朋友,有了固定的棲身之所,不用再繼續(xù)流浪。 綠蘿就是她在谷中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