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從前那個漲紅著臉跑到他面前,還險些踩了裙角跌了一跤,昂著頭說我喜歡你的蘇甜,已經不見了。 她現在成了管家婆,還好兇……隨時都端著架子,跟個小老太太似的。 等過幾天,帶她到處去轉轉,像從前一樣游山玩水,讓她這性子給改改,省得頭疼。 蘇甜擰著眉看蕭望。 此時他一本正經,神色凝重,面容嚴肅,哪怕容顏不似往昔,眉宇間依稀可見千萬年前的清貴。他認真起來的保證,還是值得相信的。蘇甜嘴唇微微一抿,“蕭苗還小,之前魔物也沒除,他跑出去了我就很擔心,你是他爹,總得多看著點?!?/br> 蘇甜平日也看得緊,但她還要給大家做飯縫補衣服,做些家務事,總有把孩子交給爹帶的時候,明明一天也沒幾個時辰跟著蕭望,他也不盡點兒心。 “恩。”蕭望點點頭,“我去弄個鈴鐺掛他脖子上?!?/br> 鈴鐺里刻個陣法,還放自己一縷神識進去,以后不管熊孩子跑到哪兒,哪怕是奔到天涯海角千萬里外,他也能把人給抓回來。 蘇甜:“……” 好吧 ,這樣也行,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說什么都好。 她點頭表示原諒蕭望,結果就被他馱著看了漫山遍野的花,最后丟到花叢里頭,迷迷糊糊地就被吃了一頓,等到她整理衣衫起來,還羞得臉頰通紅,嗔怪地瞪了他好幾眼。 到了夜間,仙徒們便把狐三給帶了回來。 狐三本來受了很重的傷,但這些仙家出馬,他身上那些傷根本算不得什么,現在已經完全恢復,看起來精神頭好得很,就是人有點兒懵,怎么都沒想到,會有一大批高高在上的仙人冒出來,把他救走,還直接把那惡人給踹入了畜生道,說是讓他下輩子投胎做豬。 這些傳說中才存在的仙,紛紛現行不說還對他噓寒問暖,搞得狐三壓力挺大,簡直是活在夢中。他自從蘇甜跟老大成親之后就離開了黑風山去尋找自己真愛了,一直都沒回來,根本不知道黑風山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這么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都成了自家老大的徒弟。 跟著他回來的還有一個穿素色長裙的女子和一位穿水綠色襦裙的女子,分別是蜘蛛精和山雞精。 “凡間巫國現任皇帝沉迷煉丹術,追尋長生不老,結果找了很多半吊子修道人在宮里擔任要職,那國師就是個邪修,專門豢養(yǎng)些妖物作祟,又自己去除妖,從而深受皇帝寵愛。他們都是被那國師抓走的?!北焙P↓埖馈?/br> “那些手里沾了太多鮮血,又已入魔死不悔改的妖怪我們已經除去了,剩下的還有救的就放走了,這兩個要跟著狐三過來,狐三答應了,我們也只能把人給帶過來?!?/br> 兩個水靈靈的小妖怪,雖然心地還不算壞,但也都被逼著做過惡,得好好看著洗去罪孽才行,說到底也是個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都可以看呢?!币灾煊訛槭椎暮陲L山妖怪齊聲道。 “晚上輪流看,絕對不會讓她們有精力亂來,讓她們下不了床,做不了惡?!庇钟醒值馈?/br> 蜘蛛精和雞精頓時臉色一白,特別是那個山雞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后躲,然她雖然有了人形,但頭頂上還有幾根長長的彩羽,因此根本藏不住,那羽毛一抖一抖得,顯然嚇得不輕。 蜘蛛精則用力捏著狐三的手,眉宇間一片憂慮。 “你且放心,他們也就是嘴上隨便說說,過過嘴癮,絕對不會強迫你們的?!焙檬帜罅四笾┲刖氖郑謧阮^看向山雞精,“有老大和甜甜看著,他們不敢胡來,綠釉你也別害怕?!?/br> 綠釉原本是國師修煉的爐鼎,受過很多苦,狐三打算等會再找伙伴們聊聊,讓他們言語上注意一些。 把人安全帶回來了,徒子徒孫也就回去了,蘇甜給綠釉和蜘蛛精朱璇安排房間,豈料狐三擺擺手,說只給綠釉安排就好,蘇甜頓時明白,隨后把綠釉安排在了徐娘子原來的小湖附近,那邊幽靜,適合現在的綠釉。 徐娘子現在也老呆在山上跟老王一起探討煉丹知識,她那湖邊空曠得很,也有現成的茅草房,綠釉直接住進去就行。 晚上他們開了個篝火晚會,狐三把自己跟朱璇如何相識的故事講給大伙兒聽,蘇甜也算了解了個大概。 朱璇是個蜘蛛精,但愛上了個凡人,心甘情愿為凡人生了孩子,然那凡人偶遇國師,也就得知了真相,因為懼怕她引她入局,設計讓她被抓,又以愛女做要挾,使得她成了國師手底下的傀儡。 不過那凡間男子后來也自己出了意外,喝酒之后墜入了護城河,留下了年邁的父母和幼女。 后來她受命引誘狐三,也是因為國師想抓更多的妖怪煉丹,只不過狐三撩妹手段太高,她一時沒忍住就動了真情,偏偏那時候國師因為煉制出了厲害的丹藥實力大增,結果使得狐三沒跑掉,雙雙被抓了。 受了一會兒子折磨,但也沒多久,傳訊符一響,天兵天將都來了,他也就解脫了。 相比起來,山雞精就可憐一些。她修為不高,卻長得出奇的漂亮,被國師當爐鼎用,也曾侍奉過皇帝,身上長期遍體鱗傷,實在有些悲催。 “你們別嚇她?!敝扈崧暤馈?/br> “呵護她還來不及,怎么會嚇她?!敝煊永事暤?,他心頭可打定主意了,這姑娘就是狐三帶回來給他的,一定要好好呵護寵愛,讓她走出陰霾。 而這時,蕭望問:“等等,你說那國師突然變厲害了?” “是的,我修行千年,以前那國師若非讓我相公設計害我,拿我女兒威脅,根本奈何不得我,可后來他修為進階太快,我和狐三聯手都對付不了他?!?/br>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現在想把國師抓來看看都沒辦法了,畢竟都被他們處置打發(fā)進了畜生道,如今怕是成了哪家的豬崽子,如何還能看出名堂…… 蕭望也是個心大的,他反正覺得如今已是千萬年后,不管外頭發(fā)生了什么都與他無關,現在是小輩們的天下,既然他們直接處理了他也沒必要去cao心什么,于是乎他問過之后就算了,手中酒壇子一舉,“兄弟們,喝?!?/br> “喝!” 他仰頭一飲而盡,正覺得爽快無比時,就聽到鈴鐺叮叮咚咚的響起來,扭頭一看,蕭苗和玄思不知道啥時候偷偷溜了過來,玄思正抱著酒壇子要往嘴里灌,而那蕭苗,整個人倒栽蔥似的栽進了酒壇子里。 他手一伸把蕭苗給抱起,再看旁邊喝得眼神迷離的蘇甜,笑呵呵地道:“散了,散了,回家抱媳婦兒了。” 說罷,直接把蕭苗放脖子上,一手夾著玄思,一手扛著蘇甜,將一大兩小給帶回了山洞。 他給兩個孩子講千萬年前的故事,還用法術把以前的那些老朋友叫出來給他們表演了一番,把兩個孩子哄睡熟之后,蕭望才回頭看已經呼呼大睡的媳婦,他笑呵呵地鉆進了被窩,把人往懷里一撈,心想,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了。 哪怕外面風吹雨打山河動,他所追尋的,也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而已。 至死至終,從不曾變過。 第82章 十年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明月漸漸墜下,正像個小燈籠似的抓著樹梢,好似不愿沉下去一樣。 蕭望每天都起得比雞早。 他昨晚吃飽喝足睡得神清氣爽,他準備出去打拳練槍,順便叫個腿腳快的兄弟去鎮(zhèn)上給甜甜他們買包子豆?jié){,等他跑個來回把熱騰騰的吃食帶回來,甜甜和倆娃娃也差不多起床了,可以直接吃早餐。 蕭望要打拳,上身就隨便穿了個褂子,下身則穿了個長褲,打著赤腳出了山洞,剛走沒多久,就瞧著不遠處的樹底下坐著個人,凝神一瞧,卻是狐三帶回來的那只妖精,叫什么來著?綠什么的…… “大清早,你在這里做什么?”他本來嗓門大,但這會兒怕吵醒睡覺的孩子們,蕭望壓低了聲音問。結果就見那人身子一抖,縮著頭在那里跟只鵪鶉似的,莫非在做壞事心虛? 蕭望立刻神識掃了過去,結果沒看到她做啥壞事,只是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聞著還挺香。 綠釉小心翼翼一點兒一點兒轉過身,她生得很美,神態(tài)不似蘇甜那般清甜,也不像從前玄紅那邊妖艷奪目,而是介于兩者之間,又多了一些怯懦,楚楚可憐之中,又透著一股子媚態(tài)。 見了蕭望,她看了一眼后就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接著起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手里的吃食遞了過去,“大王,這是我煲的湯,您昨夜喝了酒,需要好好補補?!?/br> 黑風山的妖怪們都在討好綠釉。 然在綠釉的認知當中,只有討好了這山上的山大王,她日后才有好日子過,遂煲了補湯過來孝敬蕭望。她這些年伺候那妖道,伺候皇上都有些心得,雖然日子過得是挺慘的,但她也能活到現在,其實也是有點兒手段的。 她起得早,身上白衣似雪,臉上不施粉黛,卻有頭上的羽毛替她添妝,顯得自然又不失嬌艷。 而早上么,雄性們都會有那樣的欲望,她這般含羞帶怯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肯定能讓山大王心動,哪怕第一次他會克制,但她多來幾次,一定能將他拿下。 她將藥湯遞了過去,袖子卷到了手肘處,露出了修長白皙的手臂,然手臂上還有一道紅梅,可以看出那本是一道疤,被她添了幾筆,畫成了一枝梅。 若他看到問起,她還能說上幾句,可憐總能讓男人生出惻隱之心,憐香惜玉之情。 手扔了一會兒,卻沒見人接,綠釉有些吃驚,抬頭就看到這黑風山的老大正沉著臉,他說:“我還用得上補藥嗎?現在下不了床的是我媳婦兒,不是我!” 哼,用那雙牛眼睛狠狠瞪了綠釉一眼,蕭望將手中的槍一揮,邁著大步往弟兄們住的地方走,挨個敲門,把大家都叫起來晨練了。 綠釉看著蕭望的背影心頭著實無語,暗暗罵了聲蠢貨。 然蕭望他現在心頭亮堂得很。 他的記憶早已蘇醒,他是銀河,也是蕭望。 而當年的銀河面對女妖示好只能視如不見,他是帝流漿,可是說是萬妖之祖,哪怕心里頭早就有了流氓氣質,在那些敬仰他的修士面前,他也只能高冷,身上壓著偶像包袱。 但他成了蕭望過后,隨心所欲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話都說得出口,所以當蕭望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只要甜甜喜歡,那就夠了。 接下來的幾天,綠釉又用以前的經驗來誘惑了幾次,結果蕭望都沒接招,倒是蘇甜最后忍不住了,她是神仙淺眠得很,每天天不亮那綠釉在山洞外頭晃蘇甜都知道,前幾日她沒說什么,如今三番五次的來叫她有些不樂意了,蘇甜又不傻,這幾次下來,她也知道,這綠釉沒瞧上黑風山的其他妖怪,是打算來跟她搶蕭望來了。 這日,她比蕭望還起得早,綠釉一來蘇甜就出了房門,問:“今天又做的什么?燉的野雞湯?” 蘇甜咂咂嘴唇,“聞著好香?!?/br> 綠釉乍看到出來的是蘇甜還有點兒慌。 她對蘇甜沒多少畏懼感,畢竟這幾天也看到了,蘇甜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愛,但也不打扮,每天都陪孩子玩兒,寸步不離小孩,都沒分出多少時間陪老大,跟黑風山的其他妖怪也不親近,最多跟山上那水里頭的妖怪有點兒接觸。 男人的寵愛只是一時的,他們最是喜新厭舊。她仗著那一時的寵愛就洋洋得意,不想方設法抓住蕭望的心,遲早要被取代。 “恩,我去山里抓的野雞,采了香菇燉的?!本G釉淺淺一笑,“不知道大王,和你們喜不喜歡?!?/br> “那種普通的野雞味道不怎么樣,有點兒修行的雞妖燉出來的湯味道才鮮。”蘇甜甜甜一笑,做了個呼吸的動作,輕聲道:“好香……” 綠釉就是只山雞精。 她原本覺得這蘇甜看著平凡,身上也沒妖氣,最多靈秀了一些,如今看她說話的時候身上好似有靈光閃現,又有淡淡威壓,讓她險些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卻在這時,山洞內的蕭望又嚎了一嗓子,“老婆我要吃雞!” 綠釉頓時臉色一白,卻見蘇甜眉一挑,微微一笑,“他在說夢話呢。” 本來打算出來露臉的蕭望邁出的腿都縮了回去。 “他也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吃雞,這幾天忍得很辛苦,睡覺都在磨牙,還老說夢話,說有只雞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都快忍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br> 綠釉:“……” 她連忙把手里端著的湯遞給蘇甜,“這里有雞湯,你們先嘗嘗看,喜歡的話,我天天叫朱佑抓雞給你們做湯。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闭f罷,綠釉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而等她走遠,蕭望這才冒了出來,“甜甜,你不高興了?” 蘇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現在一幅糙漢子的樣子,總還能招些桃花。 若是他還是銀河那風姿,指不定天上那些神仙都得下來跟她搶相公。想想也是心累。 “嗯?!彼p哼了一聲,將手里的湯鍋遞給了蕭望,“聞著挺香的,等孩子們起來了喝。” 蕭望哈哈笑了兩聲,“你為我不高興了,我就高興了。” “再說一遍?” “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我不高興我就想吃雞。嗯,明天就告訴兄弟們我想吃雞了?!?/br> 蘇甜:“……” 別,就你那群兄弟的領悟能力和猥瑣程度,沒準就真把山雞精扒干凈送你床上來了,你還是悠著點。 山中無日月,每天一群人或打打鬧鬧,或潛心修行,時間也就一天天過去了。 春去秋來,花謝了再開,長眉老樹再次扎根黑風山上,垂下柳條,剪著春風。 一晃眼,又十年。 黑風山平靜的生活被白侗和小鳳凰的突然到訪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