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青鸞忙陪笑道,“昨夜里喝些桂花釀,睡著了,后來的事情記不清楚了?!闭渲榘逯?,“又喝酒?大昭國皇帝陛下知道姑娘酒品差,三年多苦心孤詣,從不讓姑娘沾一滴酒,若知道姑娘如今徹夜縱酒,不知心里是何滋味。”青鸞起身抱了膝,歪著頭笑,“是啊,從嘉總是管著我,象老婆婆一般,細致又啰嗦,有時候我不想聽他的,他無需說什么,只要重瞳里閃著哀怨看向我,我就投降……從嘉,可有信來?” 珍珠搖頭,“抵達東都次日,剛收到過皇帝陛下與國師的信?!鼻帑[點頭,“是啊,信太短了,看多少遍都看不夠,只是竹子可惡,我給她去了長信,她竟只言片語不肯寫給我。”珍珠低著頭穿針引線,“國師不是說了,竹子覺得姑娘騙了她,說是再也不要理姑娘呢?!鼻帑[托了腮,“不理就不理,她與南星好生相處就是?!闭渲閾u頭,“竹子的脾氣,可能嗎?” 青鸞指指她,“別招我憂心,我要沐浴?!闭渲槠鹕頂R下手里的伙計,拉長聲音道,“是,奴婢遵長公主示下,這就去準備?!鼻帑[瞧著她笑,起身就覺袖子里窸窸窣窣得想,手伸進袖筒,掏出兩張素箋,掃幾眼擱在幾上,自語道,“這什么呀,亂七八糟的?!苯鸲ㄓ朴妻D醒,跳起來奪過去一瞧,“我就說嘛,怎會不在意?青鸞借著酒意,問懷王了?懷王知道青鸞在意,特記錄下來給青鸞看?!鼻帑[擺手笑道,“我怎會在意,我才沒有?!?/br> 起身下榻自去沐浴,金定探一下頭,隔著屏風道,“青鸞,我有話說?!鼻帑[嗯一聲,金定道,“昨夜里我潛入了靜王府,為靜王捏腿,他的寢室太香太舒適,捏著捏著我就睡著了,就躺在他身旁的羊毛毯子上,醒的時候已是三更,一開始沒敢睜眼,總覺得有人正看著我,后來睜開眼的時候,靜王正沉睡著,幾上的燈卻亮著,我分明記得入室前特意滅了燈的。青鸞,靜王可是知道我去過了?” 青鸞想了想,“有柏子湯,又熏了安神的香,應不會夜半醒來,是金定心虛吧?!弊焐险f著,心里卻想,若靜王知道最好,金定如此為他,他定會感動,因感動,許能生情,不由想起從嘉,自己也總是感動,卻沒有生情,為何?不由為金定苦惱著,嘴上篤定說道,“不會知道,金定只管夜里過去,我再做些安神香,回頭金定再為靜王換上。” 金定輕快歡喜沐浴去了,就聽珍珠笑說一聲,“容jiejie來了?長公主正沐浴呢?!本吐犎菁Φ溃澳俏液蛏弦粫?,珍珠的針線真好,也教教我。”二人說笑著,容姬道,“昨夜里唱煞來了果子巷,嚇得人人自危,早市都推遲了呢,湛盧匆匆回一趟王府,交待管事幾句,說是忙著當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闭渲榫蛦柺裁词浅罚菁б徽f,珍珠捂著胸口道,“唱歌能要人命,可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br> 青鸞閉著眼眸心想,果子巷,粥店就在果子巷,昨夜里自己為何沒聽到?許是醉得厲害,沒聽到能要人命的歌聲,想來大為遺憾,不知懷邕聽到?jīng)]有,那樣的歌聲該是何等可怖?可怖的歌聲令人向往,想要聽上一聽,究竟厲害在何處。 懷邕昨夜里也飲了許多酒,今日卻又忙著拜訪大臣,十足的辛苦,自己手中這兩張牌,要在懷邕占了上風,太子顯了頹勢后,再打出去,屆時于太子,必是致命一擊。先不給懷邕,他在打倒太子的過程中,必有不一樣的體會,方利于日后執(zhí)政。 夜里元邕過來,只說幾句話,青鸞便說倦怠了,想要早些睡下,元邕笑問,“昨夜里醉酒后的事,記得多少?”青鸞笑道,“我醉酒后必是沉睡,還能有何事?”元邕問道,“那素箋青鸞可曾看過?”青鸞笑道,“看過了,懷邕編出來逗我的吧,我不是那等悍妒之人?!痹咄犷^瞧著她,“果真不記得了?硬拉著我要給我嘗些甜頭,也不記得了?” “甜頭?”青鸞眨著眼,“編瞎話逗我,才沒有。”思忖著篤定搖頭,“我才不會?!?/br> 元邕就笑,青鸞靠了過來低低問道,“今日可累嗎?”元邕委屈不已,“累死了,沒一個省油的燈,都不好對付,話說白了有結黨嫌疑,點不到又白費功夫,嘴皮都快說破了,好在小有成果?!鼻帑[聲音更低,“那,嘗些甜頭,是不是能消除疲乏?”元邕低頭瞧著她,她朝著他仰起臉兒,緊緊閉了眼。 元邕緊張著,“青鸞,開玩笑的,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鼻帑[不說話,依然那樣的姿勢,兩手捂了眼,因緊張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元邕忙忙站起身,說聲走了,逃一般出門而去,青鸞喊著等等追了出來。 閃電般伸出手抓住他手,元邕的手掙扎撲騰著,似一只無辜的鳥。。 ☆、70. 番外(1) 金定亥時一刻過去的時候,靜王卻沒有睡下,坐在羊毛毯子上看著面前的瓷壇發(fā)呆,那只青花瓷壇正是早上金定塞入他懷中讓他采雪用的,瓷壇滾落在地摔成了幾瓣,雪水流在地上浸濕了毯子,靜王就那樣看著,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子僵坐著一動不動。 金定趴在屋檐上眨眼,是怎樣的情況?就聽兩位老仆低聲說話,一位說,“這可如何是好?還是進去收拾了吧?!绷硪晃幻γψ钄r,“不可,王爺今日氣性大,晚膳也沒用,壇子也給摔了,還撕了幾頁書,自王爺建府我就跟著王爺,從未見王爺發(fā)過脾氣,又是愛書如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唉……” 金定看向屋中,那壇子是靜王發(fā)脾氣摔碎的?可惡,為何摔我的壇子?可惜了那來之不易的雪水,過些日子立春后,就沒有這樣好的雪了。 金定瞅著摔碎的壇子,又看向靜王,為何發(fā)脾氣?為何不用晚膳?又為何要撕書? 金定不耐煩去揣度,縱身從屋頂躍下,徑直進了屋中,來到靜王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靜王猝然別過頭去,再扭頭時臉上已是一派平和,身子一歪斜靠在迎枕上,拿一本書翻動著溫和問道:“金定怎么來了?” 金定悚然一驚,怎么就進來了?伸手拍一下頭舔舔唇笑道,“今日將王爺放在樹杈上,擔心王爺受了冷,白日里想捏腿沒捏成,就想著來瞧瞧?!痹⑼瘸炝诉^來,“正疼得睡不著,那就捏吧。” 金定喜出望外,“你這人,就是矯情,白日里那般的,嗯,拼了命一般攔著,還被明鈺撞見?!痹⒌耐扔烛榱嘶厝ィ懊麾??金定都直呼其名了,金定與他很熟嗎?” 金定笑道,“從赤谷城到東都兩個多月的路程,朝夕相處,自然是很熟了,明鈺,皓成,湛盧,十三劍客,六十八名侍衛(wèi),都是我的好兄弟?!痹⑼闰榈酶o了些,“金定覺得,明公子如何?金定喜歡他那樣的男子嗎?”金定點頭,“喜歡啊,爽直風趣,長得好看,也很香,我喜歡香噴噴的男人。” 元英拿過一床毯子蓋在腿上,似乎沉浸在書中,半天不說話,只是書也半天不曾翻動一頁。 金定看他專注,一笑蹲下身去要撿地上的碎瓷片,冷不防元英伸手摁住她手喚一聲來人,吩咐道,“都收拾了吧?!崩掀陀犎豢粗鸲ǎ@姑娘何時來的?隨即垂了眼眸沒看見一般,快手快腳,頃刻間收拾得干凈,又輕手輕腳退出。金定搖搖頭,“那樣好的雪,可惜了,王爺再怎么,不該跟一個壇子置氣?!?/br> 元英眼眸輕抬,“我沒有,是不小心摔的?!苯鸲ㄇ浦?,“晚膳呢?不小心忘了用?已過亥時,王爺為何不安睡?不小心忘了睡覺?”元英手指緊摁在樹上,“金定既知道我這會兒已入睡,又為何來訪?” “為何?”金定大聲了些,“白日里不讓捏腿,我想著趁你睡著了再來。反正你這王府攔不住我,我想何時來,就何時來?!?/br> 元英手將書攥得更緊,金定不由分說跪坐在旁,手用力摁在了雙膝處,元英嘶得一聲皺緊了眉頭,金定用力揉捏著,元英緊咬了牙關,攥拳忍著疼,硬是哼都不哼一聲,金定抬頭瞧他一眼,放松些力道:“我問過了御醫(yī),大力摁壓疼痛難忍的話,就是受了風寒,今日是我的不對。” “你沒有錯?!霸⑹昧耸妙~頭的汗珠,“我從未上過樹,今日坐在樹上,視野開闊,園中景色盡收眼底,我覺得很好?!?/br> 金定瞧著他,“果真?明日再帶你上去,不過要穿得厚些?!痹u頭,“待到下次大雪的時候,金定別忘了?!苯鸲ㄐΦ溃安粫??!?/br> 元英沉默著若有所思,半晌喚一聲金定,“金定還想著上陣帶兵打仗嗎?”金定點頭,“想啊,特別想,如今無事就cao練那六十八名侍衛(wèi),也去殷朝禁軍校場悄悄看過,那樣的氣勢,令我向往?!痹⑿α艘恍?,“金定放心,若有機會,我會讓全金如愿。” 金定說一聲好,元英又道,“金定可想過成家的事?”金定搖了搖頭,元英道,“這會兒想一想,金定想要怎樣的夫婿?”金定歪頭瞧著他,思忖著笑道,“不知道,香噴噴的吧?!痹⒌?,“可是健壯威武,能陪著金定馳騁沙場的男子嗎?”金定笑道,“如果香的話,確實不錯?!?/br> 元英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有老仆在屋外廊下熬藥,藥的苦味飄進屋中,元英喚一聲福伯,皺眉吩咐道,“今日不服藥了,將這藥罐搬走,滿屋子都是苦味?!备2饝宦曌吡?,金定吸一口氣笑道,“哪里有苦味,分明是藥香?!?/br> 元英不說話,金定笑道:“嫌苦了?這就去熏了金猊?!毕銡庋U裊,金定再抬頭時,元英已手支著腮靠著迎枕睡了過去,金定伸手指戳他一下,看他沒有動靜,伸手抱起他將他抱進寢室床上,厚被子捂了,瞧著他沉靜的睡顏笑了一會兒,接著為他捏腿。 鼓敲五更,金定伸個懶腰起身欲走,瞧著外間的大迎枕,猛然想起什么,靜王是靠著迎枕睡著的,自己卻將他抱進了寢室,他醒了察覺不對,是不是又要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靜王近日性情別扭,要不,還是將他抱出去? 金定想了想,看著睡得正香的元英,又不忍挪動,算了,他愛別扭就別扭,抱已經(jīng)抱了,又不是第一次抱,他又能如何? 金定嘆口氣,回到東都后,他更瘦更輕了。 瞧著窗外漆黑一團,起身欲要向外,元英在床上囈語, “明鈺,本王跟你不共戴天?!苯鸲▏樢惶枚硕说?,怎么跟明鈺結仇了?在路途上,明鈺愛開玩笑,總逗得靜王忍俊不禁,回到東都后,也見過明鈺與皓成過來,靜王似乎在囑咐他們什么,鄭重其事的樣子,二人總是一臉恭敬的傾聽,如今這是怎么了? 青鸞正睡得香甜的時候,被窩中伸進一雙冰冷的腳,青鸞的腳抵了上去,睡意朦朧道,“金定回來了,快些睡吧。”忍著倦意坐起身為金定攏了攏被子,拍一下她臉道,“臉蛋兒冰涼,以后再出去披一件斗篷戴上暖帽,別將身子折騰壞了?!苯鸲ㄎ媪藭?,待暖和了笑道,“這樣的天氣,穿得再厚都冷透了,我是鐵打的身子,沒事的?!?/br> 青鸞嗯一聲倒了下去,昏昏欲睡中,就聽金定道,“青鸞,我們說說話?!鼻帑[用力擰一下臉,睜開雙眼已是炯炯有神,挪著身子躺到金定那邊,枕在她枕上頭挨著頭,“好,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說說話?!?/br> ☆、71. 番外(1) 金定亥時一刻過去的時候,靜王卻沒有睡下,坐在羊毛毯子上看著面前的瓷壇發(fā)呆,那只青花瓷壇正是早上金定塞入他懷中讓他采雪用的,瓷壇滾落在地摔成了幾瓣,雪水流在地上浸濕了毯子,靜王就那樣看著,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子僵坐著一動不動。 金定趴在屋檐上眨眼,是怎樣的情況?就聽兩位老仆低聲說話,一位說,“這可如何是好?還是進去收拾了吧?!绷硪晃幻γψ钄r,“不可,王爺今日氣性大,晚膳也沒用,壇子也給摔了,還撕了幾頁書,自王爺建府我就跟著王爺,從未見王爺發(fā)過脾氣,又是愛書如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唉……” 金定看向屋中,那壇子是靜王發(fā)脾氣摔碎的?可惡,為何摔我的壇子?可惜了那來之不易的雪水,過些日子立春后,就沒有這樣好的雪了。 金定瞅著摔碎的壇子,又看向靜王,為何發(fā)脾氣?為何不用晚膳?又為何要撕書? 金定不耐煩去揣度,縱身從屋頂躍下,徑直進了屋中,來到靜王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靜王猝然別過頭去,再扭頭時臉上已是一派平和,身子一歪斜靠在迎枕上,拿一本書翻動著溫和問道:“金定怎么來了?” 金定悚然一驚,怎么就進來了?伸手拍一下頭舔舔唇笑道,“今日將王爺放在樹杈上,擔心王爺受了冷,白日里想捏腿沒捏成,就想著來瞧瞧?!痹⑼瘸炝诉^來,“正疼得睡不著,那就捏吧?!?/br> 金定喜出望外,“你這人,就是矯情,白日里那般的,嗯,拼了命一般攔著,還被明鈺撞見?!痹⒌耐扔烛榱嘶厝ィ懊麾??金定都直呼其名了,金定與他很熟嗎?” 金定笑道,“從赤谷城到東都兩個多月的路程,朝夕相處,自然是很熟了,明鈺,皓成,湛盧,十三劍客,六十八名侍衛(wèi),都是我的好兄弟?!痹⑼闰榈酶o了些,“金定覺得,明公子如何?金定喜歡他那樣的男子嗎?”金定點頭,“喜歡啊,爽直風趣,長得好看,也很香,我喜歡香噴噴的男人?!?/br> 元英拿過一床毯子蓋在腿上,似乎沉浸在書中,半天不說話,只是書也半天不曾翻動一頁。 金定看他專注,一笑蹲下身去要撿地上的碎瓷片,冷不防元英伸手摁住她手喚一聲來人,吩咐道,“都收拾了吧?!崩掀陀犎豢粗鸲?,這姑娘何時來的?隨即垂了眼眸沒看見一般,快手快腳,頃刻間收拾得干凈,又輕手輕腳退出。金定搖搖頭,“那樣好的雪,可惜了,王爺再怎么,不該跟一個壇子置氣。” 元英眼眸輕抬,“我沒有,是不小心摔的。”金定瞧著他,“晚膳呢?不小心忘了用?已過亥時,王爺為何不安睡?不小心忘了睡覺?”元英手指緊摁在樹上,“金定既知道我這會兒已入睡,又為何來訪?” “為何?”金定大聲了些,“白日里不讓捏腿,我想著趁你睡著了再來。反正你這王府攔不住我,我想何時來,就何時來?!?/br> 元英手將書攥得更緊,金定不由分說跪坐在旁,手用力摁在了雙膝處,元英嘶得一聲皺緊了眉頭,金定用力揉捏著,元英緊咬了牙關,攥拳忍著疼,硬是哼都不哼一聲,金定抬頭瞧他一眼,放松些力道:“我問過了御醫(yī),大力摁壓疼痛難忍的話,就是受了風寒,今日是我的不對?!?/br> “你沒有錯。“元英拭了拭額頭的汗珠,“我從未上過樹,今日坐在樹上,視野開闊,園中景色盡收眼底,我覺得很好?!?/br> 金定瞧著他,“果真?明日再帶你上去,不過要穿得厚些?!痹u頭,“待到下次大雪的時候,金定別忘了?!苯鸲ㄐΦ?,“不會忘?!?/br> 元英沉默著若有所思,半晌喚一聲金定,“金定還想著上陣帶兵打仗嗎?”金定點頭,“想啊,特別想,如今無事就cao練那六十八名侍衛(wèi),也去殷朝禁軍校場悄悄看過,那樣的氣勢,令我向往。”元英笑了一笑,“金定放心,若有機會,我會讓全金如愿?!?/br> 金定說一聲好,元英又道,“金定可想過成家的事?”金定搖了搖頭,元英道,“這會兒想一想,金定想要怎樣的夫婿?”金定歪頭瞧著他,思忖著笑道,“不知道,香噴噴的吧?!痹⒌?,“可是健壯威武,能陪著金定馳騁沙場的男子嗎?”金定笑道,“如果香的話,確實不錯?!?/br> 元英的神情黯淡了下去,有老仆在屋外廊下熬藥,藥的苦味飄進屋中,元英喚一聲福伯,皺眉吩咐道,“今日不服藥了,將這藥罐搬走,滿屋子都是苦味。”福伯答應一聲走了,金定吸一口氣笑道,“哪里有苦味,分明是藥香。” 元英不說話,金定笑道:“嫌苦了?這就去熏了金猊。”香氣裊裊,金定再抬頭時,元英已手支著腮靠著迎枕睡了過去,金定伸手指戳他一下,看他沒有動靜,伸手抱起他將他抱進寢室床上,厚被子捂了,瞧著他沉靜的睡顏笑了一會兒,接著為他捏腿。 鼓敲五更,金定伸個懶腰起身欲走,瞧著外間的大迎枕,猛然想起什么,靜王是靠著迎枕睡著的,自己卻將他抱進了寢室,他醒了察覺不對,是不是又要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靜王近日性情別扭,要不,還是將他抱出去? 金定想了想,看著睡得正香的元英,又不忍挪動,算了,他愛別扭就別扭,抱已經(jīng)抱了,又不是第一次抱,他又能如何? 金定嘆口氣,回到東都后,他更瘦更輕了。 瞧著窗外漆黑一團,起身欲要向外,元英在床上囈語, “明鈺,本王跟你不共戴天?!苯鸲▏樢惶?,好端端的,怎么跟明鈺結仇了?在路途上,明鈺愛開玩笑,總逗得靜王忍俊不禁,回到東都后,也見過明鈺與皓成過來,靜王似乎在囑咐他們什么,鄭重其事的樣子,二人總是一臉恭敬的傾聽,如今這是怎么了? 青鸞正睡得香甜的時候,被窩中伸進一雙冰冷的腳,青鸞的腳抵了上去,睡意朦朧道,“金定回來了,快些睡吧?!比讨胍庾鹕頌榻鸲〝n了攏被子,拍一下她臉道,“臉蛋兒冰涼,以后再出去披一件斗篷戴上暖帽,別將身子折騰壞了?!苯鸲ㄎ媪藭?,待暖和了笑道,“這樣的天氣,穿得再厚都冷透了,我是鐵打的身子,沒事的?!?/br> 青鸞嗯一聲倒了下去,昏昏欲睡中,就聽金定道,“青鸞,我們說說話?!鼻帑[用力擰一下臉,睜開雙眼已是炯炯有神,挪著身子躺到金定那邊,枕在她枕上頭挨著頭,“好,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說說話。” ☆、72. 約定 過了三日,容花從宮中探聽到消息,安國侯夫人攜女進宮,跪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說話顛三倒四,一會兒說女兒顏陋福薄,不配與皇家結親,求皇后收回成命,一會兒又說懷王名聲奇差德行有虧,實在不愿將女兒嫁入火坑。 皇后皺眉對安國侯夫人道,“你是老糊涂了,懷王雖不堪,到底是正統(tǒng)的皇子,你們家頂著個侯府的名聲,早已是落敗不堪,家里連個能撐門面的都沒有,你這女兒長相尚可,能做了王妃,說不定能振興侯府?!卑矅罘蛉嗽G訥道,“娘娘的美意,臣妾也是明白的,可是……”安國侯千金忙出言打斷,“皇后娘娘容稟,其實我家父母是愿意的,十分感激皇后娘娘,是妾不愿,在家尋死覓活,逼著父母進宮求情?!?/br> 皇后陰沉了臉,葉蓁明明說安國侯千金性子溫順好拿捏,不想如此有主見,安國侯千金看皇后沉吟,又說道:“是妾不識好歹,拂了娘娘一片美意,只要這門親事不成,日后娘娘但有差遣,妾惟命是從?!?/br> 皇后嗯一聲,她與安國侯夫人在閨中就相識,她嫁了安國侯之后,已多年不曾見過她,她家的千金也是頭一次見,不想頗有幾分姿色,既如此,留著她為太子籠絡個名門公子也好,給了懷王倒是可惜了。打定主意臉色明朗許多,慈和笑道,“這孩子有主見,倒是合了本宮的眼緣,強扭的瓜不甜,本宮也不想強人所難,這門親事就作罷。”又對安國侯夫人笑道 “倒是不能饒了你,交給你一樁差事,你給懷王做個媒人,覺得誰家千金與懷王相配,就去探探口風,再來告訴我?!?/br> 安國侯夫人一愣,待要推辭,女兒在旁牽一牽她的衣角,朝她使個眼色,她忙磕個頭說遵命。 從坤寧殿告退走出,安國侯夫人不由埋怨女兒,“那懷王兇神惡煞的,怎敢給他做媒人?”女兒笑道,“懷王與大昭國鸞長公主兩情相悅,皇后與太子妃偏要從中作梗,這是皇家內(nèi)部的爭斗,咱們沒有權勢參與,也不要做他們的棋子。”安國侯夫人不解,“不就是一門親事,怎么就涉及爭斗了?” 女兒搖頭一笑,“母親答應做這媒人,隔三差五進宮跟皇后娘娘稟報,將東都顯貴家適齡女子一一提起,自然了,俱都不成,理由嘛,都不看好懷王,懷王去了這一宗煩惱,自然要承我們的情,他欠了我們的人情,日后自然得還,說不定我們家還能再現(xiàn)昔日太/祖時的輝煌?!卑矅罘蛉似财沧?,“你為何看好這懷王?”女兒低了頭,“前些年太子曾對女兒無禮,被懷王撞見,懷王當場為女兒解圍,其后又幫著女兒永遠擺脫了太子糾纏,女兒不知他如何做到的,只是因感激開始關注其人,發(fā)現(xiàn)他并非傳聞中那般不堪,而是文韜武略胸有溝壑,女兒覺得,這儲位早晚是他的?!?/br> 安國侯夫人驚訝得看著女兒,許久說道,“那就聽蕙兒的,咱們家一向都是聽你的,若不是你,唉……”蕙兒拉住母親的手,“母親別灰心,弟弟雖年幼,可讀書甚好,女兒的終身,也會仔細挑選,咱們家,總不會一直倒霉的?!?/br> 安國侯夫人點點頭,突眼睛一亮,“聽起來,蕙兒青睞懷王,那么,為何不順著皇后的意思?”蕙兒微紅了臉,“女兒確有此意,并暗中托人在葉蓁面前遞了話,是以皇后才想到了我們家。可是昨日懷王上門,他與我對面不識,早已忘了助我之情,他說此生只認定鸞長公主一人,讓我進宮辭了親事,若我不肯,他便會抗旨,他說自己臭名昭著,做出任何事都無所謂,只是會累及我的閨譽,女兒想了一夜,硬要親事與他交惡,再連累自己,倒不如給他個人情,將來也為侯府爭的些好處?!?/br> 蕙兒說著話,眼角閃出淚光,安國侯夫人忙摟了女兒在懷中,這些年上門提親的不少,女兒都拒絕了,以為女兒不肯低就,原來早就心有所屬,蕙兒靠在母親懷中,閉了眼想著懷王說的話:“我知道奪儲艱難,本想著就那樣裝傻充愣,一輩子擔著渾名,暗中樂得輕松,可是我遇見了青鸞,我不想讓青鸞在任何人之下,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是以,我必要奪取儲位,將來登上大寶,讓青鸞站在最高處,恣意隨心?!?/br> 蕙兒想著,不由淚如雨下,這么些年的癡心與默然關注,豈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可是懷王對鸞長公主的一腔深情,理智如她,知道必須強迫自己去放下。耳邊母親說道,“要不,做個側妃?若這懷王將來做了皇上,蕙兒就是皇妃,也是尊貴的身份?!鞭簺]有說話,默然淌著眼淚,苦苦糾纏惹他厭棄,何如放下得到他的尊重。 青鸞從容花口中得知消息,乘了小轎往懷王府而來,已經(jīng)三日沒有見到懷邕,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么已是相思九個春秋。 進了懷王府在書房門外聽到元邕冷笑:“八百里加急,真難為君從嘉了。他為了護著青鸞,對爺施壓,他在信中言說,爺?shù)貌坏絻ξ?,他就不同意青鸞與爺?shù)挠H事。如今各方作梗,他又雪上加霜,爺?shù)篃o所謂,這些年不要臉慣了的,可青鸞不一樣,她在大昭被從嘉呵護著高高在上,不想跟著爺?shù)搅藮|都,屢屢遭人非議?!?/br> 青鸞靠著廊柱,是自己去信央求從嘉如此做,以向懷邕施壓,讓他在奪得儲位之前,不必再為親事煩憂。從嘉向來不會逼迫他人,也不愿被人逼迫,他再一次為了自己違背本意,青鸞鼻子一酸,慢慢低了頭。 就聽湛盧說道,“可是爺,如今形勢,這親事只能暫緩,郡主識大體,爺若跟郡主明說,郡主會忍耐的。”元邕大聲道,“爺不愿意讓她忍,爺想讓她隨心所欲。”湛盧道,“可是小不忍……”元邕不耐煩道,“那些大道理,爺都懂,爺不過是覺得自己無能,讓青鸞委屈……”元邕說著話嘆一口氣,“因為此事,三日未見青鸞,短短三日,似乎已是百年……” 青鸞本已邁步向前,聽到此言又退了回來,他既不愿對自己說,便等到他愿意說的時候。青鸞轉身就走,剛至垂花門,就聽身后一聲喊,青鸞,等等。 駐足回頭,元邕疾步而來,瞧見她停住腳步,細細看了一會兒方笑道,“剛想去見青鸞的,不想青鸞來了,緣何來了又走?”青鸞也看著他,“懷邕這幾日,似乎不愿見我?!?/br> 元邕過來捉住她手,緊緊攥著往書房而來,進去了一腳踢上房門將她抱在懷中,下巴抵在肩頭長聲輕嘆,“我忍得辛苦,只是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不知該如何與青鸞提起?!鼻帑[靠在他胸前,“皇后為懷邕指婚一事,我已知曉,我還知道,這親事又不成了。怎么?懷邕去嚇唬安國侯府的人了?” 元邕嗯了一聲,“我打定了主意先禮后兵,不想安國侯那般糊涂,比傻子差不了多少,見我上門忙差管家去請他家大姑娘,那姑娘倒是通達事理,我只數(shù)句言語,她便說會與母親進宮當面求過皇后,推辭了親事?!鼻帑[一笑,“這姑娘如此懂事,莫非是懷邕昔日紅顏知己?”元邕搖頭,“從未見過?!?/br> 二人依偎說著話,青鸞道:“聽說皇帝如今身子微恙,我有一個主意,懷邕去大相國寺求簽,再請方丈大師解簽,就說懷邕三年內(nèi)若訂親或者結親,會危及皇帝陛下康健。這樣,懷邕可心無旁騖?!?/br> 元邕皺眉搖頭,青鸞笑道:“我弟弟病危時,我求過國師,我父王暴薨后,我為防繼母加害,去求過南星,入宮后,明知人在屋檐下,我卻安之若素,從嘉護著我三年,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還求著圣文太后退親,是以,我的臉皮,較懷邕又厚了許多,我想做什么,絕不對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以,懷邕只管放手去搏。三年中,雖不訂親,但我會陪在懷邕身旁,絕不離開?!?/br> 元邕不說話,青鸞想到了什么,眉飛色舞說道:“這三年內(nèi)我可做許多事,外出則了解殷朝風土人情,入內(nèi)則博覽群書繼續(xù)學業(yè),如今我的處境在外人眼中可謂落魄,落魄之時可見真心,借此辨識達官顯貴內(nèi)閨忠jian,可助懷邕親君子遠小人。” 元邕默然著抱她在懷中,良久方道:“兩年,青鸞,我只要兩年就已足夠?!?/br> 當日,大相國寺方丈為懷王解簽的消息傳入宮中,皇后再不提為懷王議親一事,只宸妃不甘,看一眼青鸞臉色,指著元邕斥道:“如此一來,豈不委屈了青鸞?” 元邕只顧抱著元熙逗趣,元熙沖他揮舞著手臂,咿咿呀呀得叫,元邕突然出手捉住弟弟的小腳,呀了一聲道:“白白的胖胖的圓圓的,跟個饅頭似的?!闭f著就湊到腳心親了一口,元熙便咯咯咯笑了起來,青鸞也笑,宸妃喚一聲青鸞,青鸞忙恭敬說道,“啟稟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青鸞不覺得委屈?!?/br> 宸妃給景姑姑使個眼色,景姑姑拿了太平車過來,宸妃摩挲著臉笑道,“這東西果真好用,就連皇上也說我近日容光煥發(fā)。”青鸞端詳著笑道,“是啊,娘娘臉色粉白,果真是顏美如玉?!?/br> 卻任憑宸妃如何暗示,不提那玉珮和口含玉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