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正在家里腌咸菜，準(zhǔn)備過冬的菜都放進(jìn)菜窖里。看倆人這么快回來，“看門的又沒讓你們進(jìn)去？”

    “沒有！直接讓我們到一邊玩去，不要到清園去！都怨聶吉，跟在后面趕不走！”聶嬌噘著嘴松開聶晴，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柳氏聽她抱怨著，卻是在走神。云朵現(xiàn)在懷著身孕，喜歡小娃兒了，她讓倆閨女頻繁的去清園，一時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那些下人生的娃兒都能討得歡喜，村里的聶保根幾個也常讓自家娃兒去清園，他們現(xiàn)在見了她依舊叫一聲三嬸，沒道理她家娃兒不討喜。

    她還想試試看，能不能他們家也擺個攤兒，賣些魚rou，雜面饃饃啥的，少掙點也是錢。魚塘現(xiàn)在也沒多少魚，長大的有幾個，她還想留著做種，這一兩年是進(jìn)不了啥錢了。還欠著三十兩銀子，也沒說不讓還。

    而且，趁著山上蓋寺廟，云朵在家，她想讓大閨女跟著學(xué)些東西，識字念書啥的，左右她要教那云笑，她閨女要是能跟著學(xué)，討了云朵歡心，以后跟著她，可比在鄉(xiāng)下強多了！起碼能找個好親事！就算只學(xué)些東西，只要兩家關(guān)系不斷，以后閨女的親事也不會太差了！

    想到這，柳氏看了眼還一臉不悅的大閨女，微微皺眉，“讓你去可不是要東西吃的！你別總想著要吃的，要讓你大嫂喜歡你，教你些東西才是重要的！”

    聶嬌嘴噘的更高了，“可是大嫂現(xiàn)在都不喜歡我了！對我也不好了！”

    “因為她不是你們親大嫂！而且她現(xiàn)在是官夫人！狀元夫人！她不喜歡你，你要想辦法討她歡喜，讓她喜歡上你！只有你討得了她的喜歡，她教你些東西，以后你才能找個更好的人家，不用再嫁個窮鄉(xiāng)下人家受苦！”柳氏諄諄教導(dǎo)閨女。

    聶嬌不太明白，也聽不太懂，她只知道從那時候起，不單大哥，連大嫂也對她不好了。

    “你要是不聽話，還擺臉子，最好以后都別去！辦不成事兒，還招嫌棄！最后還會壞事兒呢！”柳氏沉著臉警告她。

    聶嬌抿著小嘴，一臉委屈的看著她。

    柳氏忍不住又嘆口氣，閨女才多大個人，哪會討好??！把從娘家拿過來的醬黃瓜裝了一壇子，讓聶嬌留家里看門，“你要乖巧懂事，不要擺臉子，笑瞇瞇的，長輩看了自然喜歡你！”領(lǐng)著聶晴出去。

    看她領(lǐng)著meimei拐彎去了清園，聶嬌不高興的噘著嘴跺了跺腳。帶meimei去，都不帶她去！

    柳氏帶二閨女，也是因為二閨女年紀(jì)小，啥都不懂，教她啥就是啥，即便伸手要吃的，也是小娃兒可愛，不像大閨女，大了些，又不滿意的就會擺到臉上了。

    也是她太嬌慣閨女，想著閨女教養(yǎng)，以后找好婆家過好日子。之前他們都得看清園的臉色過，如今又憑啥去擺臉子給人家看！？

    領(lǐng)著聶嬌到大門口，柳氏笑著跟吉祥和如意招呼，“前些日子聽說云朵喜歡吃醬菜，家里的腌菜都還沒到時候，我娘來的時候送了一壇子醬黃瓜，我這拿來給你們少奶奶嘗嘗，看她可喜歡吃！”

    倆人沒有攔著，吉祥快步往里面通稟。

    云朵正好剛教云笑畫完狗頭，身子有些酸，聽柳氏過來，讓吉祥請她進(jìn)來。

    云笑扶她站起來，讓臘梅和翠菊把畫架畫具都收起來，去洗手。

    柳氏進(jìn)來就見倆人在收拾畫具，眼神閃了下，笑著跟云朵道，“聽說你喜歡醬菜，我娘前兒個送來一壇

    ，我娘前兒個送來一壇子醬黃瓜，我嘗了下味兒還不錯，比我醬的好吃不少。你嘗嘗看可喜歡吃！”

    羅mama笑起來，“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我們少奶奶喜歡吃咸菜醬菜，如今家里隔三差五都能收上一罐子一壇子的，廚房里都擺了一堆了?！眴栐贫淇梢獓L嘗。

    云朵看那壇子不小，“也不能都要了，留一碗嘗鮮兒，其余的三嬸還拿回去吧！萬mama她們也腌了些咸菜，能吃到明年開春了?！?/br>
    柳氏有一瞬的訕然，隨即就笑著道，“你也不能光吃咸菜醬菜，這些東西吃著怪好吃，總是不如rou的！你如今懷著身孕，正是需要多補補的時候！這醬黃瓜，你嘗著好吃，就多扒一碗，吃面條喝粥就著。正經(jīng)的還是多吃補品才好！”

    之前云朵喜歡吃咸菜醬菜，也是因為孕吐的厲害，油腥兒不能聞，也只能吃咸菜醬菜。不過她也知道，咸菜好吃不可多吃，那些新鮮的菜經(jīng)過長時間腌制，里面有不少致癌物質(zhì)。

    柳婆子做的醬黃瓜是切好的片，萬mama用小碟子裝了一點，又從蒸籠上拿了個小饃饃，拿了筷子遞給云朵。

    有點太咸了，云朵嘗過，要了一碗，讓萬mama抓兩個小饃饃給聶晴吃。

    小饃饃是加了白糖用牛奶雞蛋和面蒸的，四個才有平常的饃饃大，香噴噴甜滋滋的松軟。

    聶晴接過就咬了一口，燙了下牙。

    “晾一下再吃，剛蒸好呢！”云朵笑道。

    柳氏拿了個大碗，扒了一大碗醬黃瓜。

    萬mama又拿了個碗，挖了一碗甜蒜瓣，“這是我們自己腌的甜蒜瓣，和尋常的糖醋蒜瓣不一樣，給聶三太太挖一碗，你們也嘗嘗鮮兒！”

    “甜蒜瓣？”柳氏納罕了下，看碗里的蒜瓣白白的水潤，干凈透亮，先夸了兩句，捏了一個吃，果然酸酸甜甜的，“這蒜瓣腌的好吃！不像是下飯的，倒像零嘴！”

    “就是腌了給我們少奶奶做零嘴的！也能下飯的。”萬mama呵呵笑。

    柳氏端著一碗甜蒜瓣，再看已經(jīng)把畫具搬到屋里去臘梅翠菊，話就有些不太好說出口了。

    云朵把一個小饃饃吃完，看天不早，“什么時辰了，該喂狗狗了！”

    “是該喂了！”萬mama笑著回廚屋準(zhǔn)備狗食。

    柳氏想了下，還是說了出來，“你們那飯館的生意咋樣？我這些日子見天天都好多人上山干活兒，天冷起來，吃飯的應(yīng)該就多了吧！？”

    云朵也有幾天沒去了，每天都是聽萬森匯報一下情況，“說是還好！每天熬的兩鍋大骨湯都喝完！”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見還有旁的人挑著饃饃雜菜啥的也去賣，作坊里現(xiàn)在不缺人手，我就想著我要不也辛苦辛苦，蒸點雜面饃饃，做點雜菜啥的也去賣賣！能掙個零花，夠給嬌兒買紙筆的錢就行。我總想著讓她像你一樣也念書識字，可惜我這大字不識一個，還想著讓你教教她呢！”

    云朵詫異了下，沉吟道，“你要是去賣也不是不行，就是辛苦些。飯館里賣的不算齊全，價錢也貴一些，三嬸若是愿意，也可以試試。”至于教聶嬌識字念書，沒有應(yīng)。她現(xiàn)在還能活動活動，再過些日子，她身子更重了，就不方便了?，F(xiàn)在她一天都有很多時間在睡，在吃。等生了，要帶孩子，估計更沒啥時間了。

    見她沒應(yīng)，柳氏知道她大概心里不愿意，有些著急，“那我就試試！辛苦些我是不怕！大人苦些沒啥，就是不能再苦著娃兒！等回頭掙了錢，我就給嬌兒買上紙筆，讓她來找你！那丫頭就喜歡你，沒事兒就念叨著大嫂大嫂的！”

    云朵笑了笑，“其實三嬸可以跟里正爺爺說一聲，讓聶嬌去學(xué)堂里旁聽。雖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讀書明辨是非更重要。女娃兒也可以念書上學(xué)。我身子越來越重，精力越來越不濟，怕是教不成的?！?/br>
    聶嬌若只學(xué)識字念書，聶三貴和柳氏還能供她，若是她要學(xué)琴棋書畫，隨便哪一樣，都供不起來。再說過兩年，聶晴也要長大了，柳氏顯然還打算再生的。琴棋書畫她也就只會隨便畫些東西，別的都不行，只有針織女紅，她就更拿不出手了。

    柳氏見她果然不同意，頓時失望不已，不過沒敢太擺在臉上，她總不能怪她不愿意教，非得讓她一個大肚子教她閨女。轉(zhuǎn)了話兒，“你這肚子看著是越來越大了！有五六個月了吧??？”

    “還不到五個月?！痹贫涞皖^笑著撫了下凸起的肚子。

    “那該胎動了。我懷嬌兒，就是五個月的時候胎動的！這往后你可得多吃點補養(yǎng)的。”柳氏又說了幾句，領(lǐng)著聶晴回了家。

    看她們走后，萬mama笑道，“沒想到給她一碗甜蒜瓣還是沒能擋住她開口?！?/br>
    “就算開口，也不能她說讓少奶奶給她教養(yǎng)閨女，少奶奶就得幫她教??！”百靈忍不住翻了翻眼。

    云朵笑著搖搖頭，打個哈欠，“坐了半下午，我又有些困了。”

    “你先吃點東西，歇會兒吧！晚飯還得等些時候！”云英說著，讓萬mama給她拿些吃的。

    聶子川回來得到天擦黑。

    云朵吃了兩個小饃饃夾rou，歪到炕上，沒一會睡著了。

    云英這邊叮囑云笑，“你沒事兒也別老畫，多自己練字，做針線活兒?！?/br>
    “嗯！我知道！”云笑點頭，現(xiàn)在大姨身子越來越重，她不會總纏著大姨學(xué)畫的

    大姨學(xué)畫的。

    暖紅的夕陽映滿天，作坊里下工了，眾人三五成群的說笑著出來。

    聶三貴朝青峰山上看了看，雖然看不見，不過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那么一塊風(fēng)水寶地，不知道啥時候起，竟然歸了大郎，還進(jìn)獻(xiàn)給了皇上，蓋起了皇家寺廟。

    估摸著寺廟蓋好，皇上又下個旨意，賞賜東西啥的。上次的圣旨他都沒有摸上一摸，明明要蓋祠堂，結(jié)果蓋成了聶家大院，還立馬斷絕了關(guān)系。搞得他現(xiàn)在也失勢了，在作坊里還不如個村里的人。

    回到家，見柳氏端上的菜還有半碗醬黃瓜，聶三貴疑惑，“才不是說要把這壇子醬黃瓜送去清園給云朵吃的嗎？”

    “他們收了一堆的咸菜醬菜，還有自己做的，只要了一碗。”柳氏說著，把甜蒜瓣也端上來，“人家做的好吃多了！我娘做的這醬黃瓜為了下飯，也放太多鹽了！”

    聶嬌和聶晴都把甜蒜瓣吃掉半碗了，要不是柳氏攔著，一準(zhǔn)吃完了。

    聶三貴嘗了一個，的確好吃，問起賣饃饃賣菜的事兒。

    “天以后肯定越來越冷，要跑到花石溝那邊去，沒有熱湯，也不好賣。雖然他們飯館不賣雜面饃饃，可那三合面也是白面摻和玉米面和蜀黍面蒸的，和雜面饃饃一個價兒，還白喝一碗大骨頭湯。你又在作坊里干著活兒，就我一個人沒法弄爐子，不好賣?！绷险f著嘆口氣。

    “那嬌兒的事兒呢？”聶三貴說著看向吃甜蒜瓣的大閨女，“都快吃完了，給你老子留點！”

    “我就沒吃幾個?！甭檵删锪司镒?，見柳氏也瞪眼，不敢再伸手拿了。

    柳氏皺著眉，“沒同意！讓我們送嬌兒去學(xué)堂里識字?！?/br>
    聶三貴不高興的咬了一口饃饃，“又不用他們家的紙筆，就讓教幾個字。去學(xué)堂那能是女娃兒去的?。磕遣坏靡X??？”

    “她現(xiàn)在大著肚子，不愿意教呢！”柳氏低頭喝了口糊糊，看聶嬌又伸手去拿甜蒜瓣，拿筷子敲了她一下，“剛才就說不讓吃了，你這死丫頭，現(xiàn)在咋這么不聽話??？”那個云笑是外甥女還說得過去，那什么村里的，純屬人家會討好賣乖。這死丫頭，都沒繼承到她的幾分精明！

    聶嬌手被敲的疼，咧著嘴哭了起來。

    聶三貴不耐煩拿著饃饃夾上菜，“累死累活一天，回來還得聽你哭，煩不煩！”

    郭二丫的閨女楊盼兒也哭了起來。

    因為楊宗山過生辰，早上楊宗山媳婦兒去趕集，割了一斤rou回來，晌午炒菜沒切完，留了一點晚上楊宗山媳婦兒炒菜又切上了。

    楊盼兒已經(jīng)吃了兩塊rou了，還要吃。郭二丫看楊宗山臉色不太好，就沒給她夾，眼看著最后一塊rou進(jìn)了楊宗山嘴里，楊盼兒一看rou沒了，大哭起來。

    郭二丫連忙哄她，還不到三歲個娃兒，知道個啥，哭著rou沒了，要吃rou。

    家里舍得割rou，也是因為楊宗山和楊進(jìn)如今都到山上干活兒了，領(lǐng)著工錢，之前倆人都只能干些小活兒。聶子川和聶家斷絕關(guān)系，卻也沒有認(rèn)回郭家的意思。郭家還把人家得罪了個徹底，連豬下水都不好賣了。他們家更是連點啥好都沒沾上。

    看楊盼兒為了一塊rou就哭，還哄不住，楊宗山臉色陰沉難看，“我一個老頭子，一家之主的，吃一塊rou還得罪你了！哪里來的嬌嬌小姐??？”

    楊進(jìn)不耐煩的看郭二丫，“還不趕緊把她拉出去！鬧的連飯都吃不成！”

    郭二丫沒辦法，抱了閨女回了屋哄她，“等明兒娘帶你去清園，到時候你三舅舅和三舅母就會給你拿好吃的了。”

    這才算把楊盼兒給哄住了。

    回過頭，菜沒有了，楊宗山媳婦兒把碗也都收拾了，瞥了她一眼，“人家都是媳婦兒伺候婆婆，咱們家倒好，都是我這個老胳膊老腿兒的伺候你們！”

    “等會我刷鍋?！惫菊f著，端起桌上的糊糊，也不管涼，一口喝完，到廚屋里去刷鍋。

    飯后，云朵扶著聶子川在屋里來回走動消食。

    “以后不許一頓吃那么多了，一天分五頓吃。廚房里夜間也派個人守著火。”聶子川看她打嗝，無奈的皺眉。

    有人在山上獵到了一只獐子和野兔子，送了聶子川一條獐子后腿。鮮嫩的獐子rou，云朵吃著好吃，一不小心吃多了。

    “我以后不敢吃多了！好不舒服！”云朵揉著肚子，難受的哼哼。肚子越來越大，就壓迫腸胃，吃多了就難受。

    “先坐下歇歇，再喝碗消食茶?！笨此爸y受，聶子川忙扶她到躺椅上靠著，揚聲吩咐羅mama再端碗消食茶進(jìn)來。

    結(jié)果消食茶喝多了，到半夜又餓的肚子咕咕叫。

    聶子川睜開眼，看她還睡著，肚子卻在叫，無奈的親親她，起身把帳子里的小燈端到外面，到廚房煮了兩碗餛飩端過來。又叫她起來吃。

    一碗餛飩吃完，云朵還覺得餓。聶子川又下了一碗，“別吃太多了，感覺有點飽了就停下?！?/br>
    看他寵溺又無奈的樣子，云朵咬著嘴笑，舀了一個喂他，“那你幫我吃掉幾個?！?/br>
    “偷著笑什么？”聶子川挑眉。

    云朵搖頭，她要是敢告訴聶子川她想到聶子川挑燈縫補著衣裳，還一邊搖晃著旁邊的嬰兒床，鍋里蓋著飯，等著歸人，一幅賢妻良母的樣子，聶子川肯定打她！

    “老實交代，笑

    實交代，笑什么？”聶子川看她笑的又jian又樂，就知道沒想啥好事兒。手伸到她腋下，要撓她癢癢。

    “別撓我！別撓我，我就說！”她現(xiàn)在好怕癢。

    聶子川摟著她，手開始不老實的撓，“那就交代，笑我什么？”

    “我交代！我交代！我是覺得你像賢妻良母！”云朵受不了，立馬投降了。

    聶子川嘴角抽了下，就半夜起來給她煮了碗餛飩，這丫頭就說他賢妻良母。懲罰的咬住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