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自重 第16節(jié)
念空沉默了一會兒,道出一道扎心的事實:“可我們并沒有多余的衣物可以供給施主,用枯葉將施主的全身蓋住后,我們再將火堆移到施主前,我們二人坐于施主兩側(cè),擋住兩側(cè)吹來的風(fēng),總歸會有點用處的?!?/br> “更何況,穿衣便是為了擋住風(fēng)寒,留住體溫,與枯葉的作用有何區(qū)別?!?/br> 念無被說的有些愣,想想又覺得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所以,用枯葉便可?!币娔顭o并沒有反對,念空便這般敲定了下來。 就這樣,沒過多久,在兩人的搬運下,只見那少女的整個身子逐漸隱藏在枯葉中,直至最后只露出了一顆腦袋。 念無最后將火堆移好位置,順帶將熟了的土豆推出火堆。 等待土豆涼下來的間隙中,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念空師兄,再看看身旁的枯葉堆,總感覺有些奇怪。 “師兄……”念無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哪里好像有點奇怪。” 念空閉著眼,右手時不時撥弄幾顆念珠,聞言睜開眼睛,反問道:“有何奇怪?” 念無望著那半人高的枯葉,只是在頂上露出一顆蒼白的面容的施主,心下不知為何有些抖索,轉(zhuǎn)眼看向師兄。 昏暗的火光下,精致的面容上是一絲不茍的表情,如同往常淺淡的微笑掛在唇邊,素來溫和內(nèi)斂的眸子內(nèi)是對念無所說的奇怪而產(chǎn)生的淺淺的疑惑。 素樸的衣袍被微風(fēng)拂過,襯的身形修長好看。 念無慢吞吞的撥弄著拿起來的土豆,心中忽地安定了許多,方才搖了搖頭:“沒事?!?/br> 施主看上去確實好了不少,至少也不喊冷了,還是師兄有辦法!就是感覺有點對不起施主的一種莫名心虛。 夜已深,林中除了風(fēng)聲、河流聲外,也就木柴被火燃燒所發(fā)出的劈里啪啦的聲音了。 念空手持著念珠,閉著眼眸,靜坐等待天亮,另一頭照樣打坐的念無困意已經(jīng)涌上了心頭,半睜眼睛,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單萃兒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就是眼前的這般模樣。 起初還有些看不太清,眼前只看見兩條黑影和一堆光暈,逐漸適應(yīng)了昏暗后,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著兩人不就是青山寺的兩個僧人。 可她為何在這里? 腦海中的記憶最終只留在了在那片湖里不斷靠近的碎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的狠了,腦袋有點暈。 腦袋暈乎乎的,再加上身上也有些酸疼感,讓她有些難受,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太陽xue處。 然而,手剛伸出去就聽到一連串的細(xì)碎的聲音,像是折到了什么脆脆的東西。 單萃兒下意識的低頭看去,臉色瞬間黑了幾個度,只見周身堆滿了枯葉,以她的目光看過去,甚至看到了不少細(xì)小的蟲子夾雜在枯葉中。 單萃兒雞皮疙瘩瞬間立起,倒也不是害怕,純粹覺得惡心,緊緊的皺著眉頭,腳步一個跨步就想要踏出去。 哪想到,剛跨出去,腿軟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 好不容易到一處沒有枯葉的地方,立馬坐了下來,但是腿部仍然有些使不上力,也不說腿部,就身上各處都覺得異常酸軟,渾身都使不上什么勁。 不過好歹遠(yuǎn)離那堆爛葉子,安下心后,這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這座林子與她昏迷前所看到的林子模樣差不多,只不過此處的樹木相對于之前看到的,要粗壯很多,也密上許多。 對面的人…… 單萃兒捂著心口靠在樹干上,仔細(xì)的打量起來。 之前她與小和尚相遇,都是在兩人清醒的情況下,倒是頭一次看見閉著眼睛的小和尚,安安分分的,倒是方便她打量。 容貌清俊,五官精致,微長的睫毛并不密集,均勻的分布在眼瞼上,因而并不顯得女氣,倒是有幾分干凈清爽的感覺。 高而聳的鼻梁下是一抿淡色薄唇,下頜線將整張臉勾勒的越發(fā)雋秀,棱角分明。 至于那個叫什么念無的小和尚長得確是標(biāo)準(zhǔn)的一副老老實實的,憨憨的模樣,甚至還帶了些嬰兒肥,顯得臉圓圓的。 倒是和自家清河那丫頭有點像,就是睡相有些不雅觀,哪有人睡覺還半翻白眼的。 大致掃了一眼念無小和尚,視線又慢悠悠的轉(zhuǎn)回了念空身上,半瞇著眼,不住的瞧著。 就在單萃兒以為他們師兄弟二人都睡著香的時候,視線里的人眼皮忽的動了幾下。 隨后那雙眸子緩緩地睜開,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猛地撞上一雙含情般的桃花眼。 兩雙眸子不約而同的眨了眨,隨后同時又收回了視線。 寂靜了片刻, 念空摸了摸手中的念珠,遲疑了片刻,開口詢問:“施主身子可是好些了?” 單萃兒腦袋靠在在樹干上,頭上的發(fā)簪之類的飾品早已被湖水沖刷的干干凈凈,完全散開,凌亂的發(fā)絲蜿蜒曲折趟過肩,垂落于地。 半瞇著眼坐于發(fā)絲中間,聞言緩緩的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絲啞意:“想來是湖中的沖擊太大,渾身軟弱無力,倒是麻煩小師父的搭救之恩了?!?/br> 聞言,念空手中的念珠停頓了片刻,而后看向?qū)Ψ降拿嫒?,蒼白的面容上因著火光照應(yīng)下,光和影之間依稀可見面容上粗糙的小疙瘩,倒是與那雙含情的眸子頗有些不符。 “不過就是不知道是您,還是那位睡著的小師父的主意,將小女子埋進(jìn)了一堆枯樹葉中,不知道所謂何意?” 念空面上稍顯尷尬,本是打算天亮后,趁著施主還昏睡著,將施主送到城中醫(yī)館,如此一來,便是不會引起尷尬。 倒是沒想到這位施主的身體并沒有想想中的那么虛弱,醒的這般快。 “師弟曾聽聞,于寒冷凌冽之時,許多動物若未來得及找到可供其躲避的洞xue時,大多數(shù)都回去選擇尋一處枯葉多的地方,將身體埋入其中,雖不知保暖,卻多少能擋住其風(fēng)寒,因而,我與師弟方才使此下策,還望施主海涵?!?/br> 念空雙手合十,眉眼間透著一股歉意,卻是毫不客氣將師弟叉出去擋了個風(fēng)頭。 單萃兒微微頷首,算是接受這個說話,不過…… 她怎么記得話本子里,一般這種情況,難道不是男子需要脫衣借與受難的女子,供其避難的嗎? 怎么輪到這小和尚,怎么就對不上了??? “施主?”念空見對面的施主看著自己時,那毫無聚焦的視線,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下。 “嗯?”單萃兒晃過神,看了看周圍,思索了片刻,又憶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夢境,輕咳一聲。 垂著腦袋默默的湊到念空身邊,小聲道:“可還發(fā)生了其他事兒,我昏睡過去時,不知是哪兒出現(xiàn)了問題,總覺得好像被人拽過,以至于我手腕這塊仍有些麻意?!?/br> 她就覺得渾身上下,就這手腕處酸脹的最厲害。 念空順著單萃兒的視線看去,纖細(xì)的手腕處帶著些紅暈,卻在第一眼便知曉了為何單萃兒說麻的原因了。 那是單萃兒抱著他腰不松開的時候,他沒辦法,強行拽開的。 倒是沒想到這紅印到現(xiàn)在還沒消掉。 第24章 二十四 想到此處,念空只覺得不久之前消下去的燥熱又一次浮了上來。 視線落回手間的念珠上,面上溫和耐心解釋:“小僧與師弟二人原在林中采藥,因師弟途中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施主暈倒在岸邊,便將施主救了回來,除此之外,倒未曾見他人,也未曾發(fā)生異常?!?/br> 單萃兒皺著眉頭,揉著手腕處的紅腫,聞言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小和尚。 這小和尚說完話,就低頭專注地?fù)芘稚系哪钪槿チ耍加泻鋈粚σ暤臅r候,對方也是一臉平靜之色的移開目光,倒是正常。 可這就奇怪了,手腕處的紅腫之色明顯不同于身上其他被湖水中石子劃破的樣子,反倒像是被人狠狠的勒住而導(dǎo)致血液不流通所形成的腫脹,若是沒人,莫不是見鬼了? 她有些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小師父,您確定沒有其他人嗎?” 語氣輕輕柔柔,如微風(fēng)一般,似是不經(jīng)意間的問候。 念空手中的動作一滯,緩緩抬眸望去,少女算不上美麗的臉龐上眉間輕皺,雖然隱藏的很深,但依舊能看出她明亮的眸子深處有著對他的懷疑和忌憚。 可施主手上的紅腫是從哪來,他確實不能說。 沉默了片刻,重新轉(zhuǎn)動起手中的念珠,斟酌道:“從遇到施主的那一刻,直到現(xiàn)在,確實未曾見過他人。” 說落,見對方似是又要說什么,又補充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br> 此話一落,單萃兒先是一愣,而后夜間的涼風(fēng)一吹,隨即還略有點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大半。 她倒是忘了,這小和尚畢竟是出家人,出家人素來不會說謊,倒是自己有些顯得咄咄逼人了。 況且,這小和尚還長的那般好看,又是自己心上人,也不知方才一事情有沒有讓他對自己的好感下降。 完全忘了自己面容上的胭脂效果還未褪去,對方認(rèn)不認(rèn)識她還是一說呢。 一時間,反倒是有些后知后覺的不好意思涌上心頭,評心而論,她都多久沒有出現(xiàn)過不好意思這個情感了。 不過這情感沒出現(xiàn)多久,冷靜過后的身體忽然察覺一陣一陣的涼意。 單萃兒身子猛地一顫,猝不及防打了個抖索,下意識的將自己卷縮在一處可以替自己擋住一部分風(fēng)的地方,也就是念空的身旁。 青山寺僧人有武僧這一說法,拜入佛門時,可自行選擇是否習(xí)武,念空和念無二人,念空選擇了習(xí)武,念無則因嫌練武太累,練了月余,便棄了習(xí)武,因而只會些三腳貓功夫。 習(xí)武之人,無感素來就比尋常人敏銳,此刻因單萃兒靠近的緣故,空氣中飄著那抹馨香再次被吸入鼻內(nèi),熟悉又陌生。 念空的耳后根rou眼可見的慢慢的染上了淺粉,幸好被那衣領(lǐng)擋住了部分,叫人看不出來。 單萃兒未曾注意到身旁人的僵硬,倒是好不容易被擋住了一部分風(fēng)后,身體暖了一點后,終于有功夫去看自己身上的傷口了。 水藍(lán)色的衣裙,此刻到處沾滿了血漬,仿若是在水中緩緩綻開的紅花,衣裙破損之處便是一處傷痕。 本就單薄的衣裙,因這一番禍?zhǔn)?,變得越發(fā)的輕薄和……凌亂,不動作還好,一旦有些大的動作,舉手投足間,甚至能看到一些裸\露的肌膚。 察覺自己現(xiàn)如今的狀態(tài)后,單萃兒臉色瞬間爆紅,卷縮的更厲害了。 從小到大的,只有自己調(diào)戲別人的份兒,什么時候輪到她被人占便宜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這兩個和尚有沒有看到! 想著想著,心中愈發(fā)的郁悶,眼神不自覺地瞥向靜坐著不動的念空,輕咳一聲,跟做賊一般,極其小聲詢問道:“不知小女身上的傷口是哪位師父止血的?” “小僧二人尋到施主時,施主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自行止住了?!蹦羁盏故菦]想這么多,想到發(fā)現(xiàn)施主時看到的模樣,實話實說。 單萃兒聞言,秉著的呼吸頓時一陣放松,唇角不由得彎起,眉眼間帶笑道:“因是小女的體制所致,看著出血量多,可愈合的速度也比尋常人快。” 說罷,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趕忙摟緊身上的衣服。 仰著頭見念空沒什么反應(yīng),尋思了一番,試探道:“這夜間確實濕氣重些,不知小師父是否有多余的衣物,可否借于我?” 念空自然能察覺到身旁人周身的寒意,只是…… “小僧與師弟二人所帶的衣物皆穿在了身上,確實沒有多余的衣物了?!痹捯粑绰洌妼Ψ矫嫔系氖?,頗有些不忍心,又道:“施主若是覺得有些冷了,不妨回枯葉堆,多多少少總歸能擋些風(fēng)寒?!?/br> 枯葉堆! 單萃兒那雙桃花眼忍不住瞪大,回想起那一堆的爛葉和隱藏其中的蟲子,對著心上人每次都是好臉色相迎的面容終于忍不住變得僵硬起來。 克制著內(nèi)心想立馬走人的欲望,重新打起精神,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輕輕的扶著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