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她像沉浸在水深火熱的夢里,明明被他cao控,卻依然累得筋疲。 最后的幾下重力挺進,她如篩發(fā)抖,終于聽見除了自己以外的聲音,低啞的、迷惑的:“不是交易,是酬勞?!?/br> “……” 北京的氣溫漸漸轉(zhuǎn)熱,即使沒有裹被,也不會感到寒涼。甚至,當一切平息,兩人發(fā)燙的皮膚都在淅淅瀝瀝地滾動汗珠。 她酸軟地摟著他脖子,十指垂落,搭他濕濕黏黏的后背,保持這個姿勢,被他抱下床,前去浴室重新又洗一遍澡。 *** 窗外大雨傾盆,連綿的雨水像巨幅的透明珠簾,風中搖動。 周霽佑和景喬約在一家網(wǎng)吧,雨傘不夠大,禁不住雨勢,兩人褲腿和鞋都被打濕。 一人一臺機子,分別撰寫評論文章。 一刻鐘匆匆而過,景喬探頭望向周霽佑,見她鍵盤敲擊飛快,屏幕上洋洋灑灑已浮現(xiàn)數(shù)十行文字。 “你要不要這么快。”她感嘆唏噓。 周霽佑未理會,十指如飛。 景喬肚里沒墨水,脖子抻長,本著學習的目的,輕聲念:“論沈飛白的表演性主持?!?/br> “……如今的新聞節(jié)目,形式主義嚴重,八股腔較多,基本都是套話。觀眾真的買賬,真的認同嗎?” “……看到老奶奶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麻木不仁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觀,難道才是一個新聞人基本的行為準則?” “……沈飛白攙扶老太太的鏡頭被留下,為什么就不能是欄目組一個無意識的行為?一件事解釋不通,就說是陰謀,是炒作,是故意表演。從無關(guān)的隨機事件中尋找潛在關(guān)系,這是缺乏智慧的表現(xiàn)?!?/br> “……那個鏡頭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不下八遍,那種情況下,你們覺得沈飛白的一舉一動是矯揉造作的表演嗎?抱歉,我真的看不出來?!?/br> “……老實說,我很喜歡《今日聚焦》的沈飛白。他在演播室,是睿智溫和的主持人;在采訪現(xiàn)場,是把正義和仁慈匯聚在眼神里的記者?!?/br> “我喜歡他的眼神,質(zhì)樸真誠,懷有關(guān)切,是我見過的所有主持人當中真正悲天憫人的眼神。我看他主持的節(jié)目,無來由地就會產(chǎn)生信任,收獲源源不斷的安全感。尤其他代表群眾向冷漠官員發(fā)聲時,他令我心靈震撼?!?/br> “……如果沈飛白的一言一行也能被當作一種表演,我希望更多的記者向他學習,精通這種表演。 “如果給這種表演賦予一個名詞,我會叫它白鴿式表演。傳遞社會信息,承載人民愿望,他是我心里的小白鴿?!?/br> 景喬念著念著,竟不知不覺在她一刻不停的敲打聲中,跟隨著,念到末尾。 這家網(wǎng)吧環(huán)境檔次高,不烏煙瘴氣,也不嘈雜喧鬧。 景喬臉上的漫不經(jīng)心緩緩收斂,心也慢慢沉靜。 電腦屏幕的熒光投射在周霽佑堅定的眼睛里,景喬默默想,她把全部柔情都藏在心底深處,無情只是掩飾,她其實比誰都柔軟。 同一時間,沈飛白完成配音工作后回到辦公室,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林嬸在那頭言辭哀婉:“飛白,你回來吧,就當媽求你。” chapter 57 林嬸說:“飛白,你回來吧,就當媽求你。” 這些年,她和老蔡從未干預過沈飛白的自由。 當年沈國安命他們領(lǐng)養(yǎng)沈飛白兄妹時說孩子以后歸他養(yǎng),他說一不二,他們夫妻后來的確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了嘴。 再者,沈飛白又不像沈心羽撒嬌粘人,喊他們一聲爸媽都比沈心羽費勁。 雖然他每星期都會打電話問候他們老兩口,工作后每逢過年也會私下塞錢,但林嬸心里總有一個遺憾,領(lǐng)養(yǎng)孩子得趁小,不然養(yǎng)不熟。 這種不熟,源于相處的感覺。 盡管她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女,可有和沈心羽的母女情誼作對比,她就是覺得和沈飛白之間差那么一層親昵,說話前需在心里繞一遍,判斷無誤后再脫口。 所以往往,她和這個沉默寡言的兒子單獨溝通,總感到心累。 這種累感,此刻尤甚。 他靜默幾秒后,仿若洞悉明察,用水波不興的語調(diào)問:“媽,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一下就被堵住,準備好的說辭派不上用場,只能盡力控制住情緒:“飛白,媽沒求過你什么,這次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 *** 一篇名為《論沈飛白的表演性主持》的博客文章突然一躍成為各大論壇和新聞網(wǎng)站的轉(zhuǎn)發(fā)熱門,網(wǎng)民們就“新聞記者的行為準則”展開探討,央視的眾多名嘴皆在茶余飯后被拎出來舉例討論。 短短三天,另有幾篇與此話題相關(guān)的文章先后浮出水面,熱度持續(xù)上升。 陳雪陽在臺里遇見沈飛白,迎上來就開他玩笑:“喲呵,這不是小白鴿嘛?!?/br> 沈飛白剛從會議室出來,手里拿一個記錄本,本上夾他那支派克鋼筆,聞言,頭疼道:“別尋我開心了,這兩天一聽到這三個字頭就大?!?/br> 陳雪陽脖子上還掛著記者證,他剛出采訪回來,外面風大,頭發(fā)吹得既亂又硬。他抬手隨意理理,嘴角笑意不減,說:“沒少被調(diào)侃吧?!?/br> “你說呢?!鄙蝻w白睇去一記明知故問的眼神。 兩人共同去洗手間。 陳雪陽好奇問:“你和童老師認識?” 沈飛白搖頭:“不認識。” 陳雪陽夸張道:“行啊,看來人家是真被你個人魅力征服了?!?/br> 沈飛白淡淡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發(fā)表《論沈飛白的表演性主持》博文的博主是知名度較高的電視理論家童安遠,沈飛白大學期間曾選修過他的課,但和他本人從未有過進一步接觸。他突然出聲力挺,連他自己都深感意外,尤其是那句“傳遞社會信息,承載人民愿望,他是我心里的小白鴿”,對他的褒獎實在過高。 緊隨其后,又有一篇文章在各大網(wǎng)站火速傳播,同樣和他有關(guān),同樣對他高度贊賞。 其中有一段這樣表述: 今年一月,我曾在公交車上偶遇過沈主播。他和一個女孩站在車門角落里,我離得近,碰巧聽見他們的對話。女孩問他,為什么要當出鏡記者。他回答,融入到新聞當中,認識得越深刻,呈現(xiàn)的才越深刻。我印象極深,只字不差。有人約我為這次事件寫特稿,為了他這句撼動到我的話,我覺得我應該寫。 沈飛白一字不漏看完這篇文章,靜靜坐書房電腦前,眉頭深鎖。 身側(cè)一米,鋪設(shè)軟墊的飄窗外,夜色正濃。 周霽佑推門而入,他握鼠標關(guān)閉網(wǎng)頁,隨手打開一個文檔。 她走近,把一杯鮮榨的番茄汁放桌上,背靠桌沿,抱起手臂,雙腳隨意交叉。 “喝了?!辈蝗葜绵沟恼Z氣。 沈飛白掃向玻璃杯,拿手里,垂眼對著杯口。鼻端下,紅色果汁飄出清新氣息。 “怎么突然這么積極把我變白?”他說完,偏眸看她。 周霽佑漫不經(jīng)心的:“突然么,我怎么不覺得。” 他不說話,深深凝視她的眼睛,她任他看,神色從容。 他收回目光,杯口湊嘴邊,一仰脖,一口氣喝個精光。 把杯子放回去,小臂搭在桌上,拇指肚沿杯壁來回摩挲;他沒看她,說:“明天出去采訪,可能后天回來?!?/br> 周霽佑低著頭,不咸不淡:“哦。” 她在心里算日子,距離上次出差才隔多久…… 1、2、3、4……四天。 她輕抿唇,一股無言的情緒涌上心頭。人不能有依賴,真的不能。 沈飛白瞧向她:“不問我去哪兒?” 她保持低頭的姿勢,無所謂的態(tài)度:“能去哪兒,能跑出國家交界?” 他輕聲一笑:“是不能?!钡痛沟难垌鴧s格外沉寂,一絲笑意也無。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問的?!彼齺G下一句,從他手里拿走空杯,瞥了眼電腦屏幕,“早點忙完早點睡,我先出去了?!?/br> “嗯?!彼虼轿⑿?。 房門開啟又閉合,纖細的背影眨眼消失于書房。 沈飛白目光落在金屬門柄,嘴角笑容緩緩收斂。 不是出差,是請假回南湘。 *** 南方的五月溫潤清和,空氣濕度大,灰塵也少,路邊的綠植碧綠清透,不像在北京,行道樹總是灰撲撲的。 機場出口外,老蔡早早驅(qū)車等在路邊。 他一眼瞄見沈飛白,遠遠便大力招手。 沈飛白一開始沒注意,待走近了,才定睛看到一個國字臉的男人立在一輛寶馬車邊沖他揚手。 他腳步微頓,快步上前,“爸,你怎么來了。” 老蔡剛過五十,身材微胖,穿一件淺灰色夾克外套,外套敞開,圓圓的啤酒肚凸現(xiàn)出來,黑色皮帶卡在肚下,褲腰提不上來。 他習慣性地拎了拎褲子,一張慈父的笑臉:“你媽讓我來接你。”拉開副駕,“走,回家去?!?/br> 沈飛白沒說什么,依言上車。 老蔡大半輩子都在替沈國安工作,早年給沈國安當司機,而后當管家,沈國安的脾氣他最清楚,他來機場接沈飛白,主要目的還是想在到家前和他單獨聊兩句。 車一上路,他先簡單詢問沈飛白在北京的生活情況,然后九曲十八彎地一繞,慢慢轉(zhuǎn)移到正事。 “飛白,爸知道董事長拿我們來逼你,你夾在中間的確很為難。年輕人有自己的路想走,爸理解??墒嵌麻L那邊……”他嘆聲氣,“集團情況復雜,他出此下策,爸也能理解?!?/br> 老蔡對沈國安忠心不二,沈飛白多年前就已看在眼里。他不奇怪他會為沈國安開脫,他奇怪的只有一點:“集團怎么了?” 老蔡扭頭看他一眼,盯緊路況,又是一嘆:“沈總在集團的威信越來越高,他如果聽話,董事長也就隨他了,可他現(xiàn)在又開始頻繁惹董事長生氣,依董事長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心把集團交給他?!?/br> 不是不放心,是不甘愿吧。沈飛白手肘支在車窗,指背抵在下頜,看著窗外車流,緘默不語。 “董事長一直很看重你,你為人踏實,個性穩(wěn)重,假若你肯回來做事,他就能放心了?!?/br> 沈飛白仍舊不吭。 車窗降了一條細縫,風吹著他額前黑發(fā),明媚的陽光射進車里,卻溫暖不了他逐漸冷卻的眼眸。 但凡沈恪忤逆,他這顆棋子就要被派上用場。 單向制約的作用,時隔五年,再次落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