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衛(wèi)欽釗手一揮:“算了,他們夫妻間的事我管不著。只是這個,你跟我解釋清楚?!?/br> 若皈抬眼,看見衛(wèi)欽釗手里攥著的玉墜。 “你怎么會有這個,偽造的還是偷來的?” 若皈回味過來,頓時悔不當初,早知道就不該提這件事。 “將軍”,若皈緩緩跪下來:“這玉墜不是偽造的,也不是偷來的,而是四年前您親手為郡主帶上的?!比麴П揪筒粔蚵斆?,只念著自家郡主可憐,一時情急完全沒權(quán)衡其中利害,后來想想,她當時若是順著衛(wèi)欽釗的話說那玉墜是偽造的,便不會再橫生出許多枝節(jié)。 “將軍,若皈可以發(fā)毒誓,若皈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這玉墜的事情您若是記不得,那么,您手中是否有一條意義重大的皮質(zhì)束發(fā)帶呢?或是一個……裝有心愛女子發(fā)絲的荷包?” 衛(wèi)欽釗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那是秋兒送他的定情之物,這小丫鬟絕不可能知道。 若皈將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說到最后眼淚已經(jīng)流了滿臉:“將軍,那些您以為和棕秋姑娘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其實每一件都是……”若皈哽咽得不像話:“皇上要郡主殺你,她恨不得自己去死,您都不知道,您和棕秋姑娘成親的時候,郡主她傷心成什么樣子,病了幾天幾夜,差點就……” 衛(wèi)欽釗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他看了看躺在石盤上的人,努力搜刮腦海中的記憶,卻始終只有秋兒的臉。太荒唐了,他愛之入骨的人怎么會是言逡月呢?絕不可能。 石室中有人昏睡、有人哭泣、有人震驚,可石門之外,也有人把門內(nèi)的事聽得一清二楚。 這倒很有意思,司空長亭躲在暗處,唇邊漾出一抹森然笑意。 那日過后三天,衛(wèi)欽釗坐在涵清湖旁釣魚。 “衛(wèi)將軍好興致,三更半夜在湖邊釣魚?!?/br>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只是我手里有對你重要的東西?!?/br> 衛(wèi)欽釗并不想理會他,收了魚竿起身便走。 “衛(wèi)將軍且慢”,司空長亭攔住他,從袖中掏出一只青瓶:“我想您一定需要這個東西?!?/br> “這是?” “移情丹的解藥。” ☆、第66章 和老婆n天沒有對手戲 *** “這衣服是誰的?”言逡月醒來,看見自己身上罩著件衣袍:“有人來過了嗎?” “郡主”,小丫頭面有難色:“是……衛(wèi)將軍?!?/br> “欽釗?”言逡月低頭,凝神看那衣袍,半晌才開口:“他怎么來了呢?!睒O輕淡的語氣,像在自言自語。 若皈將昨晚的事講給言逡月聽,不過關(guān)于那玉墜已及后來她告訴衛(wèi)欽釗往事的那段卻沒有提起,一來睡了一晚,小丫頭頭腦清醒許多,覺得此事不妥怕言逡月怪罪,二來知道她家郡主心思重,擔心說出來亂了郡主心神對她身體也不好。 “郡主,這件衣服怎么處理?衛(wèi)將軍臨走時說不要了,可這好好的衣服,就這么扔在這里實在浪費,不過要是帶回去呢,萬一給王爺發(fā)現(xiàn)了,還不把王爺氣死?!?/br> “你拿木盒裝好,再下山時順路放在棕秋姑娘墓前,衛(wèi)將軍若是去了自會看到?!?/br> “好!”若皈立刻答應,轉(zhuǎn)眼一看言逡月:“誒?郡主你笑什么?。俊?/br> 言逡月莞爾:“我在想差爵生氣的樣子。” “郡主你也太壞了。”若皈嘴上這樣說,但想著小王爺那個炸毛打滾的樣子,也咯咯地笑起來。 “說起來,我還真有些掛念他?!毖藻以侣月猿錾瘢膊恢朗窃趺戳?,才十幾天沒見就開始惦記那家伙。 若皈笑嘻嘻,王爺可終于熬出頭了。 “那您就把想王爺?shù)牧庥迷诔詵|西上吧。”若皈將食物拿過來,擔心地看著言逡月的肚子:“郡主,您一直吃不下東西,小寶寶肯定發(fā)育不好,您看都快四個月了,還瘦成這樣,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有寶寶的人。我下山買了些清淡食物,您吃點好不好?” 言逡月聽她這樣講,摸了摸只微微隆起的腹部,慚愧地嗯了一聲。 *** 雖然有衛(wèi)欽釗輸?shù)恼鏆庠隗w內(nèi)勉強撐著,言逡月還是有些虛弱,中間的十天是最難熬的,經(jīng)常痛得暈過去又醒來,若皈趕緊下山買夠了食物回到石室,盤算著蠱朽結(jié)束之前再也不下山了,要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言逡月。 就這樣又熬了七八天,疼痛終于有開始減輕的跡象,某天夜里,言逡月忽然醒來,發(fā)現(xiàn)小丫頭伏在她身邊睡著了,睡得很沉只是眉頭蹙著,顯然是累得厲害。 她知道自己痛得半夢半醒的時候,小丫頭片刻沒離開過,大概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怎么合過眼了:“辛苦你了?!毖藻以缕鹕斫o她披了件衣服,自己卻有些無心睡眠。 自從踏進這石室,已有二十天沒有出過門,不如出去透透氣吧,她想。她按下機關(guān),小心地推開石門,不成想石門外竟有一個人,似乎是察覺她來了,那人慌張地轉(zhuǎn)身,向遠處走了幾步。 夜色太濃,言逡月只能隱約看出他的輪廓。那是一位身穿青褐色衣袍的修長男子,手上還有些物什,他走出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便負手站定,月光清幽,那人的發(fā)絲和衣角正隨風獵獵翻動。 “請問您是?” 那人遲疑片刻,徐徐回身。 衛(wèi)欽釗。 言逡月愣怔起來,半晌喃喃:“衛(wèi)將軍?!笔窃鹿獾木壒蕟??他的氣質(zhì)柔軟了許多,眉目間仿佛失卻戾氣,反而充斥著軟和的神色。 衛(wèi)欽釗眼里有些一閃而逝的心痛,沉下嗓子,低低喚了聲:“逡月?!?/br> “……您叫我什么?”言逡月聽見這稱呼不免錯愕,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衛(wèi)欽釗不答,驀地長嘆一聲:“獨夜不能寐,攝衣起撫琴。絲桐感人情,為我發(fā)悲音。我是在叫一位曾為我撫琴的姑娘?!?/br> 言逡月是透徹之人,即便心中驚訝,亦是明白他這話意味著什么。 “我想……將軍您是想起了一些事?!?/br> 是啊,衛(wèi)欽釗苦笑。幾日前他被小丫鬟的話擾得心神不寧,半夜三更去湖邊釣魚,得了陌生男子的一顆解藥,他也猶豫過,哪有這么巧的事,剛剛知道這件事,解藥便送上門來,會不會是有心人設的一個局? 可那小丫鬟哭著說的每一個字都著實讓他心驚。不會是言逡月設的局,她痛得人事不知,哪有工夫琢磨著害他,若是那陌生男子呢?那么這瓶中十有*是毒藥。他百毒不侵,尋常毒物對他沒有絲毫作用,若是藥效猛烈的奇毒,大不了便是一死,去陰間陪著秋兒,他倒也落得痛快。 他猶豫再三,去棕秋墳前跪了幾個時辰,待他回到住所,似乎終于下定決心看看這其中蹊蹺,便仰頭吞了那解藥。 前塵往生,舊事回魂。 記憶像洪水般涌來,與那小姑娘描述得毫無二致。他曾經(jīng)想過,對秋兒的感情明明極熾烈,為什么會獨獨覺得缺少一份初見的心悸?午夜夢回,他心尖上總有一個穿著白衣的身影。 可惜秋兒并不適合白衣,她那樣活潑熱情,適合更燦爛的顏色。 如今便可以醒了,幾番桃李漫過,滿座珠履金釵,問誰人得似此間少年,問誰人……得似言逡月。這樣的悸動曾給過她,那么不論深情如何移轉(zhuǎn),初見時的驚艷始終是無法再給任何人了。他也終于明白那位王爺?shù)脑?,什么叫做不是只有他一個,失去了重要的人。 好似在荒野之中找回了一顆仍在跳動的心,教他如何再懷疑。 *** “夜里風寒,你且披上點,不要著涼。”衛(wèi)欽釗靠近幾步,將手中物什放在地上,欲將外衫解下給她。 “不必了”,言逡月心思凌亂,但是分寸還是有的,她退后兩步:“之前那身衣服多謝將軍了,本讓若皈疊好放在棕秋姑娘墓前的,只是小丫頭忘了,我現(xiàn)在去取,將軍拿了衣服便回去吧?!闭f罷便要推門進石室。 “你一句話都不愿意跟我說?”衛(wèi)欽釗快走幾步攔住她。 見她許久不答,衛(wèi)欽釗只好撿起放在地上的東西,塞進她手里:“衣服你若留著為難,取來給我便是,這里有些吃的你先拿進去,我知道你的丫鬟守著你沒時間下山去買,以后我每天早上送過來些吃的,你告訴丫鬟,叫她出來拿。” 事實上是,他記憶雖然恢復,卻不知該如何面對言逡月,倘若秋兒還活著,那即便秋兒恨他一生,他也要不顧一切回到言逡月身邊的,可秋兒為他送了命,又是言逡月動的手,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再怎樣不可一世,也知道秋兒的癡心絕不可辜負,不然與牲畜有何兩樣,更不消說逡月腹中已經(jīng)有了那個王爺?shù)墓莚ou。 吃下解藥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已經(jīng)害死了秋兒,不能再毀了逡月,縱是心中大慟,也只能自己受著。 可是言逡月有難,他又不能坐視不管,便日日在那石門前徘徊,想著若是她有危險,至少還有他能救她一命。沒想到言逡月會半夜忽然開門,他慌亂之下第一反應便是躲開。 “秋兒已經(jīng)置了些干糧,剩下十天是夠的?!?/br> “你吃那些干冷的東西,就不想著點肚子里還有孩子? 一句話說得言逡月啞口無言,她這些天一直用僅存的真氣護住孩子,可她痛得一點胃口都沒有,再怎樣護他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你不要光想著推辭避嫌,秋兒的死是事實,就算我記憶恢復了,你覺得我是那種枉顧人家性命,枉顧你現(xiàn)在處境,一定要把心愛之人搶回身邊的禽獸嗎?”衛(wèi)欽釗聲色俱厲地質(zhì)問,半晌回過神,覺得自己言重了,將語氣軟下來:“你走前這些天,我會一直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一定讓丫鬟叫我,聽到了嗎?” 言逡月點點頭,她不是絕情之人,曾經(jīng)深愛過衛(wèi)欽釗,無論怎樣,他在她心里絕不會一點位置都沒有,可來這里之前她就已經(jīng)確定了對差爵的感情,他才是她現(xiàn)在心愛并想要與他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就算衛(wèi)欽釗不知何故恢復了記憶,她雖心中煩憂,卻絕不會再動搖。 “謝過將軍?!?/br> 衛(wèi)欽釗喉結(jié)聳動,似是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 *** “郡主,衛(wèi)將軍真的恢復記憶啦?”小丫頭剛出門取了熱乎飯菜進來,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怎么突然就恢復了?” “我也不太清楚?!?/br> 若皈托著下巴,黑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那郡主你對衛(wèi)將軍他,還有沒有那么一點點的喜歡,想不想再和他在一起?” 言逡月微微搖頭:“坦白講,感情當然還有些,卻絕不是從前那般,如今……故人之交罷了,你也不要胡言?!?/br> “那就是對王爺死心塌地了嘛?!比麴Ш俸俚匦Γ骸罢f起來,也不知道王爺去沒去承嘉寺找您啊,若皈覺得王爺可什么都能干出來,萬一去了發(fā)現(xiàn)您沒在,您可怎么和王爺解釋?” “你不是已經(jīng)去承嘉寺打點過了?差爵是通情達理的人,佛門重地,他不會硬闖的,而且差爵言而有信,他答應我不會去,我想他不會出爾反爾?!?/br> “誰知道承嘉寺的和尚靠不靠得住嘛,不過郡主啊,一年多以前您還怎么看王爺怎么覺得幼稚呢,現(xiàn)在就覺得王爺渾身上下都是優(yōu)點了是不是?” “你取笑我啊?” “若皈是替您開心,也替王爺開心?!边@些年她一直陪著言逡月,郡主受了多少苦,一個人忍了多少事,她是最清楚的,現(xiàn)在只希望郡主快些熬過蠱朽,寶寶也能平安降生,郡主以后就一定會很幸福了。 無奈被夸得全身都是優(yōu)點的某只王爺,早就按捺不住了,蠢蠢欲動地想去找言逡月。 “愛妃……” 隨茗都習慣了,一進門就看見他家王爺生無可戀地念叨愛妃。 “王爺,您要是這么想王妃,索性就去找她吧?!?/br> “可本王答應逡月了,在王府乖乖等她回來,她也說了,就算我追過去她也不見我,硬闖進去肯定又惹她生氣,那本王不是太虧了?!?/br> 小王爺郁悶地又打了個滾。 等啊等,等了二十幾天,小王爺端的是不想再等了。 “小茗子,快備馬,咱們?nèi)ソ油蹂貋??!?/br> 司空差爵前腳帶著隨茗出發(fā),司空長亭那里后腳就接到了消息。 “二爺,涼王爺剛帶小廝走了,奴才打聽過了,是要去涵清湖一帶找涼王妃?!?/br> 司空長亭放下手中狼毫,微微露出喜色,十四弟,不枉哥哥這段時間送了這么多思勞香給你點,你終于耐不住了,不然哥哥還真要想些其他法子帶你過去。 思勞香倒不是催情之物,只能加重相思之情,他真沒料到這個弟弟能忍到今時今日才出發(fā),不過終究是去了敬曲山,只要差爵一去……呵,哥哥便只好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 “走吧,我們也去那敬曲山瞧瞧?!?/br> *** “住持,我是來尋我娘子的,您可否行個方便告訴我她在哪間廂房齋戒,我好進去找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