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黎先生笑道:“你也不錯,你也不錯。” 黎朔看了一眼棋盤,黑子和白子廝殺的相當(dāng)激烈,白子險占上風(fēng)。 光叔道:“哎呀,先生,我陪你玩兒吧,讓他們年輕人聊一聊?!?/br> “這盤還沒下完呢?!崩柘壬毁澩馈?/br> “我陪你不是一樣的嗎。”光叔把趙錦辛趕離了位置,還扭頭朝他們倆眨了眨眼睛。 黎朔哭笑不得。 趙錦辛笑道:“這家醫(yī)院有一臺意大利產(chǎn)的古董咖啡機,居然舍得放在這兒用,我從家里帶了golden mamdeling,走,帶你去嘗嘗?!?/br> “好啊?!?/br> 倆人來到昨晚聊天的茶水間,趙錦辛打開柜子,從里面搬出來一臺手搖咖啡機,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隔著不近的距離,都能聞到它散發(fā)著一股質(zhì)樸的咖啡豆的香味。 黎朔笑道:“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院長告訴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坐?!壁w錦辛把咖啡豆倒進去,耐心地磨了起來。 黎朔坐在沙發(fā)里,看著趙錦辛認(rèn)真煮咖啡的背影,那寬闊的背脊、有力的臂膀、修長的雙腿,越看越是有些沉迷。他結(jié)實過很多有魅力的男人,來自各個年齡段、各個領(lǐng)域,但趙錦辛跟任何人比,都有著超凡的的魅力,哪怕是他多變的性格都能解讀出難以忽視的性感。 這樣的人,還如此年輕,花心也是在所難免。他跟趙錦辛差不多大的時候,若不是碰到了韓飛葉,也是流連在不同的床上,享受著年輕的肆無忌憚和新鮮感。 他前段時間確實有點色令智昏,覺得自己能把趙錦辛收服帖,現(xiàn)在看來,連喜歡都未必是真的,他也真是太過自負(fù)了。 空氣中很快就飄散出咖啡的濃香,趙錦辛問道:“方糖?” “一塊?!?/br> 趙錦辛把咖啡端給了他:“嘗嘗?!?/br> 黎朔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口感綿醇、味道濃郁、苦而不澀,他贊嘆道:“真棒?!?/br> 趙錦辛背靠著柜子,也品了一口:“嗯,這臺咖啡機太好了,我要去找找還能不能買到同款。” 黎朔笑笑。他低頭盯著杯中厚重的液體,腦子里又忍不住想起了事務(wù)所。 “怎么了?”趙錦辛坐到他身邊,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好。” “沒什么。”黎朔又喝了一口。 “你不愿意跟我說嗎?”趙錦辛盯著他的眼睛,“所以我們重新開始的這段……”他饒了繞手指,有些嘲弄地說,“關(guān)系,也不包括分享煩惱和喜悅了是嗎?” 黎朔看著他,那種又埋怨又感恩的復(fù)雜心態(tài)再次涌了上來。他被迫賣掉事務(wù)所的幫兇就坐在自己眼前,同時也是自己父親的救命恩人,他能說什么呢。他放下了咖啡杯,輕聲道:“有些煩惱確實沒必要和別人分擔(dān)。” 趙錦辛看了他兩秒,聳了聳肩,扭過了頭去:“好吧?!?/br> 黎朔搓了搓發(fā)際,希望這杯咖啡能讓他精神到晚上。 “但是……”趙錦辛晃了晃脖子,“雖然你不想和我分擔(dān)煩惱,我卻有辦法讓你暫時忘掉煩惱?!?/br> “哦,是嗎?!崩杷返恍?,“怎么忘記?” 趙錦辛湊了過去,啜了一下他的嘴唇:“zuoai啊。” 黎朔咧了咧嘴:“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多事都能用zuoai解決。” “當(dāng)然了,不然人和動物為什么都那么熱衷于此,而且玩兒了幾百萬年都不嫌膩?!壁w錦辛放下咖啡杯,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一邊倒退著往門邊走,一邊帶著蠱惑的笑意說:“你知道院長除了告訴我咖啡機,還告訴了我什么嗎?” 黎朔瞇起眼睛:“什么?” “他告訴了我醫(yī)院監(jiān)控室的保安的名字,我只要給他一包煙,他就暫時關(guān)閉了這件茶水間的監(jiān)控?!壁w錦辛退到門邊,緩緩地關(guān)上了門,并上了鎖。 黎朔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zuoai確實是非常好的紓壓方式,尤其和趙錦辛的,他知道他不僅會忘掉煩惱,也會忘掉一切。 趙錦辛舔了舔嘴唇,輕笑道:“我請你喝這么好喝的咖啡,你怎么報答我?” 黎朔的聲線不自覺地變得黯啞:“你希望我怎么報答?” “我想看你自己脫衣服。” 黎朔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膝蓋,然后移到了扣子上…… 黎朔只脫了一半,趙錦辛就已經(jīng)按耐不住地?fù)淞松蟻?,將他壓到在沙發(fā)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在碰觸到對方的一剎那,身體里被刻意壓抑的欲望瞬間爆發(fā)了,他們亟不可待地親吻、撫摸著對方。 黎朔渴望這樣的瘋狂,尤其在這個極端失意的人生時刻,趙錦辛有力的擁抱、火熱的身體,都能帶給他最原始、最可靠的安慰。 倆人在閉塞的茶水間里肆意宣泄著激情,卻還要拼命忍著不敢發(fā)出聲音,仿若偷情的刺激加重了快感的產(chǎn)生,令人無底線地沉淪…… 第30章 在茶水間的瘋狂,讓黎朔回想起來有點后怕。他雖然不算循規(guī)蹈矩的人,但也從來不做太出格的事,可是只要一和趙錦辛在一起,好像什么大膽的行為,他都會克制不住地去嘗試。 只是他敢和趙錦辛在公共場合zuoai,卻不敢輕易交心,人與人之間,怎么會這么諷刺。不過,這就是倆人目前最好的狀態(tài)了吧,畢竟那天,趙錦辛也默認(rèn)了他們的床伴關(guān)系。 這幾天,黎朔一直刻意回避去想那天的談話,現(xiàn)在大腦徹底冷靜下來后,再回憶,當(dāng)時他受到了他爸意外的沖擊,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他原本可以把話說得更委婉,而不是好像在暗示趙錦辛“要挾”他,也難怪趙錦辛?xí)鷼?。但至少他的提議是對的,他現(xiàn)在無法信任趙錦辛,趙錦辛對他,多半也就是“還沒玩兒夠”,所以才對他提出的“重建信任”避而不答。 他喜歡把話說清楚,把事做明白,上床就只上床,就別廢心談感情了,倆人都不用負(fù)責(zé)任,挺好。至于他撒網(wǎng)一般鋪出去的感情,他早晚可以一點一點地收回來,就算會網(wǎng)住一堆殘沙爛泥。 他爸住院的那一個星期,趙錦辛來了兩次,出院那天還想來幫忙,被黎朔拒絕了。他怕趙錦辛出現(xiàn)的太頻繁,他父母會多想,盡管他覺得他爸那么聰明,說不定早看出了什么,但正因為他爸聰明,所以只要他不說,也沒人會質(zhì)問他。 光叔和管家正在收拾東西,他則去醫(yī)院辦理出院手續(xù)。 拿上手續(xù),又匆忙地趕回病房。 黎朔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請等等?!?/br> 那聲音不高,語調(diào)平緩而沉穩(wěn),沒有一絲一毫地急躁,還帶著一點獨特的口音,非常好聽,而且,讓黎朔感到一種莫名地熟悉。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步跨了上去,用手臂擋住了電梯門。 電梯門對開,一張俊朗斯文的臉出現(xiàn)在黎朔面前。 倆人同時僵住了。 記憶就像一個塵封多年的盒子被轟然開啟,伴隨著灰土撲面而來,迷糊了眼睛。 黎朔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在發(fā)顫,不太確定地說:“……飛葉?” 毫無預(yù)兆出現(xiàn)在眼前的,正是韓飛葉。 那是一個聲如其人的男人,這么多年了,似乎都沒有太多變化,身形單薄,臉龐蒼白,眼睛明亮,氣質(zhì)總是清清冷冷的,沉靜如水,雖然比起二十出頭時,少了幾分靈氣,多了一些地氣,但那種獨特的清明的氣質(zhì),還是讓人過目難忘。 韓飛葉張了張嘴,怔了足足幾秒,才輕聲道:“小朔?!?/br> 電梯門還要再一次關(guān)上,黎朔不顧不形象地直接從縫隙里快速鉆了出去,差點撞到韓飛葉身上,韓飛葉下意識地往后閃了一步。 黎朔又尷尬又緊張,哪怕他已經(jīng)三十四了,哪怕見慣了大場面都可以做到處變不驚,可再次相逢,他就好像第一次見到韓飛葉那天一般,在這個男人面前像個毛頭小子。 倆人沉默幾秒,都雙雙冷靜了下來。 黎朔笑了笑:“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br> 韓飛葉也笑了,眼神很溫和:“是啊,你是來?” “我父親住院,不過今天出院了,已經(jīng)沒事了,你呢?” “我母親摔了一跤,骨裂了,也沒什么大事。” 倆人再一次陷入無聲狀態(tài)。 曾經(jīng)親密無間,如今落得相顧無言,真叫人心里泛酸。 “程盛……”倆人異口同聲說道。 韓飛葉撲哧一聲笑了,黎朔也跟著笑了。 黎朔深吸一口氣,恢復(fù)了往日的瀟灑從容:“我聽程盛說他見過你。我今天要陪我爸出院,回家還要開個party,如果你改天有時間的話,可以讓我請你吃個飯嗎?” 韓飛葉笑道:“好啊。我的手機號是20267……” “2026785?” 韓飛葉怔了怔:“你還記得。” “原來你一直沒換,其實我的號碼也沒換?!崩杷犯杏X心情沉悶。這個號碼他怎么可能忘記,他曾經(jīng)打過無數(shù)遍,分手后也曾經(jīng)想要打過,但最終都忍住了。一開始是因為自尊心太強,后來理解了韓飛葉,覺得無顏見他,再后來,時間把什么都沖淡了。 韓飛葉淡淡一笑:“那就……改天再聯(lián)系吧?!?/br> 黎朔點頭。 韓飛葉朝電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輕聲道:“小朔,你過得好嗎?” “……好。”黎朔靜靜地看著他,“你呢?” 韓飛葉笑了:“我也好?!彼D(zhuǎn)身進了電梯。 倆人就那樣對視著,仿佛要透過皮囊望進對方的內(nèi)里一般,直至電梯門徹底關(guān)閉。 黎朔閉上了眼睛,捶了兩下額頭,然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韓飛葉,韓飛葉,韓飛葉。 他們居然會偶遇…… 如果問他黎朔,這輩子最喜歡的一個男人是誰,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韓飛葉”這三個字。他曾經(jīng)認(rèn)為倆人的靈魂高度契合,做好了與其共度一生的準(zhǔn)備,可是后來…… 韓飛葉不僅用那種不驕不躁、不疾不徐的性格感染了他,更影響了他的審美,讓他往后喜愛過的每一個人,都多少有些韓飛葉的影子。 只有趙錦辛不一樣。 黎朔的腦海里突然竄出了趙錦辛的臉,他嚇了一跳。 他為什么會在這種時候想起趙錦辛? 手機突然響起,緩解了他莫名的不痛快,接了電話,原來是他媽催他,他應(yīng)和了幾句,說馬上就上去。 回到病房,黎先生還堅持大家要在病房里拍一張照,笑稱以后再也不來了。 黎朔滿腹心事,笑得格外僵硬。 幾天之后,國際快遞將轉(zhuǎn)讓股權(quán)的合同寄到了黎朔手里。 黎朔把合同看了三遍,不是擔(dān)心里面有什么貓膩,而是在用那白紙黑字說服自己,從心里接受這個自己作出的決定。 然后,他鄭重簽了字。那一刻,他真有種被剝了一層皮的錯覺,親手賣掉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yè),那種失意,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難以理解。 解決完這份合同,剩下的還有和恩南的合同,快件里把公司的公章也一起寄來了,他可以在這里把合同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