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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誰把誰當真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黎朔一把抓住了他纖細的手腕,慢慢地,慢慢地,按了下去。

    黎朔低著頭,身體僵如雕塑,臉部被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溫小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黎朔抓得他手腕很疼,黎朔周身的氣息,很可怕。

    “錦辛?!鄙廴旱穆曇粼俅雾懫穑澳阈∽硬粫娴南矚g他吧?”

    “喜歡啊,可喜歡了?!壁w錦辛漫不經(jīng)心地說,“他可是個極品,從里到外,從頭到腳,我都喜歡得不得了?!?/br>
    “喜歡個屁啊,趁早撇清關系,我一想到他就煩?!?/br>
    趙錦辛低笑:“你煩你忍著。我跟他好著呢,我還沒玩兒夠呢。”

    黎朔握緊了拳頭,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句“還沒玩兒夠”反復在腦海蕩漾,越來越響,最后聲如洪鐘,恨不能震碎他的腦髓!

    “你這次玩兒得太久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黎朔不好對付,小心甩不掉。”

    “不會的,我知道他喜歡我,他還想跟我同居呢??伤埠妹孀?,等我膩了,會找個體面的理由分開,不會甩不掉的?!?/br>
    黎朔感到身體的每一寸肌rou都在抽搐、顫抖,心臟疼得好像被當場挖出來一般,爛糟糟的內臟隨著鮮血流了一地,這個陰暗的醫(yī)院走廊,瞬間變成了只屬于他的屠宰場。

    溫小輝終是忍不住了,他眼睛血紅,表情猙獰,飛起一腳就朝門踹去。

    黎朔就像被觸動了閥門一般,瞬間動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橫過他的腰,將他整個人凌空抱了起來。

    溫小輝喉嚨里發(fā)出憤怒的聲音,卻都被黎朔的手掌堵住,他雙腿在空氣中用力蹬踹著,卻就是碰不到那扇該死的門,那扇門就像是羞辱黎朔的一道蔽障,他恨不能踹碎、踹爛,去挽救他敬仰的大哥的尊嚴!

    黎朔感覺到手掌濕了,溫小輝溫熱的眼淚流進了他的指縫里,滑膩得幾乎就要捂不住他的嘴,他貼近溫小輝的耳朵,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說,“小輝,別鬧,求你?!?/br>
    溫小輝眼前一片模糊。

    第52章

    黎朔感覺到懷里的人用力呼吸,但逐漸安靜了下來,他才顫抖著松開了手。

    溫小輝轉身抱住了他,憋著不出聲,眼淚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充滿了憤怒和疼惜。

    黎朔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說不清傷心、難堪和憤怒究竟哪個比重更重,他只知道他第一次體會到心被挖空、遍體生寒是什么滋味兒。

    趙錦辛從頭到尾都知道他的心思,也從頭到尾都在玩兒他。

    從頭到尾,只有自己在迷茫、糾結、掙扎,而趙錦辛在一旁心如明鏡地看著。

    他提出重建信任時、他提出同居時、他提出分開時,趙錦辛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只是不想給罷了,可又沒有“玩兒夠”。直到最后無計可施了,才使出一招“表白”。

    想想當時趙錦辛的深情款款,自己的驚喜感動,他都要吐了。

    究竟是懷著怎樣冷酷的心,才能如此作踐別人?

    他黎朔一輩子寬厚磊落、與人為善,唯二被蓄意傷害,就是這一門之隔里的兄弟倆,其中一個,還是他自以為兩情相悅的人。

    那個總是在他面前撒嬌的大男孩兒、即使偶爾使壞也瑕不掩瑜的趙錦辛,正在跟他最厭惡的人用談論天氣的口吻踐踏著他的感情,好像它們廉價到只配出現(xiàn)在閑聊里,好像趙錦辛絲毫不在意他的敵人會怎么樣的嘲諷、蔑視他,好像他的尊嚴一文不值。

    從來沒有人,能羞辱他至此,而這個人,竟然是他喜歡的人?

    想起過去的種種,他的包容、退讓、耐心經(jīng)營,想起他在小輝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要“馴服”趙錦辛,想起這些天倆人為了趙錦辛的生日煞費苦心,而今趙錦辛當著他最厭惡的敵人和最親密的朋友面前,扇了他無數(shù)個耳光。

    黎朔感到心肺都要炸開了,他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可他的雙腿就像被釘進了地板一般,動彈不得。

    馬上走,離開,離開這里,不能讓他看到,不會讓他再有機會羞辱你……

    “黎朔,放開他?!?/br>
    一道含雜著冷意的聲音就像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的利劍,狠狠劈開了靜謐的夜,款款回蕩在空曠地走廊里,使黎朔和溫小輝渾身僵硬,一門之隔的病房里,也突然沒了聲音。

    黎朔回過頭,在他們身后,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俊美英挺的青年,白玉一般的皮膚在黯淡的光線下依然顯得那般通透,嘴唇也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可一雙深邃的眼眸卻異常地犀利明亮,有著遠超越年齡的深沉,仿佛能刺穿皮rou,直指人心,他長得是那般好看,卻有一股獨特的森冷氣質。

    洛羿……

    溫小輝回過神來:“洛羿,你、你怎么……”

    “你說三天回來?!甭弭嚓幊恋乜粗杷?,“你可沒說是和他在一起?!?/br>
    病房門被推開了,趙錦辛一臉慌張地跑了出來。

    黎朔的背脊僵住了,他竟沒有勇氣回過身,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地無助和脆弱,以至于必須握著溫小輝的手。

    溫小輝狠狠抹掉眼淚:“洛羿,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br>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一手抄起了身旁的垃圾桶,狠狠朝著趙錦辛砸了過去。

    趙錦辛臉色發(fā)青,閃身避開了。

    “趙錦辛我艸你祖宗十八代!”溫小輝用跟他陰柔漂亮的外表完全不符的聲音吼道,接著掄起拳頭就要撲上去。

    黎朔一口咬在嘴唇上,用激痛喚醒自己所有的神智,而后披上最后的武裝,側身擋在了溫小輝面前,輕聲道:“好了,說好了不鬧?!?/br>
    “趙錦辛,你個缺德的畜生,臭傻逼,我艸你大爺。”溫小輝像一只被完全激怒的小獸,張牙舞爪地連吼帶罵,“趙錦辛——”

    洛羿走了過來,不客氣地推開黎朔,抱著溫小輝后退幾步,皺眉看了看黎朔,又看了看趙錦辛:“你發(fā)什么瘋?誰惹你了?”

    “他,就他!”溫小輝指著趙錦辛,“老子弄死你!”他踢踹著空氣,還想往上撲,卻被洛羿摟在懷里動彈不得。

    “小輝?!崩杷芳又亓艘袅?,“我自己處理,好嗎?”

    溫小輝看著黎朔,眼淚又在眼圈里打轉,滿臉的憤怒和委屈。

    黎朔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面對趙錦辛。

    趙錦辛的眼神異常地陰沉:“黎朔……”

    黎朔整了整衣襟,他沒有勉強自己笑,他現(xiàn)在連笑都裝不出來:“趙錦辛,我有點好奇,你大概什么時候才會玩兒夠?”

    “我……”趙錦辛的舌頭跟打了結一樣,任平日伶牙俐齒,此時卻沒有一點用武之地,黎朔那灰敗的眼神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我跟邵群有過節(jié),但對你還是挺好的吧,我們倆家還是世交,戲弄我好玩兒嗎?”黎朔每發(fā)出一個字,都感覺身體的某個地方在淌血,趙錦辛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子,他親手翻開了皮rou,晾曬在朗朗晴空之下,供所有人——他厭惡的、他喜歡的人——觀看。

    怎么會這么痛?怎么會這么絕望……

    趙錦辛握緊了拳頭,依舊發(fā)不出聲音。

    黎朔強撐著最后的尊嚴,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你放心,我黎朔什么時候都玩兒得起,絕對不會讓你有‘甩不掉’的煩惱,出了這個醫(yī)院,就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了。”他淡淡地說,“太惡心了。”

    趙錦辛臉色瞬間刷白,深深地看著黎朔,眸中泄露出的情緒相當復雜。

    黎朔轉過了身去,用這輩子所有的驕傲支撐著自己大步往前走去。

    “黎叔叔?!壁w錦辛小聲叫了一句,那聲音竟帶著絲絲委屈。

    黎朔幾乎是瞬間就濕了眼眶。

    但他沒有遲疑、沒有回頭,一步一步地遠離趙錦辛。

    他怎么走向趙錦辛的,就要怎么離開。

    溫小輝滿臉仇恨地瞪著趙錦辛:“賤人,祝你早點下地獄?!彼ど砭鸵プ防杷贰?/br>
    洛羿拉住溫小輝的手,一臉不虞之色,溫小輝稍微冷靜了一點:“走。”

    進了電梯,黎朔泄力地靠在了電梯廂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黎大哥!”溫小輝扶著他的胳膊,“你沒事吧?你別理那個畜生說了什么,他一萬個配不上你,他跟邵群就是一路貨色!”

    黎朔淡淡地看著他,只覺得眼前恍惚,他看著溫小輝的嘴唇在動,卻有些反應不夠來他在說什么。

    洛羿輕咳了一聲,冷聲道:“小輝哥,你再靠近他,我要生氣了。”

    “你等會兒在說?!睖匦≥x頭也不回地說。

    洛羿瞇起了眼睛,瞪了黎朔一眼,接著扶著電梯就蹲了下去,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喘息。

    溫小輝怔了一下,趕緊跑過去,緊張地說:“寶貝兒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誰他媽讓你跑來的,找揍啊?!?/br>
    洛羿抱住溫小輝:“疼?!?/br>
    “下樓就給你掛個號去,你上次怎么答應我的?絕對不隨便出院的?!?/br>
    “你說三天回來,五天都不回來,我一查,姓黎的也跑來了,你讓我怎么想。”

    “想個毛,我要真和他能成,還輪得到你,你當時毛都沒長齊?!?/br>
    洛羿又呻吟了一聲。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睖匦≥x將他扶了起來。

    黎朔木然地看著他們,曾經(jīng)他覺得最不該在一起的兩個人,如今竟也能讓他感到羨慕,一對比,他的感情該有多悲哀、多可笑。他無力地說:“小輝,你帶他去掛號吧,我先回酒店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br>
    “可是……”

    黎朔勉強牽著嘴角,微微一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br>
    溫小輝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醫(yī)院離酒店很近,不足兩百米。可那兩百米仿佛是他這輩子走過的最長的一段路,他雙腿發(fā)軟、腳步虛浮,生怕自己摔倒。

    人生中恐怕只有蹣跚學步的幼童時期,才會有這樣的虛軟無力,可幼童摔倒了,會得到憐惜和鼓勵,他已經(jīng)這個年紀了,摔倒了,只會收獲同情和嘲笑。

    他抗拒同情,憎惡嘲笑,卻在一夜之間全體會了個遍。

    在順風順水、得天獨厚地活了34年后,被一個比自己小了11歲的大男孩兒玩弄了感情,他活該被同情、被嘲笑。

    他蠢到連自己都感到羞恥。

    回到酒店,黎朔收拾了行李,扯掉了脖子上的領結,把那本昨晚剛給趙錦辛讀過的書,扔進了垃圾桶,然后提著行李離開了房間。

    走進電梯,他原本應該按1樓,視線卻一路往上,停留在了32的數(shù)字上,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

    走出電梯門,他看著走廊盡頭的雙開實木大門,那是這個酒店最好的套房,也是他這輩子最熟悉的一間酒店套房,熟悉到只要一閉上眼睛,房間的布局、結構、家具擺放位置他都清清楚楚,過去的一個星期里,他每天都要耗費大把時間在其中,只為了給喜歡的人一個生日的驚喜。

    可趙錦辛給了他一記耳光。

    他亦步亦趨地走向套房,用房卡刷開了門。

    迎面就是用桃粉色的香水百合拼湊成的一整面墻的“happy birthday to leon”,房間里到處是浪漫的氣球、彩帶、愛心、鮮花、蠟燭、涂鴉,地上堆著幾百只可愛的綿羊布偶,幾乎鋪滿整個房間,它們都有著卷曲的羊角、毛茸茸的身體和小黑豆一般的眼睛,一個個憨態(tài)可掬、討人喜歡。

    被小綿羊們包圍在中心的,是一張鋪著潔白桌布的餐桌,桌上擺著兩副精美的浮雕骨瓷餐具。

    黎朔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在過去的感情里,他雖然一向出手大方,卻從來沒對誰這樣地煞費苦心,那種懷著滿滿的喜悅和期待去做一件并不務實、純粹只是浪漫的事,且一絲一毫不感到疲倦的心情,他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體會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行李,脫下西裝外套,解開幾??圩樱炱鹆诵涔?,然后他大步踩過那些毛茸茸的小綿羊,抄起了凳子,狠狠砸翻了餐桌。

    碰撞的巨響就像戰(zhàn)斗的擂鼓,瞬間激發(fā)了他體內所有的瘋狂,他輪著凳子,砸了他和溫小輝用心挑選和布置的一切,墻上的鮮花,隨處可見的花瓶,用心的小裝飾,愛心型的燭臺,壁畫,彩帶,窗簾,所有他能破壞的東西,所有留有他干過蠢事的痕跡的東西,他都用盡一切手段去破壞。

    他扔下凳子,拿起涂鴉的油漆桶,到處潑灑,尤其是那些一臉無辜的綿羊布偶,雪白的茸毛瞬間被染上了花花綠綠的顏色,成片成片地浸透在淅淅瀝瀝的顏料里,這畫面再嵌入一片狼藉的背景,看上去簡直是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