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黎朔安撫道:“媽,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是自由戀愛,爸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好生氣的,再說……”他垂下了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了,更沒有提起的必要了。” “哎呀!”黎夫人重重吁出一口氣,似乎有些氣急敗壞,但又不知道如何發(fā)泄,最后掄起拳頭輕輕捶了黎朔一下,“你真是……你還敢說你爸爸不會生氣!” 黎朔苦笑道:“媽,這是我們的事,別讓我爸知道就行了,你生什么氣?” “我生什么氣?我就氣你這個招蜂引蝶的性格!錦辛不是一般人,他是你爸的朋友加老板的兒子,你不能說甩就甩啊?!?/br> “……”黎朔啞口無言。 黎夫人搖頭嘆氣:“小朔啊,你不要把感情看得這么隨便啊,隨隨便便就好了,隨隨便便就分了,這怎么行呢。錦辛比你小,可能性格有需要磨合的地方,那就磨合嘛,這才幾個月啊,你看他難過成那樣,我都跟著內(nèi)疚?!?/br> 黎朔揉了揉眉心,真的感到了頭痛欲裂,他輕聲道:“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確實……嗯,合不來,是和平分手的?!?/br> “和平分手?”黎夫人拔高了音量,“今天錦辛一直旁敲側(cè)擊地跟我打聽你,人也憔悴了好多,你敢說他變成那樣跟你沒有關(guān)系? 黎朔張了張嘴,竟一時無法反駁。 從別人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更像“過錯方”,他又不可能把倆人相處的來龍去脈都公諸于眾,簡直百口莫辯。 黎夫人難受地說:“小朔,mama真想你快點找個人安定下來啊。當時阿光說你和錦辛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高興,他正好屬羊啊,咱們兩家關(guān)系又好,簡直是親上加親……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可有時候也不能隨便就放棄啊。mama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有矛盾就去解決,有緣分在一起不容易的,好不好?” 黎朔心里分外難受。他很想告訴他媽,這段感情讓他心里沉淀了多少委屈和痛苦,而他自認沒有做錯什么,可看著他媽擔憂的、關(guān)懷的、殷切的目光,他自然說不出口。他只能避重就輕地說:“媽,你相信我,我們分手,絕不是我的原因。” 黎夫人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不成熟犯了錯,但你要給人改正的機會,對不對?mama不是逼你一定要怎么樣,我只是給你講道理,就算那個人不是趙錦辛,我一樣會這么說的。” 再多的細節(jié),黎朔礙于面子,實在說不出口了,且多說也無益,兩個年齡差距較大的情侶分手,年長的看似瀟灑,年少的看似頹廢,任誰都會有跟他媽差不多的判斷。他只好認命地點了點頭,敷衍道:“媽,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數(shù)?!?/br> 黎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又仔細端詳著他,淡淡地一笑,眼中似乎還帶了點哀愁。 黎朔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媽,你早點睡吧?!?/br> 黎夫人輕嘆一聲:“有時候我想啊,怪我把你生的太好了,你情路才會這么坎坷?!?/br> 黎朔調(diào)笑道:“那我該謝你,還是該怪你?” “謝我怪我都無所謂,mama只要你幸福就夠了?!?/br> 黎朔用額頭輕輕頂了頂她的額頭:“我會的,去睡吧?!?/br> 黎夫人走后,黎朔仰倒在床上,想著他們母子的對話,他真是又無奈、又難受。他媽說得對,按照她媽這個思路,如果他爸知道他“甩了”趙錦辛,一定會大發(fā)雷霆。幸好他們已經(jīng)分了,幸好……趙錦辛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一想著明天就要見到趙錦辛,今夜注定又是無眠。 第61章 第二天一早,小陳接他們?nèi)チ硕髂稀?/br> 他們和趙家父子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四人在寫字樓寬敞的大堂碰面,黎朔和趙錦辛四目相接,均是裝模作樣地打了個招呼。 趙錦辛確實有幾分憔悴,雖然已經(jīng)把自己收拾了個干凈,但依然掩不住精氣神上的低迷,黎朔可疑忽視了趙錦辛專注看著他的眼神,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父親后面。 兩個爹默契十足,一見面就討論今天發(fā)神經(jīng)的大盤,身后的年輕人們卻一路沉默。 趙榮天把分公司的高管都叫到了小會議室開會,會上,趙錦辛先為這段時間的行為道歉,趙榮天也把他罵了一頓,言辭相當不留情面,趙錦辛一直低頭聽著,看上去態(tài)度非常誠懇,幾個高管紛紛給他說好話。這父子倆一搭一唱,事情也就過去了。 然后才開始聊正事。 針對恩南這半年的運營情況,趙榮天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同時也表達了自己要把貿(mào)易重心往北方轉(zhuǎn)移的戰(zhàn)略規(guī)劃。 黎朔低頭記筆記,抬頭就要朝趙榮天的方向看,以示禮貌,但趙錦辛就坐在趙榮天旁邊,他時時都能感覺到有視線投向自己,這令他有些煩躁。他用自己最大的專業(yè)素養(yǎng),集中了精力,始終沒有看趙錦辛。 散了會,已經(jīng)快到午飯時間了,趙榮天在寫字樓對面的飯店訂了包廂,請高管們吃飯,集團董事長駕臨,高管們自然卯足了勁兒拍馬屁,大中午就開始觥籌交錯。 黎朔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替他父親擋酒,整個飯局,只有黎朔既不是領(lǐng)導、也不是高管,甚至不是公司的人,飯局圖個氣氛,灌他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一個人喝了雙份的酒,很快就有些吃力了。 人事部的高管又來敬酒,黎朔照例站起身,準備替他爸喝了,酒杯正往嘴邊送,卻突然被不著痕跡地奪走了,黎朔愣了愣,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趙錦辛。 趙錦辛沖著高管一笑:“張總,我伯父身體不好,我大哥不勝酒量,這杯我代勞了?!闭f完不等對方反應(yīng),仰頭就把一杯酒喝了個干凈。 黎朔怔怔地看著趙錦辛,黎先生也若有所思。 總裁都代酒了,下屬自然不好說什么,但這群人平時對趙錦辛并不怎么服氣,畢竟是跟自己兒女一樣年紀的“領(lǐng)導”,前段時間還剛掉過鏈子,一見趙錦辛要代酒,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全都一個接著一個地過來,以敬黎先生為由,行灌趙錦辛之實。 趙榮天也不打圓場,顯然是想趁機教育兒子。 黎朔面色有些陰沉,他并不領(lǐng)情,就在一旁看著趙錦辛幫他喝,他吃了太多次虧,再也不會為趙錦辛的“好意”而感動了,誰知道那背后又有著怎樣的目的。 各個部門的高管都敬了一輪,趙錦辛一個人喝了小半斤白酒,越喝,臉越是煞白,泛紅的眼角讓他看上去竟有幾分脆弱可憐。 喝得差不多了,趙榮天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散席了。 趙錦辛看了黎朔一眼,小聲說:“你沒事吧?” “謝謝,沒事?!崩杷访鏌o表情地點了點頭,占了起身,對他爸道,“爸,小陳在樓下等著了,咱們回家休息吧?!?/br> 黎先生點點頭,起身后,拍了拍趙錦辛的肩膀:“錦辛,今天謝謝你啊?!?/br> “伯父,你客氣了。”趙錦辛話是對黎先生說的,卻始終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黎朔。 黎朔假裝沒看見,他不知道趙錦辛又在玩兒什么幺蛾子。 “黎大哥?!壁w錦辛扶著椅子,晃悠著站了起來,“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扶我去一下洗手間?” 黎朔張了張嘴,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他只好點了點頭:“爸,你在樓下等我吧?!?/br> 所有人都陸續(xù)出去了,包廂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黎朔關(guān)上了包廂門,平淡地說:“別去洗手間了,你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br> 趙錦辛挺直了腰,深深地看著黎朔:“我那天喝多了,其實你來看我,我很高興?!?/br> 黎朔點點頭:“我知道你喝多了。”換做平時那個狡猾的趙錦辛,也不會說那些失態(tài)的話,果真是酒后吐真言。 趙錦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段時間挺不像樣子的,都是因為你?!?/br> 黎朔挑了挑眉:“這個我不負責,你想說什么,趕緊說吧?!?/br> 趙錦辛往前走了幾步,黎朔皺起眉,下意識地跟著后退了一步。趙錦辛卻一把抓住了他得胳膊,柔聲道:“你不會怕我吧?” 黎朔失笑:“怕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怕我。” 黎朔不卑不亢地直視著趙錦辛的眼睛:“想多了?!?/br> 趙錦辛俯下身,貼著黎朔的耳朵說:“我確實想了很多,你想知道我想了什么嗎?” 黎朔一把推開了他,冷漠地說:“我沒興趣?!彼D(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黎朔?!壁w錦辛突然道,“你贏了?!边@句話伴隨著一聲輕嘆,好像在向某種力量低頭。 黎朔頓了頓,沒明白趙錦辛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知道,他打開門,離開了包廂。 趙錦辛用指腹輕輕擦過嘴角,一對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里醞釀著能把人吸進去的風暴,他小聲呢喃道,“你贏了,你歸我。” 黎朔一口氣走到樓下,鉆進了等在大堂外的車里。 黎先生問道:“你沒事吧,錦辛沒事吧?” “爸,我們沒事?!?/br> “錦辛這孩子還是懂事了不少的,這次突然出狀況,我也覺得很意外。” 黎朔敷衍地“哦”了一聲,趙錦辛突然又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讓他心緒又一絲煩亂,他其實早該習慣了,習慣了這個人的善變。 黎先生似乎陷入了回憶中:“錦辛這個孩子,從小就挺叛逆的,喜歡玩兒一些危險的東西,你要是不回國,帶著他一起長大,他肯定能讓老趙省不少心,我看得出來,這孩子挺敬重你?!?/br> “嗯,是啊。”黎朔看著窗外,心不在焉。 “對了,宏運資本的那個繼承人,你有空約他出來吧,過兩天我就要陪你mama回老家了。” “好啊,明天中午吧?!?/br> “行,你記得通知錦辛?!?/br> 黎朔皺了皺眉:“通知他做什么?” “錦辛不是想入股嗎?他跟你說了吧?” 黎朔怔了征:“……沒有?!?/br> “沒有嗎?”黎先生也沒往心里去,“哦,是老趙問我的,他說錦辛也對這個項目感興趣,正好咱們的出資比例比較小,跟錦辛建立一個戰(zhàn)略合作,一起出錢,至少能占三成的股份,也會比較有發(fā)言權(quán)?!?/br> “爸,我們的意向合同都簽了,這個時候他的錢不好進。” “只是意向合同,又沒簽正式合同,錢還是進得來的,就看你怎么和宏運談了,老崔那邊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br> 黎朔一陣頭疼:“爸,這項目談到現(xiàn)在,基本條款都定了,這個時候再加一家,太麻煩了?!?/br> “賺錢哪兒有又不麻煩的?!崩柘壬毁澩?,“以咱們的出資比例,只能占15%的股份,做起來也不是不能賺錢,但是賺少了很沒意思,最重要的是,以后項目里你說的話分量不夠,很憋屈的,有趙家參一股,對咱們有利啊?!?/br> 黎朔實在無法反駁,因為他爸說的每一句話都對,他又不能直接說,他不想和趙錦辛有任何牽扯,他只好道,“爸,你不覺得不對勁兒嗎,恩南投這個沒有意義啊,又賺不了太多錢,又說不上話。” “錦辛可能有自己的考慮,具體你還得問問他,反正都是為了賺錢,有什么對勁兒不對勁兒,你要是覺得跟宏運資本的人不好談,正好明天我來談。” 話已至此,黎朔也無奈了。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趙錦辛又想干什么。 不過,周謹行可不是好對付的,作為這個項目的第一大股東,不可能隨隨便便開放投資權(quán),這么一想,黎朔稍微放心了一些。 回到家,黎朔給周謹行打了個電話,溝通了這件事。 周謹行對黎朔和趙錦辛的關(guān)系一知半解,黎朔有所保留地解釋了一下明天可能發(fā)生的事,周謹行就全明白了,他淡定地笑道:“放心吧,我也沒打算再讓別人摻合進來?!?/br> 黎朔心里稍安:“兄弟,明天就看你好了,我畢竟不好反駁我爸?!?/br> 周謹行笑了:“好,交給我?!?/br> 黎朔道了句“再見”,就要掛電話。 周謹行卻突然道:“黎朔,于私,你是我朋友,于公,我們是合作伙伴,無論是為公為私,我都愿意幫你解決一些麻煩,這也是為了我們項目的良性發(fā)展,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不用客氣,直白地告訴我。” 黎朔含笑道:“謝謝,我明白?!?/br> 周謹行頓了頓:“而且,這件事也很有趣呢?!?/br> “……什么有趣?” 周謹行低笑道:“沒事,明天見了。” “明天見?!?/br> 掛了電話,黎朔就翻出了資料,雖然他對周謹行有信心,但他對趙錦辛作妖的程度很沒底,所以他要找出一些項目的瑕疵,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兩聲,黎朔拿起來一看,是趙錦辛發(fā)來的。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那是在千島湖度假時,他們倆一起抱著ann和bee照的,照片里的趙錦辛笑得輕松燦爛,而他顯然在因為李程秀的事而心事重重,但也溫和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