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蓮枝一愣,趕忙回道:“娘子,奴婢也想過了,奴婢今年才十七,卻是不急著嫁人的,奴婢還想再服侍娘子幾年?!?/br> 九娘點了點頭,又去看蓮芳。 蓮芳頓時被臊得一臉紅,連連擺手:“娘子,奴婢才十五呢,奴婢不急不急?!敝徊蠲髡f自己還小,讓九娘不要打自己的主意了。 九娘被逗得一笑,到底沒有再詢問蓮芳。 至于小翠和小燦兩人,卻是不是九娘此時能做主的,畢竟這兩人不同于其他普通的婢女。 “至于夏荷幾個,蓮枝便由你去問問她們吧,若是愿意隨我去楚王府,自是好的,日后我也不會虧待她們。若是不愿,便提前告訴我,也好做安排。只是一點,是告訴你們也是告訴她們,旁人我管不了,但是我身邊可容不得那些心大之人?!?/br> 最后這句話,九娘一改笑盈盈的臉色,變得嚴厲起來,眼神灼灼,在蓮枝和蓮芳身上晃了一下。 蓮芳還是懵懵懂懂,蓮枝卻是臉色一變。 九娘卻是仿若沒有看見蓮枝的變色,又吩咐了幾句其他事情,便讓眾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小翠一人。 小翠猶豫道:“娘子,奴婢見蓮枝方才那臉色,她……” 她一直在旁邊看著,自然沒有漏過蓮枝的臉色。 九娘眉眼淡然:“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她也不是個蠢的,應(yīng)該不會做出蠢事來。不過這種事誰說得準(zhǔn)呢,希望她不要讓我失望?!?/br> 小翠點點頭:“也是,殿下不是尋常人,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搭?!?/br> 九娘失笑,小翠倒是看得比其他人清楚,對于楚王的潔身自好,九娘兩輩子都極為清楚。只是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她這個人為人處事,總是習(xí)慣防范于未然,畢竟感情不同一般,蓮枝是最早跟在她身邊的,她也不想到時候主仆之間淪為陌路。 “對了,你和大奎之間——” 小翠臉頓時一紅,嗔道:“娘子,你說什么呢,奴婢不懂?!?/br> 九娘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容,打趣道:“反正我已經(jīng)跟殿下說了,你們離開或者留下來服侍都可以。你二人既然選擇留下來服侍我,我自然要cao心你的終身大事。大奎也不容易,你若是真有意與他,待去了楚王府,我便將你們的婚事給辦了?!?/br> 小翠囁嚅半響,才憋出了一句:“讓奴婢再想想?!?/br> 九娘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ps: 對于親們說楚王脫線,o(n_n)o哈哈~,一來臨近婚期,兩人不易見面,二來九娘出嫁之前有些瑣碎事必須得解決。不過,明天九娘大概就能出嫁了。 ☆、第127章 117.42.0 ==第125章== 夜已經(jīng)很靜了,蓮枝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她和蓮芳住一個屋,今晚蓮芳在九娘身邊守夜,屋里便只剩了她一人。 想著娘子下午所說的話,蓮枝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與蓮芳不同,她家里幾代都是在安國公府中為奴為婢的,以前家里也成風(fēng)光過,出過管事與管事仆婦,但是到了她爹這一代,因為她爹為人木訥,卻是早已不若以往光鮮。 蓮枝的爹是府里的花匠,娘則是漿洗上的婆子,有一個哥哥,哥哥在馬房里當(dāng)差,嫂子則是在大廚房里打雜,一家子都靠著安國公府吃飯。蓮枝的哥哥隨了她爹的性子,也是個不會左右逢源的,一家子都老實本分,也就生了個蓮枝稍微出挑了些。 當(dāng)年在靜園,蓮枝被分到九娘身邊侍候,她見九娘子不是個簡單的,以后定然是個有出息的,便依附上來,一門心思打定主意要好好侍候九娘子,為自己為全家博個好前程。 她想過許多,卻萬萬沒有想到當(dāng)年那個極不起眼的少女,竟會成長到如今這一步。身份地位有了,旁人求之不得的縣主之位也有了,九娘子在安國公府中地位越來越高,連帶她在府中也極有臉面。 從一個末等不入流的小婢子,到了府中娘子身邊的管事大婢女,按理說蓮枝算是走到了她作為一個婢女的極限。可誰能想到娘子的出息竟然不止這些,馬上就要成為皇子妃嫁入皇家去。 蓮枝的心不免就開始浮動了起來。 其實不光是她,如今這翠云閣里,除了小翠小燦蓮芳以外,心思浮動的又豈止她一個。 娘子要出嫁,不免就要帶自己的班底陪嫁過去,老夫人想到的問題,其實有人比她想到的更早。隨著九娘的婚期將近,這翠云閣上下大大小小眾多婢女誰的眼睛不是盯在九娘子身上,但凡露出一絲可能,前仆后繼之人便不會少。 恐怕娘子也是看出來了吧,若不然今日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蓮枝在鋪上又翻了一個身,悄悄的嘆了一口氣。 老夫人安排過來的人且不提,以蓮枝對九娘的了解,九娘子即使會用人,也不會用府上給她的。所以今日九娘帶了那幾個貌美的婢子回來,蓮芳小翠等人俱都甚是不忿,唯獨蓮枝自己冒出了一點小小的竊喜。 九娘子不會讓老夫人如愿,那么作為她身邊的人,說不定便會有那么一絲機會。只是這種事肯定不能說,只能用想,九娘子七竅玲瓏心肝,這個道理她應(yīng)該會明白。 可還沒等蓮枝心中的竊喜淡去,九娘的那句話便將她所有心思打入無底深淵。 蓮枝是害怕九娘的,她侍候九娘多年,對九娘的手段以及心計都甚為了解。九娘子慣常不言,但說出的話從來不打折扣。她今日既說出了那些話,就是給她們的警醒,也告訴她們一旦逾越,后果自負。 蓮枝當(dāng)時的感覺就仿若是被一盆冷水,從頭到尾澆了個徹底,也讓最近有些浮躁的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如今擺在蓮枝面前只有兩條路—— 去嫁人,九娘子定然不會虧待她;繼續(xù)服侍娘子,楚王府的門第比安國公府高,以后娘子作為楚王府的主母,蓮枝婚嫁選擇面更為廣闊,而不會是像現(xiàn)在這樣頂多就只能配個不大不小的管事。 毋庸置疑,蓮枝是聰明的,她決定選擇第二條路。 這次是真心實意的,不再摻雜任何小心思。 她的小心思也該收起來了,娘子那么聰明,估計早就看出了她心中的那點小心思,若不然也不會出言敲打她。再這么繼續(xù)下去,說不定她連如今的地位都不保…… 打定主意后,蓮枝緩緩陷入夢鄉(xiāng)。 今日她大概能睡個安穩(wěn)覺,而不是前幾日那樣,總是胡思亂想一整夜都睡不著。 * 八月的長安城是極為熱鬧的。 先有齊王大婚,后有中秋佳節(jié),緊接著蕭家又要嫁女,將長安城熱鬧的氣氛推至最高/潮。 起先對于蕭家嫁女,長安城內(nèi)各家各府是沒有太多注意的,畢竟他們都知曉蕭家五月剛嫁一女,是嫁的成王,另有一女九娘,是在十月大婚嫁給楚王。這夾在中間出嫁的大抵是蕭家哪個不起眼的女兒,估計是年紀不等人了,趕在前頭給排行靠后的蕭九娘挪地方。 直到有人透露出即將出嫁的是昌平公主的外孫女,朝霞郡主的女兒,蕭家的六娘子。各府夫人才恍然發(fā)現(xiàn),前不久似乎收到過王家發(fā)來的喜帖,因著對象不過是王家的一個庶子,眾人唾棄王家如今做事越來越不靠譜的同時,也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如今這么一看,原來蕭家要嫁的女兒是那個蕭六娘啊,那早已被塵封起來去年發(fā)生的一樁丑聞,再度沸沸揚揚在長安城內(nèi)上流圈子中流傳起來。 這蕭家和王家的人真是不嫌臊,哪家哪戶沒有點見不得人的丑事,俱是遮遮掩掩將事情辦了,待事成之后也沒有哪個會不識趣的再去戳破。如今這么大張旗鼓的辦喜事,可不是等著讓人去看笑話?! 甭管是笑話,還是什么。即使不看王家人的面子,昌平公主的面子也是多少要給的,各家貴婦們趕忙讓下人去翻找那不知道壓在哪處的喜帖,準(zhǔn)備當(dāng)日好上門賀喜。 說是上門賀喜,其實看笑話的成分占多。 外面人如何想暫且不提,安國公府這邊正在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著。 到了正日子的頭一日,是去男方那邊鋪嫁妝的時日。 一大早,朝霞郡主便帶著人開始張羅了起來,不光將安國公府里能抽調(diào)的人手都給抽調(diào)了出來,昌平公主那邊也派了不少侍衛(wèi)和家丁。 時下,大齊婚嫁,最熱鬧的時候除了正日子的迎親,便是正日子前一日的發(fā)嫁妝。大齊上至達官貴人貴婦貴女們,下至平民老百姓們,都是極喜歡看這種熱鬧的場面,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發(fā)嫁妝,讓他們既有茶飯之余的談資,也可以管中窺豹瞅瞅貴人們的富貴日子,究竟有多么富貴。 而對于貴人們來說,女子嫁妝的多少也是代表對這門婚事是否滿意,以及自身在家中是否受寵。當(dāng)年朝霞郡主出嫁時十里紅妝,仍讓人記憶猶新,也不知朝霞郡主這唯一的女兒又是如何盛況。 從安國公府到王家這一路上,稍微大一點的酒樓俱是賓客盈滿,都是被諸位貴人們給包了。 想看熱鬧者有,想看笑話者也有,總而言之,今日的長安城格外的躁動。 巳時剛至,便有一隊身著滾紅色寬邊黑綢勁裝、頭戴紅巾包頭的人,在安國公府門前敲鑼打鼓了起來。只是一會兒,安國公府門前便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不多時,便有一抬嫁妝從安國公府側(cè)門里抬了出來,嫁妝是兩人一抬,清一色精壯威武的家丁,穿著嶄新的、與敲鑼打鼓那隊人一式一樣的滾紅色寬邊黑綢勁裝,抬頭挺胸、昂首闊步抬著嫁妝走了出來。 然后是第二抬,第三抬…… 這群人且行且走出了安國公府,又出了安國公府所在坊間,一路上鑼鼓聲天,身后蜿蜒的抬妝隊伍根本看不到盡頭。 四周圍了數(shù)不清的人,各種驚嘆聲尖叫聲招呼聲,宛如開了鍋的熱油也似,頓時將整個場面氣氛炸至最高點。同時這種炸鍋也似的氣氛還在傳遞,一直傳遞到許多人看不到的遙遠處。 “切!” 程雯婧撇了撇嘴,發(fā)出不屑的一聲。 “這些人真是沒趣,不就是些嫁妝嘛,值得如此激動?!?/br> 九娘端起茶來,瞥了一眼樓下蜿蜒的嫁妝隊伍,笑著道:“這可不是一些,而是很多,今日一過,恐怕所有人都會忘了那件事,只記得蕭六娘發(fā)嫁妝當(dāng)日是如何的十里紅妝?!?/br> 程雯婧來到九娘身邊坐下,拉著她道:“我看你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你倆同是蕭家的女兒,又是同一個母親,婚期又只差一月,她這么做,不是故意搶你風(fēng)頭!” 看來程雯婧也并不傻,也是看出了內(nèi)里機鋒。 按理說,這個時候九娘是不能出門的,畢竟離她出嫁沒多少日子了??沙迢╂憾嗳諞]見到九娘了,又剛好恰逢蕭六娘發(fā)嫁妝的日子,兩人便約了個時間出來看看熱鬧。 安國公夫人及崔氏等人,聽說是與程家的娘子出門,也并未阻止,只交代了九娘不要在人前露臉,早些回來。 “搶風(fēng)頭也好,不搶風(fēng)頭也罷,別人有個有錢的娘,咱們也是不能說什么的。”九娘淡然道。 “可——” 程雯婧頓了頓,到底是下面話沒說了,她再口沒遮攔,也是不想在九娘傷口上撒鹽的。對于九娘在蕭家的處境,她多少也是明白些的,自是對九娘的嫁妝能超過蕭六娘不報任何希望。 “嫁妝多有個屁用,她嫁的那個人我知道,是個浪蕩子。你與她不同,你是嫁給皇子的,以后就是皇家的兒媳婦,她連給你提鞋都不配?!?/br> 程雯婧似乎想急于安慰九娘,連粗話都出來了。 很快她又想起,楚王雖是個皇子,可是不良于行。最近她私底下可是聽過不少暗里嘲笑九娘的話,卻是不敢拿出來與九娘說的。 想到這些,程雯婧的眼神復(fù)雜了起來,眼中帶了一絲隱晦的憐憫:“九娘,你受委屈了?!?/br> 她也只能說這些,再多的卻是不能說,也不敢說。在她心目中,九娘值得配上更好的人,當(dāng)日圣旨一下,她也曾私底下在她娘面前為九娘抱屈過,卻被她娘狠狠喝斥了一頓。 再是殘廢,那也是皇子,也不是他們可以議論的。 看見程雯婧眼中的那絲憐憫,九娘心緒微妙,忙岔開話題:“好了好了,你不要擔(dān)心我,殿下人其實挺不錯的。對了,你的事你娘可有什么說法,別告訴我她仍有想和王家聯(lián)姻的打算?!?/br> 聽見此言,程雯婧面色復(fù)雜,音調(diào)也低落了下來。 “外祖母那邊一直勸我娘,舅母那邊也是,我娘礙著面子一直沒拒絕,可也沒同意。只是你也是知道的,他與那蕭如一直不清不楚,我怎么可能去嫁給他。前幾日,有風(fēng)聲傳到我娘耳里,我娘回了娘家一趟,緊接著他便被舅舅舅母訓(xùn)斥了。這幾日雖沒聽到什么動靜,但左不過還是那樣,反正不管我娘怎么說,我是不會嫁給他的,也不想與他有任何聯(lián)系?!?/br> 如今事情似乎進入了一個怪圈,王四郎和蕭如之間一直不清不楚,王家那邊依舊沒放棄和程家聯(lián)姻的打算,只是王四郎從來不配合。而程夫人礙于顏面,還沒有和王家人撕破臉皮,但就沖程家這么寵程雯婧,也不可能將她嫁到王家去。 “九娘你說得真對,那個蕭如真不是個簡單的,總是在他面前裝無辜扮柔弱不說,還喜歡嫁禍給我。你知道嗎?如今我是徹底對他死心了,我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竟然相信別人不信我。你不知道我這陣子快被惡心透了,前天那蕭如竟然來找我,說讓我成全她,既然我家已經(jīng)沒有和王家聯(lián)姻的打算,就直接對人說了,何必拖著不丟。” 程雯婧臉上難掩蕭瑟,又帶著一抹遮蓋不住的激憤。 其實程雯婧之前說是想開了,又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下,她的心中仍還對王四郎抱有一絲期望。只是這僅剩的一絲感情,也被這一次又一次給消磨光了,如今只剩下厭煩甚至惡心。 九娘看著程雯婧蕭瑟而又滿是煩躁的表情,心中有一絲不忍。可她也知道這只是陣痛,長痛不如短痛,邁過這一步,以后等待雯婧的將是更好。 “你說她有什么資格說出這樣的話,我簡直對她臉皮厚的程度為之感嘆。我說我不會嫁給王四郎,她竟然不信,還要我做給她,你說可笑嗎?”程雯婧又道。 其實蕭如如今也是著急了,眼見著家中姐妹一個個訂婚出嫁,唯獨她一點動靜沒有。指望安國公夫人為她籌謀婚事是不可能的,崔氏鄭氏幾位伯母也從來不搭理她,更不用說是朝霞郡主這個嫡母了。王四郎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繩,她只能抓著不丟。 估計去找程雯婧,是想惹怒程家,徹底絕了和王家聯(lián)姻的念頭。而不斷來對九娘示好,則是想借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