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東宮卻燈火通明。 浩然殿中,不時有內(nèi)侍太醫(yī)打扮模樣的人進出著。 承元帝接到消息后,便匆忙趕了過來,衣冠不整,一看就是剛從龍床上起來就過來了。 “太子到底怎么樣?怎么會突然就昏倒了?” 福泰抹著眼淚:“殿下今兒一直就有些不舒服,白日里太醫(yī)也來看過,讓殿下少思少慮靜心休養(yǎng)。晚膳的時候,殿下吃不下,便歇下了。到了半夜的時候,殿下要喝水,奴婢便倒了水給他,誰知也不過扭個身的功夫,殿下便暈倒了?!?/br> 床榻那處,太醫(yī)正在診脈,一旁還圍站了其他幾名太醫(yī)。這名太醫(yī)診過之后,又換了其他人上前診脈,之后幾人湊在一起商議了一番,才來到承元帝身前。 “胡太醫(yī),怎么樣了?” 話出口后,承元帝才意識到身邊人太多,讓阮榮海找了一處靜室,另辟一處說話。 “稟殿下,太子殿下身子并無大礙,之所以會暈倒也是因為身子太虛的緣故。另外——” “另外什么?” 胡太醫(yī)頓了頓,低垂著頭道:“老臣之前與陛下說過,那藥得停了,若不然這種情況會再度發(fā)生,太子殿下的身子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了……” 話說完后,胡太醫(yī)再不敢言,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滾落下來,滴在了平滑可照出人影的地面上。 室中的氣氛近乎凝滯,落針可聞。 良久,承元帝方呼出一口氣來,沉聲道:“一切以太子身體為重?!?/br> 胡太醫(yī)摸了一把冷汗,“是?!?/br> 之后,承元帝去太子寢殿看了看太子的狀況。 看著虛弱蒼白枯瘦如柴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承元帝心疼難忍,一股暴戾的情緒在胸腔中蔓延。他環(huán)視了下殿中情形,沉聲道:“太子妃呢?太子都這樣了,別告訴朕她一個做妻子的連看都不來看一下。” 福泰頓了頓:“因為事發(fā)突然,奴婢還沒來得及差人去請?zhí)渝?/br> “這種情況了,還用得著人去請?她是死了,還是瞎了!”承元帝炸雷似的聲音在殿中盤繞。 福泰冷汗直冒,囁嚅道:“太子妃未來,但阮側(cè)妃在……” 承元帝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投注在殿中一角處唯一打扮有異其他人的女子身上,她一身淡粉色宮裝,滿臉凄惶,淚水漣漣。衣著和頭發(fā)有些凌亂,看得出是匆忙而來的。 他冷哼了一聲:“既然太子妃沒來,就讓她不用來了,讓她呆在自己宮里好好反省一下為人妻的道理?!?/br> “你們好好照顧太子,若是有事就差人來稟了朕?!?/br> “是?!?/br> 出了浩然殿,承元帝并未坐龍輦回去,而是讓人在前面擎著燈,徒步前行。 夜風徐徐,有些涼。 一路上承元帝都沒有說話,阮榮海跟在一側(cè),宛如影子一般如影隨形。 只要是承元帝身邊服侍久了的,都知道只有在發(fā)生難以抉擇之事,承元帝才會如此。 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以抉擇之事? 沒有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ps:嗯,承元帝也猶豫了。趙王和成王的局還是有后遺癥的,不過正義終將戰(zhàn)勝邪惡,耶!~(≧▽≦)/~ ☆、第155章 155.117.42.0 ==第153章== 太子妃只不過睡了一覺醒來,就發(fā)現(xiàn)天變了。 她竟然被禁了足,還是承元帝親自發(fā)話的。 在了解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后,太子妃滿心倉皇,同時又不免有些怨懟。大半夜太子突然病發(fā)暈倒,又沒有人來通知她,她怎么可能會知道!就是為了這點小事,自己竟然被父皇禁了足,如此被當眾打臉,以后她還如何在人前立足?! 太子妃大哭了一場,埋怨完身邊的下人,又埋怨承元帝太過無情。只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承元帝親自下命,誰敢質(zhì)疑?! 另一邊,直到天亮之際,太子方才蘇醒過來。雖胡太醫(yī)說太子并無大礙,可人沒醒,東宮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膽的。 太子醒來是醒來了,只是人極為虛弱,守在東宮的太醫(yī)們又前來會診,說太子需好好靜養(yǎng),放松心情,不得在多思多慮。 下朝后,承元帝又親自來探望了太子,父子倆只說了幾句話,太子因所服湯藥中有安眠作用,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承元帝見阮靈兒衣不解帶在太子榻前守了一夜,覺得此女還有可取之處,贊了她一句,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顧太子。 東宮發(fā)生的事,歷來都不是小事,從來是萬眾矚目。還不到中午的時候,太子突然病倒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王家那邊所知更多,太子妃知曉自己被禁足后,便命人回娘家求助了。 王家自然又是一片大亂,王大夫人眼淚都快流干了,女兒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同樣是一家人的王家人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落井下石說了許多風涼話。幸好她親娘昌平公主匆匆趕來,也算讓王大夫人找了點主心骨。 “糊涂,你真是糊涂??!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嫣兒為何被禁足?你以為陛下真是因為太子臥病,嫣兒沒有盡到做妻子的職責,才惱怒禁了她的足?我早說了,這件事不要攙和進去,你們?yōu)楹尉褪遣宦牐俊?/br> 昌平公主高坐在首位牙床上,望著女兒的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王大夫人明明年紀一大把了,此時坐在昌平公主面前的月牙凳上,像個小孩子似的手里撕扯著帕子,足以可見此時她的心里有多么倉皇不安,同時臉上也有顯而易見的羞愧。 “阿家說這個機會太好,不容放過。若是真能過繼個兒子過來,記在嫣兒的名下,以后就算是太子歿了,憑著陛下對太子的看重,也是有一爭之力?!?/br> “什么都是那老婆子說,該不會是其他幾房攛掇的吧?王琥呢?王琥他是傻子,他就沒攔著?” 王大夫人囁囁嚅嚅:“夫君也是贊同的。” 昌平公主冷笑著上下打量了女兒一番,“如今你也長大了,是做祖母的人了,翅膀硬了,什么事都瞞著你娘。既然如此,你何必又找了我來。” 王大夫人即是心急又是心虛,趕忙解釋道:“女兒沒想瞞著阿娘的,只是想著阿娘最近精神不好,不想讓您太過勞累,想事辦成了再與您說,到時候也讓您高興高興,誰知、誰知……” “誰知竟然成了這副樣子,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害得嫣兒被禁了足?!辈焦髦S刺道。她自然不會相信女兒的說辭,說白了還不是王家人或是女婿攛掇的,想防著她。 “阿娘——” 昌平公主深深嘆了一口氣,臉色陰晴不定:“你讓我說你們什么好?連其中的關(guān)竅都沒摸清楚,竟然敢莽莽撞撞就讓嫣兒去和太子說這種事。你以為過繼是件小事?太子如何想,陛下怎么想,你們知道?” “可外面……” “哪個外面?什么外面?人云亦云的事,你們也敢相信!就算太子真動了這個心思,這話也輪不到嫣兒去說。嫣兒主動提了,別人會怎么想,陛下會怎么想?人家會想太子如今還沒怎么著呢,太子妃就在忙著找后路了,這明擺著就是在咒太子死……你以為陛下在那里就是個擺設(shè),你以為嫣兒那太子妃的位置真是穩(wěn)如泰山?陛下早就對嫣兒不滿,若不是看著本宮的面子,你女兒這太子妃的位置早就坐不穩(wěn)了……” “我當初怎么跟你們說的,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先等等看,咱們不著急。好嘛,覺得本宮是在害你們王家,竟然瞞著本宮就干下此事?,F(xiàn)在知道急了,急有什么用?你以為陛下為何將嫣兒禁足?那不光是遷怒,還是在警告你們王家手不要伸太長!” 聽完昌平公主這一番說辭,王大夫人更是惶恐不安。 “那阿娘我們?nèi)缃裨撛趺崔k?您就算不看王家的面子,看在女兒和嫣兒的份上,能不能進宮去求求舅舅……” “打??!”昌平公主抬手打斷王大夫人接下來的話語,“這話不要說了,這忙本宮幫不了,也不能幫?!庇X得自己口氣太硬了,昌平公主放軟了音調(diào),“你也不要急,既然陛下禁了嫣兒的足,就說明此事他已經(jīng)既往不咎。” 論對承元帝的了解,還無人能出昌平公主其右。 以承元帝的秉性,他打了你,就說明他既往不咎了,最可怕的就是不理你不睬你,那就代表你下場堪憂。 就好比她,承元帝即沒有斥她,也沒有懲罰她,只是一副淡漠不睬的模樣。這種行舉讓昌平公主心冷,因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的親哥哥就對她生了心結(jié),且她不能解釋,也解釋不得,只能佯做不知。 想到這里,昌平公主嘴角緊抿,深深的法令紋刻在那里,讓她越發(fā)顯得無情。 “你讓王家人最近都老實些,嫣兒只是禁足,待過了這一陣,陛下自然會放她出來?!?/br> “可……” “別可是了,本宮還有事,就不多留了?!?/br> 昌平公主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像一陣風一樣,從王家上空刮過,又卷了出去。 回府的馬車上,昌平公主滿臉凝重。 經(jīng)過這一番事情,她也算看出來了,承元帝徹徹底底對太子妃死了心。當年承元帝為何會將王嫣兒賜給太子做正妃,昌平公主非常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才不過短短幾年,先是王嫣兒不中用,跟著自己失了圣寵,現(xiàn)如今承元帝連面子都不愿意做了。 她方才對王大夫人所言,承元帝這是在警告王家,其實何嘗不是在警告她。 大抵皇兄認為她其實也在中間插了一手,昌平公主真是覺得冤枉,可冤枉也沒用,誰讓她與王家是這種關(guān)系。 昌平公主苦笑不已。 早先她將所有希望都寄予在太子妃身上,如今看來是不成了,還得另謀其他后路。幸好與趙王成王那邊的關(guān)系一直沒斷,也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既然自己因為當年之事被皇兄猜忌,他們想甩脫她,就沒那么容易! 昌平公主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附在貼身侍女耳邊說了句什么,那侍女便推開車外探出頭去,馬車很快便改道而行。 * 收到太子臥病的消息后,趙王成王等人紛紛進宮探望。 因為太子如今還虛弱,不宜見人,所以他們只是到東宮表示了下關(guān)心之意,奉上一些上好的藥材便離開了。其實本就是做樣子,太子見不見他們無所謂,只要承元帝知道,別人知道就好。只要太子一天不死,他就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尊大佛,只能尊著敬著。 九娘和楚王也來到東宮探望太子,與趙王成王等人不同,他們見到了太子。 太子如今身體很虛弱,這一次似乎傷了元氣,連床榻都下不了。浩然殿中滿是刺鼻的藥味兒,床榻上的人病得似乎只剩了一口氣,一旁服侍的眾人也是形容憔悴。 楚王留下和太子說話,九娘則是同阮靈兒去了偏殿。 “靈兒,你沒事吧?就算得服侍太子殿下,你也該注意自己的身體?!本拍镉行鷳n的看著面容憔悴的阮靈兒,蹙著眉道。 阮靈兒強撐著笑了一下,眉宇間仍有憂色:“我沒事,只是這兩日有些累著了。你放心九娘,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br> “那就好,據(jù)說太子妃被禁足了?”九娘好奇問道。 阮靈兒點了點頭。 九娘噢了一聲,也沒再多問,兩人聊了些其他事情。不多時,楚王便從內(nèi)殿中出來了,九娘站起來同阮靈兒告別,言道有空便來看她。 兩人坐上出宮的馬車,九娘好奇的問太子身體如今怎么樣了。 太子身體如何這件事,一直是個謎。承元帝防得太緊,給太子看診的太醫(yī)也個個守口如瓶,早年便有流言傳出說太子活不過二十,可太子不光活過了二十,還活了這么久。他在人前人后永遠是一副病弱的模樣,可經(jīng)過這么多年,誰也不敢斷言他馬上就會死,只知道他活不久。 可不久是多久呢?沒人知道。 這還是第一次太子病得如此嚴重,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冒了一個念頭—— 難道太子真要死了? 楚王看明白了九娘的心思,搖了搖頭,道:“太子確實有些不好,但沒你想的那么嚴重。這么多年來,巴不得他死的人太多,可皇兄依舊好好的活著。你要知道宮里醫(yī)術(shù)頂尖的太醫(yī)那么多,各種珍稀藥材不吝的用著,哪會如此輕易就死了?!?/br> 楚王說得意味深長,九娘了解地點點頭。 “那咱們以后怎么辦?像趙王他們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