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換著以前,程夫人是絕對不會挑這樣的人作為自己的女婿,即使在程繼陽口里對此人是頗多贊辭??勺源蚪?jīng)過王四郎的事兒后,程雯婧面上不顯,但行為處事間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婚事上也極為不順,給她選誰,她都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樣。逼急了,她便嚷著不要嫁人。 而程繼陽也對程夫人的眼光開始質(zhì)疑,早先礙于夫人顏面,不好質(zhì)疑那王家的王四郎,如今那王四郎將女兒害成這樣,程繼陽自是意見很大。 在程繼陽這個大老粗來看,男子太過文弱不中用,讀書讀多了的人都jian猾,要像家中這些兒郎們這樣方是良配??稍诔汤^陽心中是良配的,大多都是體格壯碩,胡子拉碴,行為舉止十分粗放的大老粗,這樣的人在程夫人那里又通不過,于是寧澤峰此人便又再度進入程家夫婦的眼底。 此人以軍功起家,家世是單薄了點,但程家家世不差。且無父無母,程雯婧嫁過去后即不用侍奉婆婆,又不用應付小姑,家庭情況單純,程雯婧嫁過去后就能當家。尤其此人又是程繼陽極為欣賞之人,從程繼陽這里是通過了。而其雖是軍中出身,但長相并不粗獷,還算稱得上是英俊,讓程夫人來看也算是可以。 這兩年來程夫人為了程雯婧的婚事cao碎了心,要求也漸漸放低了,以往看不入眼的人如今也能看入眼了。關鍵是此人與程雯婧認識,又與程雯婧的親哥哥是同僚,人品為人都是一等一的,算得上是個良配。 唯獨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寧澤峰駐守邊關,若是程雯婧嫁給他,以后大抵是要離開長安生活的。 而程雯婧這兩年也被程夫人逼急了,見是寧澤峰這個‘熟人’,考慮了兩日,便爽快的答應下來。按照程雯婧對九娘的說法,什么情情愛愛對如今的她來說太過虛無縹緲,爹娘哥哥叔叔們都說是好的,那一定是好的了。 聽見程雯婧這么說,九娘有些心酸,大抵是因為如今她和楚王感情甚好,她也希望程雯婧能得到一個一心人。只是感情之事從來虛無縹緲,有時候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見一個,那么至少要選一個對自己好的。 九娘并沒有見過寧澤峰,但既然程家人上上下下都說好的,那一定不會太差,她只能忠心祝福她。 “婚期定在八月,我出嫁后,咱們就見不著了?!背迢╂阂荒槻簧帷?/br> 九娘一愣,安慰道:“沒關系,你那未婚夫也不可能永遠呆在邊關,說不定便有回調(diào)長安的時候?!?/br> 程雯婧點點頭,笑著打趣:“也是,如今你是太子妃了,日后便是皇后。有你這個枕頭風吹著,我就等著你把我吹回來?!?/br> 九娘知道程雯婧這是在和她開玩笑,佯裝被逼無奈道:“行行行,到時候我一定在我家殿下枕頭邊兒使勁吹風,爭取把你給吹回來。” 兩人相視而笑,笑聲在春風中飄蕩得老遠,王府的下人們都知曉這會兒太子妃心情好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ps: 統(tǒng)一注解一下—— 三省:分別是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分別負責起草詔書、審核詔書和執(zhí)行政令,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個人專斷的作用。一般為中書決策,門下審議,尚書執(zhí)行,實際上為三省長官共同負責中樞政務,三省的最高長官別稱‘丞相’,其中尚書省的尚書令好像是李世民那會兒任過尚書令,所以唐朝不設尚書令,以左右仆射為首。另,尚書省下為六部,所以左右仆射雖從官銜上來說比中書省和門下省的最高長官低一階,但權利還是很大滴。這就是所謂的三省六部制。 殿中?。赫苹实凵钪T事,六局乃是其下所屬,有點相當于清朝那會兒的內(nèi)務府。不過肯定沒有內(nèi)務府那么完善。 內(nèi)侍?。夯实壑虣C構,管理宮廷內(nèi)部事務,和殿中省下屬六局一同協(xié)理宮中各種事務。所以這會兒是不存在太監(jiān)獨大的事,大概到了明朝永樂后,六局女官權利被大幅度削弱,移交給了一群太監(jiān)們。 大家隨意看看,反正咱們不考據(jù),嘿嘿…… ☆、第170章 157.117.42.0 ==第168章== 時間進入了五月,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 九娘早上送走了夫君和兒子,便扭頭回房里又歇下了。這一覺便睡到巳時,蓮枝聽到房里有動靜,走了進來。九娘在她的服侍下先喝了一杯水,之后漱口凈面。漱口的時候,嘴里的水已經(jīng)吐出來了,卻又干嘔了兩聲。 蓮枝擔憂看著她:“娘娘,您這是怎么了,可是哪兒不舒服,若不然請劉太醫(yī)過來看看?” 九娘壓下心中的嘔意,搖了搖頭,“這會兒大抵也看不出什么,還是先放放吧?!?/br> 最近她總是嗜睡,胃口也不是很好,因著前頭生了一胎,所以九娘如今心里對自己身子也是有些數(shù)的,可能是又有了。 她之前身子一直不好,意外之下才懷了木木,當初坐月子的時候,余嬤嬤便說了,在月子中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番,可起事半功倍之效。之后,果然她身子不若以往那般懼寒了,月事也慢慢開始正常起來,劉太醫(yī)后來給她把脈,說她身子已經(jīng)差不多調(diào)養(yǎng)好了,以后不用再擔心不易生養(yǎng)之事。她想,以她和殿下同房的次數(shù),早晚都會再懷上一個,沒想到這個時候來了。 上個月沒有換洗,九娘便有些懷疑,之后癥狀慢慢明顯起來,她越發(fā)肯定自己是有了。 蓮枝聽到這話一愣,面上帶了幾分喜色:“娘娘您是說——” “虧你還是我身邊的大侍女,居然沒看出來?!?/br> 蓮枝赧然,又是驚喜又是心虛道:“也是奴婢疏忽了,只是這陣子事情太多,奴婢竟然忘了您上個月沒換洗的事?!?/br> 其實也不怨蓮枝,自打開年后,楚王府的事情就特別多。楚王被封太子,且暫時沒有遷入宮中,還住在宮外,各家各府就好像是聞到腥味的蒼蠅俱都蜂擁而來。上門拜訪的若是男賓倒還好,自有前院那里應承,可大家似乎也知道太子如今忙碌,大部分時間都在宮里忙著,便紛紛派自家府上的女眷上門。 此一時非彼一時,早先九娘想著避諱,極少出門走動交際。如今身份改變了,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不可能還像以前那樣抱著只顧過自己小日子的想法。太子初即位,地位不穩(wěn),且又有成王趙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作為太子妃的九娘免不了要為自己男人考慮,自是要挑選一些適宜結交的勛貴官員家的女眷結交一二。 于是,楚王府少不了舉辦各種筵宴花會,九娘這個做太子妃的都忙得暈頭轉向了,蓮枝幾個心腹大侍女自然也不能閑著。 “好了,我可沒有怪你的意思,這陣子確實事情太多,我也是心里有些懷疑罷了。如今月份還小,先放著看看吧,過陣子再招劉太醫(yī)過來把脈?!?/br> 蓮枝連連點頭,輕手輕腳的待九娘更加仔細了,仿佛她有多么脆弱似的,倒是惹得九娘發(fā)笑不已,又不是頭一胎了。只是蓮枝可不管是不是頭一胎,太子妃有孕就是大事,殿下剛封了太子,太子妃就有孕了,這可是雙喜臨門的大好事。 不一會兒的時間,蓮芳幾個也知曉九娘有孕的事兒了,幾個人都是滿臉喜色。九娘卻是與她們說先瞞著,畢竟還沒確定,若是猜錯,可就惹人笑話了。 晚上,待穆謹亭回府后,便知曉了這一事情。木木一整天沒有見到娘了,可是想得厲害,一看到九娘就宛如一顆小炮彈似的,往她撞了過來。 穆謹亭伸手就把他擰了起來,小胖孩兒被擰著衣領子,小肥腿在空中直蹬。 九娘見此一愣,笑了笑,對滿臉委屈的兒子招了招手,道:“木木乖啊,可不能撞阿娘,娘有些不舒服?!彼恢涝撛趺锤鷥鹤咏忉層性兄?,只能用不舒服來代替。 被放下來的木木也顧不得委屈了,疑惑地看著九娘:“不舒服?阿娘病了嗎,是不是要喝藥?”不舒服對于木木來說,等于是要喝那苦苦的藥。 九娘頓了一下,用兒子能懂的語言解釋:“阿娘沒有病,只是有了小弟弟,所以阿娘暫時不能抱木木了,阿娘沒有力氣,也抱不動你了?!彼龀鲆桓狈浅_z憾的樣子。 “小弟弟?那是什么?”木木睜著大眼,滿臉茫然。 穆謹亭好笑的瞥了這母子兩個一眼,去了屏風后面更衣。 九娘絞盡腦汁的想著怎么和兒子解釋小弟弟是什么,想了半天才道:“小弟弟就是和木木一樣的小娃兒,他會和你一起玩,會叫你哥哥,以后你可以和他一起吃飯睡覺……” “那是不是就和弘哥哥那樣?”木木興奮地打斷道。 九娘的臉僵了一下,之后若無其事道:“是啊,不過小弟弟和弘哥哥是不一樣的,他和木木更親近,因為你們是一個爹娘所出,血脈相連。” 木木可不懂什么叫同一個爹娘所出,他只要知道是會像弘哥哥那樣陪著他玩就好。他連連點頭,小臉兒樂滋滋的,宣告道:“木木會把自己的玩具都給小弟弟玩的?!?/br> 九娘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嘆了一口氣。 楚王被封太子后,穆弘便被送走了,承元帝之前是打著利用這件事來轉移成王的注意力,順便分裂他和趙王關系的主意。既然事情已經(jīng)辦成了,穆弘自然不適合還放在木木身邊。 但是木木那會兒已經(jīng)會記人了,且穆弘一直用心討好他,所以兩人也算是建立起了一種友誼。穆弘被送走的時侯,木木哭了整整一天,之后好不容易將其哄好,又專門給他找了兩個5.6歲的小內(nèi)侍陪他玩耍,此事才算罷。但這個有生以來第一個‘小伙伴’,還是在他心目中占據(jù)了不可磨滅的地位。 也許隨著時間的過去,他會逐漸忘卻這段記憶,但這會兒恐怕還不能,所以九娘這么一說,木木便想起他的‘弘哥哥’了。 這一切都是九娘聽楚王說的,她是一個比較理智的人,所以能理解承元帝和自己夫君的這種做法。也許有些殘忍,但不得不這么做,因為誰也不敢輕忽狗急跳墻的瘋狂性。 木木被蓮芳牽下去凈手凈面換衣裳,穆謹亭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將他哄好了?”他眉眼清淡,口氣疏冷。 九娘嗔了他一眼,道:“什么他不他的,他是咱們兒子!” 穆謹亭輕輕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若不是對穆謹亭的性子太過熟悉,九娘真會誤解他和兒子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明明是親父子兩個,他卻總是這么冷淡。幸好九娘對他足夠了解,知曉他其實是挺在意兒子的,只是不怎么會表達。 “你對兒子好一些,若不然他長大后會怨你的,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是抱養(yǎng)來的?!本拍锿嫘Φ?。 穆謹亭沒有搭理她,眼睛望著她的肚子,手指上前觸了觸:“這次生個女兒吧,孤不想要臭小子,要一個跟你一樣的女兒?!?/br> 這話配著穆謹亭的口氣,乍聽過去有些怪異,但細聽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情意綿綿。九娘忍不住紅了臉,“誰知道是男是女啊,就怕到時候讓殿下失望了。” 穆謹亭渾不在意道:“無妨,這次生不出來,下次再生就好,總會生一個出來?!?/br> 九娘不禁有些囧囧然,這是要把她當母豬的節(jié)奏?不過上輩子求而不得,這輩子她并不排斥生養(yǎng)孩子,別說排斥了,其實是求之不得。 于是,她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 九娘上一胎懷木木的時候,懷相并不怎么好,這一胎也沒好到哪兒去。 那一次的干嘔似乎拉開了一個序幕,她又開始了一系列的各種折騰,食欲不振,吃什么吐什么,聞到一點兒什么不對的氣味兒,便是一陣翻天覆地。唯獨比上次好點就是嗜睡,只要睡著了,倒是能減輕一些不適。 穆謹亭忙著熟悉朝政,九娘也不想分他的心,就讓身邊人瞞著他。幸好他在府里的時候并不多,日日早出晚歸的,也就是晚上的時候回來會兒,倒是一直不知九娘身子不適。 他倒也發(fā)現(xiàn)九娘慢慢消瘦了下來,但有著苦夏做借口,似乎也能說通。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起來,穆謹亭似乎越來越忙了,回來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晚。心疼男人這么來回折騰,九娘便讓他若是時間晚了,就不用回來了,反正宮里不缺地方住,免得次日天不亮就要走,還怕路上出個什么意外。 雖現(xiàn)如今十分平靜,但九娘還沒忘記去年那會兒穆謹亭頻頻碰到狙殺,自打穆謹亭被封太子以后,成王與趙王便表現(xiàn)的十分沉靜,似乎完全死心了的模樣,但任誰都不會相信這種假象,只會覺得他們是在潛伏,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這日,穆謹亭進宮時并不準備帶木木,九娘十分驚訝。如今木木深受承元帝寵愛,一日見不到就會念叨,不帶他進宮不怕承元帝責備? 他解釋道:“留他在府里陪陪你,孤昨日跟父皇說過了?!?/br> 九娘也沒有多想,想著今天一整天都能和兒子呆在一起,也是挺高興的。遂,點了點頭。 穆謹亭離開后,九娘和木木玩了一會兒,然后娘倆一起睡了一個回籠覺。睡到快中午的時候,兩人起床。用午膳時候,九娘又開始折騰起來了。 這還是木木第一次看阿娘這樣,被嚇得有些發(fā)懵。九娘心里連連懊惱,她一個人呆在府里呆久了,竟然忘了要避著兒子。只能強壓著心里的嘔意,匆忙哄了他兩句,便讓蓮枝將他領走了。 吐到最后,九娘嘔出來的全部是酸水,讓小翠撐著灌了一杯白水后,她癱在榻上直喘氣。 “娘娘,你沒事吧。”蓮芳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小臉兒比九娘還白,差點沒急哭出來。 九娘無力地擺擺手,“讓我躺一會兒,你交代下去讓奶娘將木木哄好,別忘了喂他吃飯,暫時別領他過來,免得嚇著他?!?/br> “是?!?/br> 九娘一下午都是昏昏沉沉的,到晚上精神才稍微好了一些,勉強用了一碗白粥后,她吩咐蓮枝將木木領過來。她心里還惦著中午那會兒兒子被嚇得不輕的事,這會兒精神好了,自然想哄哄他,免得日后給兒子造成心理陰影。 木木被領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用過晚膳了,小胖孩兒可憐巴巴的樣子,精神還有些萎靡,可見似乎還記著中午那事兒。 “阿娘,你是不是病了,就和皇爺爺那樣?” 九娘將他拉過來,柔聲道:“阿娘沒有病,阿娘是懷了小meimei,所以才會這樣,當年阿娘懷著木木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所以木木別怕,過一陣子就好了,你看現(xiàn)在阿娘不就好了?” 木木疑惑地端詳了九娘好一會兒,才姑且相信阿娘是好了。 楚王命人回府傳話,說今晚留在宮中不回來了。九娘給木木講了一會兒故事,又給他洗了澡,自己也沐浴了一番,娘倆便歇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九娘突然聽到一陣異動。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外屋和庭院里的燈很亮,她叫了一聲來人,小翠擎著一盞燈匆匆走了進來,滿臉凝重之色。 九娘感覺到一種不詳感,不禁問道怎么了。 小翠面色猶豫,到底還是沒有瞞著九娘,說皇宮那里好像出事了。 九娘心中一緊,就想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一旁熟睡的兒子。遂,放輕動作,從榻上起了來,隨意披了件衣裳,便拉著小翠一同去了屏風外面。 “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下面有人來報,說皇宮那邊似乎走水了,外面街上有許多身穿各式鎧甲的官兵,往皇宮那邊涌了過去。消息是孫一總管命人報上來的,他說似乎有人想犯上作亂。”最后這句話,小翠說得有些遲疑。 犯上作亂? 九娘腦海里白了一下,跟著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想逼宮?她不用腦子就能想出是誰做下的,不是趙王就是成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兩人一起合謀,這大抵是狗急跳墻了吧。 她顧不得多想,讓小翠服侍她穿上衣裳,就往屋外走去。 出了房間,果然遠處的動靜更加明顯了,東北方向隱隱有火光傳來,再看天上,依稀可看到天空中飄蕩的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