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笑，沒有把這一局放在心上，晃著步子去了書房。

    “邊關(guān)可有消息了？”

    “回太子殿下的話，尚無。”等再書房的謀士自稱司馬，出處神秘，普天之下知道他的來歷的人少之又少，一頭短發(fā)從來不見長，也算是他的個人特色了。

    “即便如此，也等不得了……今夜子時便行動吧。”太子瞇起眼睛，食指一下一下極有韻律地扣在桌上。父皇醒了過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不會收手也不能收手。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了退路。

    “這……恐怕不妥。”司馬心里是不贊同的，沒有平西將軍的里應外合，皇宮的抵御不是他們輕易可以破除的。

    “夜長夢多，錯過了此次機會，你以為父皇還會給本宮第二次？”太子冷笑，他干的可不是什么孝順事，皇帝怎么可能放過他?！白婺棠棠莾合氡匾呀?jīng)知道父皇的毒是我指使人下的了?！?/br>
    事到如今，他只能孤注一擲。

    “臣這就去準備?！彼抉R拗不過太子，又知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索性也由著太子了。

    說不定，逼宮就成功了呢？

    兩人的對話十分簡單，三兩局話就確定了行動。這并非輕率，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商量好了所有計劃，如今無需多言，只有行動。

    其實太子的內(nèi)心遠非表面平靜，在翻身上馬的時候他的迷茫達到了頂峰。

    他乃皇后嫡子，更是燕朝的太子，自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本該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大可不必算計至此，然而……

    他究竟是如何走到了這步呢。

    大抵是父皇給孫明澤封王以后還讓孫明澤學習帝王權(quán)術(shù)，讓他心底升起了無盡的危機感？

    還是父皇想著辦法繞過他這個太子，寧愿讓其他皇子在民間增長名望，也不愿他風頭大盛？

    亦或是，父皇步步緊逼，擺明了不愿意傳位給他？

    他看得清了，又看不清了。他自認從無過錯，卻又覺得罪大惡極，僅僅因為自己的恐慌，就對著兄弟做下許多惡事，將兄弟友愛拋之腦后。

    太子閉上眼，揚起馬鞭帶著瘋狂之意揮下。不論如何，過了今日，一切就都結(jié)束罷。

    幼時兄弟的相親相愛也好，成年后的廝殺糾纏也好，都會止步于今天。

    第109章 城

    太子那頭一直沒有等到平西將軍的消息，當然不會是因為平西將軍背信棄義臨陣反悔，而是因為……

    平西將軍被“尸體擺在棺材里”的姜陸控制住了。

    話說姜陸帶著援軍來到邊關(guān)，迎接他的不是平西將軍的通力合作，平西將軍一見到他就當了甩手掌柜，把實行只防御不反擊多日的戰(zhàn)場留給了他。

    一開始姜陸還被平西將軍要養(yǎng)傷的說辭糊弄住，過了幾日他就回過味來了，正所謂輕傷不下火線，平西將軍一脈還有死也要死在戰(zhàn)場上的信條，這會兒怎么就帶著一眾親兵一塊兒養(yǎng)上了？

    恐怕平西將軍這是要詐呢。

    姜陸就留了一個心眼，暗暗把眼線放到平西將軍身邊，監(jiān)視著平西將軍的一舉一動。

    平西將軍是完全沒有要防備姜陸的意思的。在他看來，姜陸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縱使近來又有了驚才絕艷的名聲，但在太子勝局已定的情況下，是絕對翻不起風浪的。

    就是他現(xiàn)在把主場讓給姜陸，他也是抱著逗弄的心思的。等隸屬于順親王的援軍在戰(zhàn)場上死得差不多了，姜陸就算賺了再多的軍功，有沒有命回去論功行賞還是另一回事。

    太子殿下可是把一切都設計好了……

    對太子殿下抱著盲目的自信心的平西將軍甚至在陰謀前夕肆無忌憚地在書房里高聲談論相關(guān)之事，聲音之大，書房外掃地的農(nóng)婦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姜陸埋下的眼線了。

    可以說，平西將軍的自大，或者說無腦，注定了他最后的悲劇。

    “駙馬爺，怪不得平西將軍總是借口著不上戰(zhàn)場，原來是早早就和外族勾結(jié)到了一起，等著坑害咱們呢！呸！什么狗屁玩意兒！俺張大就是再沒有讀過書，也知道這是畜生才做的事情?！备谄轿鲗④娚磉叜斞劬€的士兵是個粗人，給姜陸回話的時候憋了好久，左琢磨右斟酌了才開口說話，想讓自己顯得文雅點兒，可惜最后還是破了功，當著姜陸的面吐了口痰，罵了句不那么難聽的話。

    姜陸是在軍隊里混跡過的，慣常有的貴公子做派收斂得一干二凈，只剩下鐵骨錚錚，他給士兵遞了碗水，絲毫不在意士兵的失禮，追問道：“具體是怎么回事。”

    張大接過水，咕咚咕咚地一口灌下，豪氣地抹了把脖子上的水：“俺是個粗人，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別的意思，就把話都背了下來?！?/br>
    說完，他也不理姜陸的反應，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把聽到的話直接背了一輪，連丫環(huán)進去送水時候的動靜也沒忘了學出來。

    那可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動靜。

    姜陸咳了一聲，猶豫著沒有打斷他，硬著頭皮聽完了張大的粗嗓子學的嬌吟聲，幸而除去這一段，剩下的都是正經(jīng)事。

    太子買通外族，許下了一項又一項的甜頭，又與平西將軍約定了逼宮之日里應外合，放外族入關(guān)攪亂局面。

    不僅如此，還特地設下了大局，要讓姜陸魂斷邊關(guān)。

    “行了，你繼續(xù)跟著平西將軍，有情況繼續(xù)來報。”姜陸在紙上寫下幾個重要的點，抬頭看見張大還在愣愣地杵在那兒，知道張大的呆性子的姜陸笑了笑，取了三個大銀錠子放到他手里，道：“好好存著，回去了好娶個漂亮媳婦，生一窩兒大胖小子?！?/br>
    張大十七歲，今年剛?cè)氲奈?，如果這次能平安回去，就該到娶妻的年齡了。姜陸記得他一直念叨著娶媳婦兒的事情，也樂意替他添點兒聘禮。

    張大瞪大了眼，手里都舍不得用勁，生怕把手里的銀子捏變形了，乖乖，我的娘誒……這、這是農(nóng)家多少年的用度啊，顧不得耽擱，手忙腳亂地收起銀子，張大就著臉上夢幻的表情行了軍禮，直到走回了住的地方都沒能回過神來。

    沒有理會張大快要樂上天的模樣，姜陸危險地瞇起眼睛，手一揚，就把剛剛寫下的東西扔到燭臺上燒得一干二凈。

    如今想要通知順親王只怕是難，太子既然要對他用計，他便將計就計罷。

    在軍中爆出有jian細，平西將軍大手一揮讓姜陸帶兵追擊逃脫的jian細時，姜陸先手設了埋伏，把逃脫的“jian細”以及和jian細接應的伏兵全部殲滅，還上演了一出全軍覆沒的把戲，悄然把身上的物品都換到尸體身上，躲起來伺機而動。

    于是才有了姜陸死亡的消息傳回京中，掀起一波巨浪，亂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神。

    當然，有太子要逼宮的消息壓在身上，姜陸也不可能躲得太久，隔了兩日就趁著夜黑風高把平西將軍制住，徹底控制邊關(guān)的大局。

    剛派人秘密把太子準備逼宮的消息傳回京城，沒多久就等來了順親王派來尋他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京中的大小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