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王亙點點頭,轉(zhuǎn)過頭看向甘文晴,面上露出幾分誠懇之色,配合他原本便堅毅的臉龐,一時間竟是自有股卓爾不群的氣度,道:“師妹,宗門里對這些新人弟子的規(guī)矩,你我都是知道的。一日未登凝元之境,便圈于青魚六島之上,更不許外力相助,這是兩百年前本門祖師定下的嚴令。所為便是摒棄眾多糾葛,令所有新人弟子,不管是出生世家大族又或是普通百姓,都放在相同起步之初,如此方可真正看出這些新人弟子們到底哪些人有天資,有根骨,有心性,更有那些修行不可或缺的毅力恒心。如此種種,其實都是為他們好,更是為了本宗前途好。” 說到此處,王亙略微頓了一下,目視甘文晴,輕聲道:“你我二人,當年都是一起從那‘青魚六島’中出來的,一路修行方得有今日成就,這個道理我不信靈云師妹你不懂。許是師妹你心中或許另有顧慮,不妨對我明言就是?!?/br> 甘文晴明眸微微低垂,沉默片刻,道:“王師兄,你一向博聞強記面面俱到,師妹我是佩服的,想來對我與甘家的關(guān)系,也是心中有數(shù)?!?/br> 王亙微微點頭,道:“是,我略知一二?!?/br> 甘文晴淡淡道:“那師兄你想必也明白,我雖不是甘家嫡親的血脈,只是當年被好心的甘澤娘親撿回去的垂死丫頭,但多年以來,甘家視我如親生女兒,甘澤娘親更是當我如親生姐妹,這份恩義如海,我這輩子都是還不了。如今甘澤乃是我那位過世的jiejie僅存的一點骨血,當年她臨走時候,我在病榻之前親口發(fā)下重誓,答應(yīng)替她好好照顧這唯一的兒子。這點心意,師兄當能體諒一二?!?/br> 王亙頷首,但并未接話言語。 甘文晴輕輕嘆了口氣,道:“方才師兄所言,自是有理,若果真是讓這一眾新人弟子去那青魚島上一視同仁,我絕無二話,但如今世家子弟如此眾多,就只怕……” 話音未落,卻只見王亙一下子皺起眉頭,突然開口斷聲截道:“師妹,慎言?!?/br> 甘文晴看了王亙一眼,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但臉上卻并無惱怒之色,神色間依舊淡然。過了一會,只聽王亙淡淡道:“不瞞師妹,今日出山之前,宗門內(nèi)幾位長老已經(jīng)議過此事,這一輪五年之期,主持青魚六島大小事務(wù)之人,已經(jīng)定下是由我來擔任了?!?/br> 甘文晴猛地抬頭,明顯吃了一驚,愕然道:“什么,原先定下來的不是杜師兄么?” 王亙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似乎有些無奈的表情,苦笑一聲,道:“杜師兄性子向來桀驁不馴,結(jié)果三日前又闖了大禍,忤逆了家?guī)煂O長老,被勸開后還不罷休,破口大罵,言語難聽,這也就罷了,但他話里句外的,竟然還連帶罵了幾句師叔祖……” 饒是甘文晴一向冷靜并對那位本門那位最出名的師兄頗為了解,但聞言尤其是聽到了那“師叔祖”數(shù)字后,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間花容失色。王亙嘆了口氣,道:“此事鬧大之后,掌門師伯大怒,親手擒下了杜師兄,重重責罰之后,又直接罰去黑云洞,令他面壁三年。所以這一攤子事,最后就推到我身上來了?!?/br> 甘文晴默然無語,似乎還在消化著這個重大消息的震撼,半晌喃喃道:“想不到我才下山數(shù)日,山上就出了這樣的大事?!?/br> 王亙苦笑一下,隨后面色一整,道:“文晴師妹,咱們是多年同門,當年更是同一輪新人弟子輩從那青魚六島中出來的,多少也有些香火情在。我在這里放下一句話,這四年里只要是我主持青魚六島,不敢說事事必定秉公持正,但至少絕不會故意為難你那位甘家公子,更不會允許其他世家子弟違反宗門規(guī)則,暗中借力,不知你信不信我?” 甘文晴欲言又止,王亙看了她一眼,又緊接著道:“我明白你心中顧慮,但禁止門下弟子插手青魚六島新人事務(wù),乃是宗門嚴令。雖說文晴師妹你如今道行精進,在幾位長老眼前都受看重,但若是為此硬要插手,只怕也不合適罷?!?/br> 甘文晴臉上神情變化不停,秀眉明目間隱有猶豫之色,顯然是被王亙這一番言辭說動,事實上,她在心底也的確是明白,王亙所言確有道理,畢竟宗門規(guī)矩就是那樣。思索沉吟間,她不自覺地望向拜仙巖后方,只見這一會工夫,巖石上的少年人數(shù)似乎又多了不少,應(yīng)該是有一些新人剛剛抵達此處,看著規(guī)模已經(jīng)超過了三百余人。 而在這些新來的人中,只有寥寥數(shù)人直接走到了人群最中心的那個圈子里,少部分人站到了第二層圈子,更多的大部分新來的少男少女們,則是一臉無知地站在了最外圍的地方。 這些新來的少年或許還不了解,但在凌霄宗內(nèi)地位頗高的甘文晴與王亙只看了片刻便已經(jīng)了然于胸,這包括了甘澤與孫友等人在內(nèi),與眾不同的二三十個少年,全部都是出身于附庸凌霄宗的世家大族子弟,而且數(shù)來數(shù)去也就是那七八個實力最強盛的。家里實力勢力稍微弱小些的,也就只能站在第二層的圈子了。 一個小小私密的圈子,就在這將要拜入宗門前的第一日里,居然就隱約有了些許輪廓展現(xiàn)出來,如今的少年,心思真是極重的。 甘文晴明眸掠過,看著甘澤在那些世家少年中從容不迫,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與周圍人聊著,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心里不知怎么也放心了不少。想想也是,雖說如今宗門內(nèi)外暗流涌動,有不少附庸世家對甘家多年來一直持有特殊地位據(jù)說都頗有看法,但甘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就算如今不復(fù)昔年全盛時日的風光,但是在宗門里也有一位元丹境的長老壓陣,再說無論如何,當年開山立派的祖師爺畢竟也是姓甘,這些附庸世家,說到底又有什么資格去排擠別人? 正經(jīng)是有些明眼人或世家長輩,看到宗門里諸多長老前輩對甘家的禮待,私下都會交代自家子弟要與甘家公子搞好關(guān)系才是真的。 一念及此,甘文晴回過身子,對王亙點頭道:“師兄說的甚是,是文晴心浮氣躁,見事不明,受教了。一切就按規(guī)矩來,若無意外的話我定不會插手新人事務(wù),讓甘澤受些磨礪,也是對他好?!?/br> 王亙笑著點了點頭,但心底卻是松了一口氣,眼前這位女子天賦資質(zhì)都是極強,道行修煉更是勇猛精進,絲毫不遜色于自己,亦深得幾位宗門長老的看重喜歡。若是她強行要插手青魚六島事務(wù),自己雖然不怕,但必定也是要頭疼得厲害。 …… 沈石站在原地差不多站了半個時辰之后,便看見那條石階上再無上來的新人,又過了一會,連站在山腳下的那兩個凌霄宗弟子也走了上來,看來今日的新人是已經(jīng)到齊了。 走上巨石的那兩個凌霄宗弟子遠遠地向站在前頭的王亙、甘文晴處揮了揮手,那邊很快有了回應(yīng),片刻之后,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傳了過來,回蕩在拜仙巖上方,道:“肅靜?!?/br> 這聲音渾厚宏大,正是之前曾經(jīng)響起過一次的那個聲音,而說話之人這時也看得清楚,正是王亙。在他這一聲之后,拜仙巖上眾多原本聊天說笑的少年頓時鴉雀無聲,王亙向前走了一步,目射精光,掃過人群,眾多少年為其威勢所懾,一時竟無人敢與其對視,紛紛低下頭來。 王亙也沒有多說什么,只簡單地道:“接引時辰已到,新人弟子亦已到齊,回山!” 言畢,他大步轉(zhuǎn)身走到拜仙巖前方,雙手虛撫如圓球狀,忽只見雙掌之間白光閃動,片刻后似乎引起了腳下巖石共鳴,竟是在他腳下亮起了一個圓形金色陣紋。 金光閃爍,倒映著那些古老而繁復(fù)的陣紋越加神秘蒼莽,而一望無際的青天海風之間,竟仿佛在此刻也傳來了古老的梵唱陣陣,如古老的神明低聲頌經(jīng),一股無形卻充沛的巨力,從這塊巨巖的深處散發(fā)出來。 平坦的巨石石面之上,沿著周圍整整一圈,依次有幾十個相同的圓形金色陣紋一一亮起,而每一個陣紋中心,竟然都正好站著一位凌霄宗弟子,每個人此刻都是面色肅穆端正,動作也都如王亙一樣,潛心凝神,施法用功。 片刻之后,數(shù)十道金色光柱從這塊巨巖頂端霍地一聲,如驚雷響過,直沖青天,梵音陡然高企,響徹云海蒼穹,巨大的拜仙巖發(fā)出隆隆之聲,不可思議地緩緩浮空而起,仙法神通,于人世之間再度展現(xiàn)。 在最初的安靜過后,拜仙巖上瞬間一片歡騰,那幾百名少年都是歡呼雀躍,顯然匪夷所思壯觀無比的仙家道法,正是金虹山凌霄宗所展現(xiàn)的驚天神通,而隨著拜仙巖的升空,也正預(yù)示著他們從今日起,馬上就要正式踏上修真大道了。 以后萬千氣象,瑰麗前景,仿佛都在此刻展現(xiàn)在眾少年的眼前,又如何不讓人激動歡喜? 聽著身后那些少年們的歡笑叫喚聲,王亙與甘文晴對望一眼,嘴角都是掠起了一絲笑意,多年以前,他們年少時候,也曾有過在這拜仙巖上幾乎同樣的一幕。 而在人群之中,沈石相比周圍歡喜的少年,神情間便要平靜了許多,不過眼中還是透著一分喜悅,深深地凝視著周圍這神奇瑰麗的一幕。 飄渺仙山,修仙大道,仿佛真的已經(jīng)近在眼前。 第二十五章 途中 拜仙巖在一片金光燦爛、梵唱莊嚴中緩緩升空,石上之人盡是歡喜雀躍,地上還未散去的人群也是贊嘆敬畏,對凌霄宗崇仰之心越發(fā)深了幾分。而這塊巨巖寥寥升起,一直升到了距離地面三十多丈高的時候,忽地一頓,上升之勢停了一下后,金光陡然大盛,瞬間加速,如此一塊龐然大物卻是向著滄海深處如飛一般沖了過去。 巨巖之上,隨著拜仙巖飛快而平穩(wěn)地在半空中飛翔,許多光圈中的凌霄宗弟子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一一放下手來走出光圈法陣,三三兩兩地在一起低聲聊著,只有站在最前頭那個最大的光圈中的王亙,已然巍然不動,保持著施法用功的姿態(tài),像是在掌握著這塊巨巖匪夷所思飛行的方向。 在王亙身后,甘文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康宸,道:“康師弟,我下山數(shù)日,剛才才從王師兄口中得知杜師兄出事,他現(xiàn)在到底如何了?” 康宸年輕英俊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無奈之色,但看得出他對甘文晴還是頗為尊重,平日里關(guān)系想必也是不錯,說話舉止間都還算親近隨意,當下微微搖頭,苦笑道:“師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位師兄的脾氣,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是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當日孫長老不過就是說了他兩句,他就不管不顧地發(fā)作了,也不想想孫長老畢竟還是他的長輩……唉,這次真是把我?guī)煾笟饬藗€半死,現(xiàn)在還把他丟在黑云洞里關(guān)著反省呢。” 甘文晴皺了皺眉,拉著他走開幾步,低聲道:“你與杜師兄都是掌門師伯門下,怎不替他向你師父求情,掌門師伯在宗門里德高望重,有他出面,事情或有緩頰余地?!?/br> 康宸聳了聳肩,道:“就是因為我?guī)煾甘钦崎T,這才不好說話啊?!闭f到這里,他忽地眉頭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轉(zhuǎn)眼笑嘻嘻地看著甘文晴,道:“原來師姐你果然還是對我?guī)熜钟袔追株P(guān)懷之意啊,這敢情好,待我找個機會把這話傳給了他,還不得把他給高興壞了。” 甘文晴啐道:“渾說什么,小小年紀一點也不學(xué)好,現(xiàn)在還敢調(diào)戲師姐了么?” 康宸登時一縮腦袋,求饒道:“不敢,不敢,師姐饒命,不然就算你不跟我算賬,杜師兄知道你生氣了,怕也要過來扒了我的皮。” 甘文晴沒好氣地道:“沒個正經(jīng),我不過是看在往日與杜師兄關(guān)系不錯,又是同一輪新人弟子輩出來的師兄妹,這才關(guān)心問上幾句。那黑云洞中陰氣極盛,對本宗道法修行頗有壞處,在里頭呆得時日久了,只怕于道行不利?!?/br> 康宸嘆了口氣,不再開玩笑,道:“誰說不是呢,但是如今杜師兄闖了大禍,連師尊大人都惹怒了,最最要緊的是,他膽大包天到連本門那位師叔祖都罵了,話還說得難聽,直接就說是老祖教徒無方,一大把歲數(shù)教出了孫長老這么個見識不明的老頭,可見也是糊涂的,這……” 甘文晴還是第一次聽說那位膽大包天的杜師兄居然說出了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語,一時間也是愕然之后無語以對,面泛憂色,搖頭不止。半晌之后抬起頭來,甘文晴卻只見康宸站在一旁,面帶懇求之色地看著自己,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又不肯離去,一副糾結(jié)模樣。她是何等蘭心蕙質(zhì)的聰明女子,對門內(nèi)種種糾葛又是了如指掌,只一轉(zhuǎn)念間便頓時想明白了這小子心中念頭,哼了一聲,道:“你想說什么?” 康宸一看這位美麗師姐的臉色,哪里還不知曉她已然想到了什么,但就是裝著糊涂不肯說,立刻一張臉上便露出幾分諂媚之色,只是這小子實在是英俊不凡氣質(zhì)出眾,就算對甘文晴賠著笑臉,整個人居然也有一番玉樹臨風的英俊氣質(zhì),比起站在一旁的王亙還更帥氣了幾分,加上又是年輕瀟灑,一時間惹得那些新人弟子中不少少女們都將眼光偷偷瞄了過來,隱隱都有幾分傾慕之色。 康宸卻是顧不上這些黃毛丫頭的目光了,此刻眼中只有眼前這位美麗過人的師姐,賠笑道:“師姐,好師姐,你行行好,救救我?guī)熜至T?!?/br> 甘文晴嗤笑一聲,眼睛向天空瞄了一眼,曬道:“你那位杜師兄膽子大道連老祖宗都敢罵了,這等氣勢,金虹山上無人可及,還要我救什么救?” 康宸正色道:“師姐此言錯矣,想我那杜師兄人頭豬腦,口無遮攔,最是蠢鈍不堪,與你比起來猶如泥坑破石與九天美玉,相差不可以里計。還請師姐發(fā)發(fā)善心,救他一回?!?/br> 甘文晴似笑非笑,看著康宸片刻,笑道:“臭小子,你這么損你杜師兄,他在黑云洞中知道么?” 康宸大義凜然,道:“便是杜師兄就在此地,我也是這般直言不諱?!闭f罷臉上神情瞬間翻轉(zhuǎn),又是一臉諂媚,道,“師姐,好師姐,求你回去與云霓師叔求個情,讓她出面關(guān)說一下。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宗門里幾位長老中,孫長老掌管刑罰一向嚴厲,唯獨對你師父云霓師叔一直另眼相看……” 甘文晴瞪了他一眼,康宸連忙收了口,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縮著腦袋一副可憐相,如此舉動一時間又引來了周圍不少正在上船的少女有些憂郁擔心的目光,甘文晴哼了一聲,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沒好氣地道:“好了,別裝那副可憐相,我回山之后去求一求師父,但是到底能不能請她老人家出馬關(guān)說,我可不能保證。” 康宸大喜過望,哈哈大笑,道:“如此多謝師姐了,只要云霓師叔出馬,咱們凌霄宗里哪有她不能擺平的事?待日后杜師兄放了出來,我一定隨他到云霓師叔的洞府外拜謝?!?/br> 甘文晴白了他一眼,懶得再去理會這一心只想救那師兄出來的家伙,目光盈盈如秋波轉(zhuǎn)動,看向那邊的新人弟子人群中一一掃過,只是心頭卻是掠過一個身形瀟灑帶了幾分不羈狂放氣息的男子身影,一時間默然不語。 …… 適才拜仙巖上數(shù)十個金色法陣光圈亮起,聲勢浩大,引得在巨巖之上的眾多少年驚呼詫異,后來更是以凡人眼光看來匪夷所思地直飛上天橫跨滄海,更是讓這些十二三的少年們目眩神迷,為這仙家神通所折服。 此刻雖然以那些光圈法陣為界限,隱約有一道無形力墻擋住了巨巖四周,不讓這些少年們過于靠近巨石邊緣,以免發(fā)生危險掉落下去。但如此神奇的仙家法器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出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少年都是忍不住好奇之心,紛紛上前仔細觀看,人潮走到中,倒是把之前隱約分出的三個小圈子給沖亂了。 沈石站在人群中,也是為這凌霄宗神奇的手段所懾服,這時候看著這御空快速飛行的巨大巖石,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便是“凌霄宗果然不愧是天下名門”。 這種手段,這等氣魄,又哪里是陰州那邊玄陰門等小門小派所能比擬的。 正驚嘆間,沈石忽然覺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孫友不知何時又走了回來,笑著看著自己。沈石笑道:“你怎么又過來了?” 孫友聳聳肩,道:“那邊都是些老相識,打個招呼也就完了,其實也沒什么話說?!?/br> 沈石微微一笑,心里卻是回想起剛才孫友在人群最中心那個小圈子里時的模樣,分明就是熟人熟面長袖善舞的感覺啊,只不知為何他會在自己面前卻是帶了幾分不經(jīng)心地模樣這般隨意地說道。 正在此時,有數(shù)人從自己身前不遠處走過,為首幾人是剛才那些個世家子弟小圈子中的人物,其中一人沈石還有些印象,正是那個候家嫡系出身的候遠良。沈石心中一動,目光微轉(zhuǎn)看向候遠良的身后,果然在三四步外看到緊緊跟著的小胖子候勝。 此刻那候勝似乎也注意到沈石站在此處,向他看了一眼,臉色笑容頓時一沉,狠狠向他瞪了一眼,還握緊一只拳頭示威一般向沈石揮了揮手,看起來一副等老子有空了遲早教訓(xùn)你一頓的氣勢,不過片刻之后,前頭候遠良與身邊另一位世家子弟說了幾句話后,似乎有些事,隨后叫了一聲:“小勝?!?/br> 候勝立刻答應(yīng)一聲,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一溜煙跑了過去。 對候勝的示威,沈石也只能是翻了個白眼,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這一幕恰好被站在他身邊的孫友看在眼中,有些意外地道:“咦,這小子不是那個……那個誰來著,好像是候家以前一個家生子奴仆的小孩,打小便跟著候遠良那小子,呃,叫什么來著?” 沈石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叫候勝?” 孫友一拍掌,道:“不錯,就是這名字,世家子弟身邊的使喚人太多,有時候?qū)嵲谟洸贿^來。話說,為什么你一個陰州過來的人,會和候勝看起來不太對眼啊?” 沈石苦笑一聲,沉吟片刻后,還是將事情原委粗略說了一下,當然其中一些關(guān)鍵處包括那個小罐,都是略去不提。 孫友聽了之后,撇了撇嘴,露出幾分輕蔑之色,道:“哦,他那個老爹我以前還真是聽說過,出了名的貪財小氣,仗著自己跟候家那一點點不上臺面的關(guān)系,在南天門那里擺攤騙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想不到這次對你也用了這種把戲?!闭f罷,對沈石輕輕一揮手,道,“回頭我找到他跟他交待兩句,他自然不敢來找你的麻煩?!?/br> 沈石一時間對這個新朋友頗有幾分刮目相看,上下打量了一番孫友,笑道:“看不出來,你在他們這圈子里居然很有勢力的樣子嘛?!?/br> 話音未落,那孫友正笑著想說什么的時候,兩個少年同時聽到旁邊有人嗤笑一聲,一個悅耳柔軟十分好聽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卻是帶了幾分譏嘲口氣,笑道: “說別人狗仗人勢,你自己豈不也是就倚仗著有個好姓氏么,光會說好聽話兒,其實說到底,你也不過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個哥哥呢。” 孫友的臉瞬間就黑了,雙眼目光看著似刀子一般,冷冷地向旁邊說話的那個女孩盯了過去。 第二十六章 青魚 沈石站在孫友朋友,突然聽到這么一句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語插了進來,也是詫異,轉(zhuǎn)頭看去,然后便看見了一個胖胖的女孩站在二人身旁不遠處,膚色白凈,容貌也長得頗為美麗,以她這個年紀,秀眉杏目顧盼風流,在沈石以往見過的女孩子中,已經(jīng)算是極出眾的小美人胚子了。 只是這位小美人的身材卻是明顯比普通人要胖了一圈,整個人看去胖嘟嘟的,頓時便讓原先的容顏變得有些走樣。此刻在她手間正拿著一包零嘴蜜餞,不時往嘴里放上一枚,咀嚼不停,走路抬腳之間,踩踏在甲板上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要比旁人要沉重一些,發(fā)出低沉的“咚咚”聲。 不過片刻之后,沈石目光卻是移到了這個胖女孩的身側(cè),頓時一怔,只見在她身后一步遠的地方,還站著一個女孩,居然正是不久前在石階上差點害死自己的那個鐘青竹。 鐘青竹顯然也看到了他,眼中也是掠過一絲尷尬,貝齒微咬嘴唇,臉頰有些發(fā)紅,慢慢低下了頭。 孫友盯著那胖女孩看了片刻,然后臉上怒色忽去,看著重新開朗起來,微微一笑,開口道: “好久不見啊,肥妞!” “啪!”,一聲脆響,胖女孩手中的零嘴紙包被一下子捏破,原本白凈的臉頰上涌起兩團紅暈,瞬間怒容滿面,瞪大了雙眼,看著像是咬牙切齒般憤恨無比地盯著孫友,恨不得沖過來咬他兩口的模樣。 …… 巨大無比的拜仙巖飛馳在滄海之上,所過之處風卷云動,碧藍澄澈的海面上也被無形的疾風拉開了一道粗大的漣漪,掀起數(shù)尺高的浪潮,形成了天上海面一副無比壯觀的畫面。 如此飛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拜仙巖上的少年們逐漸看到了一座屹立于滄海深處高聳入云的仙山。遠遠望去,只見這山峰雄偉挺拔,直入蒼穹,山體上郁郁蒼蒼,多有古樹老木,祥云蒸騰,仙禽翱翔,清脆的鳥鳴聲清亮悅耳,不時從天際山里傳來。 而在這座山脈下方周圍,一眼看去,又有無數(shù)大大小小島嶼圍繞在側(cè),如群星拱月一般,在這千里之外的滄海深處,造化出了一處神奇飄渺的仙家圣境,洞天福地。 拜仙巖越飛越近,速度也隨之緩緩減慢,不過在前頭掌控的王亙似乎并沒有立刻停下的意思,而是cao控著這間龐然大物稍稍靠近了一些那座高山,也就是傳說中的金虹山。 巨巖之上,同時響起了他渾厚的聲音,在每一個好奇而激動的少年耳邊回響著:“諸位,眼前這座仙山,便是本宗山門所在的金虹山,以陽光晴好之日,峰巔旭日臺上便有宏大金虹而得名,乃是海州乃至鴻蒙南方首屈一指的洞天福地,有南方第一仙山之名?!?/br> 不知多少道目光,此刻都放射出熱切的光芒,注視著這巍巍雄峰。 拜仙巖速度緩緩減慢,最后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從此處看去,因為已經(jīng)十分靠近金虹山的緣故,原本極大的拜仙巖相比之下,就像是一塊絲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孤零零地懸掛于海面上。 “仙道自古艱難,爾等雖有仙緣,但最后能否登堂入室,真正踏上修仙之路,一靠機緣,二看修行。從即日起,爾等即是我凌霄宗外門弟子,入金虹山下青魚島修行,一應(yīng)規(guī)矩,稍后自然有人告知。一日不登凝元境,便不得出青魚六島一步??啥济靼琢耍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