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電光火石間,石豬雙目一片血紅,猛地爆發(fā)出一聲帶了一絲瘋狂的狂吼聲,竟是對這鋒銳的一刀不閃不避,甚至連他自己的本命神通都來不及運用起來,只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推著巨石。 刀光瞬間落下,旁邊傳來老白猴驚恐的叫聲,血雨乍起,如熾熱的噴泉瞬間染紅了周圍的石壁。 一只強壯的胳膊連帶了小半個肩膀,被血狼一刀劈下。 “??!” 一股劇烈無比甚至仿佛是將整個腦子都燒得一片空白的劇痛,瞬間傳遍了石豬的全身,讓他發(fā)出了一聲狂烈凄厲痛苦不堪的吼叫,全身浴血,已然成了一個血人一般。 但他竟然仍未后退,一個半殘的身軀竟然仍是緊緊貼在冰冷的巨石上,吼叫著呼喊著不顧一切地推動著,石門合攏的趨勢,仍然還在繼續(xù)。 石門之外的血狼爆發(fā)出一聲狂怒的嘶吼,此刻巨石合攏的空隙,已經(jīng)不足一人可以穿過的空間了,眼看這兩個青蛇妖族竟然想要從自己手中逃脫,好殺成性的血狼同樣陷入了瘋狂之中。 他猛一伸手,就要去扳那扇石門,想要將這厚重的石門重新打開,因為他這一阻擾,石門的合攏之勢登時略一停頓,但就在這時,只見斧影乍起,卻是老白猴不知何時撿起了石豬的利斧,不顧一切狀如瘋狗一樣,拼命地向著血狼擋在石頭上的爪子劈去。 若是在平日平時,十個老白猴也不夠這只血狼對付的,但是片刻之后,卻是在那斧影之下,一道黑暗的氣息猛然掠過,隨即一個灼熱的火球撲面而來。 血狼只覺得自己的臉上猛地一痛,眼前一黑,仿佛是被什么惡毒詛咒撲面而來,血rou竟然開始迅速腐爛,而灼熱的火球當面沖來,直撲雙眼,在這等情況下,血狼大驚失色,猛地大叫一聲,倒飛而出。 身后的諸多黑鳳妖族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撞倒了一大片。 “轟!” 也就是在這時,那巨大沉重的石門轟然關上,啪嗒一聲,卻是與底下的暗槽合上了。一時半會,有了這石門,外面的敵人是難以沖進來的。 老白猴驚魂未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總、總算是……啊,小豬,你怎么了!” 話語才說到一半,老白猴已然是臉色大變,幾乎是踉蹌著沖到石豬的身旁。那個雄壯的豬妖全身是血,此刻已經(jīng)是頹然倒在石門邊上,被硬生生砍掉的手臂肩膀處,鮮血如涌,慘不忍睹。 殷紅的鮮血,在金胎石那溫和的金色光輝下,如刺目的畫卷一般,悄然在地面上漫延開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蹭癢的小豬 哪怕是妖族這般強悍的體質,平日又是以雄壯著稱的石豬,在受到齊肩斷臂這樣的重傷后,也是無法輕易承受的。大量鮮血如噴泉一般,從那巨大而可怖的傷口處瘋狂涌出,沒過多久就已經(jīng)染紅了附近一大塊地面,老白猴心慌意亂地想去按住那些涌出的鮮血,然而雙手瞬間通紅,卻根本無濟于事。 沈石也跑了過來,在石豬身旁跪下,但是只看了一眼這只豬妖的傷口,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石豬虛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里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他在劇痛中還下意識地想要抬手,但過了片刻才發(fā)現(xiàn)那里空空蕩蕩,鮮血仍在白骨血rou間流淌著,他的臉色越來越是蒼白,在猙獰丑陋中透著一絲衰弱。 然后石豬勉強地抬起頭,看著老白猴和沈石,老白猴跪在他的身旁,面上盡是沉痛之色,連嘴唇似乎都在輕輕地顫抖著。 石豬居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在丑陋的豬臉上越發(fā)的猙獰難看,喘息著,輕聲道:“老猴,我殺不了你了,等我死了之后,你自己動手罷。”想了想,這只豬妖又轉過頭看著沈石,低聲道,“石頭,如果他不行,你就幫幫他?!?/br> 沈石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默然無語,點了點頭。 這密室根本就是一條絕路,外頭又被敵人重兵圍困,那扇石門雖然沉重,但只要黑鳳妖族意圖打開,也不過就是調集人手一天半日的工夫而已。 這里的人,注定都是無路可逃,注定都是死路一條,只不過石豬受了這樣重的傷,流血太多,老白猴與沈石又無醫(yī)藥在手,卻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如此衰弱下去。 老白猴慘然而笑,欲言又止,緩緩低下頭來,經(jīng)歷了漫長歲月磋磨看盡了妖族滄桑的猴臉上,此刻流露出了一股深入骨髓般的疲憊。 咚!咚!咚咚! 一陣沉悶但嘈雜的聲音,忽然從密室通道中那扇厚重石門外傳來,同時雖然石門紋絲不動,但旁邊的石壁巖石上卻都開始震動起來,似乎在石門外頭,那些黑鳳妖兵們正用什么重物沖撞著這扇沉重石門。 老白猴與沈石同時向那邊看了過去,不用說,這必定是追到外頭的黑鳳妖族不肯罷休,正想著法子破門而入,定要將他們這幾個青蛇余孽碎尸萬段才肯甘心。 一時之間,兩人相顧無語,但巨石后頭的聲音卻一直在持續(xù)著,同時巖壁搖動的幅度似乎正在加大,連帶著那扇厚重的石門都跟著有些晃動起來。 看來,這扇石門被破門而入的時間,會比他們所料想的還要更早一些。 沈石嘆了口氣,有些厭倦地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老白猴,道:“老猴,把他拉到那座金胎石邊,就算要死,在那邊至少也舒服點?!?/br> 老白猴看著面前這只豬妖,看著他全身浴血血淋淋的模樣,忽然間眼眶一熱,竟是有些難以自己。他轉過頭揉了揉發(fā)澀的眼眶,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丟掉自己的拐杖,走過去抓住石豬殘存的那只手臂。 他太老了,石豬又太過強壯,以老白猴的力量都有些拉不動石豬的身軀,幸好沈石在一旁幫忙,兩人生拉硬拽拖著石豬的身體,慢慢挪動著。 于是密室之中,出現(xiàn)了有些心酸又殘酷的一幕,蒼老的白猴不顧年邁,奮力地抓著重傷垂死的豬妖,拼命地向密室里的金胎石邊靠近。豬妖血淋淋的身軀在地上拖行著,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一路猩紅。 而在一旁,多日來多數(shù)時候都在酣睡的小黑豬似乎也被這血腥的一幕驚醒,好不容易情形了過來,慢慢地跑到這幾個人身邊,有些困惑地看著,圍著他們打轉。 好一會后,在老白猴接近筋疲力盡的時候,他與沈石終于將石豬沉重的殘軀拖到了金胎石邊,當金色柔和的光輝灑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時,衰弱的石豬微微瞇上了眼睛,老白猴則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似乎這一路過來,差點就真的要了他的老命。 咚咚!咚咚!咚咚…… 追魂奪命一般的聲音,仍然不停地從那個密道中石門處傳來,老白猴木然地向那邊看了一眼,隨后望向躺在身邊地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石豬,低聲道:“聽說鐵甲豬的厚甲神通,除了能夠加強防御外,也能夠減輕rou身痛苦。你要是受不住,就運起來試試看,也許會好受些?!?/br> 石豬沒有做聲,沈石突然心頭一跳,過去一看,只見石豬雙眼合上,雖然還有細微的呼吸聲,但是整個人已經(jīng)是昏了過去。 老白猴那邊看到沈石的動作,也是嚇了一跳,連忙過來看了一下,在確定石豬并沒有死掉后,他才松了一口氣。只是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誰都知道,如今這局勢,大家不過都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老白猴背靠著一塊金胎石,沉默了很久,忽然開口道:“老實說,我沒想到會跟你死在一塊的?!?/br> 沈石此刻正會轉過頭,凝視著他們身后這座金胎石法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道:“哦?” 老白猴幽幽地道:“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兩個應該會分開前后死的,要么是我看著你在戰(zhàn)場上被人殺掉,要么就是我歲數(shù)大了在你前頭先死。但是不管怎樣,也不管我們誰先死了,總會有個人幫著收拾后事,至少找個埋到土里的坑吧?!?/br> 沈石一怔,哪怕實在這般險惡局勢下,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白猴沒好氣地道:“這下好了,咱們死在一塊,就徹底沒人幫咱們收尸了?!?/br> 沈石苦笑著搖搖頭,道:“死都死了,你還想那么多做什么?” 老白猴臉上卻流露出幾分凄然,道:“不一樣啊,我看過書上說,死后會有魂魄在,若是不能入土為安,只怕會變成孤魂野鬼,凄涼得很吶?!?/br> 沈石愕然,卻是沒想到這只老猴居然腦子里還有這樣的想法,原來妖族里頭也有信這鬼神一流的么? 老白猴卻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在那邊輕聲嘆息著又坐了片刻,忽然一怔抬頭,像是呆了一下,道:“咦,這金光怎么回事?” 沈石之前跟老白猴說話,一時分心,卻是沒注意到身后,這時只聽老白猴面帶詫異,連忙回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那座金胎石法陣,原本常年不變的那些溫潤的金色光芒,忽然開始有些紊亂起來,或者說是有些跳動不穩(wěn),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他心頭忽地一跳,隱隱有了幾分期望,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妖島捕妖洞深處的那一幕,與眼前的這個景象,似乎有那么幾分相似。 只是這金胎石法陣從未變化,為何在此刻卻有異變呢? 他茫然看著眼前那有些閃爍不定的金色光芒,眼角余光里忽然掠過一個小小黑影,轉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是小黑豬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腳邊不遠處,跑了幾圈后像是身子有些癢,然后靠在一塊金胎石邊,用身子在石頭上磨蹭了幾下算是撓癢吧。 它蹭了幾下,像是舒服了,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是在它右眼之中,不知為何忽然亮起一道奇異的似乎帶有青黃紫三色的神秘光芒。 …… 老白猴正是一臉愕然地看著這金胎石,渾然不明所以,但沈石心中卻因為以前舊事,心里多了幾分期待,也就特別注意這法陣周圍的事物,待他看到小黑豬挨著金胎石磨蹭的時候本來是沒太在意的,但是在他就要轉開目光的時候,忽然看到小黑右眼中那道奇異泛起的三色異芒,沈石下意識地便是身子一震。 這種光芒他分明是見過的,就在當日奇襲鳳鳴城的那個夜晚,在那個僻靜的庭院里,在殺掉那個巨大虎妖以及放走那個身份詭異的小男孩后,他無意中找到的那個奇異的珠子。 青黃紫三色異光,正是那顆珠子最大的標志。 只是當日他并沒有搞清這顆珠子的用處,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特別是他之后很快在黑鳳府邸找到了天冥咒卷軸,更是全身心沉浸在這種新的法咒修煉中,早已將這來歷不明用處不清的珠子丟到腦后。 但是他分明還是清楚地記得,這顆珠子他明明是存在自己雜物袋里的啊,他下意識地伸手去腰間摸了一下,但是片刻之后,他的手便是為之一僵。 那個原本懸掛于腰間的雜物袋的位置,他卻是摸了個空…… “見鬼!” 沈石低聲地罵了一句,此刻分外討厭妖界這個鬼地方,若是在人族地盤,他有類似小如意戒這種儲物法器,根本就不會發(fā)生這種意外!不過下一刻,他的念頭便完全轉了個彎,心跳也是迅速加快。 他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突然催動妖島捕妖洞中那個金胎石法陣的是一顆老舊的天梵古珠,而眼下這顆來歷不明的珠子,會不會……也有可能……有相同的用處呢? 這天底下,按理來說幾乎沒有這般湊巧的事,但是如此絕境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沈石也不愿放棄。 他還不想死,他還想回到人族中去,他還想去見一次失蹤多年的父親,他還想去見一見當年的幾個朋友。甚至于,他還想著最后這密室里的兩個妖族,也最好都不要死去…… 他沖上前去,一把抱起了小黑豬,小黑豬嚇了一跳,哼哼叫了起來,沈石此刻哪里還管它,拎著小豬就沖到那塊附著玉漏的金胎石邊,將這只小豬湊到玉漏玉管邊上,使勁磨蹭了幾下。 片刻之后,金胎石上散發(fā)出的金色光芒一下子急促了起來,將這間石室里都映的有些光影交錯,甚至就連玉漏中的那些青色的靈氣都浮動不已,仿佛有些力量在催動這座法陣。 旁邊,老白猴已是目瞪口呆,跑了過來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但是無論沈石接下來如何動作,似乎就差了那么一口氣般,金胎石法陣隱隱sao動,但就是差那么一點點,無法真正的轉動起來。 金光繚繞閃爍中,依然什么事都沒有改變,而那扇石門之外,碎石索索而下,隆隆之聲如追魂之音,縫隙一點一點地被撬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豬珠 老白猴皺著眉頭,一臉錯愕地看著沈石拎著小黑豬不停地在金胎石上那根玉漏附近磨蹭著,周圍的金光繚亂閃爍,與小黑豬摩擦石頭隱隱暗合,這兩者間顯然有所關系,但是究竟是為什么,卻是老白猴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另一邊,躺在金胎石基座上奄奄一息的石豬,身子隱隱顫動了一下,仍然還是昏迷不醒的模樣。 密室通道那頭,撞擊聲越來越大,咚咚咚咚的聲音已是響徹這間密室,看來巨石門外的黑鳳妖族即將破門而入,而那時便也就是他們數(shù)人的喪命之時了。 幾滴汗珠,從沈石額頭鬢邊滾下,眼前那些紛亂的金光和玉漏中顫動的青氣,仿佛都在告訴他那一扇也許可以逃脫的大門就在眼前即將打開,但是就差了那么一點點力量,只要一點點的力氣,就可以推開這扇門! 只要一點點,最后一點點的力氣而已。 但是他找不到,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這扇門…… 小黑豬哼哼地叫了幾聲,很是困惑地抬頭看向沈石,不知道平時看著十分冷靜的主人此刻為何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 沈石瞪大了眼睛,直看著眼前那根玉漏,金光閃動在他身旁舞動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遠離他而去,半點聲息都未曾聽聞,只有那一個念頭,怎樣催動這座法陣,到底該怎樣催動? 這座法陣明顯地對小黑豬有所反應,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小黑豬前頭眼底突然出現(xiàn)的那三色異光,聯(lián)想回去自然就是當初得到的那顆奇異的三色怪珠,只不過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只懶豬居然從自己這里將那顆珠子偷吃了。 見鬼,什么時候豬會想吃珠了?難道是妖界的豬與眾不同嗎! 哪怕是沈石此刻心煩意亂,但想到此處也是一陣無語,忍不住瞪了小黑豬一眼,小黑豬嚇了一跳,嘴里咕噥了兩聲,兩只小耳朵耷拉了下來,一副畏頭畏腦的樣子。 沈石這時也顧不上怪它,不管什么原因,是被小豬吃了還是消化了,總之那珠子的效力似乎不夠,無法催動這座法陣了。但是之前自己用過天梵古珠試探這座金胎石法陣,也是并無效力。 如今看來,卻好像是一切都已經(jīng)到了絕境,走到了一條絕路上了。 哪怕,那金光繚亂間,似乎那扇生門就在眼前。 老白猴此刻看了一會,似乎也漸漸冷靜下來,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想向沈石詢問什么。只是他剛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只聽通道那頭一聲巨響,隨即轟隆隆一片喧鬧之聲,夾雜著一片怒喝狂喜的聲音。 一陣彌漫煙塵,伴隨著那聲巨響轟然沖進密室,那扇沉重的石門,終于是被打破了。 老白猴身子一抖,原先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而沈石也是面色瞬間蒼白,抱著小豬的手緊了緊,帶了一絲絕望之色,長嘆一聲,卻是將小黑豬緩緩地抱緊在懷里。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轉過去望著那個通道,只見在那一片煙塵之后之后,一個高瘦猙獰的兇惡身影當先走了出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大堆殺氣騰騰的黑鳳妖兵,轉眼間便站滿了小半密室。 “逃啊,為什么不逃啊?” 站在妖族最前頭的,自然便是血狼,當他看到已經(jīng)陷入絕境的三個敵手,一個無力地昏倒在地,另外兩個則是惶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金胎石邊上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暴虐的快感,獰笑著問道,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快意與惡毒。 至于這密室中原本藏有的那個金胎石法陣,血狼不過只是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顯然對這個秘密早就心里有數(shù)了。 “我該怎么送你們上路呢?”血狼的臉在此刻看來是如此的恐怖,他搖晃著雙手鋒銳的利爪,故意慢慢地走著,想要讓眼前這兩個妖族嘗盡恐懼的痛苦,而他正是那主宰他們命運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