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地微微笑了起來，然后信步走去，小黑跟在他的腳邊，似乎對周圍的人群數(shù)量如此眾多有些不太適應(yīng)，左右不停地看著。

    沈石一路閑逛，看了好些柜臺，流云城是海州第一大城，這城中的神仙會分店在規(guī)模上也同樣是本州第一，所以這一處店堂里薈萃云集了無數(shù)珍品靈材，幾乎是絕大部分修煉之道上能用得到的東西，在這里都會找到。

    這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了妖丹。

    妖丹這種名貴珍稀的靈材，因為這些年來高階妖獸日漸稀少而變得少見，不過在神仙會這種檔次的大商鋪中，還是不算特別稀罕，當(dāng)然，妖丹之中亦有區(qū)別，像沈石手中這顆鐵狼王蛛的四階妖獸妖丹，雖然算是珍貴，但在妖丹里是歸到中下，而真正稀罕甚至可以列入天材地寶那一檔次的妖丹，至少也要是六階妖獸的才行。

    不過那種重寶靈材，價值連城，神仙會有沒有不好說，但就算有了也不可能隨意就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沈石看了一圈，最后走到一處位置在大堂中間靠后的柜臺邊，這里四面柜臺圍成一個方形，中間圈出一塊空地，里面立著數(shù)個木架，在架子上擺放的就是各種珍貴靈材，而其中一面的架子上，有一整層放著的都是妖丹。

    是的，整整一層，被木匣、玉盒、瓷瓶等各種容器所細(xì)心存放的珍貴無比的妖丹。

    流連在這個柜臺附近的修士人數(shù)委實不少，其中不但又那些兩眼放光向往無比的散修，也有不少看去像是門派出身的修士，無論出身如何，所有修士對妖丹這種珍貴的靈材都是有著天然的渴求。

    沈石看了一眼那一整層的妖丹，心下也是跳了跳，這情景在腦海中自動估算轉(zhuǎn)換了一下價值的靈晶，然后他就暗暗吞了口口水。不過還好，他總算也是有點見識閱歷的人，不會因此而失態(tài)，走到柜臺邊，看看左右，正好柜臺里面走過來一個灰衣長衫的中年男子，沈石連忙對著他點點頭，道：

    “這位掌柜，我……”

    話音未落，那中年男子已是轉(zhuǎn)頭向他這里看來，微笑道：“客官不可亂叫，我就是本店里一個看柜臺的，可不是掌柜大人。敝姓陳，看著比客官你稍長幾歲，若不嫌棄只叫我老陳即可。”

    沈石怔了一下，心中卻是隨即感嘆，心想神仙會生意局面做得如此宏大，所用之人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人物，看著也是頗有可取之處，委實不凡。

    那老陳又笑道：“客官，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幫忙的么？”

    沈石笑著點點頭，身子往柜臺上壓了一些，那老陳目光掃過一眼，隨即會意，也往他這里靠近了一點。沈石壓低了聲音，輕聲道：

    “我有一枚妖丹想要出賣。”

    老陳眉頭一挑，抬眼向沈石看去，沈石站直了身子，微微點頭。老陳沉吟了一下，隨即微笑道：“我明白了，這樣吧，這里人多眼雜，不好說話，客官隨我來?！?/br>
    說著，他走到另一邊從側(cè)門出了這一處柜臺，然后示意沈石跟著他，一路走過店堂，卻是帶著沈石走到了神仙會商鋪大堂的最里側(cè)，那里有兩座樓梯一左一右通往樓上，老陳則是帶著沈石上了右邊那座樓梯。

    一路上了二樓，忽然間底下原本喧鬧的聲音像是一下子低落下去，竟仿佛隔了很遠(yuǎn)的感覺，周圍很快安靜了下來，沈石轉(zhuǎn)頭向這二樓上看了一眼，卻見這里居然也有幾處柜臺，但能上來此處光顧的修士人數(shù)卻是極少，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幾個人的模樣，與樓下那人山人海般的情景完全是天壤之別。

    而在這些柜臺兩側(cè)，一條走廊溝通南北，有不少看去頗為私密的廂房被隔了出來，老陳一路帶著沈石進(jìn)入了其中一間，進(jìn)去后關(guān)上屋門，頓時便只剩他們兩人，而外頭的聲音也頓時就被徹底隔絕，顯然這里是經(jīng)過特殊設(shè)計所建的，很可能就是專門為一些私密而大額的交易做的準(zhǔn)備。

    老陳請沈石在屋中的桌旁坐下，隨后微笑道：“在這里就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了，客官若是方便的話，可否將那顆妖丹給我看看？”

    沈石笑了一下，道：“那是自然。”說著，伸手去如意袋上一抹，微微一頓后，從如意袋中取出了那顆鐵狼王蛛的妖丹，遞了過去。

    老陳接了過來，放在掌心，當(dāng)日鐵狼王蛛的身軀異常龐大，但是匯聚它一身妖力菁華的妖丹，卻僅有寸許直徑大小，相形之下可謂袖珍，不過此刻看那妖丹上色澤清亮，乳白如脂，更有淡淡微光從妖丹上散發(fā)而出。老陳仔細(xì)端詳著，眼中亦有滿意之色，不時微微頷首，嘴角也浮出一絲笑意，只是看著看著，他忽然眉頭一皺，目光卻是落在這妖丹上的一處。

    妖丹上其他地方都是乳白光亮如凝脂，唯有這約莫半個小指甲大的地方，丹身內(nèi)里少許的地方，卻是隱隱透出了一絲晦暗之色，就像是一小團(tuán)細(xì)細(xì)的灰塵無意中沾染在了妖丹里面，其實若不是細(xì)看，這一點小小的瑕疵還真是不容易看出來的。

    老陳遲疑了一下，又仔細(xì)端詳觀察了一會，隨后像是確定了什么，微微嘆了口氣，將妖丹放在桌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笑意中帶了一絲淡淡的遺憾，道：

    “客官，我看好了，這枚妖丹應(yīng)是四階妖丹，品相上無論光澤顏色都是極好的，算是佳品，只是你看這一處……”他指了一下那一小塊晦暗所在，略帶憾意地道，“可惜的是這里有一處‘丹紋’，通常都是妖獸凝丹時妖力不純又或是受了驚擾所致。有了丹紋的妖丹，除了影響品相之外，往往在功效上也比完美無缺的妖丹要差上一些。當(dāng)然了，妖丹畢竟也是妖丹，無論有沒有丹紋都是珍貴靈材，敝店肯定希望收買，只是在價錢上要稍打些折扣了?！?/br>
    他想了一下，隨即看著沈石，正色道：“敝店愿出兩千四百顆靈晶，購買此丹，不知客官可愿割愛？”

    沈石的嘴角眉頭一動，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個價格并不算是離譜，事實上在外頭前幾日打聽到的消息，沈石所得到的最高報價也就是兩千五百顆靈晶，而神仙會報到兩千四百顆，這誠意也確實并不算是差了。

    只是雖然如此，沈石卻并沒有立刻回答的意思，他微笑著看著老陳，沒有馬上說話。

    老陳被他看得有些奇怪，道：“客官，怎么了，莫非在下剛才的話有何錯誤之處么？”

    沈石想了想，道：“陳先生，你在神仙會這里應(yīng)該做了好些年了罷，卻不知過去可否聽說過‘夔紋’一詞？”

    老陳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曾聽聞過?！鳖D了一下后，他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看了一眼桌上的妖丹，皺眉道，“客官，你的意思是……”

    沈石截斷了他的話，道：“陳先生，這夔紋確實是極罕見的東西，常人不知也是正常，不過我想貴會乃是天下第一商會，店內(nèi)必定也是藏龍臥虎，不如請你向店中或有德高望重的前輩詢問一下如何？”

    老陳臉色微微一變，眼中似有不悅之色，沈石微笑著站起，拱手道：“先生不要誤會，在下并無他意。只是我這廂說的再好，只怕陳先生必定也是不能盡信，不如還是請貴店前輩過來鑒定一番，若果然是瑕疵，我也無話可說，掉頭就走，并給先生賠罪道歉如何？麻煩先生你了?！?/br>
    看著這年輕人禮數(shù)似乎還算周到，言辭也是客氣，老陳眼中神色溫和了不少，遲疑片刻后，他點了點頭，道：“好吧，敝店做生意向來都是以客人為上，正好本店確有一位大師坐鎮(zhèn)，我這就去請教于他，請巫大師過目此丹?！?/br>
    沈石微笑著點頭，不過忽然心里一怔，卻是覺得似乎以前在什么時候，曾經(jīng)聽過這巫大師的名號，但記憶實在有些模糊，卻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老陳帶著沈石走出這間屋子，向二樓中間走去，那里出來一樓上來的樓梯，同樣還有兩座向上的梯子通向三樓，看他的意思，似乎那巫大師是更高的樓層上。

    只是他們兩人還沒走到那樓梯邊，卻只聽一陣腳步從那邊傳來，兩個人影從一樓底下走了上來，一男一女，在二樓時并不停留，直接又往三樓走去。

    那女子羅衣輕紗，似乎容貌極為美麗，身段亦是動人，而另一個男子落在她身后半個身位，卻是位白發(fā)老者，身材粗壯，須發(fā)皆白，頭頂更是禿了一塊，只有后腦勺便還有一圈白發(fā)，兩眼之中精光隱現(xiàn)，偶見銳芒，卻似能看穿人心一般。

    這兩人邊走邊是輕聲說話，并不曾注意周圍，但老陳看到這兩位，卻是一喜，連忙快步走了過來，拱手道：“掌柜，巫大師，請稍候?！?/br>
    那女子身形一頓，沒有立刻轉(zhuǎn)身，倒是巫大師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是陳理啊，何事？”

    老陳看起來十分敬重甚至是有些畏懼這位巫大師，連忙將手中的妖丹呈上，還未開口說話，那巫大師瞄了一眼，卻是徑直道：

    “四階妖獸鐵狼王蛛的妖丹，品相不錯，若是來店售賣的，你開個兩千三四百顆靈晶的價罷?！?/br>
    語氣平淡無奇、仿佛是在說路邊一塊豬rou價錢一般的巫大師說完之后，看著便又想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跟在后頭的沈石看到剛才這一幕，心中也是一陣驚嘆，對這位須發(fā)皆白頭頂半禿的巫大師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心想神仙會中果然是奇人異士無數(shù)，這位巫大師這份須臾間一針見血般的敏銳眼力，只怕自己也是有所不如。

    老陳同樣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上前低聲道：“巫大師請留步，呃，這妖丹是那位客官過來售賣的，不過我看這丹身上有一小塊丹紋瑕疵，但那位客官卻突然說了一個什么我聞所未聞的‘夔紋’，小的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

    “嗯？”話音未落，那巫大師卻是已經(jīng)轉(zhuǎn)眼向沈石這里看了過來，眼中多了幾分訝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石，道，“你居然知道夔紋這東西？”

    沈石微微一笑，迎著巫大師的目光，平和地道：“在下年少時是在商鋪長大，父親也是掌柜，自小對這些靈材看得多了，再加上又喜看書，所以偶然會知曉一些生僻冷門的東西。”

    巫大師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卻是對陳理道：“東西給我看看?！?/br>
    陳理連忙將這妖丹遞過去，巫大師拿在手上翻轉(zhuǎn)兩下，片刻工夫便找到了那一小處看起來似晦暗瑕疵的地方，仔細(xì)端詳細(xì)看了片刻，白眉忽地一揚(yáng)，卻是帶了幾分詫異也有幾分驚喜，笑了起來，道：“居然還真是生了夔紋的妖丹，不錯不錯。”

    “哦……”

    一聲悅耳輕吟，卻是站在樓梯高處的那個女子此刻終于也是轉(zhuǎn)過身來，一時之間，似乎這樓梯上下的光亮都明亮了一些，容色艷麗嬌媚如她，便如一朵盛開的花兒一般站在那里，艷光四射，令人目眩神迷為之傾倒，而耳邊似乎也只剩下了她溫和的聲音：

    “巫大師，這夔紋聽起來莫非是個好東西么？”

    沈石的身子忽然間猛地一震，抬頭望去，而那美麗女子也正居高臨下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那女子忽地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而沈石則是在頃刻間臉色大變，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你……你……”

    他的聲音似乎在突然間變得有些干澀，就像是過往的回憶一下子盡數(shù)涌上心頭，看著樓梯上的那個嬌媚絕色女子，他心底竟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應(yīng)該謝她多一些還是恨她多一些，復(fù)雜的目光里，沈石又帶了一分茫然，最后終究還是只能苦笑了一下，澀聲道：

    “真是你么，顧姨……”

    第一百零九章 消息

    站在樓梯上的那個美麗女子，赫然正是當(dāng)年在陰州西蘆城內(nèi)那位神仙會分店的掌柜顧靈云，也正是這個看似溫婉柔弱其實卻是心深善謀的女子，當(dāng)初一手策劃了對玄陰門元丹境長老的暗算，同時讓沈泰沈石父子拋棄所有家業(yè)，背井離鄉(xiāng)，包括沈石之后拜入凌霄宗門下，算起來也是顧靈云的手筆。

    這么多年來的際遇，追根溯源，卻都是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沈石凝視著看起來似乎與記憶中當(dāng)年的模樣幾乎完全沒有變化的她，一時間心里也是感慨，不過這種感覺一閃即過，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強(qiáng)烈之極的沖動，那就是這么多年對父親沈泰的思念，也許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知道他的下落！這個念頭就像是一團(tuán)火猛然在心中燃燒起來一般，讓他忍不住往前一下子踏去。

    巫大師的目光略冷了些，看向沈石，沈石頓時只覺得身邊似有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寒意飄蕩過來，擋在身前，竟仿佛在無形中卻有著幾分韌性。他心中頓時一凜，腳步也隨即停下，想不到這個巫大師卻是個道行極高的修士，只不知他究竟修煉到了什么境界，但沈石已經(jīng)感覺到只怕比自己是要高出許多。

    而這時站在更高一些階梯上的顧靈云在聽到“顧姨”二字后，臉上神情也是怔了一下，明眸里盈盈目光閃動，打量了一下沈石，片刻之后一雙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似在思量，又似回憶過往，如此凝視沈石數(shù)息之后，她忽地眉頭一挑，像是想起了什么，臉上先是掠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是露出了幾分笑意，道：

    “沈石？”

    沈石點了點頭，道：“是我?！?/br>
    顧靈云失笑搖頭，手扶欄桿，微笑道：“這世上果然是有機(jī)緣巧合的事么，這么巧，我們居然會在這里又相見了?！?/br>
    沈石一時默然，算算時日，當(dāng)年他離開陰州的時候不過才是十二歲的少年，之后拜入凌霄宗在青魚島上修煉了五年，此后他意外地在妖島深處觸發(fā)了那金胎石法陣進(jìn)入妖界，在那里又度過了三年，直接前不久才回到人界這里。

    算起來，兩人自當(dāng)年陰州西蘆城中分別，轉(zhuǎn)眼間卻是已經(jīng)過了八年時間，而他也從一個少年長成了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單論身高，他甚至已經(jīng)比顧靈云都高出了半個頭了。

    只是顧靈云雖然看去柔弱嬌媚，但在場中不知為何，氣勢卻似乎始終是以她為中心，不管是誰，她仿佛都是站在高處淡淡地俯視著，或許，其實也就是因為此刻站在樓梯上的人，也就是她站得最高吧……

    這時巫大師已經(jīng)察覺到了兩人之間似乎并非陌生，帶了幾分驚訝，轉(zhuǎn)頭看向顧靈云，道：“掌柜，你認(rèn)識他？”

    顧靈云笑了笑，神情重新轉(zhuǎn)為平靜，道：“多年前曾經(jīng)見過，也算是故人之子罷。”

    巫大師點了點頭，顧靈云的目光隨即落到巫大師手上那枚妖丹上，又看了一眼沈石，略微沉吟片刻之后，道：“我們上去說話罷。”

    說著，她便轉(zhuǎn)身繼續(xù)向樓上走去，沈石遲疑了一下，也跟了過去，而巫大師則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便對還站在樓梯之下的陳理道：

    “好了，這樁生意由老夫來處置，你就別管了?！?/br>
    陳理在這海州神仙會分店里做事多年，深知這位巫大師德高望重，在店中權(quán)勢極大，當(dāng)下連忙滿口答應(yīng)，就此退了下去，而巫大師則是拿著這顆妖丹，也是走上樓去。

    沈石跟著顧靈云一路走到三樓，發(fā)現(xiàn)這里的格局與下面兩層又有不同，看著規(guī)模面積像是小了些，但卻只隔出了四間屋子，并且處處裝飾的富麗堂皇，遠(yuǎn)勝樓下。站在三樓樓梯口邊的，有四個身著神仙會衣服的男子站立兩側(cè)，看去像是守衛(wèi)，顯然這一層已經(jīng)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上來的地方了。

    不過看到顧靈云等三人上來，這四個男子都是同時退后了一步，讓開道路，同時臉上露出幾分恭謹(jǐn)之色，齊聲道：“掌柜好?！?/br>
    顧靈云面色淡淡地點了點頭，便走到這三樓上四間大房里東側(cè)屋子，推門走了進(jìn)去，沈石與巫大師跟在她的身后，也進(jìn)入了這間房屋。

    屋里的擺設(shè)大氣奢華，哪怕是桌椅家具的木料，看起來都是價格昂貴的靈木所制，而細(xì)小之處同樣精致，流蘇窗眉，雕獸刻禽，都是栩栩如生，一看便是能工巧匠所做。

    除此之外，前頭最顯眼處擺著一張黑檀大桌，上面除了文房四寶之外，還有為數(shù)極多的紙卷文書，像是顧靈云平日處理事務(wù)的書桌，而兩側(cè)白墻邊，則是立著一排書架，上面放著眾多書籍，看著排列整齊，纖塵不染，應(yīng)該是時常有人擦拭打掃，顯得很是雅致。

    大屋一角，放著一只白鶴銅爐，裊裊輕煙，幽幽清香，從那里悄然泛起，令人聞嗅之后只覺得精神舒暢，似有提神之效。

    顧靈云走到那黑檀書桌后坐下，看著巫大師與沈石也走了過來，目光首先看向巫大師，巫大師則是將手中那枚妖丹放在書桌上，低聲道：“掌柜，你看……”

    顧靈云微微一笑，道：“你先把這筆生意做完罷，不必有其他顧慮，只按店里平日的規(guī)矩辦就是了?！?/br>
    巫大師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沈石，道：“沈公子是吧？”

    沈石此刻也知道眼前這位須發(fā)皆白頭頂半禿的老者不是凡人，不敢怠慢，連忙抱拳道：“小子沈石，巫大師直呼我名就是?！?/br>
    巫大師笑了笑，也沒有和他在這些客套話上多加糾纏，只是取過那枚妖丹托于掌上，在面前展示了一下，道：“我剛才已經(jīng)說了，這顆妖丹上確實是有頗為罕見的夔紋，沈公子家學(xué)淵博，既然知曉這個說法，想必也是知道這夔紋名號的來歷罷？”

    沈石沉吟了一下，道：“據(jù)說高階妖獸在修煉凝丹時，若是妖力不純強(qiáng)行結(jié)丹又或是結(jié)丹時受到驚擾，所凝妖丹便有瑕疵丹紋，如此成丹后會令妖獸實力大損，而有丹紋的妖丹功效也會變差。但若是妖獸在修煉時，平日身旁有某種靈氣極盛甚至外泄鼓蕩的稀有靈材，如一些高階靈草、靈礦又或是天然玄石異寶，則靈力便會反哺妖丹，同樣會形成一種特殊紋路，此即為夔紋。不過夔紋不同丹紋，有夔紋的妖丹，往往所含妖力更加精純，功效也比普通妖丹要大，若是妖丹本身的品相完好，則為妖丹之中的極上品?！?/br>
    巫大師撫須緩緩點頭，眼中已是流露出幾分欣賞之色，笑道：“不錯，不錯，年輕人能懂得這些，這份見識實在也算是少見了。不過你可知這份夔紋是何靈物所致？”

    沈石頓了一下，隨即卻是苦笑搖頭，道：“這卻是實在看不出來了?！?/br>
    巫大師呵呵一笑，道：“這是鐵狼王蛛平日棲息巢xue附近，生有一株五品靈草‘九葉桫欏’，天長日久吸納靈草精華，融入妖丹，方成夔紋。你來看，這夔紋形狀色澤雖然晦暗，但暗處可有幾道脈絡(luò)似桫欏葉脈走向？”

    沈石接過仔細(xì)端詳細(xì)看，半晌過后，臉上露出衷心敬佩之色，對這位巫大師拱手抱拳，正色道：“大師見識超凡，沈石五體投地，多謝大師教我?！?/br>
    巫大師微微一笑，撫須不語。

    而沈石在致謝之后，忽然臉上神情卻是一僵，在這片刻之間他便已經(jīng)想通了一件事，妖丹在此，妖獸已死，那么那株價值連城品階高達(dá)五品靈草的九葉桫欏，卻又是在哪里？

    此時此刻，他心中猛地一聲暗自怒吼，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小黑居然沒跟過來，似乎是在屋外那邊地板上趴著打盹，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這只死豬……”沈石恨恨地盯了它一眼。

    這時，巫大師又開口對沈石道：“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與你說些虛話，這夔紋妖丹確實比普通妖丹要強(qiáng)一些，但鐵狼王蛛本身并非上品妖獸，所凝妖丹往往妖力不夠充沛，如此算下來，如果你想賣的話，本店愿出四千顆靈晶。”

    說完，目光炯炯，卻是看向沈石，沈石猶豫片刻，也是當(dāng)即點頭，道：“多謝大師，那就四千罷?！?/br>
    巫大師點點頭，轉(zhuǎn)身對坐在書桌后面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的顧靈云道：“掌柜，那我就先出去做了此事，上賬之后順便也提了靈晶過來交給沈公子?！?/br>
    顧靈云點了點頭，道：“麻煩巫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