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干娘……”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愿望

    沈石一早離開了許家大宅，因為考慮到如今凌春泥住在許家里已經(jīng)算是十分安全，他這次出來便把小黑也帶到了身邊。出外游歷探險，小黑一來可以找尋靈草，二來遇見妖獸時還是一個可靠的打手，唔，應(yīng)該算是可靠吧。

    至于去狩獵妖獸的地方，沈石考慮過后，最后還是決定再去一次蜈蚣山，上一次到那里遇見了許興被山熊堂的修士暗算圍攻，并沒有真正深入山脈深處，所得不多，這次去可以好好探索一下。至于之前曾經(jīng)傳說那蜈蚣山里有鬼物出沒，沈石在上次過去時整整一日一夜都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蹤跡，想必也是不知哪兒冒出來的無聊流言了。

    主意既定，他便帶著小黑出城向蜈蚣山行去，一個時辰后便到了蜈蚣山山腳下。與前次一樣，因為地勢廣闊，山林茂密，他并沒有看到有其他修士的身影，不過相比這一整座寶地山脈中，抱著同樣目的前來的修士包括散修應(yīng)該是為數(shù)不少的。

    沈石振作了一下精神，向山里走去，同時對小黑正色道：“小黑啊，咱們過幾天可是要去百山界干大事了，那可是不能馬虎的，必須得好生準(zhǔn)備。你今天盡點心，好好多找?guī)卓酶唠A靈草出來，我也多給你幾個靈晶，行不？”

    小黑咧嘴哼哼點頭，看起來心情不錯，沈石頓時也高興了一些，于是一人一豬便向山里走去。誰知進(jìn)山之后大半天工夫下來，沈石的好心情便漸漸磨折干凈，小黑看去似乎并沒有特別偷懶的意思，經(jīng)常都有嗅來嗅去的模樣，但是不知為何，這只往常對靈草極度敏感的小豬在蜈蚣山這里，竟然半天都沒找到幾棵靈草，偶爾有所發(fā)現(xiàn)的，也都是些最普通最低端的一階靈草。

    反倒是沈石這一路過來，遇見了不少低階妖獸，格殺之后取得的獸身靈材，價值似乎反而更高了不少。

    如此又過了一陣工夫，沈石終于忍不住對小黑道：“喂，笨豬，你要是不想找就算了，老老實實偷懶罷我也習(xí)慣了不會說你的啊，干嘛最近居然學(xué)會裝樣子了？”

    小黑嘴里哼哼兩聲，看起來神情間也有幾分疑惑不解，蹲在沈石腳邊，看著眼前這片山野，抬起一只豬蹄撓了撓脖子下巴，嘴里呼呼哧哧哼哼了一陣。

    沈石沒好氣地看了它一眼，道：“這么大一座山脈，靈氣充沛，不可能沒靈草的。”說著頓了一下后，神色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也皺了皺眉，帶了一絲疑惑，自言自語道，

    “倒是這一路上妖獸好像比以前多了不少啊，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外圍山勢里沒這么多妖獸啊……”

    ……

    流云城，許家大宅西苑。

    西廂房里，凌春泥獨自一人枯坐良久，眼看著將近黃昏時分，這一天就要這么不知不覺中過去時，她才忽然驚醒一般，從那塊銅鏡邊驚醒過來，猛然又覺得這屋中竟是如此的憋悶，心里煩躁不安，急忙便快步走到哪門口邊，一把將房門拉開，走到了院子里。

    傍晚的微風(fēng)輕輕吹過，帶著幾分涼意拂在她的臉龐，也讓她的心情平復(fù)了些許，只是心底深處的那一絲恐懼，卻仿佛已經(jīng)化作一只毒蛇，正死死地纏在她深心處，再也不會松開了。

    她覺得有些艱于呼吸，站在小院里抬頭仰望天空，黃昏時分的天空灰暗而低沉，沒有半點高遠(yuǎn)開闊的感覺，仿佛讓人覺得便是這天，也要為難她一般。

    “啊……”

    她看了良久之后，忽然間心緒猛然激動，竟是忍不住一口大聲叫了出來。叫聲才出口，凌春泥便想起這里乃是陌生的許家，頓時回過神來連忙掩口，將大半的叫聲壓了回去，這一時忙亂中，倒是讓心底的絕望減輕了少許。

    不過這一聲叫喊雖然壓抑住了，但不等于沒人聽到，所以過了片刻之后，小院這里的東廂房房門忽然打開，鐘青竹臉上帶著幾分詫異之色，站在門口那邊看了過來，道：

    “春泥，你怎么了？”

    凌春泥轉(zhuǎn)頭向鐘青竹看了一眼，強笑了一下，輕輕搖頭，道：“我沒事?！?/br>
    鐘青竹微微皺眉，打量了一下凌春泥那明顯有些異樣的蒼白的臉，沉默了片刻后，對她招了招手，道：“你若是無事，進(jìn)來坐坐吧?！?/br>
    凌春泥怔了一下，或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那根白發(fā)后她心境凄苦，又或是此刻她心心念念的沈石不在身旁而她卻格外軟弱，所以最后還是輕輕點了點頭，走向了東廂房那里。

    進(jìn)了房間，凌春泥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鐘青竹，略帶了幾分驚訝，道：“你這是能下地走動了嗎？你的傷……”

    鐘青竹此刻身上仍然還披著那間綠絨毯子，在凌春泥進(jìn)來后她便重新回到了床榻邊坐下，聽到凌春泥有些疑惑的問話后，她淡淡笑了一下，道：“好多了?！?/br>
    凌春泥帶了幾分不可思議，道：“這么快？”

    鐘青竹伸手輕拂了一下那道傷口處，淡然道：“本該如此罷，凝元境后修士rou身便漸趨堅韌強健，回復(fù)也較常人強上十倍，只要不是傷筋動骨的大傷，又或是那些附骨蝕rou的劇毒，一般情況下這傷勢都會好的這么快，我這個……”她想了一下，隨后道：“大概再有三四天時間，差不多就無大礙了?！?/br>
    凌春泥眼中多了幾分羨慕，道：“有天資道行真是好啊。”

    鐘青竹看了看她，道：“怎么，難道你沒修煉道法嗎，我看你也是煉氣境的修為吧，日后只要勤奮修煉，再加上一些機緣，也未嘗不是沒可能修到凝元境的。對了，你修煉的道法是什么來著？”

    “……”凌春泥一時茫然，半晌之后才呆了苦澀強笑了一下，道，“我在修道上天資太差，也沒什么好功法，凝元境……不敢想了。”

    說著，似乎是害怕鐘青竹還要追問自己的功法，凌春泥連忙岔開了話題，道：“青竹，你道行這么好，修煉有成，又是名門弟子，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吧？”

    鐘青竹怔了一下，看著她問道：“你怎么想起問這個了？”

    凌春泥嘆了口氣，道：“我打小就是在流云城這里長大的，與干娘相依為命，這么多年連海州都沒出去過，幾乎都是在流云城這里打著轉(zhuǎn)轉(zhuǎn)。聽說咱們這塊鴻蒙主界遼闊無比，天下間有無數(shù)神奇之地，有無數(shù)不可思議的奇景異地，我都從來沒看到過。”

    鐘青竹啞然失笑，隨即搖了搖頭，道：“咱們鴻蒙界確實十分遼闊，不過你倒是高看我了。”

    凌春泥道：“怎么？”

    鐘青竹微笑道：“其實你把我想得太好了，真要說起來，這么多年我其實也沒去過什么其他地方，也就是前兩年隨我?guī)煾笜烽L老去了一次天鴻城，算是大開眼界了一回，真正見識了那天下第一名城的風(fēng)采。至于其他遼闊界土里的神奇之地，我也沒去看過，不過以后日子還長著呢，總有機會去看的?！?/br>
    凌春泥若有所思，臉上有一陣茫然掠過，道：“總有機會么……青竹，那天鴻城真的那么好嗎？”

    鐘青竹點點頭，道：“非常壯觀，特別是傳說中的天鴻十景，確實神奇造化，乃是人間奇景?！?/br>
    凌春泥微微低頭，輕聲道：“好想去看看啊。”

    鐘青竹看了她一眼，道：“讓沈石帶你去好了，反正你們……”后面的話她不知為何住口不言，臉色看去有些怪異，但凌春泥心事重重，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只是眼底深處，似乎隱隱有一道向往的光芒緩緩亮起。

    “天鴻城嗎……”

    ……

    三日之后，沈石從蜈蚣山探險游歷歸來，回到許家大宅。

    這三天里，凌春泥暫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任何衰老的跡象，只是那根白發(fā)仍然像是一之毒蛇在不斷偷偷噬咬著她的心，但表面之上，她仍是做出了一副歡喜幸福的模樣，迎接著沈石的回歸。

    只是與三日前出發(fā)時候相比，沈石這次回來看去身上頗有風(fēng)塵之色，似乎是這三日在野外應(yīng)該有些辛苦或是與妖獸的爭斗并不輕松，同時臉色上看去帶了幾分凝重，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凌春泥壓抑住自己心頭的不安，做出自己最美麗的笑容與沈石相處，輕聲細(xì)語地說著話為他寬心，沈石看起來倒是很快笑笑，也將心事遮掩過去。

    凌春泥忍了又忍，告訴自己不要沖動不該隨口提什么非分要求，可是片刻之后，她卻是終究沒能忍住，低聲對沈石道：“石頭，我們?nèi)ヌ禅櫝呛貌缓?？?/br>
    沈石一怔，帶了幾分驚訝，道：“天鴻城？你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凌春泥低眉順眼地坐在他的身旁，輕聲道：“我……我其實，想去那里很久了?！?/br>
    沈石撓撓頭，猶豫了一下，帶了幾分歉意，道：“春泥，再過七八日就是宗門里準(zhǔn)備去百山界進(jìn)行四正大會精英弟子選拔的大會，我雖然拜入了師父門下，但按規(guī)矩也是要去參加的，算是為半年后的問天秘境歷練一番。這樣吧，等這次百山界回來，我就帶你去天鴻城那里好好玩一次，行不？”

    凌春泥默然片刻，道：“你這次去百山界，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啊？”

    “呃，這還真不好說?！鄙蚴瘬u搖頭，“我估摸著至少也得一個月后了罷。”

    凌春泥身子猛然一震，臉色又是一片蒼白，沈石嚇了一跳，道：“你怎么了，怎地臉色突然這么難看？”

    凌春泥低頭不語，好半晌之后低聲道：

    “我沒事?！?/br>
    “哦……”沈石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對凌春泥道，“我有點事要先出去一下，這事……你等我回來再說?！?/br>
    凌春泥抬頭看他，道：“你去哪兒？”

    沈石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那一股心事重重的模樣又是隱約再現(xiàn)，搖了搖頭，道：“我去南寶坊那邊找個人，你不認(rèn)識的，就這樣吧，等我回來。”

    說罷，便匆匆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失孤

    再度出了許家大宅，沈石一路走到流云城城南的南寶坊，經(jīng)過那條熱鬧長街上的神仙會商鋪門口時，他向里面看了一眼，有些猶豫，不過最后還是搖搖頭走了過去，一直向長街盡頭那片南天門廣場走去。

    和往日里的情況一樣，南天門這個散修聚集擺攤的地方仍然還是擁擠喧鬧的模樣，無數(shù)的修士在這里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又或是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各種靈材而爭吵辯論，每一次沈石看到這一幕情景時，常常都會覺得從另一個角度看，所謂高高在上遠(yuǎn)遠(yuǎn)凌駕于普通凡人之上的修士，其實也還是普通人，同樣也有凡世俗人的七情六欲。

    他在人群里信步走去，看著并無目的，與周圍走動的大部分修士看起來并無兩樣，沒過多久，他便走到了這片散修集市的中間地帶，在某一處有些眼熟的攤位前停下腳步。八年前，當(dāng)他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就是在這里的一個攤位上發(fā)現(xiàn)了某個平凡無奇的黑罐，并從中發(fā)現(xiàn)了妖族秘法陰陽咒的清心篇，這才有了他如今與眾不同的修道之路。

    沈石目光轉(zhuǎn)過，忽地一怔，卻是看到在那攤位之上，此刻坐著的那人卻并非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那個老候，而是另一個看去有些皺紋的中年男子。而與此同時，那男子看到沈石在自己攤位前停下腳步，馬上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公子，可是看上我這里的靈材了嗎，是哪一樣，你盡管挑選，我的東西絕對是好的?！?/br>
    沈石皺了皺眉，在他攤位前蹲了下來，目光直視在身前那塊綢布上掃過一眼，便知道這上頭十件中倒有六七件是假貨或是劣貨，剩下幾件真品也都是常見貨色。他搖了搖頭，對這些靈材自然沒有半點興趣，而是看著這個攤主，道：

    “老板，我問一下，原來這個攤位不是那個老候的嗎，他人怎么不在了？”

    那男子一怔，顯然沒想到沈石居然會問起這個，帶了幾分狐疑之色，看了沈石一眼，道：“你找老候做什么？”

    “你認(rèn)識他？”

    男子點了點頭，道：“嗯，算是認(rèn)識吧。”

    沈石心中一喜，連忙道：“那你可知他現(xiàn)如今在何處？”

    那男子遲疑了一下，呵呵笑了一聲，卻是搖了搖頭，道：“他好像很久沒來這里了，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啊?！?/br>
    沈石目視于他，那男子表示無奈地攤攤手，只是眼神卻有幾分躲閃閃爍，過了片刻之后，沈石嘆了口氣，從腰間如意袋中摸出了一顆閃亮的靈晶，丟了過去。

    那男子一探手直接抓住了那顆靈晶，頓時眉開眼笑，放到眼前仔細(xì)看了一眼之后，對沈石哈哈一笑，道：

    “謝公子賞！”

    ……

    沈石離開南天門這里的時候，從那個男人口中已經(jīng)知道了一些關(guān)于老候的事，事實上這個男人確實不是很清楚老候的近況，因為從很久以前老候就突然不再來南天門這里擺攤兜賣靈材了。不過幸運的是，往日里此人一直都在老候附近的另一個攤位擺攤，所以與老候也有幾分熟悉，居然知道老候平日的住址，基本上那一顆靈晶買到的就是這點東西了。

    按照那男子所給的地址，沈石又一路走到流云城東面，也就是昔日候家老宅的附近。其實當(dāng)初候勝拜入凌霄宗并成為凝元境的親傳弟子后，父以子貴，老候在候家的地位也是有所提升，在這一點上倒是與鐘青竹有些類似，不過候家并沒有像鐘家那般敗落，門中英才俊杰也有不少，所以老候也不像鐘青竹的母親那般風(fēng)光。

    只是后來候家突然敗落，被其他世家將世代相傳的基業(yè)盡數(shù)瓜分，老候也是被迫搬離，也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老候的生活開始發(fā)生了不為人知的異變，雖然他因為與候家血脈疏遠(yuǎn)而沒有受到牽連，但是他再也沒有去南天門擺攤，也幾乎很少人再見過他。

    沈石沿著大街走去，在離那座曾經(jīng)風(fēng)光一時的大宅外百十丈遠(yuǎn)外的一處小巷口停下腳步，在心里輕輕回憶盤算了一下，發(fā)現(xiàn)老候的異狀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日高陵山脈中發(fā)生異變之后的不久，也就是他發(fā)現(xiàn)唯一的兒子候勝有可能再也回不來的時候。

    沈石在心里嘆了口氣，走進(jìn)了這條巷子。這條小巷在長街邊上，不過相比起以前凌春泥干娘所住的那條骯臟污穢的陋巷，這里明顯要熱鬧許多，有許多人家都住在這里。巷子里的房子多數(shù)都是灰暗狹小的，在這里居住的人臉上多半都帶有幾分麻木疲累之色，只有幾個年紀(jì)還幼小的光屁股小孩兒，還在這條昏暗的巷子里彼此打鬧追逐著，揮灑著與這片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的天真與歡樂。

    沈石越過了那幾個小孩，走到了小巷盡頭，在最里面的那扇破木板門上，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钡统恋那瞄T聲回響起來，周圍有幾道麻木的視線向這里看了一眼，但沒有任何人有出頭干涉的意思，不知為何，沈石覺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而門里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微微皺了皺眉，心想難道前頭那男子給自己的是假消息？又或是老候如今已經(jīng)不住這里了嗎？

    他又敲了一陣，門里還是沒聲音動靜，沈石不禁有些著急起來，用力稍大，那木門吱呀一聲，卻是直接向里打開了，居然是沒有上鎖的。

    伴隨著大門打開，一股異常的惡臭從門里飄了出來，雖然不是特別濃烈嗆人，但還是有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覺，沈石身子頓了一下，沒有立刻向里面走去，而是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只見灰暗狹小的屋里，好像在地上躺著一個人影。

    他心中一動，遲疑了片刻還是踏步走了進(jìn)去，走到那人身旁扳過他的身子，當(dāng)那張憔悴無比骨瘦如柴的臉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時候，沈石真的沒認(rèn)出這個跟死人幾乎沒什么兩樣的人居然就是老候。

    這個人并沒有真的死去，口鼻之間還有殘留的一口氣，呼吸衰弱，但看起來只要無人管他，應(yīng)該再過不久他就會死在這無人問津暗無天日的小黑屋中。

    而這個看起來形如骷髏蒼老不堪的人，從那僅有的一點臉型輪廓上看，沈石終于還是勉強辨認(rèn)出這就是老候。

    看著那張臉，沈石半晌沒有說話，雖然來這里時多少會想到一些失去獨生兒子候勝會對老候造成一些打擊，但失孤之后的他會落到如此心喪若死的地步，還是出于沈石的意料之外。

    或許，一個兒子，又或是一個年輕人，終究是不能體會到老人失去一生摯愛孩子的感覺吧。

    沈石在老候的身邊蹲下，輕輕叫了一聲，道：“老候，你還記得我嗎？”

    老候渾濁而空洞的眼眶里，眼珠一動不動，仿佛什么都沒聽到。

    沈石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叫沈石，是候勝的同門師兄弟，你想起來了嗎？”

    老候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似乎是在聽到了候勝兩個字后，猛地收了些許觸動一樣，然后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有些吃力地看了沈石一眼。

    他的眼神遲鈍而無力，并且在看到沈石的臉后很快便閃過一絲漠然失望之色，像是馬上又要回到之前那麻木等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