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jié)
目光轉(zhuǎn)動間,凌春泥便從人群間隙里看到了那邊圓圈里果然站著兩人,分為兩邊,一邊單獨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方臉濃眉?xì)舛炔环玻丝棠樕幊?,眉頭微皺;而另一邊則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身著便服,初看著道行境界似乎都不如對面那男子,但面上神情卻是自信驕傲,冷冷地看著那人,倒像是看著一只螻蟻一般。 過了片刻,只聽那中年男子面色不虞,強(qiáng)自冷哼了一聲,道:“元始門了不起么?” 他這話里兀自有強(qiáng)自嘲諷之意,但是這世上聰明明眼之人何其多,周圍人頓時有不少便看出了這中年男子已然心有怯意,一時間幾聲低低竊笑聲便從人群里飄了出來。 那自稱宋丕的男子看起來也是聰明的人,聞言哈哈一笑,神態(tài)越發(fā)自信或是自大,盯著那男子冷笑道:“閣下這般說話,就是看不起我們元始門了?” 那中年男子臉色一變,面上神情變化,氣勢不知不覺又弱了三分。沒辦法,元始門的勢力實力實在太強(qiáng),別說是毫無根底的散修了,就是普通的修真門派,若是不小心觸怒了元始門,在這等修真巨擘面前,也幾與螻蟻無異。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出身小修真門派的修士反而更不敢招惹元始門,因為散修孤身一人,就算惡了元始門最多也就是亡命天涯隱名埋姓罷了,但有了家世門派的牽累,那可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這個中年男子光從外表上,一時也看不出來到底是散修還是出身修真門派的修士,不過明顯看得出來的是他對元始門這個名頭十分忌憚,只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有些難以下臺,目光閃爍了片刻后,忽然沉聲道:“你名叫宋丕,和元始門里那個宋家有何關(guān)系?” 宋丕淡然一笑,神情倨傲,神色間似有一股與生俱來刻在骨子里一般居高臨下的氣勢,淡淡道:“那很重要么?少爺我正是文德公一脈出身,你待怎樣?” 周圍人群里一陣sao動,不少目光都落在了那年輕傲氣但儀表不凡的宋丕身上,而那中年男子心里暗罵了一句,心道若是不重要,若是你這小畜生自己不看重,又為何故意在文德公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不過他心中反正也無意與元始門以及宋家一脈為敵,反正早有計較,當(dāng)此時便趁勢哼了一聲,朗聲道:“我素來敬佩六位圣人,若無他們,焉有我人族今日盛世?萬年之下,崇仰之心不曾稍減。既然你是文德公的后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與你動手,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說著一拱手,卻是轉(zhuǎn)身就走。 這一下大出旁邊圍觀眾人的意料之外,包括那宋丕也是呆了一下,一時間都沒反應(yīng)過來,等他想到這其實乃是那男子的脫身之計時,那家伙的身影卻已經(jīng)早就消失了,顯然在看似穩(wěn)步出了這片人群后,他是立刻就加快腳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一溜煙跑了。 宋丕吃了這一個啞巴虧,臉上神情便有些掛不住,而旁邊人群里似乎也有幾聲竊笑聲,不過熱鬧看過,人群慢慢便散了開去,宋丕冷眼看過周圍,卻也沒法找到那幾個笑話的人,氣惱之下,又是冷哼一聲。 不過隨著人群散去,卻有三個原本站在人群中看著并不起眼的修士沒有隨著人群后退,反而走上幾步,來到了宋丕身邊,其中一位白衫男子走到宋丕身前,道:“公子,何必與這等人一般見識?!?/br> 宋丕哼了一聲,道:“你又不是沒看到,剛才是他先惹我的?!?/br> 那人怔了一下,看起來對宋丕這句話有些尷尬,不過他也不是那種傻乎乎的耿直脾氣,當(dāng)然不回去反駁什么,只是點了點頭,然后低聲道:“公子,出門前宋長老吩咐交辦的事,你看……我們繼續(xù)往海州那邊去么?” 宋丕卻是搖了搖頭,不知從身上哪里摸出了一把折扇,“刷”的一聲打開了,輕扇兩下,姿態(tài)瀟灑,微笑道:“急什么,咱們難得出來一趟,更何況是到了這天下第一名城,怎能不好好玩幾天再走?” 那白衫男子一皺眉,勸道:“公子,可是長老交待說……” 宋丕擺擺扇子,卻是笑道:“行了,不就是讓我去凌霄宗知會一下四正大會的那些事么,其實十年一次這都多少回了,凌霄宗那里想必也是早就知道規(guī)矩的。再說這時間期限也十分寬裕,算算至少也有十多日呢,就在這里玩幾天再去海州罷。” 說著,宋丕對這三人點點頭,便轉(zhuǎn)身向天鴻城方向走去,而那三人面面相覷,領(lǐng)頭的白衫男子搖頭輕嘆了一聲,便帶著其他兩人跟在宋丕的身后,看起來倒像是他的保鏢或是隨從一般。 …… 周圍有人看到這一幕,沈石也看在眼底,雖然因為站得遠(yuǎn)沒聽到宋丕與那三個男子的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們應(yīng)該都是早就一行的。沈石心想得虧是剛才那中年男子見機(jī)跑得快,否則且不說他在道行境界上是否能勝過這出身元始門宋家的宋丕,就算壓過宋丕一頭,但這后來的三個修士一看卻都是慣于廝殺拼斗的模樣,道行境界也絕不會低,到了最后真要比斗起來,吃虧的也絕不會是宋丕這一邊。 看著那宋丕氣焰囂張得意洋洋地往天鴻城走去,凌春泥在一旁看到沈石若有所思的模樣,悄聲問道: “石頭,怎么了,那元始門的人很厲害么?” 沈石回頭呵呵一笑,道:“元始門威名赫赫,當(dāng)然是極厲害的了,不過剛才那些人我就不知道了。算了,別人家的閑事,咱們懶得管,走罷,進(jìn)城去!” 凌春泥“啊”了一聲,卻是有些不舍,道:“可是你剛才不是說,這里到黃昏時候,有一個‘龍橋落日’的奇景么?” 沈石笑道:“是有啊,可是咱們好不容易來這里一趟,總不能就在這邊白等罷。這樣吧,咱們先進(jìn)城,回頭回海州時再找個黃昏時分過來這里看,不就行了。今天我先帶你去看一看‘長城攬月’和‘不夜之城’吧。”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笑道,“其實我自己也就只看了這幾處景色,還是上次杜師兄領(lǐng)我過來的……啊,對了!” 他忽然一頓,隨即一拍掌,哈哈一笑,卻是拉著凌春泥就往天鴻城方向快步走去,凌春泥看他歡喜模樣,奇道:“石頭,你想到什么了?” 沈石笑道:“上次杜師兄帶我來這里的時候,特地領(lǐng)我去買了一種酒,味道清雅甘美,與眾不同,我也帶你去嘗嘗鮮?!?/br> 凌春泥“咦”了一聲,笑著道:“什么美酒啊,居然讓你一直記得?” 沈石看著遠(yuǎn)方高大雄偉的天鴻城,回頭笑道: “竹葉青。”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蛇 天鴻城下,那看似一望無際樓宇層疊的街道上,沈石帶著凌春妮行走著,當(dāng)初那一次來到此處是靠杜鐵劍帶他過來,過了這么久回憶起當(dāng)初的路線還真有幾分麻煩。不過幸好沈石自來性子慎密,記性也不算壞,一路走著記著,繞了幾處路口,又找人問了幾次路,最后終于是找到了那條賣酒的小巷子。 小巷的僻靜與前番來此時并無兩樣,兩人走在幽靜的巷子里,凌春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圍,對沈石道:“石頭,怎么他一個賣酒的會把店門開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啊?” 沈石笑道:“我也不曉得啊,上次也是杜師兄帶我過來,也許是這酒家脾氣古怪,又或是他家里的酒水確實不凡,專做那口碑與熟客生意,真要有好酒之人,自然而然也會過來了。” 凌春泥掩口一笑,道:“這么說來,這戶酒家倒是會做生意的很嘛,也不知他的美酒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么好喝?” 沈石聳了聳肩,道:“咱們兩個平日都是不怎么喝酒的,也就是買來隨便嘗嘗,不過我以前喝過一次,感覺還不錯。真要說喝酒的話,我那位師父和杜鐵劍杜師兄那才是酒中饕餮一般的人物,想必他們是喜歡的,待會我也多買點,給我?guī)煾笌┗厝??!?/br> 正說著,沈石忽然覺得手邊有異,低頭一看,卻是凌春泥不知何時靠了過來,一只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掌,眼中目光盈盈,不知為何卻似乎有一點依戀不舍之意,柔情無限。 沈石微笑了一下,在這僻靜巷子里又沒旁人,兩人自然可以親近些,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只是他心里也是不經(jīng)意地掠過一個念頭,春泥最近應(yīng)該是有些孤單吧,好像總有些情緒外露的模樣,以后若是有機(jī)會,自己還是要多陪陪她。 在小巷里走了一陣,便看到里面盡頭那一扇半門半窗的地方,與沈石記憶中的樣子毫無變化,看來是沒走錯。沈石心中一喜,對凌春泥指了指那邊,便笑著走了過去,看那木板窗扉正是虛掩著,便伸手在上頭輕輕敲了幾下。 “咚咚,咚。” 幾聲低沉的聲響在小巷中回響起來,凌春泥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卻發(fā)現(xiàn)那窗里似乎沒有動靜,不禁有些詫異,看了沈石一眼。沈石也是怔了一下,隨即想起上次到這里時,杜鐵劍過來敲窗戶的時候似乎也敲了好幾次。他猶豫了片刻后,又等了一會,見那窗扉里確實還是沒反應(yīng),便試著又敲了幾下,并且手上稍稍加力,讓聲音變大了些。 似乎這一下有了效果,片刻之后,那木窗之后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響,隨即一個聲音傳了出來,道:“誰???” 沈石聽到這個聲音又是一怔,上一次他過來的時候,聽到的是一個低沉男子的聲音,可是這一次卻是個悅耳的少女口音,好像有些與之前不同。他遲疑了片刻后,還是朗聲道:“姑娘,我是過來買酒的?!?/br> “吱呀”一聲,那扇木窗打開了,沈石與凌春泥同時向窗里看去,只見在窗口果然站著一個十四五般大小的少女,容貌平凡,梳著兩個大辮子,油光發(fā)亮,身上透著一股子利落勁兒,看了一眼沈石便徑直道:“哦,要買什么酒,買多少?” 沈石連忙道:“我要買竹葉青酒,嗯,先買兩壇吧?!?/br> 那少女一皺眉,道:“竹葉青酒是我爹最近私釀的好酒,存貨不多,只賣給熟人,尋常客人是不賣的?!?/br> “?。俊鄙蚴等?,卻是想不到居然還有這種事,而那少女看了他一眼后,眼神平淡,反倒是轉(zhuǎn)眼間看到站在沈石身旁的凌春泥,忽然眼前一亮,目光里頓時流露出幾分羨慕之色,似乎哪怕她自己也是一個女子之身,也為凌春泥的嬌媚容顏所震驚。 “這位jiejie,你生的真好看?!逼讨?,那少女居然忍不住贊嘆出聲,眼神中更是異光閃爍,看起來倒是半點不在意旁邊的沈石了。 凌春泥陡然被人這么夸獎了一句,而且還是這個素昧平生的小姑娘,雖然有些吃驚但心里還是多了幾分歡喜,微笑著對她點點頭,道:“多謝meimei夸獎,你也很好看呀?!?/br> 那少女嘟了嘟嘴,道:“哪有,我丑死了,我爹就一直說我將來長大了沒人要,干脆一輩子就在這里學(xué)釀酒賣酒算了?!?/br> “呃……”凌春泥一時啞然,心想你那位真是親爹么,怎么會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這時沈石在一旁伸過頭來,試著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并努力地想繼續(xù)原有的話題,道:“姑娘,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買兩壇竹葉青,行不?實在不行的話,一壇也可以啊。” 那少女搖了搖頭,目光都沒看沈石,只是以一種羨慕贊嘆的目光一直望著凌春泥,看得凌春泥臉頰都有些微微發(fā)熱了,才隨口道:“不行啊,我爹交待過的,竹葉青酒就只能賣給那幾個熟客,你認(rèn)識我爹么?” “呃……不認(rèn)識?!鄙蚴南氘?dāng)初過來時自己站在一旁,甚至都沒看到那釀酒老板的臉,一時間也有些沮喪,心道看來白跑一趟了,只得對凌春泥帶了幾分歉意笑了一下。 凌春泥卻是絲毫沒有在意的感覺,嘻嘻一笑,站在他身邊柔聲道:“沒事啊,買不到就算了,咱們?nèi)タ雌渌木吧埠玫摹!?/br> “唔……”沈石點點頭,便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后頭傳來那少女的聲音,卻是又叫住了他們,道:“對了,這竹葉青酒常人連名字都不知曉,你是從誰口中知道的。” 沈石道:“是從我一位師兄口中知道的,他前次帶我來過這里一次?!?/br> “請問貴師兄尊姓大名,我看看是不是熟客?” 沈石心中一喜,心想難道有門,連忙道:“他叫杜鐵劍?!?/br> 那少女想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這名字沒印象?!?/br> 沈石一呆,心想杜師兄當(dāng)日看起來和這里的老板似乎挺熟的啊,怎么到了他女兒這里就沒印象了呢?正躊躇處,忽然又聽那少女道:“這位客人,你那位師兄是什么模樣的,能跟我說一下么?” “呃……他氣度英武,相貌還算俊朗,擅使一把大黑劍,哦,對了,他的頭發(fā)不太多……” 沈石一邊回想杜鐵劍的形象,一邊斟酌言辭地說著,前頭那少女神情都沒什么變化,但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忽然一怔,卻是開口打斷了沈石的話直接問道: “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個年紀(jì)不大脾氣不小,囂張狂妄看起來豪氣干云其實對什么都滿不在乎,讓人一看覺得驕傲自大,偏偏因為他師父很拽而他自己也很拽,然后對他都沒辦法,最后還頂著一個大光頭的家伙?” “這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好聽啊……呃,好吧,你這么一說似乎也有點像?!鄙蚴?。 “哦,是那個光頭叔??!”少女淡淡地道。 …… “啊,你說什么?” 少女沒理會沈石詫異疑惑的神情與追問,淡淡道:“光頭叔打小是這條街上出生的,后來得了機(jī)緣才去了凌霄宗,不過跟我爹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又因為從小喝我家酒長大的,所以常常過來。那好吧,算是熟客了。” 沈石茫然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忍不住又問道:“可是你剛才叫他什么?” 少女翻了個白眼,道:“我爹說了,他從小到大在我們家不知騙了多少酒水去喝,叫我不要跟他客氣,往日便是他在這里當(dāng)面我也是這樣叫的,怎么,你是覺得我不對了么?” 沈石默然片刻,正色道:“沒有這回事,你盡管這樣叫吧?!?/br> 那少女哼了一聲,回身去房里搗鼓了一陣,過了一會提了兩個壇子出來,道:“兩壇竹葉青,十個靈晶?!?/br> 沈石哈哈一笑,連忙接過,又取了靈晶遞進(jìn)去,凌春泥在一旁也是高興,不過又有些好奇,道:“石頭,為什么這酒叫做竹葉青???” 沈石一窒,這事他還真不知曉,想了一下,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杜師兄當(dāng)日也沒跟我細(xì)說過,不過這種酒喝起來有一股清雅甘醇的滋味,別有一番風(fēng)味,就像是人在雨后青竹林中一般,或許是這個緣故?” 凌春泥“哦”了一聲,才想點頭,忽然卻聽那窗里的少女哼了一聲,道:“瞎說?!?/br> 沈石怔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倒也不以為意,凌春泥掩口輕笑,對那少女道:“meimei,他是瞎掰的,讓你見笑啦。不過你知道這其中緣故么,能否請教一下。” 那少女看起來對凌春泥十分友好,與對沈石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被她這般嬌柔輕語一問,登時便高興了好些,立刻點頭道:“好啊,我告訴你。這就之所以叫做竹葉青呢,一是釀成之后酒色略見泛青,有翠綠竹葉之色;二是酒味清雅,有青竹之韻;不過這兩點都不重要,之所以叫做竹葉青呢,是因為這種美酒,是我爹用一種名叫‘竹葉青’的毒蛇釀出來的,它其實是一種蛇酒!” “啊,蛇酒?”沈石與凌春泥都是吃了一驚。 那少女看著他們吃驚神色,面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道:“少見多怪了罷!我跟你們說,在鴻蒙主界東南極遠(yuǎn)之地閩州,窮山惡水毒瘴竹林里,有一種當(dāng)?shù)靥赜械膭《局撸兄袢~青。其毒性極烈,常人被咬必死無疑,便是修士中了這種蛇毒,若是境界不夠也要元氣大傷。竹葉青全身碧綠,隱身青竹林中幾與竹葉無異,極是隱蔽,性情陰沉毒辣,伺機(jī)而動出則必中,往往發(fā)現(xiàn)時都已被其所傷,多少年來,當(dāng)?shù)厮涝谶@種毒蛇口中的可不知有多少人了?!?/br> 凌春泥平日對這些毒蟲便有些不太喜歡,此刻聽了臉色便有些微微發(fā)白,只是偶然間她看了那少女一眼,卻見那姑娘眼角余光似笑非笑,似有幾分深意,正看著自己。 第一百九十章 神仙樓 偌大的天鴻城,號稱萬古帝都,名列鴻蒙主界一城九十州的天然重心所在,實是匯聚了幾萬年來妖族人族兩大種族的無數(shù)精華而成的名都巨城,這里有世間最多最好的靈材,只有你想不到而沒有不存在的奇珍異寶,無數(shù)年的奢華富貴,早已將這座偉大的城池浸染到了骨子里,哪怕是一萬年前那一場血流漂杵殘酷慘烈的人妖大戰(zhàn),也沒有改變這一點。 每一個剛到天鴻城的人,當(dāng)他第一眼看到這座巨城的外表時,都會被那高聳巍峨并漫長到無邊無際的宏偉長城所震撼,特別是從長城之下的城門進(jìn)城時,那一股古樸滄桑厚重的歷史感,仿佛撲面而來,讓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沈石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但是當(dāng)他再一次走過那深深的長城時仍然有這樣類似的心情,而在他身旁的凌春泥則更是驚喜交集,一雙手緊緊地拉著沈石的臂膀,明眸轉(zhuǎn)動目光閃爍,不停地向四周眺望著,口中不時還發(fā)出帶了幾分驚喜的輕呼聲。 當(dāng)兩人剛剛走過城門,明亮的天光照下,此刻站在那一條寬敞熱鬧行人如織的長街上時,看著她嬌媚天生艷麗無比的臉上有這般歡喜與滿足的神色,沈石忽然覺得自己這次帶春泥過來是做了一個很好很對的決定,這個想法讓他自己也高興了不少,笑著牽起她柔弱無骨的手掌。 凌春泥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在這片熱鬧繁華的街頭,她仿佛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與幸福,握緊了他溫暖的手。 然后兩個人并肩走去,走在這繁華無比的大街上,走向這一座偉大的城池。 從城外看天鴻城,第一感覺便是巨大的長城巍峨高聳,然而只有走進(jìn)了城門踏足城中,你才會真正感覺到這座城池的巨大,無數(shù)的長街大道縱橫交錯,數(shù)不清的人流來往行走,每個人仿佛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與道路,在光陰交錯的空隙里在這座城池中擦肩而過。 如一條滔滔大河里的兩滴不起眼的水珠,他們悠閑而輕松地行走在這里,或微笑相談,或柔情依靠,時光在這時仿佛也平靜舒緩下來,變作一陣溫和的輕風(fēng),追隨在他們的身旁徐徐吹過。 天鴻城太大而歷史又太厚太重,哪怕是沈石曾經(jīng)博覽群書也無法對這座城池說得上是了如指掌,他只能憑借那一點記憶在這片城池里不起眼的角落中,與凌春泥指點笑談著那從過來歷史中留存至今的一點點風(fēng)姿,包括厚著臉皮向路過的行人誠心詢問,就像兩個年輕天真的情侶。 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城墻大石,街邊不起眼卻古老的水井,據(jù)說曾是系過昔日天妖神獸坐騎的巨大石樁,還有人族六圣帶領(lǐng)大軍攻入城中時留下的石碑…… 一路行去,古跡勝景隨處可見,不過總的來說,在這人口繁密的所在地方,還是屬于人族的東西占了多數(shù),一萬年的時光實在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已經(jīng)逐漸地將許多曾經(jīng)屬于天妖王庭的痕跡抹去。 忽而凌春泥舉目眺望,先是一驚,然后帶著驚喜拉住沈石,指著前方叫道:“石頭,快看那邊,好大的一座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