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jié)
這世上何嘗有那么多的僥幸之事,雖然直到現(xiàn)在沈石也并不是很明白之前自己為何竟然能夠揮出那驚天動地的一劍并在那瘋狂的自毀丹田行徑下活了下來,但是回想起那個過程,毫無疑問的是,應(yīng)該是隱藏在他靈竅之中的戮仙古劍再一次在生死關(guān)頭救了他一命。這把古劍顯然擁有著他所不能理解的強大力量,在這種力量的護持下,他竟然是硬生生地完成了毀去丹田二竅歸一的逆天之舉。 此時此刻的他,小腹之下的丹田已然毀去,全身的靈力已經(jīng)全部收攏在靈竅之中,老老實實服服帖帖,再也沒有半分狂暴之意。當(dāng)沈石下意識地輕輕試著調(diào)動了一下靈竅中的靈力時,只覺得意隨心動,幾乎是在自己心意甫動的同時,靈竅中的靈力便立刻做出了反應(yīng),瞬間如電芒飛馳而過,沿著殘破的經(jīng)脈如離弦之箭忽至指尖,一記火球術(shù)幾乎是瞬間成形。 然而也正是在這短短的過程中,一股如刀割般的痛楚猛然從他經(jīng)絡(luò)氣脈中傳遞過來,剎那間似有千百柄鋒利刀刃一起刺入了他的身軀。沈石身子大震,臉色瞬間慘白一片,那火光只閃了一下便迅速熄滅。這速度是如此這快,幾乎只在眨眼之間,甚至連近在咫尺的鐘青露都沒有感覺到。 鐘青露此刻的臉色看去也是有些蒼白,像是被沈石突然的萎靡驚嚇到了,以為他又出了什么意外或是還有受了什么重傷,險些又哭了出來。只是她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忍住了心中的驚慌,有些笨拙地將沈石抱在懷里,想了想又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彎了腰,將身子微微往前傾斜了幾分,去為他阻擋著漫天冰冷的風(fēng)雪。 “別怕,別怕啊,你會沒事的……”她低聲輕輕地說著,抱緊了沈石冰冷的身子,拼命想著去給他一點溫暖,卻沒有發(fā)現(xiàn)其實兩個身體中真正在顫抖著的,反而是她自己。 “沒事的,天就快亮了。”她的聲音在沈石的耳邊回響著,沈石有些疲倦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其實沒有這么快啊,極北雪原這里的夜,一直都是很漫長的啊。 只是這些話,他終究還是沒有力氣去說了,一股更深更重的疲乏慢慢涌了上來,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如掉入一片無底的大海中,緩緩地向著那黑暗的海底沉了下去,然后再一次昏厥過去。 當(dāng)看到沈石的雙眼再度閉上,并且他的腦袋忽然無力地向旁邊歪了一下,碰到自己胸口時,鐘青露先是有些詫異且羞澀地縮了一下,但是突然,有那么一刻,她猛地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涌上心頭。 白色的霜雪飄飄落下,寒風(fēng)吹過,仿佛凍僵了她所有的血脈,她怔怔地看著懷抱里的那個男子,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一次,自己竟然還是沒有來得及去對他說些什么。 就好像是許多年前,還在青魚島上偷偷煉丹的自己,帶著欣喜的心情拿著剛剛煉制成功的丹藥跑到碼頭上去等他回來,想要和他去分享那一份只屬于他們兩個人所擁有的秘密與喜悅。 可是那個晚上下船的人,已經(jīng)再也沒有他的身影了。 …… 冰冷的風(fēng)雪似幻化出可怕的雙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全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不過在下一刻,鐘青露的身子上突然隱隱感覺到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鐘青露身子一顫,立刻伸手過去在沈石鼻端探了一下,過了片刻,那呼吸雖然有些微弱,但終于還是穩(wěn)定地存在著。 他還活著。 他還好好地活著! 鐘青露呆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忽然之間一把摟緊了沈石,似乎再也不愿松手。大雪飄落下來,將她的身子都染成了白色,可是鐘青露卻似乎再也不覺得寒冷。 “別怕,我?guī)阕甙 彼p輕在沈石的耳邊,說了這么一句話。 然后她站了起來,面帶微笑,似乎突然之間,她有了無限的勇氣敢于去面對這黑暗的風(fēng)雪之夜,哪怕這夜色如此深沉,哪怕這風(fēng)雪如此之大,哪怕或許這黑暗之中隨時還會再有什么兇厲殘忍的妖獸鬼物。 可是她突然之間,就是不害怕了。 她抱著他昏厥過去的身子,慢慢站了起來,讓他全部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點一點,開始向前走去。她的腳上依然還不舒服,可是這點疼痛她也不在乎了。走了兩步,鐘青露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便發(fā)現(xiàn)一只身上有不少傷痕的小黑豬似乎有些驚詫地站在一邊的雪地上,呆呆地看著自己。 小黑看起來好像很驚訝啊。 鐘青露忽然笑了一下,對著這只小黑豬,那風(fēng)雪之中,她的笑容突然變得自信而嫵媚,有從未有過的信心和堅決,對小黑豬說道: “小黑,你自己走哦,我可沒力氣幫你了啊?!彼е蚴纳碜樱叵蚯白呷?。小黑在她背后,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這個女人,過了一會,它忽然甩了甩身子,抖落身上落下的雪花,嘴里咕噥了一陣看起來似乎像是在抱怨這些女人果然很難讓人明白,隨后還是慢慢跟了上去。然后它就聽到前方的那個女子一邊走著,一邊抬頭迎著這片風(fēng)雪,微笑著帶著一份堅定,道: “我要帶他走回去呢!” 第二百六十章 強盜之豬 鐘青露堅定了決心,一定要把沈石帶出去,然后讓他好好地活下來,因為自己還有很多話一定要對他說,小時候那個在碼頭枯等的夜晚,她決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了。不過這一場風(fēng)雪,還是很快讓她感覺到了痛苦和折磨。 之前她一個人跑出來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對外界這一場風(fēng)雪有多么鮮明的認識或是清楚的印象,而那個時候她神完氣足靈力充沛,也還沒有感受到這一場寒冷徹骨的雪夜究竟有多么磨人。 直到這個時候。 她的一只腳受了傷,沈石重傷還昏迷了過去,她只能用力去攙扶著他勉強迎著風(fēng)雪前行著,至于那只小黑豬,則是一聲不吭地跟在身后,時不時地會聽到哼哼兩聲,不過看起來不掉隊便已經(jīng)足夠好了,其他的就不用指望它的幫忙。 也許是疲倦或是受傷吃力的緣故,又或是關(guān)心擔(dān)憂沈石傷勢,鐘青露總覺得自己走得很慢,可前方的風(fēng)雪非但沒有減弱停息的跡象,反而感覺越來越大了。冷風(fēng)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似乎在不斷地磨折著她的勇氣,拖慢著她的腳步。 她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她漸漸覺得自己身心俱疲,可是在白茫茫肆虐的這一場風(fēng)雪中,她仍然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和之前沈石一樣,鐘青露很快也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場風(fēng)雪中迷失了方向。 她停下腳步輕輕喘息了一下,懷抱著沈石的雙手又握緊了幾分,默默地看了一眼前方這無邊無際的白色雪原,她心里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有一點難過涌上心頭。 她輕輕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沈石的頭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滿了白雪,連忙用手拍落那些雪花,然后看著他緊閉雙眼的臉龐,忽然笑了一下,俯下頭到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石頭,對不起啊?!?/br> 背后跟著的小黑豬一直有些無聊地走著,左顧右盼看著周圍,看起來也有些神不守舍,一個不留神便撞上了前面兩個人的腳后跟。一個踉蹌,這只小豬一屁股摔倒在雪地上,頓時有些惱火地哼哼叫了起來。 鐘青露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柔聲道:“小黑,你也是啊,讓你受苦了,對不起啊?!?/br> 小黑豬明顯地呆了一下,片刻之后哼了一聲,脖子一仰,從旁邊繞了過去,卻是走到了他們兩人的前面,然后繼續(xù)向前走去。而在走了幾步之后,它忽然又回頭看了鐘青露一眼,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沒好氣地叫了一下。 鐘青露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隨后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讓我們跟著你走嗎?” 小黑豬豬頭點了點,似乎一副這女人怎么這般蠢笨的樣子,然后轉(zhuǎn)頭又向前走去了,鐘青露一聲歡呼,趕忙抱著沈石,努力跟著小黑走去了。 …… 也許是因為有了目標(biāo),哪怕在前頭領(lǐng)路的是一只豬,但是鐘青露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許多。小黑她當(dāng)然是知道的,這些年來一直都陪在沈石的身旁,與他一起浪跡天涯,想必應(yīng)該是有幾手自己不知道的絕活罷。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她感覺身上的氣力似乎也重新多了起來,就這樣攙扶著沈石一直跟在小黑背后走著。如此約莫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似乎還是沒找到回去那個山洞的路,其實鐘青露心中基本上也斷了回去的念頭了。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小黑帶著她這般走著走著,也不知它在黑夜中如何辨別方向,因為看過去它一直都是低頭走路,最多是偶爾抬起頭來在空氣中聞嗅幾下而已。然后,它便居然帶著鐘青露走到了一處雪原上少見的斜坡處。 極北雪原上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坦的原野,眼前這個斜坡的坡度也不算大,倒是占地面積不小,看去至少也有百來畝方圓。大雪飄落下來的時候,這斜坡上一片潔白,同樣還是毫無生氣的模樣。 鐘青露看到小黑在這斜坡上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反復(fù)看了幾眼,確認自己并沒有找到什么可以避風(fēng)的地方或是哪里會有什么山洞之類的所在,正想開口詢問小黑,卻突然看到這只小黑豬猛地在空氣中嗅了兩下,隨后撒開腿忽然沖下山坡,在雪地上跑了大概十幾丈遠后,猛地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吼吼!” 它居然對著雪地上大聲吼叫了起來,鐘青露抱著沈石慢慢靠了過去,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邊,而雪地上毫無動靜。 小黑突然腦袋往下一鉆,“嗖”的一聲,竟是整個身子沒入了積雪中,而且瞬間不見了身影,鐘青露大吃一驚,連忙趕了過去,而沒過多久,她便望見那積雪之中居然多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洞xue,斜斜地挖在這斜坡上,然后又過了片刻,從那怪異的洞xue中突然響起一陣驚叫廝打吠叫聲,噼里啪啦,好不熱鬧。 如此持續(xù)了一小會后,突然只聽“嗚嗚”幾聲哀鳴,一只通體雪白的大狐貍從這洞中竄了出來,一下子跑出了老遠,身上美麗的毛發(fā)有好多處都被拔了打了,看起來是被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 小黑豬隨即也從洞里鉆了出來,耀武揚威地瞪了那只雪狐一眼,然后回頭看了看鐘青露,抬起一只豬蹄,對著那個狐貍洞指了一下。 鐘青露默然片刻,帶了幾分歉意對著前頭的雪狐笑了笑,還是彎著腰鉆了進去,這洞并不算特別大,大概只有半人多高,但是進去后靠著洞壁也能勉強坐直身體。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這洞xue里后,哪怕這里還殘留了幾分狐貍的腥臭氣息,但是沒有了迎面吹上的寒風(fēng),也沒有冰冷的雪直接飄落在身上,似乎一下子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小黑跟著也鉆了進來,而在洞外,那只狐貍顯然很不甘心,在那洞口丈許遠的地方呦呦地叫著,十分憤怒的模樣。只是它才叫了幾聲,突然一道黑影又從洞里飛竄而出,一轉(zhuǎn)眼就沖到它的跟前,一蹄子抽在這只狐貍的頭上,頓時將它打趴在地。 狐貍大駭,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只見那只兇神惡煞的小黑豬豬蹄如雨,轉(zhuǎn)眼間便將這只雪狐打得暈頭轉(zhuǎn)向,踉踉蹌蹌地甚至無法站穩(wěn),最后更是奮起一腳,直接踹在狐貍屁股上,“噗”的一聲,將狐貍踹飛了丈許遠去。 狐貍“嗷”的一聲哀叫,這一次是再也不敢久留,登時夾著尾巴抱頭鼠竄,大步跑去,轉(zhuǎn)眼消失在這片雪原之中。 小黑瞪了一眼那只狐貍跑掉的方向,嘴里哼哼幾聲,然后施施然又跑回了那個被它強占下來的洞xue。 而此刻,在距離這個山坡有一段距離的雪原地方,在那片黑暗中,兩個看去十分巨大的黑影卻是正激斗在一起,搏殺激烈大雪飛舞,在這片寂寥而肅殺的天地間,已是戰(zhàn)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眼看就要分出勝敗,決出生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冷色 趕走了狐貍?cè)苏己黿ue,雖然感覺有些怪怪的,但在進洞之后沒有了風(fēng)刀霜劍大雪落身,這一個粗糙的洞xue仍然讓人覺得是一處再舒服不過的地方。鐘青露將昏迷不醒的沈石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跑到洞外展現(xiàn)了一番王霸之氣的小黑興沖沖地跑了回來,看了看呆在洞里的兩個人,也沒有更多的動作,便走到沈石的身子一側(cè),依偎著他的身體趴了下來,用頭蹭了蹭他的身子,似乎確認了一下這個倒霉的家伙并沒有死掉,然后嘴里咕噥了一聲,舒服地靠著他瞇上了雙眼。 鐘青露想了想,去自己腰上的如意袋中摸索了一陣,隨后掏出了一根蠟燭和火石,輕輕點著了,然后找了個沒風(fēng)的角落放下?;椟S的燭火在這個洞xue中泛起了一團溫暖的光暈,照亮了附近的地方。 鐘青露隨即向周圍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個狐貍洞xue不算太深,差不多一眼便可以看到底。不到一丈的深度,除了最里面的地方鋪著些干草像是狐貍睡覺的窩以外,便沒有其他東西了,看起來像是一只單身獨居并且喜歡干凈的雪狐…… 只不過在這天寒地凍的極北雪原上,也不知道那只雪狐是從哪兒找到這些干草的。 收回目光,鐘青露的視線落回到沈石與小黑身上,只見他們一人一豬相互依偎著躺在那里,似乎突然之間,外面那個寒冷嚴酷的風(fēng)雪世界便遠離了這里。在昏黃但溫暖的燭火之下,這情景竟是有幾分異樣的柔軟觸動了她的心底深處。 然后她便看到了沈石身上的傷口,有好幾處都見了血,傷痕很長很深,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傷口處原有的那些烏黑顏色,這時不知為何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看起來似乎只剩下是純粹的外傷而已。 鐘青露抿了抿嘴,又去如意袋中摸了一下,轉(zhuǎn)眼間她的手上便多了一些瓶瓶罐罐,在燭光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她在凌霄宗里是丹堂出身,本身還是丹堂長老云霓的親傳弟子,對丹藥治療之類的事當(dāng)然不會陌生。先是選了一顆對內(nèi)傷有奇效但十分珍貴的四品靈丹,毫不心疼地喂沈石服下后,她又從隨身攜帶的靈丹中挑出了藥效最好的外用丹藥,上前開始小心地給沈石上藥。 凌霄宗丹堂在鴻蒙修真界中多年來都有盛名,鐘青露隨身攜帶的這些更好藥效極好的丹藥,所以在她處理并包扎好沈石身上的傷口后,沒過多久,沈石的臉色看起來便好了許多。至少是那雙哪怕是他昏迷過去也仍然緊皺的眉頭,此刻都松弛了不少,看起來仿佛是他所感覺到的痛苦已經(jīng)減輕了許多。 望了一眼沈石的臉色,鐘青露明顯松了一口氣,只是隨即她目光掃過一邊,看到了趴在沈石身旁的小黑時,不由得又是一怔。那只小黑豬的身上,傷口似乎比沈石還要更多一些,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讓小黑原本光滑柔軟的皮毛此刻看去一片狼藉,顯得很是慘烈。 不過這只豬看起來似乎比它的主人皮實多了,哪怕身上多了這么多的傷口,依然一路活蹦亂跳地過來,還占了個狐貍巢xue給他們躲避風(fēng)雪,此刻看去也是在沈石身邊安靜地休息著。 鐘青露默默地看著小黑身上的傷口,過了一會,她一言不發(fā)地拿起剩下的那些丹藥,向小黑身上抹去。 當(dāng)她的手掌觸碰到小黑身體的時候,小黑猛地一睜眼,抬起頭來,雙眼中似乎帶了一絲戒備之意看著鐘青露。鐘青露柔聲道:“別怕,我來幫你,涂上這些藥,傷口就好得快了。” 小黑盯著她看了一會,沒有親密的舉動,也沒有更多反對的意思。鐘青露笑了一下,開始為它上藥。 也許是鐘青露柔軟的手掌和溫和的觸摸,又或是那些靈丹確實感覺得出來對傷勢有益,小黑眼中的戒心神色慢慢消除,它看了鐘青露的動作一會,然后緩緩把頭又俯低下去,就這樣讓鐘青露做完了所有事,然后它的身上便多了好幾道布帶包扎起來,顯得有些滑稽的樣子。 小黑伸了伸脖子,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過了片刻,它轉(zhuǎn)過頭來再看向鐘青露的時候,眼神已經(jīng)溫和了許多,甚至在隨后它忽然還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鐘青露還沒收回的手掌。 鐘青露笑了起來,看著小黑,然后試著伸手去摸了一下小黑的腦袋,小黑居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兩只耳朵還略微低伏了一下,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接納了鐘青露。 …… 寒冷的雪夜里,這個隱藏在雪下的小洞就像是一個溫暖的世外桃源,似乎遠離了外面那嚴酷無情的世界。然而真實的雪原仍然嚴苛,狂暴的風(fēng)雪之下,距離這個山坡不遠的黑暗之處,一場殊死的搏殺已經(jīng)到了最后關(guān)頭。 黑暗如同亙古的巨獸一躍而起,向四面八方瘋狂涌去,而在黑暗最深處,兩團巨大的黑影正瘋狂地沖在一起搏殺著。鬼魅般的黑色觸手如狂舞的長鞭,以仿佛可以撕裂大地的力量,拼命地向半空中那條黑色的巨蛇身影打去,然而黑色巨蛇卻像是根本沒有感覺,任憑巨力打散了自己的身軀,一張大口卻是狠狠地咬在了那團黑影的胸口處,死死不放。 驀地,兩個巨大的黑影同時倒了下來,隨后在這片雪原上瘋狂地打滾,漫天風(fēng)雪呼嘯如野獸,追隨著它們的影子旋轉(zhuǎn)咆哮。 一松手,便是一個生死! 不死不休! 直到最后,那慘烈的嚎叫聲猛然響起,似乎那黑影終于忍耐不住,對著天穹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而他們堪堪滾到那一處斜坡之上,陡然間風(fēng)雪猛然靜止,黑色的巨蛇身影突然沖天而起,一團黑暗從黑蛇身下橫掠而過,所過之處地裂石碎。同時伴隨而起的,還有一道如黑泉般只射上半空的血泉,那巨大的黑影垂死掙扎踉蹌而逃,然而片刻之后便頹然倒地,在一聲不甘的怒吼后,就此死去。 傷痕累累、滿面倦色的鐘青竹,從半空中的那道黑蛇影子中現(xiàn)出身來,緩緩落到地上,臉色看去十分蒼白。眼看著那巨大的黑影鬼物最終死去,那些詭異的黑色觸手在半空中便紛紛垂落砸下,落向這片雪地。 其中一條粗大的觸手猛地重重摔在那片雪坡上,砸得附近的地面似乎都抖動了幾下,震落無數(shù)雪花,然后鐘青竹忽然望見那積雪之中,忽然有一道縫隙里,透出了一片淡淡昏黃的光芒。 她的臉?biāo)查g冷了下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風(fēng)雪蛇瞳 地面震動的動靜,鐘青露當(dāng)然感覺得到,事實上在她還未察覺之前,原本安靜下來的小黑已經(jīng)突然在某一刻睜開了雙眼,抬起頭盯著洞口的方向,重新露出了幾分戒備之色。 鐘青露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正想叫小黑趕快躺下來休息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小黑并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而是一直看著洞口外頭,而且似乎開始有些緊張。 鐘青露怔了一下后,忽然胸膛里的心跳也快了幾分,她小心地往這個狐貍洞xue外頭看了一眼,卻只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白雪茫茫,沒有任何的異樣。只是這種肅殺但冷清的畫面并沒有給鐘青露以太多的安慰,她回頭看著仍然全神戒備的小黑,便感覺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危險正在靠近著。 然后,她便聽到了大地震動的聲音。 起初是一陣微微的顫抖,但隨即便頻繁且劇烈起來,沉悶的聲響從遠處迅速向山坡這里漫延,震動越來越強,并且中間開始夾雜著令人畏怖的嘶吼聲,猶如無比兇惡的巨獸正在殊死決戰(zhàn)。 哪怕鐘青露是躲在這小小的洞xue里,仍然可以感覺到外面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廝殺是何等的激烈,她的臉色蒼白起來,輕輕向后退了一段距離,坐到了沈石的身旁,然后將他的一只手抓在自己的掌心里,緊緊握著。 驀地,外頭的聲音突然全部斷絕,咆哮聲、怒吼聲、打斗聲還有一些奇奇怪怪連鐘青露都分辨不出的怪異聲音,都在一瞬間靜止下來。那一刻,仿佛風(fēng)雪都為之停住。 過了片刻,突然在頭頂之上的地面上方,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悶響,似巨物傾頹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聲音,從附近各處地方響起,像是有許多東西也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