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平日里一直跟在沈師弟身邊的那只小黑豬，怎么不見了？”

    其他人都是一怔，這才記起此事，剛才沈石出來，人人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卻無人注意到小黑的蹤跡，此刻被甘澤這么一說，方才醒悟過來。不過片刻后已經(jīng)走進(jìn)院門幾步的孫友想了想道：“小黑那只豬性子野得很，平日里就愛到處亂竄亂鉆。眼下許是又自己跑到哪兒玩去了罷？”

    眾人默然，畢竟不是自己的寵物，幾個人也只是平日里看到小黑經(jīng)常跟在沈石的身邊，到底習(xí)性如何也是不太了解的，既然跟沈石最要好的孫友都這般猜測，或許就是這樣的了，于是此事便也無人再問，一個個隨著永業(yè)，依次走了那靜堂中。很快的，他們便看到了端坐在那靜堂蒲團(tuán)上，慈悲善目的老僧。

    甘澤等人面容一肅，并排上前一字排開，正色恭聲道：

    “凌霄宗門下弟子甘澤、孫友、鐘青露、鐘青竹，拜見天苦大師……”

    ……

    沈石隨知客僧一路走向客房，路上當(dāng)然也看到了只有在鎮(zhèn)龍殿這里才會有的那些苦行僧修煉到樣子，在這冰天雪地漫天風(fēng)雪里赤裸肌膚苦修，實(shí)在是一件哪怕是修士都會有些頭皮發(fā)麻的事情，但那些僧人的神情看去卻都仿佛十分的平靜。

    似乎這世上再多的苦難，于他們來說都已經(jīng)視如平常。

    沈石默默地走著，不知為何，他原本郁結(jié)的心情在這行路間，特別是在看到那些偶然出現(xiàn)的苦修僧人后，忽然慢慢地平靜下來。偌大的古寺里，在風(fēng)雪的飄灑下處處都是白雪一片，他的心似乎也漸漸變得有些空曠起來。

    當(dāng)帶著他走到客房后，知客僧行了一禮，不發(fā)一言便轉(zhuǎn)身離去，沈石目送他離開后，走回房間，卻并沒有直接躺倒那床榻上蒙頭大睡的意思。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緩緩走到屋中的桌旁坐了下來，怔怔出神。

    這一路走來，短短這幾日工夫，在平靜的外表下，誰又能知道，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了？

    客房里遠(yuǎn)比屋外要暖和許多，沒有絲毫的陰冷氣息，想來是鎮(zhèn)龍殿專門有特殊的手段，沈石在這溫暖的屋子中枯坐了很久很久，然后在某一刻，他重新站起，面上掠過一絲堅定之色，卻是取過了這屋里備著的紙筆，提筆在白紙上開始寫字：

    “字告諸位，吾心有所惑，當(dāng)……”

    ……

    佛寺靜堂之中，四位凌霄宗弟子拜會天苦上人的見面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天苦上人不虧是名動天下的高僧，哪怕前頭耗費(fèi)心血為沈石療傷了數(shù)日之久，此刻看起來神色間仍然并無太多異常之處，精神也是如常，對幾個凌霄宗弟子態(tài)度也是十分和藹。他詳細(xì)詢問了凌霄宗掌教懷遠(yuǎn)真人等幾位老友的近況，接受了懷遠(yuǎn)真人托人轉(zhuǎn)交的信件并致好，隨后面帶感嘆，與眾人一起回憶了兩大名門近萬年來的深厚交情與友誼，并展望未來，叮囑眾人包括侍立在一旁的永業(yè)，一定要珍惜兩大門派過往無數(shù)前輩祖師奠定的交情，并將之發(fā)揚(yáng)光大，以期永世不移。

    永業(yè)與凌霄宗幾個年輕人都是肅容答應(yīng)，對天苦上人的叮囑表示都謹(jǐn)記在心。

    隨后天苦上人又笑著詢問了一番凌霄宗諸人的道行修為，親切溫和還問得頗為詳細(xì)，并不吝指導(dǎo)，在贊賞了一番諸人不凡天資后，又用自己的目光為眾人在修煉之途中一一指點(diǎn)了一番。

    如此大德高僧，眼光豈是尋常，幾乎一言一語都說在點(diǎn)子上，令孫友等凌霄宗弟子如醍醐灌頂，許多修煉上的以后在此刻便得到了解答，皆是大為欣喜，紛紛拜謝。

    天苦上人微笑以對，目視靜堂之外，卻只見不知不覺之中，天色竟然已黑了下來，這才溫言對眾人道別，如此這一場會面方才結(jié)束。

    眾人從靜堂中出來都是心滿意足，不過掛念著沈石，便都快步走回客房，誰知可能是因為在靜堂中那場會面耽擱了太久，沈石屋中一片漆黑，居然是已經(jīng)睡下了。眾人自然也不好打擾，反正時日還長，明日再來聊天便是，于是便各回各房。

    只是這一晚風(fēng)雪呼嘯，轉(zhuǎn)眼又是夜深時候，沈石屋中房門悄然開啟，一個人走了出來，悄無聲息地繞過回廊，卻是向大門那里走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風(fēng)雪夜行2

    偌大的古寺中，到了這深夜時分也變得異常安靜，又或許這里本就是出世苦修的所在，所過之處沒有任何的燈火，只有仿佛永不停歇的風(fēng)雪在不停地飄落著。

    沈石沉默地走著，寒風(fēng)帶著雪粉掠過他的臉頰，在夜里的微光中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只是沒有了往昔曾跟在他身邊的小黑，他此刻孤獨(dú)前行的影子看去像是突然多了一份寂寞。

    穿過那些回廊庭院，在雪地上踩出一行腳印然后又被風(fēng)雪輕輕掩蓋，沈石逐漸接近了鎮(zhèn)龍殿的大門。雖然極北雪原深處這里人跡罕至，但身為四正名門這樣一個大派，顯然不可能在門戶看守上掉以輕心，所以沈石也做好了被看守僧人詢問的準(zhǔn)備。

    然而一直到他走到這座山門緊閉的大門口時，這一路上竟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寧靜，一個鎮(zhèn)龍殿的僧人他都沒有看到。

    沈石環(huán)顧左右，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此事當(dāng)然不太正常，周圍的這片庭院看起來安靜的有些嚇人。站在原地沉吟半晌后，他還是走到那扇古樸厚重的大門邊，搬開橫桿，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當(dāng)他的腳步剛剛跨出門檻時，沈石的身子突然一僵，卻是一眼看到在那大門之外，在這片風(fēng)雪之中，站立著一個身影，白雪落在他的身上已經(jīng)堆積了厚厚一層，看起來是已經(jīng)在此等待了不短時間了。

    一身僧袍，慈眉善目，正是鎮(zhèn)龍殿方丈天苦上人，而在他的腳邊居然還趴著另一個小小黑影，卻是小黑，此刻看到沈石走了出來，小黑頓時興奮起來，一下子跑到他的腳邊，狠狠地蹭了好幾下。

    沈石咬了咬牙，低頭對天苦上人道：“大師?！?/br>
    天苦上人轉(zhuǎn)過身來，看了沈石一眼，雙眼中隱含慈悲光澤，合十道：“這便要走了么？”

    沈石俯身將小黑抱起，摟在懷里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后走到天苦上人的身邊，與他并肩而立向遠(yuǎn)處眺望而去，只見鎮(zhèn)龍殿古寺外一片雪原蒼白茫茫，風(fēng)雪呼嘯似乎無邊無際，天地之間一片肅殺，看著平坦無比，卻又不知到底路在何方。

    “弟子想過了，”沈石低聲道，“既然事已至此，弟子還是先行一步的好。只是如此一來，怕是又要給大師添麻煩了?！?/br>
    天苦上人慢慢搖了搖頭，道：“無妨，不過小事爾。只是沈師侄……施主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沈石默然片刻，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也怪不了別人。人妖兩族血海深仇，凌霄宗更是四正名門，有些事想來就算是師父、師伯他們知曉了以后，也是身不由己，所以那宗門我是不想回去了?！?/br>
    天苦上人又道：“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沈石想了想，道：“有的，不過總是要慢慢去做才對?！?/br>
    天苦上人頷首點(diǎn)頭，道：“既然你已想得明白了，老衲就不多說了，日后若有緣，施主了解俗世因緣之后，若是無處可去，或許也可以再回到此處?！闭f罷，他手中遞過來一個小小的如意袋，交到沈石手里。

    沈石接過，肅容道：“是，多謝大師?！?/br>
    說罷，他回頭看向懷里的小黑，只見它雙眼閃動，正是盯著自己不放。沈石強(qiáng)笑了一下，低頭親了一下它的小腦瓜上，然后輕輕把它放在旁邊雪地上，隨即對天苦大師行了一禮，便大步走下這座古寺的臺階，迎著那漫天風(fēng)雪和深沉夜色，向著那片雪原頭也不回地走去。

    沒過多久，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小黑站在石階上，怔怔地看著沈石遠(yuǎn)去的背影，忽然高聲對著那片黑夜尖叫了兩聲。

    聲音有些凄厲，卻很快又被寒風(fēng)所吹散，裊裊回旋在這片冰冷的天地間，最終消散。

    ……

    極北雪原的風(fēng)雪似乎永不停歇，在這片雪原上深夜行走的更是罕見，所以沈石在離開鎮(zhèn)龍殿走入這片雪原后，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除了風(fēng)雪。

    臨走時天苦大師送他的那個如意袋中，裝著幾樣?xùn)|西，東西都不算多也不算特別值錢，但卻十分的實(shí)用和貼心。一些靈晶，一些丹藥，一份標(biāo)明雪原路徑的地圖，一只專門在極北雪原上趕路的小龍舟，最后甚至還準(zhǔn)備了一些柴火和火折子。有了這些東西，足夠沈石一個人走出這片雪原了。

    沈石心中對此頗為感激，雖然當(dāng)日天苦上人在一開始的話說得決絕而無情，明言只幫他一次借此了解昔日祖師與黃明的宿緣，下不為例，但實(shí)際上后頭仍是幫了他很多。這些沈石心里都是明白，也暗自記在心中。

    借著趕路利器小龍舟，沈石一路行走便快了許多，而按照如意袋中那份地圖標(biāo)志，他也選定了前方某處作為自己這一晚的休息所在。按照沈石自己的估計，大概要畫上一個多時辰能趕到那一處休息洞xue，然后在那里休息兩個時辰便會天亮，繼而再趕上一天的路，差不多應(yīng)該能到雪龍山脈了。

    心中主意既定，他便一路行去，風(fēng)雪打在他的臉上，似刀割一般。他的心情并不能完全真正平靜下來，偶爾回頭想想，心里總是會有難以言喻的痛楚與不舍。多年以來，原來自己早就已經(jīng)將金虹山當(dāng)做第二個家了罷。

    就這樣心煩意亂地趕著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石忽然聽到前方風(fēng)雪之中某處突然傳來一陣似野獸般的呼叫聲。他腳下步子一頓，這個深夜里，一般的野獸包括妖獸大都也休息了，少見會有出現(xiàn)在雪原上的，此刻聽到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不過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偏離了他原本要前行的道路，所以沈石沉吟片刻后，還是沒打算去理會，自己直接繼續(xù)往前趕路了。

    只是過了一會，在他耳中忽然又聽到一陣叫喊聲，這一次居然清晰了不少，看起來反倒是跟他又接近了一些。似乎是那風(fēng)雪中怪異的野獸也正在向他這里跑來，而隨著那邊動靜的靠近，沈石很快又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在追趕那只呼喊的野獸一般。他皺起眉頭，停住腳步，回頭向那片風(fēng)雪深處看去，若有所思……

    而在遠(yuǎn)方的風(fēng)雪里，突然一陣風(fēng)雪紊亂，緊接著一個白色身影飛竄過來，而沈石的目光則是一掃而過，緊盯在那白影的身后。不過片刻，那片風(fēng)雪里，忽然便有十幾叢幽綠色的火焰，如這深夜的幽靈燃燒的鬼火，迅速地向他這里靠了過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風(fēng)雪夜行3

    望見那些幽綠鬼火，沈石的臉色便是一沉，經(jīng)歷過這么多次的劫難，他對這種光芒真是太熟悉不過了。有的時候沈石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又或者是自己的運(yùn)氣有問題，常人平時難得遇到一次的鬼物，自己卻是接二連三地遇見。

    風(fēng)雪中，那道在前頭逃竄的白影和后頭追蹤而來的鬼火影子很快都迫近了沈石，不消片刻，沈石便看清了那邊的情景。那些閃爍著幽綠鬼火的赫然又是一群鬼血狼，齜牙咧嘴咆哮著沖了過來，看去兇惡無比，讓沈石看著眉頭都皺了起來，真不知道這極北雪原上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這么多鬼物？

    而在鬼血狼前方飛奔逃跑的則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白狐，看去十分狼狽，口中呦呦地叫喚著，正拼了命地往前飛竄。沈石忽然覺得看著那只白狐有幾分眼熟，不過那邊一前一后追逐的速度都是頗快，很快就沖到了沈石附近。

    白狐向沈石這邊望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頓，腳步卻并沒有停下，轉(zhuǎn)眼飛奔而過。而后面的鬼血狼群中也發(fā)現(xiàn)了沈石，頓時一陣sao動，片刻之后便有五六只鬼血狼轉(zhuǎn)向朝沈石這里撲了過來。

    沈石站在這漫天飄落的鵝毛大雪中，面色冷峻地看著那些兇惡的鬼物沖了過來，卻并沒有轉(zhuǎn)身退開的意思，而是舉起了自己的手臂。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指尖之上，有一絲冰涼氣息傳了進(jìn)來。

    一張熟悉的符箓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指間，上面的符紋微微發(fā)光，似乎馬上就要迸發(fā)出所蘊(yùn)藏的靈力，但就在這時，沈石忽然默默把手握了一握，那張符箓瞬間靜止下來。

    風(fēng)吹臉龐，天地肅殺，前方凄厲的狼嚎聲，仿佛轉(zhuǎn)眼將至。

    符箓忽然不見了，沈石目視前方，在他的額頭眉間，那一處尺寸之地里，突然所有的風(fēng)雪猛然彈開。

    他邁步，往前走去。

    迎向狼群。

    他伸手，兩手空空，十指微動，迎向那片風(fēng)雪。

    那一刻，他體內(nèi)靈竅猛然舒展，所有聚集在此精純無比的靈力如滔滔長河，第一次奔流涌出，瞬間勢不可擋地沖入他全身的經(jīng)絡(luò)氣脈。那種感覺就仿佛是這一具身體瞬間膨脹了十倍，意念所到，靈力即至，舉手投足，皆有風(fēng)雷。

    風(fēng)雪陡然變大，如天之怒吼席卷而來，將他的身影掩蓋了片刻，然而他隨即又緩步而堅定地走了出來。

    狼群赫然已在眼前！

    ……

    猙獰口吻，詭異幽火，瞬間咆哮著撲了上來。

    沈石右手一翻，只在風(fēng)雪中如清風(fēng)拂過水面，突然在雪中凝出一根銳利透明的冰箭，無聲穿過風(fēng)雪，刺入了那沖得最快的鬼血狼咽喉之中。

    鬼血狼嚎叫一聲，聲震四野，翻身倒地，在地上拼命抽搐掙扎。

    旁邊狼群撲勢微頓，隨即又是嗜血般撲來，沈石腳步不停，臉色如霜，雙眼卻似從未有過的明亮。那是靈力在他體內(nèi)呼喊咆哮，那是從未有過的力量在沸騰一般。

    他大步向前，忽然左手揮起，食指、無名指、小指三指同彈，火光皺起，一排火墻陡然從地上竄了起來，迎著風(fēng)雪瘋狂燃燒，攔在鬼血狼群之中。鬼血狼大驚分散，兩只身上已沾了大火，瞬間燒焦一片；而還不等鬼血狼做出反應(yīng)，在嚎叫聲里，沈石步伐不停，右手似隨意一抬，便聽到大地轟鳴雪原震顫，五根地刺猛然突出地表，如鋒銳利劍刺破肚腸，將三指鬼血狼釘在半空。

    鮮血如紅色的血花，瞬間開放在這片風(fēng)雪之中。

    哀嚎之聲不絕而耳，轉(zhuǎn)眼便只剩下一只鬼血狼。詭異的綠色幽火燃燒著，它眼中似乎也只剩下了前方那個有些模糊的身影，于是瘋狂地吼叫著撲了上來。

    人影竟不躲閃，反而直迎而上。

    鬼血狼張開利爪巨口，正要撕咬這鮮活的血rou，忽然卻只覺得眼前黃光一閃，身子竟是瞬間重如千鈞，不由自主地向地下墜去，而隨即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空隙，它的眼角余光處，忽然望見天際上方，一道閃電掠過。

    風(fēng)雪中忽有驚雷！

    隆隆而落！

    轟！

    鬼血狼應(yīng)聲而倒，整個腦袋被強(qiáng)烈無倫的雷電幾乎劈成了兩半，一片焦黑中，鬼火瞬間熄滅。

    而那個人影，這個時候方從風(fēng)雪中走了出來，冷冷地看了這具狼尸一眼，一腳踩過這碎裂的狼頭，往前走去。

    更遠(yuǎn)處還在追逐那只白狐的鬼血狼群，大概還有十只左右的兇狼，此刻都被后方那陣動靜特別是那一記驚心動魄的雷鳴聲雖驚動，一起停下腳步，回頭望來。

    凄厲的風(fēng)雪“嗚”的一聲，在這片雪原上吹起漫天雪霧，裹在沈石并未停下的身影邊，席卷而來。

    他全身上下，不見血腥，一身白雪，面色如鐵。

    然而風(fēng)雪此刻似已臣服，都在他左右盤旋，鬼血狼群掉轉(zhuǎn)方向，舍棄了那只不知已經(jīng)跑到哪去的白狐，紛紛向沈石這里撲來。天地蒼茫，這看似力量懸殊的雙方，在這片肅殺冷酷的雪原上，在無垠的風(fēng)雪里，狠狠撞到了一起。

    如巨浪拍擊巨石，濺起無數(shù)水花，雪霧瞬間紛飛如激射如狂舞，淹沒了沈石與狼群的身影。咆哮聲聲，響徹原野，一片雪霧蒸騰中，忽見有火光、有冰劍，有風(fēng)刃，有鬼魅，黑氣一閃而過，人影飄渺如仙，哀嚎陣陣，血污飛灑。

    忽有雷鳴響徹天地，電光從天而降，忽有焦臭氣息，彌漫四方。風(fēng)雪中狼尸摔了出來，面目猙獰，抽搐掙扎。一柄冰劍破開虛空，直刺雪霧深處，狼嚎凄厲，風(fēng)雪陡止。

    那一片顫栗的雪霧如集聚了太多力量的紙包，終于在發(fā)出了一聲震天般的巨響后，轟然炸開。雪地上如冰雕一般插著一柄巨大冰劍，晶瑩剔透，劍刃之上卻有血跡，涔涔流下。

    狼尸遍地，或首頸分離，或開膛破肚，有全身皆如火炙，有心頭一處血洞，又或是焦黑一片身無完形，皆橫陳于地，唯有一個身影仍站立在雪地之中。

    雪花索索而落，重新落在肩頭，沈石默然而立，抬頭望天，稍后轉(zhuǎn)身，輕拍肩頭抖落那一層潔白雪花，跨過這凄厲如地府的戰(zhàn)場，重新走去。

    只是他才走了兩步，忽又停下，望見前方忽有白影從風(fēng)雪里走了出來，卻是那只白狐，不知何時又回轉(zhuǎn)到此，站在那茫茫風(fēng)雪里，默默凝視著他的身影。